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妻记 小说欣赏|胡安•何塞•阿雷奥拉【墨西哥】：换妻记

胡安·何塞·阿雷奥拉，生于1918年，墨西哥作家。他的作品与内心独白、信仰与欲望的冲突、对社会现实本质的描述联系在一起。从他的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既矛盾又痛苦，却收到了大自然伟大礼物的天才形象。

换妻

“老太太换新太太！”商人喊着，在小镇的街道上走来走去，来来回回的徘徊，后面跟着几辆挂着彩绘的篷车。

交易快捷，价格明码标价，不允许讨价还价。任何打算做这种生意的人都可以拿到质检证和保单，但是没有人可以挑挑拣拣。据商人介绍，这些女性完全“二十四开”。都是金毛，是正品切尔克斯货。光说“金”是不够的。每根头发都像烛台一样金黄。

这几个人一看到邻居买的货，就赶紧跟着商人的屁股跑来跑去。很多人因此破产。只有刚结婚的年轻人才算物物交换，没有补贴任何钱。他的妻子仍然是崭新的，不逊色于那些“洋货”，但她的头发没有他们的黄澄澄。

一辆豪华的马车撞上了我的窗户，我在后面瑟瑟发抖。有一个女人像豹子一样躺在几个大枕头和窗帘之间。她用闪亮的眼睛看着我，她的眼睛像一颗大黄玉的光泽。我脑子一荡，一阵冲动，差点撞到窗户。我羞愧地离开窗户，转头看着索菲亚。

索菲亚看起来很平静。她正在新桌布上绣花。她似乎对外界的喧嚣漠不关心，却致力于用灵巧的手指缝纫。只有我这种很了解她的人才能看到她脸上那种几乎察觉不到的轻微苍白。在街道的尽头，商人发出了最后一声惊心动魄的呼喊:“老太太换新太太！”我把脚钉在地板上，用手堵住耳朵，不听最后一声喊叫。外面，全镇一片狼藉。

我和索菲亚一言不发，低头吃饭。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为什么不把我换成新的？”最后索菲亚一边洗碗一边对我说。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们两个心里越来越空的感觉。那天晚上，我们很早就躺下了，但是谁也睡不着。我们沉默，你躲着我，我躲着你，像两个木头人。

从那天起，我们开始生活在荒岛上，周围的人都沉浸在狂热的快乐中。这个城镇就像一个装满孔雀的鸡笼。那些懒惰、吵闹的女人整天躺在床上。黄昏时分，他们走上街头，在夕阳的余晖中闪闪发光，仿佛是黄灿灿的丝绸旗帜。

那些开朗听话的丈夫，一刻也没有离开妻子。他们完全陶醉在甜蜜的生活中，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工作，也不考虑明天会发生什么。

在邻居眼里，我成了大傻子，没几个朋友离开我。所有人都认为我在假装忠诚，为他们树立榜样。他们在我背后指着我，从他们坚固的战壕里嘲笑我，讽刺我，给我起各种下流的外号。我终于觉得我在这个天堂里只扮演了太监的角色。

索菲亚，她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孤立无援。她不肯跟我上街，免得别人拿我跟这个比。特别是她非常不愿意履行作为妻子的最起码的义务，这就特别尴尬。说实话，我们俩都为这一点点夫妻之爱感到非常痛苦。

我最恼火的是她的内疚和悔恨。我没有像那些女人那样的妻子，她认为这是她的错。从一开始，她就认为:她普通的中等身材的外表永远不足以赶走我脑海中那些诱人的画面。在一下子涌入小镇的美女面前，她不得不退缩，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咽口水。我把我们所有的钱都拿出来给她买了装饰品，香水，首饰，衣服，但是没有用。

“别可怜我！”

她转过头去，根本没看礼物。每当我试图爱抚她时，她总是含着眼泪对我说:

“你没有把我变出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她把所有的错误都归咎于我，我变得有点不耐烦了。当我想起那个像豹子一样的女人时，我迫不及待地想让那个商人再来这里。

然而，有一天，金发女郎开始生锈了。我们居住的岛屿已经成为沙漠中的绿洲。这是一个充满愤怒的咆哮的沙漠，一个充满仇恨的沙漠。原来男人一开始是眼花缭乱的，对那些女人也没当回事，也没仔细看，根本没指望检查她们身上的金属。其实不是新品，是二手和三手货...天知道他们是什么货。商人只修了一点点，镀了一层薄薄的金。一下雨，这层金皮就被1200冲走了。

第一个发现奇怪事情的人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第二个人也是。然而，第三个人——他是一名药剂师——有一天从他妻子的粉末香气中嗅出了一种硫酸铜的异味。他惊呆了，仔细检查了一下，才发现妻子的皮肤上布满了黑斑，他失声叫了出来。

很快，这些斑点出现在所有那些女人的脸上，仿佛一种“铁锈病”在女人中爆发了。作为丈夫，你瞒着我，我也瞒着你。没有人谈论妻子的缺陷，但暗地里他们很焦虑，猜不出是怎么回事。慢慢地，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所有人都明白，自己的老婆都是假的。

刚结婚的小伙子——也就是一看到别人换老婆就迅速赶上大流的小伙子——现在很烦。他无限眷恋地回忆着前妻白皙的身体，他变得有些疯狂。有一天，他用强酸腐蚀了妻子身体里剩下的所有金子，他的妻子变成了一个丑陋、彻头彻尾的木乃伊。

我和索菲亚又被人嫉妒恨了。面对这种态度，我觉得还是小心点好。然而，索菲亚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她穿着漂亮，走上街头，在哀歌声中游街示众。索菲亚一点也不欣赏我的行为。她认为我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因为胆怯，而不是因为我无意带她做新妻子。

受骗的丈夫组成了远征军。今天，他们从镇上出发去和商人算账。这一幕真的很悲惨。男人举起拳头打空，声称要为自己报仇。女人们穿着丧服，留着长发，耷拉着脑袋，仿佛是在哀悼患麻风病的女人。只有那个有名的新婚小伙子没去，他不去的原因听起来很可怕。他对妻子表现出一种奇怪的温柔，声称他将是一个忠诚的丈夫，直到死亡把他和他黑暗的妻子分开。事实上，他用硫酸腐蚀了他妻子的旧杯子。

我不知道和索菲亚在一起生活会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她是聪明人还是傻子。很快就没有人会羡慕她了。现在，我们生活在一个名副其实的小岛上，被孤独包围着。离开前，男人们发誓，即使下地狱，也要找到骗子。真的，他们说这句话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注定要下地狱的厄运。

索菲亚没那么黑。灯光下，她熟睡的脸闪着光彩，仿佛一个细微的、幸福的、骄傲的念头在梦中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最初发表于1982年世界文学系列当代拉丁美洲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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