本期《小说》栏目在竹山坡的《蛋镇电影院》系列中,刊登了四篇短篇小说。在充满中国特殊记忆的乡村电影中,人物的命运交织在一起。在调侃的语气下,他们感情深厚,风格独特。
今天,作者的创造性谈话、作者和编辑的简短评论以及本系列的两篇文章被推给读者。
作者谈到:
我以为只写一篇文章就足以缅怀蛋镇电影院了。但是写完第一部关于它的小说,才知道自己亲手撬开了大坝的一个缺口,已经来不及阻止洪水爆发了。我在北京读书,住在十里堡鲁迅文学学院的时候,有整整一段时间把灵感变成小说,把模糊的人物说清楚。松了一口气,接连写了十几部和电影院有关的小说。每次写文章都感觉莫名的兴奋,仿佛在写一部前所未有的杰作。在这个过程中,我恬不知耻地对同学们说:以后人们一谈起和电影院有关的电影,就绕不过蛋镇电影院了。这句傲慢的话一半是自嘲,一半是自我鼓励。现在想不通自信从何而来。但我非常依恋创作过程中的激动时刻。因为写了很多年的小说,我的兴奋就像青春在迅速离开我,仿佛拿不回来了。
作者和编辑推荐:
朱山坡的新书《蛋镇电影院》是16篇的系列文章。出版前都看过,写的很好。有些文章可以用“亮”“惊艳”之类的词来形容,感觉很棒。我就不信他能在风暴预警期之后从蛋镇挖掘出这么多有趣的人和事。他的一系列以电影为主题的短篇小说都是国际写作,这是世界上很多作家的做法。
——林白,著名作家
“蛋镇影院”系列的写作,并不是为了划一个“邮票大小”的世界,从而“扎营”。相反,它揭示了一个中年作家依然旺盛的顽童心态:如果把一个有磁性的“鸡蛋”放进他现有的写作地图,会发生什么?因此,正如人们所看到的,许多竹山坡叙事元素被重新激活、移动和组合,而不是凝聚成一个固定的“风格”或“主题”,而是分散在一个由内向外辐射的磁场中,其中深情的极远不是戏谑的极,而是以一种新的秩序如此和谐地统一在一起。
——中国文学选刊执行主编徐臣良
《深山来客》是珠山坡蛋镇的系列影院之一。才六千多字,却有四两贡献。小说在Lotus首次出版后,引起了各种权威选刊的关注。微信官方账号一上线,当天就在微信和编剧上引起热议,好评如潮。这说明朱山伯是中国最优秀的小说家之一,也说明一部好的小说不是字数的长短。编辑这部小说是我莫大的荣幸。除此之外,我还看了一些蛋镇影院系列的其他文章,感觉很不错。
——杨小兰,《芙蓉》主编
《深山来客》(蛋城影院系列之一)是一个有深度、有厚度、有温度、有隐藏冰山的短系统,展现了短篇小说的魅力。作品篇幅虽短,但描写了两代人的爱情和情调的力量;写下了自己的生死观,一次又一次完成了普通人和普通人的壮举——深情和深远的感情。
——李长鹏《小说选》主编
作为北京师范大学竹山坡作家班的同学,住在他隔壁,我知道他的“蛋镇电影院”系列短篇是怎么写的——作为编辑,我的第一反应是抢稿子。在之前漫长的“风暴预警期”里,蛋镇影院早已一瞥,“风暴预警期”的故事从“人听电影”开始。在“风暴预警期”,台风是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的内在动力;至于蛋镇电影院的这一系列小故事,充满中国人特殊感情和独特记忆的电影院,是大家表演的舞台。人依然是小说的核心,但朱山伯的野心不仅限于此。他让《台风》和《电影院》成为小说的主角——至少是“潜在的主角”——他渴望在作品中拓展世界。看朱山伯的小说,你很难想象朱山伯在生活中会是一个土里土气,甚至平淡无奇的人,但在深入了解他之后,你就知道,他平淡背后的细腻和平淡,是对自己的一种掩饰。一些外在的迟钝和内心的过度聪明,让他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出一种不相称的冷幽默——就像“竹山坡”这个名字的背后,隐藏着“龙坤”的真实面目。这种“错位”也让朱山伯养成了自己的标签小说风格:漫画夸张在于埋伏,触及真相,肆虐的“不雅”具有强烈的真情实感。可想而知,竹山坡的“蛋镇电影院”会勾起很多人颇为惆怅的回忆。生动的人物从灯光达不到电影院入口的黑暗处慢慢聚集。他们都期待着入口。他们都在等着竹山婆叫他们的名字入场,开始了一系列感伤的悲欢离合。总导演朱山坡一言不发,像电影放映员一样,从小窗里静静地向外看。
——天涯杂志作者、副主编:林森
照片:电影《天堂电影院》的剧照
骑在热车上的电影跑者
失业青年孙武是蛋镇电影院的志愿者。他的工作没有一分钱,但他只为电影院做一件事,那就是经营电影。
他不喜欢看电影,对什么电影都不感兴趣,但是对经营电影有很大的热情。他去了更远的路角、清河甚至平谷镇。他去了60公里外的县城好几次,当天就把胶片拷贝拿了回来。当然,他有一辆结实的凤凰牌自行车,还有最好的驾驶技术和逃跑的体力。他骑自行车比大卡车还快,即使是在崎岖的山路和有厚厚沙子的路上。因为速度快,像是在云里走,又像是在逃命。人们说他不是骑着车,而是追着热车轮。
"他骑得如此之快,显然是在找死。"见过他骑自行车的人都这么说。
有一次,电影《生活》的上映公告贴出来了,票卖完了,但是一直到上映当天晚上才拿到拷贝。孙武按照通知到达平谷镇的时候,副本被白马镇插走了。孙武骑着自行车又跑了30英里,从白马镇电影院抢走了拷贝。当他回到蛋镇电影院时,黑暗的观众正在大吵大闹,电影院的天花板几乎被骂声掀翻。因为是放映时间,被告知因为拷贝不能按时送达,所以重新安排放映。虽然经常会因为抄袭而改期放映,但这一次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了,电影院也发誓要保证电影能按时上映,今晚能看到陈冲和刘晓庆,所以他们觉得被骗了,想把电影院弄得天翻地覆。幸好孙武及时回来了。他汗流浃背地拿着一部十几斤重的电影走进放映室,递给放映员姜卷毛。电影开始时,他瘫倒在地上,看起来筋疲力尽。刚才气得像疯牛的观众喜出望外,很快安静下来。又有人告诉孙武:“你的热轮要着火了!”
他的自行车轮子太热了,好像要烧起来了。其实只是后胎。在去白马镇的路上,它爆炸了,轮子变形了。孙武因为心痛而愤怒,扬言要用火烧电影院,让所有不识抬举的观众都死,以后再也不用为他们跑片了。但他只是说说气话。当他听到他们看电影时的笑声和哭声时,他的成就感和存在感燃烧起来,愤怒变成了快乐,仿佛他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如果让他马上出发去另一个镇跑电影,他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怕别人抢走他的机会。他坚持不懈地独自一人,踩着滚烫的车轮,走过尘土飞扬的道路。只要走在跑片的路上,无论黄昏还是夜晚,无论酷暑还是酷暑,他都心无旁骛,像一个肩负伟大使命的轻骑兵。
但是,需要跑片的次数并不多。一般情况下,胶片拷贝都是通过邮政和班车来来去去的,而且只有在有热映的时候,才需要跑一趟,让孙把弄出来。
孙武不跑电影就是个烂人。
孙武从不看电影,无事可做。他抽烟,吹口哨,惹麻烦,欺负弱者,摸黑摸女人屁股,甚至为了好玩把蟑螂放在女观众的胸前。他五大三粗,满脸凶相,受辱之人敢怒而不敢言。当然,他欺负乡下人或者其他城镇的人。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恨他。因为他的恶作剧,当时蛋镇电影院的口碑并不好。电影院名声不好,全镇的名声就毁了。其他城镇的人说,如果你看一个城镇的人,你可以通过看它的电影院来判断。蛋镇全是他妈的烂人。男人宁愿饿死也不吃蛋镇人的饭,女人宁愿守寡也不嫁给蛋镇人。电影院总裁老吴去县城开会,被其他镇电影院的人嘲笑谴责。老吴多次斥责劝孙武,也没多大作用。孙武的恶习难改,像电影院里洗不干净的一块屎,像深埋在人肉里的一根刺。
老吴是孙吴的继父。虽然孙武七岁来到老吴家,老吴养了他十二年,但孙武从来不懂得感恩。
“我妈愿意嫁给你,因为你退休后我可以接手你的班。”孙武警告老吴说:“如果我不高兴,我会随时带我妈妈回莲花镇。”
老吴老了,过几年就退休了。退休后,孙武将能够在电影院工作,成为电影院的工作人员,甚至成为院长。到那时,电影院会是什么样子?
有一次,其他镇的人聚集了数百人,开着拖拉机浩浩荡荡地来到蛋城电影院,声称要么砸电影院,要么把孙武剁成肉酱。我们心里都清楚,他们没必要杀孙武,主要是给他一个严厉的警告。
孙武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他不能死。但他嘴硬,想和镇外的一百人打架。
“我会调戏你的女人。发生了什么事?谁让他们来我电影院看电影的?”孙武站在电影院的屋檐下,腰里插着一把叉子,厚颜无耻地说。
电影院属于政府所有,孙从未拥有过。但他经常声称“电影院迟早是我的家”,我们从来没有评价过。反正不管电影院是谁的,进去看电影都要买票。
孙武以为凭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就能吓退其他乡镇的人,以为其他乡镇的人不敢对他的财产动粗。结果一百个人跳下拖拉机,扑向孙武。孙武大惊失色,见势不妙,转身逃往电影院,却被抓起来拖了出去,扔到街上,当着蛋镇人的面把他打个半死,直到他认错,答应从此不再在电影院调戏女人。
法律不怪大众,人民是来伸张正义的。派出所的警察一直在看,老吴无动于衷。他看着孙武被外地的人拳打脚踢,扒了衣服,往嘴里塞新鲜粪便。我们没有理由伸出援手,因为他们人数众多,有备而来,正义站在外人一边。我们也期待着有人给孙武一个教训。只有孙武的母亲哭着咬着外地的人保护儿子。玩够了,其他镇的人就悠闲的跳上拖拉机走了。
第二天,饱受屈辱和挫折的孙武把母亲从蛋镇拖出来,回到莲花镇。那里是他的出生地。七岁那年,他和母亲来到鸡蛋镇,再也没有回去过。人家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劝老吴再娶一个。世界上有很多带孩子的寡妇。然而,大约半个月后,孙武带着母亲回来了,若无其事地回到了电影院。
“这么久了,没有电影需要跑了?”孙武说。
这时,他脸上的伤疤已经愈合,没有留下挨打的痕迹,他变得谦逊有礼:“请问,最近有好电影吗?”
我们跟墙上的彩色电影海报说,蛋镇不缺好电影。我们的意思是缺少好人。他应该明白我们是在劝善。
孙武看着电影海报,看起来有点害羞,笑着对我们说:“我也喜欢电影。”
从芙蓉镇回来后,孙武不再在电影院耍流氓,真的很喜欢看电影。他不跑电影的时候会站在电影院后面看电影。就算有一排排空的座位,他也不会坐,只会站着看。别人笑他就笑,别人哭他就抹眼泪。似乎,他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懂得了电影,懂得了真善美,学会了喜怒哀乐。他再也没有威胁过老吴,因为他不打算离开蛋镇。看,他不再恶毒,脸上多了一点善良。他还学会了主动帮助倒在地上的孩子,把老人带到自己的座位上,为孕妇找到最好的座位。他还帮忙做电影院的家务,比如清理垃圾和设备。他听从老吴的吩咐,尊敬他。他成了电影院的模范员工。
当然,跑电影还是孙武最喜欢的职业。他一如既往的对跑片充满期待和热情。
只要有电影院,就需要跑电影。只要有人说,孙武,去拿片子拷贝,孙武二话没说就开着他的热车离开蛋镇,去远方了。
据我们所知,孙武在跑片的路上摔了很多次,掉进了池塘和河里,把车把石头撞了,把轮子撞成了方块,摔断了腿,打掉了牙。但神奇的是,他从未让电影拷贝受损。有一次,他倒在沟里不省人事,被发现的时候,他还紧紧抓着片子...他是一个骑士,也是一个孤独的人,在火热的车轮中濒临死亡。如果他没有任何劣迹,可以被评为蛋镇电影院乃至整个蛋镇最受爱戴的人。
孙武的最后一部电影是在1986年夏天。
那一年,电影《芙蓉镇》迅速风靡全国,对它的评价来自四面八方。蛋镇的人恨不得马上上映《芙蓉镇》,恨不得再等一分钟,仿佛永远怀念这部电影。听说周边乡镇的电影院都有上映,但是县里安排电影的人好像故意捉弄蛋镇,从来不给拷贝。蛋镇人没办法,鼓励孙武从周边影院抢拷贝。
“连看午夜秀都可以!”他们说:“我们通宵看电影。”
蛋镇电影院联系了县电影院。这一天平谷镇上映,片子给了蛋镇,但要等到晚上9点以后。
也成为!老吴对孙武说,你去平谷镇电影院守着放映室。他们一结束,你就把电影带回去,我们半夜十一点放映。
电影票一下子就卖完了。今天晚上,巨大的蛋镇电影院挤满了密集的观众。他们焦急地等待着芙蓉镇。
孙武深吸一口气,骑着他的热轮来到平谷镇。
蛋镇电影院的观众从晚上十一点一直等到午夜,没有人想离开。炎热的天气榨干了他们的汗水。卖冰棍的背着箱子来回走卖冰水。风扇拼命吹,却无法把凉意传递给人。人来人往,孩子吵闹,气氛令人窒息。有些人睡着了,有些人晕倒了,有些人哭着说钱包被偷了,有些人在座位上接吻了,有些人二话没说就分手了。放映室的广播不时说,请耐心等待,电影在路上,离蛋镇越来越近了...大家都在想着孙武,爱着孙武,骂着孙武,催促着孙武。
孔冉顺利地来到电影院外的僻静角落,竖起耳朵听着,隔一段时间就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大家:孙武大概到了双头岭……镇南村……祠堂回来了……蘑菇岭……我们仿佛听到了孙武的气喘吁吁和热车轮的啸声。
然而,直到凌晨三点,孙武还是不见了。我们佯装愤怒,要把孔顺石的耳朵扯下来。孔舜时深信不疑,催促大家安静,把耳朵贴在地上,先左耳,后右耳。然后他抬头喊道:“我明明听见孙武骂路上的沙子太厚太难走,像红军过雪山过草原……”我们说沙子一直这么厚!但没有你脸皮厚。孔舜时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去问陆。我们把睡在电影院的拿出来让他占卜。孙武还要多久才能回归?半睡半醒的陆,迷迷糊糊捏了捏手指,说是路上中了邪,闯了不少祸。说完又睡了。时间过得太慢,最有耐心的人都会生气。院子里的观众太激动了,他们拒绝接受退款。有些人开始砸座位。有人扬言要拆屏。一些人冲进了放映室...老吴又担心又害怕。警察局的警察来驱散观众。然而,他们都没有离开。有的人想走,却被一群人逼着走。老吴怕电影院被他们的愤怒和怨恨点燃,嘴里喊着“孙武”。
现在大约是凌晨3点20分。观众和警察对峙最激烈的时候,有人大喊:“孙武回来了!”
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了,大家都冲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仿佛在等待孙武去解救他们。
回来的是孙武。他还在蛋镇的另一边,大家都能感受到他的气势。
他们都踮起脚,伸着脖子,捏着拳头。有的人兴奋的要把他捧高,有的人愤怒的要把他撕成碎片。
我们环顾四周,仰望天空,发现整个蛋镇都在熬夜等着看电影。这时,噪音达到了沸点。
在昏暗的路灯下,我们看到孙武骑着车,背着片子,从芒果街的尽头飞奔到电影院,像一匹野马在草原上奔跑,像一只老虎从山上冲下来。
在电影院门口焦急等待的观众像海啸一样欢呼。一些被打破了很久的路灯,此刻突然亮了起来,芒果街灯火通明,像一个盛大的节日。
观众冲到芒果街外,排队欢迎孙武凯旋归来。刚才愤怒的人把愤怒变成了喜悦,抱怨的人闭上了嘴。我们追赶孙武。
孙武疯狂的踩着自己的自行车,飞快的飞着,像是离开了地面,飞进了空。
我们冲着他喊:“孙武,我们到了,慢点!慢点!停下停下。站住!”
但是孙武停不下来。也不理我们,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像幽灵的影子。
孙武到了电影院门口,老吴大喊:“站住!”
孙武停下脚步,倒在地上。我们去摇他捏别人的时候,他已经没气了。自行车的车轮和链条热得轮胎都要烧光了,而孙武的身体渐渐凉了下来。
我们意识到,当他骑马经过我们身边时,我们没有听到他的呼吸声,手脚僵硬,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呆滞。关键是后脑勺在滴血,滴落在大街上,像来不及抹的汗水。
由此可以推断,孙武是在回来的路上去世的。
当晚,《芙蓉镇》终于在蛋镇电影院上映了。过了一会儿,观众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看得津津有味,一部分靠在座位上睡着了。节目结束,晨光落在街上,这两个人如梦方醒,揉着疲惫的眼睛责怪老吴:放映太晚了,像是去北京的火车。其实他们在互相调侃,在抱怨孙武。
“在路上,他是不是偷偷拿了一份电影拷贝去另一个镇电影院赚外快?”
后来我们发现延迟的原因是平谷镇电影院在放映过程中出现了几次“烧片”,放映机坏了三次,错过了时间。回来的路上,乌云遮住了月光,“热轮”撞上了电线杆,孙武摔断了后脑勺。孙武用一把泥土堵住后脑勺的洞,挣扎着爬起来,蹒跚着赶路,跑得飞快,没有耽误半秒钟。
不能怪孙武。
全世界闭嘴
有时候电影院比菜市场好不到哪里去,噪音没完没了,烦人。尤其是涉及到无聊的电影,观众宁愿在电影院玩也不愿意早早离开。
“我们买了票,进来了。为什么我们坐的时间不够去?”
很吵,不合理。他们花钱似乎不是为了看电影,而是为了娱乐。
但是,往往有一个人忍无可忍,突然从台下站起来,用愤怒的声音命令大家:“闭嘴全世界!”
闻着此人的吼声,所有人立刻静了下来,硬着头皮继续看电影,甚至聊天,只能把头埋在座位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窃窃私语。
漫游者袁庚凯在对越反攻中被炮弹震聋了,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刚从部队回来,成了供销社的电管员。要不是耳聋,他早去参加英雄事迹报告组的巡回演讲了。他在部队服役前经常去看电影。那时候他还是个白面书生,温柔,温柔,安静,女人喜欢和他坐在同一排座位上看电影。从前线回来后,脾气明显坏了。在菜市场和大街上,他经常惹怒别人:“全世界闭嘴!”虽然他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但他还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吵太吵了。他经常忘记洗头洗脸,蓬头垢面,眼神凶狠,像个畜生。大家只好对他敬而远之,在背后叫他袁聋子。
“元荀子来了。”如果在路上遇到袁庚凯,人们互相警惕,守口如瓶。在和平的地方,绝对没有必要招惹狮子。
袁的聋哑人特别爱看电影,坐好,眼睛盯着,全神贯注地“听”,好像怕漏了一句台词。电影精彩的时候,别人会激动,会感慨,甚至会泪流满面,而他却变得烦躁不安,似乎被他们的吵闹所打扰。
“全世界闭嘴!”他突然站起来警告所有的观众。
但是观众中没有人说话,除了电影里发出的声音,没有不必要的噪音。人们聚精会神投入其中,但他的吼声吓坏了沉浸在电影中的所有人,突然又回到了现实。观众沮丧地叹了口气。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
袁的聋子怒吼之后,坐下继续看电影。观众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在屏幕上,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袁的聋哑人突然站起来怒吼,吓死他们了。
后来大家有了默契。当袁的聋哑人走进电影院时,他们的嘴不再随便动了。至少别在他眼皮底下张嘴。因为即使在黑暗中,他也能对观众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谁在看电影的时候说话或者笑,谁就会愤怒的走过去,警告你“别他妈吵”,或者给你一个耳光。他从战场回来了。他在蛋镇见过的尸体比电影院还多。谁敢跟他比?
但是,袁里有一个人是不在乎也不害怕聋子的,那就是容春。他不看电影的时候从来不笑。他看电影的时候也很用心,不能被别人打扰。但当所有人都专注于看电影的时候,他会在黑暗中狂笑,震撼整个电影院。他看电影的时候笑声很低,屏幕上一个滑稽不起眼的人的动作就能把他逗笑。有时候,我又笑又哭。他的笑容,乍一惊讶,让人觉得突兀,莫名其妙,影响他人,无趣。但没有人敢嘲笑他,阻止他,因为他在袁失聪前一年从部队回来,右腿留在越南。只是两个人平时从来不来往,路上见面也不搭讪。因为入伍前曾经是情敌,同时在《新时代发廊》里爱上了柳州姑娘,所以打了一架。荣春田曾经是蛋镇的常客。他很凶,大家都很害怕。袁的聋子身体比容纯田瘦弱多了,却冒着生命危险和容纯田为柳州妹妹而战。失落,鲜血,满脸污垢。荣没有赢在春天,袁的聋子咬断了左臂上的一块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结果林业站菜鸟顾娶了柳州妹子。袁和容的心结一直没有解开。他们从战场上回来,仍然视对方为敌人。他们看电影的时候都是心照不宣的分开,从来不会坐得很近。
有一次,电影才开演几分钟,在普通人眼里并没有什么可笑的,但前排中间座位的荣春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观众集体发出一声呐喊表示抗议。但是荣春田不在乎别人的抗议。
“我花钱看电影,当然可以笑嘻嘻,想哭就哭。”荣春田说。
荣春田理直气壮地说,没人敢反驳。“哦哈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就像一辆失控的车,根本停不下来。大家都很烦,希望有人拦住他,让他遵守电影院的基本礼仪和规则。
我们最期待看到的场景终于出现了。
袁的聋子从后座上站起来,走过十几排座位,径直走到荣春田跟前,给他打了过去。
“全世界闭嘴!”怒不可遏的聋子袁对着荣春田吼。
观众听到了这个蛋镇历史上最响亮的巴掌和吼声。投影仪投射的光束正好照在他们两个身上。我们看到袁的聋脸因为愤怒而变得狰狞。荣春田背对着我们,一动也不动,所以我们无法知道他的表情。所有的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放映室停止放映,打开电影院的灯,仿佛要让所有人看清楚那场濒临爆炸的真实战争。
坐在周围区域的观众主动退到他们认为安全的位置。哨声来来去去。气氛很快被点燃。
两个参加过越战的老兵要去电影院打,大家都紧张得不敢出门。
袁的聋哑人似乎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了什么,怒气迅速消退,人也明显蔫了。但他没有离开,而是等着荣春田报复。
然而,荣春田没有开枪,甚至没有站起来。一直坐着,若无其事,只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假腿。
两三分钟过去了,容春一动不动。袁的聋子颤抖着,突然像个孩子一样恐惧地哭了起来。我们大惑不解,措手不及。
这时电影院的导演老吴匆匆赶来,抚着袁聋子的背,然后像抱着儿子一样把袁聋子带出电影院。
一切恢复正常。电影继续。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但是他们还是意犹未尽,纷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嗡嗡的噪音越来越大,淹没了影片。
荣春田突然站起来,转过身,用假腿敲打着椅背,对着所有的人大喊:“全世界闭嘴!”
所有人瞬间闭嘴。全场鸦雀无声,如同大战后的战场。
荣春田坐下,重新戴上假肢,专心看电影。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笑过。
电影结束后,我们都聊到了元聋和荣春田是如何化解旧仇新恨的。大家预测了多种情况,为他们安排设计了20多种决斗方式:徒手空拳击、刀斧互砍、长枪短枪...这是一场单打独斗。还有一种方法是在电影院门口聚众斗殴。如果是群殴,我们立刻分成两个阵营,一个站在容春一边,一个忠于袁的聋子。如果发生这种情况,必然会导致兄弟反目,朋友反目的荒谬局面。所以我们都希望荣春田和袁的聋哑人单挑,不要影响蛋镇的安定团结。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们所有的期待并没有出现。第二天晚上,我们早早进了电影院,发现空前排坐着两个人。他们挨着,离得很近,像兄弟一样,并排坐着,耐心地等着电影开始。
走近细看,是袁的聋哑人容纯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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