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周刊]崔天凯的五个侧面，卸任后哪天回老家上海看看？

文 | 一一

6月22日，中国驻美大使馆官网发布崔天凯的辞别信。这让人们再度将关注的目光投向这位温和儒雅却又时有惊人之语的资深外交官。

辞别信是他一如既往的温情风格，他深情地回忆了八年中的感人时刻，赞扬侨胞们“身居海外，情系桑梓，为促进中美互利合作和民心相通不懈努力，为促进祖国统一、捍卫民族尊严坚定发声”；“让我经历了很多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结识了很多热情友好的朋友，也给我留下了很多终身难忘的记忆”。

与此同时，他又对当下严峻的中美形势毫不讳言，“当前中美关系正处在关键十字路口，美国对华政策正经历新一轮重构，面临在对话合作和对抗冲突之间作出选择”。他真诚呼吁侨胞“以融贯中西的优势，成为中美友好交往的民间使者”，为“中美关系健康稳定发展”作出贡献。

他曾经被《纽约时报》誉为“最了解美国的外交官”，终于结束了罕见的“超期服役”，要挥一挥衣袖和美国说再见了。但他历任奥巴马、特朗普、拜登三任美国总统的诸多高光时刻，依然值得我们回忆一番。

敏感时期超期服役

1952年出生的崔天凯，今年已经69岁。从2013年4月担任驻美大使至今已有8年时间，是目前历任中国驻美大使中任期最长的。

2013年4月2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新任驻美利坚合众国特命全权大使崔天凯抵达华盛顿履新。图片来源 | 中国新闻网

一般的驻外使节，三到五年调换是正常安排，且退休年龄是60岁，但驻大国的除外，可以放宽到65岁。年满68岁的崔天凯，也早已超过了正部级65岁的退休年龄。本来完成在美的一届任期，刚好是其驻外生涯的终点。

然而，随着特朗普的上台，中美关系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处于敏感时期的中美关系再叠加突如其来的全球新冠肺炎疫情，更是放大了其中的风险。在这种关键时刻，特别需要有经验、有能量的大使来维护中美两国的关系。

也正因为此，相当罕见的“超期服役”对崔天凯这位资深外交官而言，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

这8年，虽然没有发生恶性事件，但工作也非常复杂、棘手。而崔大使在处理两国关系上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始终如一的刚柔并济的风格：既有坚守原则的“刚”，又有注重沟通的“柔”。

2013年两会期间，崔天凯在回应所谓中国外交政策过软的质疑时，把中国比作金庸小说中的“大侠”，称“真正的大侠从来不会两句话不合心意，就拔出剑来砍，那都是二三流的角色”。

那么，与美国“过招”，是该拔剑还是收剑？崔天凯说：“作为外交官，我们的职责是在世界上多赢得朋友，而不是多树立敌人，所以我对记者说，不是随便拔剑就砍，你不能把别人都当成敌人，而是要尽量为国家多赢得朋友，如果能握手的话，那为什么要动刀动枪？”

八年前初到华盛顿履新时，年届60的崔天凯昂首阔步、身姿挺拔，发丝间尚有灰黑之色；而今，他已是满头白发，脸上的皱纹深邃不少，背也微微有些驼了。但不变的是他的眼神，沉静坚毅之中依然蕴含着千钧之力。

与老家上海频频互动

过去八年，崔天凯见证了中美关系的不断演进和变化。因为驻美大使的特殊身份，他成了网络和媒体的“红人”，他的修养和魅力，更是经常被网友点赞：“中国需要更多这样棒的外交官！”

崔天凯要回家了，他最想回哪里呢？

2020年3月，为了安抚人心惶惶的在美华人和留学生，崔天凯特意邀请抗疫明星张文宏通过中央电视台给在美华人上了一堂“接地气”的防疫课。

课后，崔天凯还亲自写信，向张文宏表达了“由衷的敬意和感谢”，表示要在回国的时候，要亲自上门“拜访”“讨教”。这封手写信情真意切，打动了很多人，有网友点赞崔天凯的真诚和胸怀，“真是外交人员的典范”。

崔天凯写给张文宏的信

这一年的春节，崔天凯在上海举办的“来自家乡的问候——2021牛年新春云联欢”活动上，通过视频“给家乡父老乡亲们拜个早年”。崔天凯说，上海一次又一次展现了中华民族的优秀品格，等疫情过去以后，我也会常回家看看。

1952年，崔天凯出生在上海，从1969年到1974年他都在黑龙江农村插队。

1974年，他进入华东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在1972年5月-1980年7月改名为上海师范大学）外语系英语专业学习，1978年之后又相继在该校外语系和北京外国语大学联合国译员培训中心进修。

学成之后，他踏入外交领域，第一个身份是“联合国总部秘书处会议服务司中文处译员”。

1981年第一期联合国译训班毕业合影，崔天凯（三排右六）等和老师在一起

上世纪80年代初，联合国翻译司中文处占据了纽约联合国总部大楼的整个23楼。崔天凯就是这个“中国城”里的年轻译员之一。

美国贸易大棒下“奉陪到底”！

1996年，中美知识产权谈判未取得进展，美国单方面宣布对华贸易报复措施。第二天的记者会上，时任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崔天凯对此事进行了回应。他表示，中美双方在知识产权领域存在的分歧，只能通过平等协商来解决，而不应采取施压和报复的强权手段，对抗绝对没有出路。

2018年3月23日，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午夜宣布，将对从中国进口的商品大规模征收关税，同时还指责中国“窃取美国知识产权和技术”。

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中国大使崔天凯在接受CGTN采访时给出了强硬回应：中国无意和任何国家打贸易战，但是如果对方挑衅，中国将“奉陪到底”，“看谁真正坚持到最后”！

22年过去了，崔天凯大使面对同一问题，终于“亮剑”。与此同时，他也不忘劝诫对方，“贸易战损人不利己，这场贸易战中，没有赢家，只有输家”。

不卑不亢传递中国声音

2013年6月，也就是“官宣”崔天凯出任驻美大使之后不久，《纽约时报》即发表题为《崔天凯，沟通中美的外交能人》的文章，称崔天凯是最了解美国的中国外交官，他曾在无数国际会议上与美国外交人员展开较量，而且总能消除差异。

2015年10月，崔大使接受CNN采访时谈及美舰闯南海，主播阿曼普发难说，中国不能根据多年前的一个地图来制定南海政策。崔大使反驳道，你不能这样讲，如果我们回到多年前，当时还没有美国呢。

2017年10月，当被问及中国是否对周边国家实行所谓的“掠夺性”经济政策时，崔大使驳斥说，有些美国人在批评中国时，应该自己照照镜子，他们批评中国的话可能正是在描述自己。

2020年面对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疫情，仅在2020年2月初到7月中，崔天凯共接受了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哥伦比亚广播公司、AXIOS和HBO、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等多家媒体的9次电视专访，很多问答都让观众印象深刻。

2020年3月17日，崔天凯接受AXIOS和HBO联合节目的采访，就新冠肺炎疫情、媒体关系、涉疆问题、中美关系等回答记者乔纳森·斯旺的提问。

面对记者咄咄逼人的提问，崔天凯有理有据地进行回应和澄清，向美国观众传递中国的真实形象和声音，轰动一时。

记者：周一晚，特朗普总统首次将新冠病毒称为“中国病毒”。您怎么看？

崔大使：我不是白宫发言人，但世界卫生组织在疾病命名方面是有规则的，就是要避免污名化，不予人病症与特定地理位置、人群甚至动物相关的印象。希望大家都能遵守世卫组织的规则。

记者：我读了《华尔街日报》专栏文章，我认为文章里似乎没有什么违法的内容，仅是批评政府而已。（2020年2月3日美国《华尔街日报》发表了一篇题为“中国是真正的亚洲病夫”的专栏文章。）

崔大使：如果你对中国历史有所了解，你就会知道那篇文章是对整个中华民族的极大侮辱。很多美国人也不赞同那篇文章的标题和语言，甚至感到很生气。

记者：大使先生，我相信人们会有不同意见，但问题是，因为此事驱逐记者是个好主意吗？

崔大使：也许首先该问的问题是，写这样一篇文章是个好主意吗？

面对美国人的“中国瞒报情报论”，崔天凯不卑不亢：“我认为这种说法是歪曲事实的。你说在几周内病毒增长很快，这是对的。但如果你去认真研究事实，就会发现一开始，人们对这种新病毒知之甚少，没有人真正了解它。你不能仅因几个人发烧就认为应该警告整个世界出现了一种新病毒。人们必须认真了解真实情况是什么。所以我认为这不是一个掩盖真相的过程，而是一个发现这种新型病毒的过程，要确认病毒种类，更多了解它，更多了解它的传播途径以及如何应对。”

至于病毒来源到底是不是美方实验室，崔天凯这样回答：“对于这个问题，当然我们最终要找到答案，揭开病毒的来源，但这是科学家要做的工作，而不是由外交官或者记者来进行揣测的，因为这样的臆测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而且非常有害。为什么不让我们的科学家来完成他们的专业工作并最终告诉我们答案呢？”

实际上，当美国深陷疫情时，崔大使再度展现出其温情的一面，在《纽约时报》刊文呼吁共克时艰，他说：纽约是我最喜爱的美国城市，这座城市被按下了暂停键，我很痛心。疫情带来巨大挑战，其影响不分国界和种族。

近几个月以来，西方利用涉疆问题不断造谣、抹黑中国，闹剧愈演愈烈。作为回应，中国驻美使馆也把“辟谣会”开到了美国。

5月6日，中国驻美国使馆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政府共同举办“新疆是个好地方”视频会。

崔天凯指出，美国一些势力要利用涉疆问题对中国发起大规模政治造谣运动，就是要以此为抓手从内部搞垮中国、分裂中国，这些人关心的不是真相，而是自己的政治图谋。

“这些人的伪善之处在于：如果他们真的相信言论自由，为什么只许自己造谣惑众，却不许别人讲述真相？如果他们真的相信信仰自由，为什么总想发动针对不同宗教、不同文明的‘十字军东征’？如果他们真的相信要有免于匮乏的自由，为什么要破坏别国人民摆脱贫困、谋求发展的努力？如果他们真的相信要有免于恐惧的自由，为什么要替恐怖主义张目、纵容其继续残害人民？”

“厉害角色”却又是中美关系“润滑剂”

从奥巴马到特朗普再到拜登，在美八年，崔天凯经历了中美关系的巨大转变。即便美国对华态度日趋强硬，崔天凯仍然在美国政界建立了关系；在中美贸易战最激烈的时候，崔天凯仍尽力斡旋，为促两国达成贸易协议而积极奔走。

重重考验下的崔天凯，也因此被视为解决中美复杂问题的“厉害角色”。

在美国政坛“反华”的声浪喧哗中，崔天凯却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与从容。他常常通过直接接受美国电视节目访问的方式，在唇枪舌剑之间完成了大使作为两国关系“润滑剂”的任务。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崔天凯作为外交官，每天都在风口浪尖上，不断面对中美关系中的各种复杂挑战。对于这样一个善于处理复杂问题的人，外交部同仁的评价是：“崔天凯脑子活，很有主意，善于解决难题。”

崔天凯本人则说：“任何工作既然有就任，也会有离任，这是很正常的。我自己要想的就是，只要我在这个岗位上一天，就该有一天的担当，做好每一天的工作。至于我的年龄，我想我还没有资格去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更适合我说的是，‘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少年壮志不言愁’。”

资料来源：央视、驻美使馆、东方网、环球人物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