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南方的高空
王欣很多人不理解,但快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它曾是互联网的神话,辉煌的时候全国五分之四的网民都在用它,它也被称为“宅男神器”。
快播曾经推出的“雷达”功能更是宅男的福利,它可以搜索和共享附近的视频资源。
至今,这一功能仍让不少网友念念不忘。
可是,7年前,这个曾拥有超过5亿用户,占据视频播放领域70%以上市场份额的播放器,却因版权和涉黄问题被警方立案调查,一夜之间崩塌了。
最后,被开出了互联网第一个天价罚单2.6亿元,作为快播的创始人,王欣也因此获刑三年六个月,罚款100万元。
互联网的一代明星产品就此陨落,快播倒下后,许多网友纷纷表示,要把欠快播的会员费给补上,以此方式来“声援”王欣。
但是,如今的王欣却希望外界能把快播忘了,因为他觉得网友所说的补会员费,对于他来说,那是对失败着的同情。
王欣曾创造了中国互联网的一个传奇,但是成就传奇的背后却是游走于法律灰色地带的快播。他也为自己犯下的错,受到了法律的惩罚,并对自己做了深刻的反省和检讨。
如今出狱多年的王欣,在打磨什么产品?他能否王者归来,再次成为互联网的一匹黑马呢?
他又是如何把一个辉煌的产品带向陨落的呢?
01 初次创业失败,曾拒盛大收购
王欣出生于1980年3月,湖南郴州人。
他在普通教职工家庭长大,父亲是给校长开车的司机,母亲则是负责学校食堂的管理。
他从小就在这种重视教育的氛围中长大,对学习要求自然也严格,所以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
后来,他考上了南京邮电大学,那个年代,大学毕业后还有工作分配,他刚好赶上了末班车。但他对分配的工作不满意,于是选择了南下深圳,想闯一番自己的天地。
如果王兴没选择出来闯荡的话,也许他现在已经是一名普通的人民教师,这是他毕业后所分配到的工作。
王欣在编程方面从小就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有了父母在技校工作的便利,他六七岁时便接触到了电脑,并对电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父母便找了一位老师来教他学编程。没多久,在老师的指导下,他有模有样的做出了一条贪吃蛇来。
1999年,王欣从南京邮电大学毕业后,便来到了深圳打工,和大多数IT从业者一样每天过着两点一线的生活,加班加点也是常有的事。
后来,他凭借着自己过硬的编程技术和努力,在深圳没混两年,便当上了中国电信一个下属公司的副总经理。
也许在很多人眼里,当时做个副总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王欣并未满足于此,他有更大的抱负和野心,他想用自己的技术、自己的产品来改变世界。
2002年,王欣在积累了一定经验和创业资本后,他选择了辞职,并成立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叫点石软件,主要是做基于P2P技术开发的音乐播放软件。P2P也叫做对等网络技术,在互联网基础设施薄弱的年代,可以大幅度提升网络传输速度。
前面两年,公司做得还可以,越做越大,员工最多时达到了80多人。IDG看好点石软件,想投资300万美元,可是被王欣拒绝了。当时,还有传言说盛大网络也想收购点石软件,但也被王欣拒绝了。
三年后,由于年仅24岁的王欣不懂得商业运营,还有各种因素影响,公司仅撑了3年,最终经营不善倒闭了,王欣的第一次创业就此宣告失败。
王欣在做快播成名之前,他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IT创业者,没有背景,更没有资本追捧,唯一做过的就是这个音乐播放软件,用的也是P2P的技术。
2005年,王欣因之前项目与陈天桥相识,在陈天桥的介绍下进入到了当时最大的互联网公司盛大网络工作。王欣入职后,主要负责电视机顶盒项目。同年10月,电视机顶盒正式推向市场,可是好景不长,半年后便被广电总局叫停了该业务,结果因为该项目推出时机不合适,不久便被砍掉了。
02 “宅男神器”横空出世
电视机顶盒项目被公司砍掉后,王欣觉得自己的辛劳成果没有获得公司的认可,感觉自己无用武之地般,于是便选择了离开盛大网络,出去再次创业。
2007年12月,王欣召集了几个人开启了他的第二次创业,创办了快播科技,并推出了一款万能视频播放器,叫快播(Qvod),使用户可以在线观看和下载视频。
由于当时视频行业的发展受限于网络带宽,导致用户体验不佳。而快播恰好解决了这一难题,快播应用P2P技术可以将带宽成本降低到百分之一,同时又能给用户带来很流畅的观看体验。凭借这良好的用户体验和口碑,仅三个月快播就斩获了600万用户。
随后,王欣的快播科技便获得了曾李青和周鸿祎的天使投资。
早期的快播,一直是王欣在打磨,大部份代码也是他自己写的,他对自己的编程技术非常有信心。
当时用爱奇艺看视频,还得先看一段广告,这非常影响用户体验,而且还搞会员收费。于是,快播开创了没有广告的历史先河,并且海量资源统统免费播放,有各种超前的播放技术傍身,快播当时受到了大量网民的青睐。
快播当时可以说是视频领域的“颠覆者”,它势如破竹般地成长,用户数每天都在不断增长。
快播成立不到一年,就已经拥有了1500万用户。2011年后,快播已迅速发展成了全国市场占有率第一的播放器。到了2012年9月,快播的总安装量突破了3亿,日活跃用户数超过了1亿,每个月还保持着10%~20%的增长。
没有做一分钱广告,就达到了如此惊人的效果,那一年公司的营收也接近了3亿元。
那时不仅是快播最辉煌的时候,也是王欣最膨胀的时候。
到了2014年快播的总用户数更是突破了5亿,而当年的中国网民总数才6.5亿,一度占据视频播放市场70%的份额,几乎成为了网民必备的“宅男神器”。
那时,有网友称“中国有五分之四的网民都在用快播”。
当时的快播还支持BT种子在线播放、边看边下载等这此强大的功能,这也让快播后面逐渐发展成了盗版和涉黄的温床。
彼时,王欣曾发朋友圈感慨:“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流氓,请告诉别人我曾经纯真过。”
在那个产品为王的时代,用户数就是最值钱的资本。快播的辉煌不仅体现在“宅男圈”,在应用市场上也同样大受追捧,纷纷主动找上门,给钱让王欣把快播的新版本放在他们的应用市场来首发。
移动端的快播同样也发展迅猛,运营商在后台发现了快播是4G流量消耗最大的手机应用,甚至超过了微信三四倍,于是找上门来想寻求合作。甚至连快播的天使投资人周鸿祎都想以8亿美元价格收购了快播,可最终都不了了之。
从曾经被电信拒绝,到如今被运营商青睐,甚至央企副总登门拜访。也就是这个时候王欣内心变得更加膨胀了,很多意见已经是听不进去了,对于网上各种快播的负面信息也置之不理,为后期快播的倒下埋下了隐患。
早期的快播发展也并不快,王欣只是想给中国电信做点播系统,毕竟他曾经也在电信下属公司做过要职。当时电信一直用的是微软Media Player,因此并没有看上快播。
于是,王欣只好换个思路,去服务那些视频点播站站长,给他们免费提供整套的视频网站解决方案。由于P2P技术具有节约带宽的优势,又给那些站长们解决了建站的技术难题,大受站长们的欢迎。
其实王欣的初衷是想做一款To B的产品来服务运营商,可最后被迫做成了一款To C的产品来面向大众。因此,他也可以说是被历史进程逼着他往前走。
不管是P2P技术解决了视频播放带宽难题,还是移动互联网蓝海的到来,都给快播创造了一个最佳的成长环境。
03 缺少成熟的商业模式
用户数达到一定规模后,对公司的管理和运营也是一种考验。而当时的快播虽然用户数有5亿,可是快播的发展并没有一个成熟的商业模式,除了在偶尔来个弹窗小广告,搞些游戏联合运营外,并没有其它好的商业模式继续发展下去,也没想好怎么利用好这些用户数,反而是一直游走于法律的边缘。
当时快播的模式甚至被网友戏称为小360,王欣肯定是不希望以这样的方式一直经营下去。
加上被号称“宅男神器”的快播,纷纷被各大视频网站举报侵权,一边又是为低俗内容泛滥所困扰,这给王欣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他也尝试过,通过购买版权去解决侵权问题,可是仅投入几千万的版权费,这点钱对影视行业只是杯水车薪。
王欣也曾说过:“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摆在一个很光明正面的位置上。”
也许是膨胀的心理导致他越走越偏,也许是他的精神状态不好,导致了他出现错误的判断,忽视了快播存在的问题,最终没把自己摆在正面的位置上。
04 快播倒下,CEO入狱
快播的极速发展,以及对视频网站行业的颠覆,让它悄然演变成了行业的“公敌”。甚至有行家放言:如果快播不倒,其余行家就没得玩了。
王欣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那么快,来得那么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2014年4月22日晚间,大批警察进入了位于深圳南山区的快播科技,并查封了公司所有的电脑,对核心人员进行了控制,对员工进行询问盘查,对快播存在低俗内容和版权问题进行调查取证。
随后,快播科技因版权问题和存在低俗内容被警方查封,多位公司核心成员被带走接受进一步调查。
同时,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对快播开出了2.6亿元天价罚单,互联网第一大罚单,快播最终因资不抵债,倒闭了。
快播创始人王欣在逃往境外110天后,在入境韩国济州岛时被扣押,随后被公安部门押解回国。
2016年1月8日,王欣被捕后,快播案在北京开庭审理。王欣在法庭上想用“技术无罪”为自己做辩护,试图从技术角度为自己脱罪,并称公诉方所列的证据存在常识性错误和偏见。并在庭审期间曾说:“做技术不可耻,坚持做技术的人很难得”。
后来这场庭审也被网友戏为“理科生吊打文科生”的经典案例。
多年后,当人们再次谈论起这场审判时,仍然存在着诸多争论。但王欣的技术和才华是毋容置疑的,他技术出身,对产品有着极致的追求。
快播案当时传得沸沸扬扬,曾经有媒体做过一个民调,问快播是否有罪?,95%的网民投给了“无罪”。
最终,快播CEO王欣被北京海淀区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并处罚金100万元。
王欣入狱后,他的妻子曾在微博中写道:“我慢慢理解你对技术的痴迷、对互联网产品的追逐、对公司的期待,也能懂得你在家半夜处理工作时,一会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一会又垂头丧气。”
可见王欣对技术的执着与痴迷,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好的产品经理,只是说在产品商业运作模式上没有走向正向。
随后,还有网友不断地在王欣老婆的微博下留言:“给我个帐号我把快播会员费寄给你。”网友们以此方式来“声援”王欣。
王欣和其它高管入狱后,快播缺少了主心骨,公司也被罚得资不抵债,无法继续经营,最终人去楼空。
2018年9月,快播申请破产用来偿还债务,当时还有网友表示希望替快播众筹这笔钱来挽救快播。
在狱中,王欣也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省。
他说:“我们在经营过程中,确实存在一些惰性,或者一些侥幸心理,这影响到的可能不是几个人,可能是一代人。“
王欣虽然在商业模式上走偏了,但是他在朋友圈中的口碑还是很好的,昔日好友陈天桥还曾说:“王欣是最好的产品经理。”
随着快播的倒下,视频网站付费、会员制俨然已成为行规,随后付费市场在2015年迎来了爆发期。据数据统计,2015年12月爱奇艺付费会员就突破了1000万,2017年9月腾讯视频付费会员突破了4300万。
由此可见,互利共赢才有利于整个行业良性地发展。
05 马桶MT失败,灵鸽再现
如果有人提起,2018年谁的出狱最受期待,也许就是曾经的快播创始人王欣了。
王欣出狱后的下一步动作,一直备受众人关注,甚至在狱中的时候人们就时刻关注着了。
曾经有投资人表示,如果王欣要创业,自己肯定会投资,但是现在未必能投资进去了。
他说:“我估计在牢里就已经被锁定了天使轮了,从天使轮到B轮,都应该被机构抢掉了。”
对方则调侃说:“现在做天使投资的,都要从牢里抢起了。”
好友何小鹏晒出的照片也许给出了答案,在迎接王欣出狱的那场晚宴上,他们一起探讨了AI、视频、区块链等技术的发展。
王欣与何小鹏等人合影
王欣在狱中一直保持着学习,他这三年半并没有停下来,因为他知道三年半时间对于互联网行业来说,或许意味着一个时代。他要时刻为自己充电,保持与时代不脱节,整装待发。
王欣出狱后,网友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在他妻子微博留言:如果你继续做快播,我们要还欠你的快播会员;如果你做别的,我们还是会追随你。
王欣在随后的媒体采访中表示:“没人欠我会员,是我做得不够好,是我欠他们的。”
王欣出狱后,成立了云歌智能,他没有重操旧业做视频领域,而是选择了熟人匿名社交这一全新领域作为自己新的起点,让不少人感到意外,也许视频领域是他的人生痛点,也许是三年半后的视频领域技术已经相当成熟。
王欣看中的是匿名社交领域是个小众市场,是一个还未被互联网大头占据的细分市场,他期待着挖掘出其中更大的潜力。
随后,在2019年1月,王欣发布了他重新创业后的第一款产品,熟人匿名社交软件马桶MT。
然而,王欣却低估了网友们的反应程度,那些号称要还快播会员的用户,闻讯而来,两个小时,注册用户就达到了50万,一下就把他的服务器挤瘫痪了,连给他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曾经的忠实用户都把目光聚焦到了他的新产品上,期待他能够王者归来。
王欣发布马桶MT产品的当天,张一鸣的多闪,罗永浩的聊天宝也在同一天发布,三大公司相互竞逐社交战场。可是在这三款社交产品发布之前,就惨社交领域霸主遭腾讯的全线封杀。
腾讯的此举引发了大家强烈的不满。罗永浩在产品发布会上更是直言不讳的感慨道:中国的反垄断法和反不正当竞争法还不够完善。
王欣同样也在网上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由于审核问题,再加上被腾讯全线封杀,马桶MT项目最后被迫终止。
马桶MT项目失败后,王欣只好重新寻找其他机会。
2019年8月,他再度注册了北京灵鸽技术有限公司,并推出了一款智能AI兼职软件,叫“灵鸽”。灵鸽给人们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叫零工经济,还有“虚拟公司”。
王欣喊出的口号是帮助至少100万创业合伙人,建立属于自己的虚拟公司,解决至少1亿技能提供者的创收与就业。
灵鸽想打造的是一个完整的线上兼职平台,王欣提出的一个亿小目标,指的是兼职,而非全职。通过在灵鸽平台上出售自己的技术来获取报酬,也可以通过平台发布自己的需求。
灵鸽的运营模式就好比淘宝,一个是卖产品,一个是卖技能,它是一个涵盖家政、生活、娱乐等多领域的软件平台。
灵鸽可以通过人工智能技术快速实现买方与卖方的直接匹配,通过人工智能运算、大数分析等技术来实现平台入驻资源的最优调配。也就是说只要你有各方面的技术,都可以在灵鸽上发布来提供服务,而用户有需求也可以在灵鸽上输入需求,就可以快速地找到对应服务者。
灵鸽采用的是邀请制,没做任何宣传,邀请码就已经在网上铺天盖地了,网友们都只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想了解下所谓的“虚拟公司”,都想看下王欣又搞出了什么颠覆性的产品。
灵鸽这种饥饿营销,短期内是能够增加用户量。但是大家都只顾着抢注,建立自己的“虚拟公司”,邀请自己人进来,建立自己的群体,让他们来干活。可是,到头来才发现,个个都是奔着挣钱去的,缺少消费群体,一堆人光喊着卖技能,却没有人来买,就显得尴尬了。
那灵鸽到底灵不灵呢?至今灵鸽依然没有起色,用户寥寥无几,留下要么是技能精英在死守,要么是“欠快播会员费”的忠实网民。并没有像王欣所说的那么神奇。
如今,王欣还一直在打磨着自己的灵鸽,让它能真正的灵起来,至于后续能否再现辉煌,我们只能拭目以待了。
06 结语
其实回顾快播的倒下,王欣的入狱,并非企业间的恩怨如此简单,而是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快播已经成为了中国视频网站健康发展的绊脚石,快播这个“颠覆者”已经成为视频网站行业的“公敌”,当时中国的视频行业正逐步朝着正规化、合法化迈进。
王欣觉得公司发展应分为三个阶段:好产品、好公司、好生态。后来他反思的时候觉得,快播是个好产品,可是公司没管理好,产品没有一个好的生态来维持下去。
快播败就败在,没有跟版权方、用户一起绑定,建立一个平等互利的生态环境,反而是做起了行业的“颠覆者”,打破了生态平衡。
回顾快播巅峰时期,获利最大的其实是那此中小影视网站的站长们,他们网站的视频基本是盗版的,已经触碰到了整个行业的蛋糕。
王欣甚至把网友对快播的怀念理解为是网友对失败者的同情。
他还说:“快播没有真正意义上帮到用户。就因为帮助的人不够多,无足轻重,才会垮掉。”
他是帮到了用户,帮到了影视网站的站长,但却忽视了版权方和同行。忽视了快播本身存在的问题,心存侥幸,让快播游走于法律的灰色地带,没有走向正向,这才是最重要,最应该反思的。
如今,王欣出狱再创业已经三年多时间,他还没有打造出一款一鸣惊人的产品,曾经的辉煌能否再续?也许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他的了,他错了互联网最关键的三年半。虽然在江湖上偶尔能听到他的声音,但距离下一个辉煌还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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