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3800人参与西昌山火扑救 无人应答的18人：一支“半专业”的专业扑火队

3月30日19时30分，西昌支援令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宁南县森林草原防火专业扑火队(以下简称“宁南扑火队”)营地忙碌起来。大家收拾好行李，穿上消防器材，穿上水壶，排好队准备出发。

据西昌市人民政府新闻办官方微博消息，当日15时，西昌市芦山发生森林火灾，西昌市迅速动员宁南、德昌等县专业扑火队就近支援，宁南扑火队也在其中。

20点10分，天快黑了，宁南的小艺(化名)在县城汽车站门口遇到了21名消防队员。他们穿着橙色的消防服，准备赶往西昌。孝义认识大部分，把他们送出了镇子。

但是没有人想到21名消防员中有18名不能回家。

宁南消防队成立时队员合影。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在这次西昌火灾中，包括宁南消防队在内的3800多名救援人员参加了灭火工作。他们来自负责应急管理部门的森林消防队、森林和草地管理部门的专业消防队以及负责县市政府的民兵应急队。

宁南消防队隶属于宁南县林草局，在众多的消防部队中，属于专业队的“半专业”——队员们会在每年1月至6月的防火期集中训练，其余时间自己找职业。但是面对无情的山火，他们冲到了扑灭明火的最前线。

从民兵到消防员

3月30日晚，西昌天空空被火光染成橙色，大量烟雾顺风飘散，市区笼罩在黄色烟雾中。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山火的灰烬散落一地。

同日22时40分，宁南县21名专业消防队员抵达西昌市京九乡蔡家沟水库。半小时后，在当地导游的带领下，他们在夜里上山了。

据宁南县公职人员王林(化名)介绍，宁南消防队成立于2019年底，隶属宁南县林草局。一个81人的团队分八班，每班10人左右。“他们实行轮班制。出发那天，正好是一班五班的转折。”

这次牺牲的18名消防员中，有很多是王林的家乡。王林说，这些消防员大多是农民，是村里推荐的，或者是自愿报名的。

据官方资料，祭祀最年长的成员是周全生，47岁；最年轻的刘墉不到25岁。他们中的很多人是家庭的支柱，每年1月至6月的防火期要集中精力训练。除了防火期，还要种地打工，为了自己的生计而努力，补贴家用。

例如，天河村的黄远吝和他的家人在当地开了一家农舍和一家羊肉粉餐馆。农家乐里的柴鸡和罗非鱼很有特色，但生意一般。刘墉是家里唯一的孩子，他的父母都是真正的农民。他通常种一些红薯和玉米，还养过一些蚕。另一名队员刘冰一直在宁南县第一高级中学食堂厨房帮忙。为了提升自己，他还参加了政府组织的厨师班，希望成为一名厨师。

宁南消防队成员，从这里上山生火。新京报记者王魏鹏程照片

尽管职业不同，王林说，“许多人过去是民兵，有放火的经验。”

“宁南，这个专业扑火队的前身，是四川西部山区的半专业扑火民兵。消防民兵队都是训练有素、经验丰富的。”宁南专业扑火队的一名队员说。

在森林广茂的凉山州，每年发生数十起甚至数百起山火。火灾初期，在专业消防队到达之前，分布在各县、镇、村的消防队、民兵甚至普通居民都会上山放火。

“因为我们熟悉地形，有几十年的生火经验。许多小火灾主要是由当地消防部队扑灭的。”凉山州木里藏族自治县的一名民兵告诉《新京报》记者，当地很多人从小就看着父亲拾铁上山，“生火”是一种代代相传的技能。

宁南县宁远镇天河村33岁的陈章华也是此次遇难的18名消防队员之一。同学王林说，2010年左右，陈章华加入天河村民，参加了2014年云南昭通地震救援。

“陈章华一直有当兵的感觉。他高中毕业后想当兵，但由于身体原因，没有通过国家统一招考。后来当了民兵，也觉得这是一种荣耀。他很喜欢这份工作。”王林说，2019年12月，在村里的推荐下，陈章华加入了宁南消防队。每年发生山火，陈章华都要上山生火，所以挖隔离带，看风向都挺熟练的。

宁南牺牲的18名消防员，大部分都和陈章华有类似的背景。据田龙斌介绍，招募这些扑火队员时，主要是用过去的老扑火队员。虽然报名的人很多，但他们只选择了“最合格、最有经验”的。

天河村消防队原队长文建发也表示，去西昌灭火的10名队员中，有8名是他挑选的民兵消防队队员，大部分都有十几年的灭火经验。去年年底，只有25岁的和24岁的陈被新招募。

宁南县林草局副局长田龙斌说，虽然队员都是村民，包括开饭店的，卖家电的，开拖拉机的，都住在附近，一个命令半小时就能集合。

早就应该成立的专业消防队

凉山州作为四川省森林火灾最频繁的地区，森林覆盖率为45.5%，森林中可燃物较多。此外，每年11月至4月，当地干旱少雨。春季气温升高，火灾风险等级更高。

在凉山州，这种属于县、市林业、草部门的专业扑火队伍远不止宁南一支。根据原国家林业局2008年发布的《国家森林火险区划等级》，凉山州有12个一级火险县和5个二级火险县。根据2010年四川省政府办公厅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森林草原防火工作的意见》，各县市应根据全国森林草原火灾风险等级，组建专业森林草原消防队和火灾应急救援队。

此后，凉山州还要求各县市组建适合森林草原防火任务的专业、半专业消防队。“专业消防队住宿统一，集中封闭式军事化管理，备战充分。万一发生火灾，可以迅速出动。”

在凉山州遂宁县森林公安常陆(化名)的印象中，大概四五年前，该县就有这样一支专业的消防队伍。“因为遂宁多山，靠近西昌，每年都容易起山火。”

但在宁南，这个团队直到2019年底才成立。据宁南县市政府官网消息，2019年12月26日，宁南县2020年森林草原防火灭火工作会议在南四路大厦召开，新组建的宁南县森林草原防火灭火队被授予旗帜。

至于为什么成立晚，田龙斌说，原因是多方面的。“各队要集中精力训练，要值班，每天都要有人值班，随时准备值班。县与县之间条件不同。如果让大家每天都这样，那就不是一两千块钱的事情了。财政压力也要考虑。”

田龙斌说，在专业扑火队成立之前，民兵队的消防员一年只给1000元，80人只需要8万元。但专业消防队成立后，队员平均每人每月1500元，班长每月1800元。如果有救援任务，每天给参加者补贴200元。

宁南消防队营地，一名队员正在看展示板上的照片。新京报记者王魏鹏程照片

凉山州所属的惠东县早在2016年就公开为社会招聘了31名专业消防人员。2020年3月12日，惠东县森林草原防火指挥部办公室发布《关于2020年补充招募森林草原专业消防队员的公告》，再次公开招募15名县级合同制专业消防队员。公告中对申请人的要求是:男，年龄18-35岁，县长户口，初中以上文化程度，消防身体条件，驾照。

4月1日，惠东县森林草原防火指挥部办公室工作人员向《新京报》透露，全县专业扑火队伍成员均为专职，集中训练。每年1-6月的防火期，需要完成考勤准备，随时做好考勤准备，非防火期主要负责处理日常事务。

因为惠东县的消防员常年集中培训，工资比较高，每个月3000元左右。上述工作人员表示，“想来的人很多，后续招聘工作会根据消防需求进行。”

体能训练加专业训练

宁南县平安路47号是宁南扑火队的营地。营房是白色的两层楼，二楼是宿舍和食堂，是队员的主要活动区域。81名消防员的照片整齐地张贴在营房的公告栏上。他们都穿着迷彩服，占据了整面墙。

陈章华、黄远吝等消防队员从3月11日起就驻扎在这个小军营里，接受准军事管理。在训练期间，队员应负责森林火灾的巡逻和突发火灾的救援，同时参加灭火训练。

按照一个训练时间表，队员每天早上7点起床，做30分钟的早操，收拾屋子。王林说，上午的课程通常是跑步体能训练，下午学习专业的消防知识。

宁南消防队的成员正在进行日常训练。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对于消防员来说，体能训练是必不可少的."西昌一位退休消防员告诉新京报，因为梁山的山很陡，很多地形几乎是垂直的，消防员往往要走十几个小时。此外，山上还有许多原始森林，地下全是没有小腿的腐生层。“人很难把腿伸进去。他们到了火边，还是要跑。”

就在西昌山火的前一天晚上，王林还遇到了很多在宁南县奔跑的消防员。“大概一个班，10个人，有组织的跑。”

消防知识的培训包括消防机具操作、机具维护、局部火灾发生规律和常见处置方法等多个方面。"通常主要是队长何在训练."田龙斌表示，何2016年底退役。退休前是森林武警。他的专业是救火。“所有关于灭火、如何救人、如何规避风险、如何疏散、什么风、什么地形、如何到达那里的知识，他都很熟悉。”

宁南县市政府官网有一张照片。3月11日，宁南县休闲体育广场a 空楼，身穿军绿色迷彩服的消防队员排队观看一名身穿红色外套的工程师演示风力灭火器的操作。不远处，一个红色横幅上写着“2020年森林草原防消大会装备培训现场会”。

在培训现场，宁南消防队负责人结合宁南县的气候气象、重点林区分布、森林质量等情况，分析总结了近年来各类森林草原火灾的发生规律、火险易发区及常见处置方法。他们还邀请了一位消防设备工程师，逐一演示了电锯、风力灭火器、2号工具等12种常规消防设备的标准操作流程。

消防员使用的一些消防工具。新京报记者王魏鹏程照片

3月29日，一名牺牲的消防员在视频平台上发布了一段简短的训练视频。视频中，十几个消防风扇排成一排，队员们在练习发引擎声，修理设备故障。

专业团队中的“半专业”

3月30日晚8时，宁南县森林草原灭火队21名队员登车，向130公里外的火场出发。在车上，34岁的黄远吝戴着头盔，为自己和队友拍摄了一段简短的视频:一名队员面带微笑地说:“还有两个小时就到西昌了。”

据西昌发布的消息，截至3月31日上午10时，已有2000余人投入省、州、市三级灭火，4架林风空灭火直升机、142台消防车、6套远程供水系统投入灭火。

根据四川省人民政府办公厅2016年发布的《四川省森林火灾应急预案》，以专业森林消防队、武警森林部队等经过专业训练的消防部队为主，驻军、其他武警部队、民兵、预备役部队为辅。但2018年机构改革后，原武警森林部队划归应急管理部管辖。

《西昌发布》称，西昌芦山火灾期间，最多有3800多人同时参加灭火，包括应急管理部门下的森林消防队员、林草部门下的专业消防队员、各地武装部门协调的民兵。

据公开信息，目前国内森林消防力量主要由专业森林消防队伍和基层应急队伍组成。王林说，基层应急小组通常指民兵，全称叫民兵应急连。“除了救火，民兵还将承担村里的治安和防洪工作。”

职业森林消防员大致可以分为国家队和地方队两个级别。国家队是指应急管理部门管辖的森林消防队、机动部队、航空空部队等8支队伍；地方队是指市县林业、草业部门组建的专业扑火队。

“在当地队伍中，专业扑火队主要是有准备的专职人员，还有一些季节性的‘半专业队’没有准备。”长期关注森林防火的西南林业大学教授王秋华表示，宁南县森林草原防火灭火的灭火队伍属于这种“半专业队伍”。「这部分队伍通常在一月防火期开始前，即一月至六月，进行短期训练。防火期集中管理，设备相对简单，员工工资低。”

在宁南县委宣传部某视频平台账号发布的视频中，宁南消防队队员进入火灾现场时穿着同色的橙色消防服，戴着同色的头盔。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2号工具或火铲，有些人还带着形状类似农药喷雾器的喷雾器。

左边穿着迷彩服拿着二号工具的是民兵。右边穿橙色防火服，戴橙色头盔的人是专业消防员。网页截图

在很多网友眼里，2号工具就像是一根插了几条皮带的木棍。然而，一名消防员告诉新京报记者，这些“皮带”其实是汽车轮胎内层的橡胶，是火灾现场扑灭地面火灾和树冠火的有效工具，在林区应用广泛。“这是利用树枝灭火的原理制成的。我们把它带到火线的明火处，然后拖回来。橡胶条正好扑灭了火线里的残火。”

很多接受采访的专家告诉新京报，以上工具主要用于小火的情况。“还有一些会用水的消防器材，比如高压细水雾喷头。但不适合在四川的高山深水环境中使用。”王秋华说。

“从装备上来看，专业的扑火队伍比民兵提高了不少。他们有森林消防队员常用的装备，如消防风扇、消防水枪等。”王林说，普通民兵一般只有县级林草部门和乡镇政府发放的2号工具和消防铲，“普通民兵和专业扑火队数量有差距”。

尽管如此，宁南消防队的18名队员还是没能逃出火海。

3月30日至4月2日，庐山大火燃烧了4天。截至4月2日9时，包括森林消防队员、专业消防队员和民兵在内的3150个消防队已在当地投入运行。2日12时01分，明火再次完全熄灭。

新京报记者傅紫阳王菡薇魏鹏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