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浩

被称为“黑海州”的巴图米(也翻译为巴图米、巴通)是格鲁吉亚之行印象最深的城市。这是难忘的经历,当然是黑海留下的美好记忆,所以我会详细说明。大卫亚设(David Assell),Northern Exposure(美国电视新闻)。

话说那日午后,我走在巴图米的大街上,路边的一个场景吸引了我的注意,那是一群格鲁吉亚人正在热热闹闹地聚会,酒和许多吃的东西摆满了车的前盖,于是我举起相机拍了下来。这时,其中的一个小伙子向我打招呼,问我来自哪里,当我告诉他来自中国时,他显出非常高兴的样子,倒了一杯酒递给我,还塞来一大块巧克力,看样子是要拉我入伙。面对他的热情,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回绝……不过,倒可以借机问一下附近哪儿有唱片店;这时,他指指我的相机,又指指他的伙伴们,但见他们在楼根底下列成了一排,出乎我的意料,他们唱起了歌,而且还是多声部的,我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是让我用相机将这些记录下来,于是,我不仅拍了照片,还摄下了一段他们的歌唱。随后,我也获知了自己需要的信息,过三个路口之后的第四个路口有一家“好唱片店”。道别的时候,热情洋溢的格鲁吉亚小伙同我行贴面礼,左边一下,右边一下,这可倒好,我一脸的汗都蹭在了他的脸上……

歌唱对于格鲁吉亚人来说,就是生活中的一个组成部分,不论劳作的时候,还是在饭桌上。我们在特拉维酒庄参与摘葡萄、踩葡萄的过程中,还有品酒、晚餐的时候,始终有一个身着民族服装的五人演唱组合相随,歌声从田间到作坊,从地下酒窖到餐桌,一直陪伴着我们。在听到他们五人的演唱之前,我对格鲁吉亚民歌全无概念,听过之后的直觉是——颇具古老的拜占庭遗风,恍惚之间竟让我想到曾经听过的“康塔基昂”(Kontakion,拜占庭圣咏的重要形式),低沉的持续音连绵不断,实在是令人着迷,高亢的歌声在其衬托下,体现出坚毅的性格。令我惊奇的是,他们演唱的歌全都是多声部的,并大多是无伴奏合唱,偶尔也有使用弹拨乐器伴奏的,让我不时产生一种错觉,以为是在听“圣歌”,它们是古朴而单纯的,情感的表达特别直接,而从每一首歌的音乐本身特点来看,内容是相当丰富的——想来,吟咏爱情,赞美生活,颂扬圣乔治,应该是这些歌的主题吧。

说起来,在格鲁吉亚收集当地民族音乐的唱片挺不易,首先是几乎没有独立的唱片店,因而不熟悉情况的人很难找到,其次是就算找到了,非常可能只会看到一些流行音乐的唱片和电影的DVD,其实这种状况并非该国所独有,在我的所见中,像澳大利亚那样比较大的国家,也不过如此。

格鲁吉亚的民歌唱片,我总共收集到三种,分别在亚历山大·查夫查瓦泽庄园的博物馆、莫茨赫塔古城、第比利斯的老城区三处所获。亚历山大·查夫查瓦泽是19世纪的诗人,也被誉为格鲁吉亚葡萄栽培学的奠基人,在他的庄园,我收集到第一张格鲁吉亚民族音乐的唱片,由一个七人组合SHVIDKATSA演唱的民歌(CD+DVD),封面照片上演唱者们穿戴的民族服饰,与特拉维酒庄的五位演唱者完全一样,当时据此推测,演唱风格应该也是接近的,回来一听果真如此,而最令人惊喜的是,唱片概括各种内容的歌曲。

开篇的《Mravalzhamieri》近乎圣歌,背景上以略有变化的单一音持续地唱出的浑厚低音,支撑起几个声部的高扬的歌唱,给人以非常宽广的感觉,虽然整体起伏不大,却给听者带来强烈的心灵冲击;而曲曲折折的歌声,则会让人联想到中东音乐的风格,这体现出了格鲁吉亚音乐中的东西方风格的交汇。接下来的一首《Alilo》是“圣诞歌曲”,由两位歌者引领出高亢的合唱,尽管旋律非常简单,激情却在不断地持续之中,质朴而又真挚,这是格鲁吉亚民歌挺普遍的一个特点,不追求外在的宏大,而是释放出内在的张力,对于听者而言,感动需要通过聆听一点一滴去积累,就像细细地品味瓦罐里酿造出的葡萄酒一样,看似平淡的听感之下,可以体会到浓浓的真情实意。

在这些民歌中,“劳作歌曲”与“爱情歌曲”占了相当的比重。《Odoia》就像是劳动号子,引领者以拖长的音唱出,有力的齐唱随之而起——说是齐唱,却有着和声的效果,所以听起来很有层次感。《Oridela》与之类似,不过更加欢快,从旋律到歌词都非常简单,不间断地重复的歌声就像是在山谷中回荡,歌曲在后半部分加进了击鼓声,营造出欢腾的氛围,可以想象,那或许是对收获的庆祝。另一首加入击鼓的歌曲《Harira》,开始部分有着圣歌的庄重,宛如虔诚的祈愿;后半部分,当鼓声敲响了舞蹈的节奏,狂欢的火热气氛随之降临,仿佛展现出一幅格鲁吉亚的劳作者们正在边歌边舞的画面。

现在,让我们再听一听“爱情歌曲”,这是格鲁吉亚民歌中最迷人的部分,我想重点推介两首带有弹拨乐伴奏的,它们有着十分与众不同的特色。《Sakvarelo》一开始器乐拨奏的引子飘然而至,随之响起的合唱则是含情脉脉,与前述那些歌曲的高扬与高亢截然不同,它轻如风,柔似水,浸入心田,引人神往,爱情在此刻融化了一切。《Alalme》是一首以独唱为主的歌曲,合唱仅作为与之的一种呼应,在清澈的弹拨乐伴奏下,歌者悠悠地唱出内心的倾诉,那蜿蜒遊走一般的歌声带着忧郁与甜蜜,背景上偶然间出现的合唱悄然地应和着这样的情绪,静谧之中似乎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接着,再来一首“婚礼歌曲”《Makruli》,它最有趣的一点是,歌声始终尽力往高处提升,就好像是要无限接近上天,并带有一种感恩之情,在某种意义上,它也可以被称之为圣歌。

在这张唱片中,《Chaguna》是最琅琅上口的一首,在我看来特别适合在酒席之间演唱,乐器的拨奏打出拍子,合唱的歌声有节奏地唱起,不论独唱还是齐唱都透着俏皮感,尤其快速演唱的段落,听起来就像是绕口令,真是热闹非凡,当属“滑稽歌曲”之列。还有《Mgzavruli》,是一首“典礼歌曲”,前半部分庄重而严肃,有一种升腾感,后边部分随着有节奏的击掌声和踏脚声响起,歌声变得欢快而活泼,前后的对比真是太强烈了。混声合唱形式的《Tsmidao Ghmerto》,是一首关于信仰的歌曲,内容为颂扬上帝的荣耀,歌声是平和的,散发着神圣的光芒,它作为唱片的最后一首,强调了宗教信仰对于格鲁吉亚人的重要性。

阿拉格维河与穆柯伐利河交汇处的莫茨赫塔,是格鲁吉亚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公元前3世纪至公元5世纪,这里曾是格鲁吉亚东部伊贝利亚(Iberia)王国的都城。正是在此地的一个小摊儿上,我收集到四张制作粗糙却很稀罕的唱片——民歌和圣歌各一张,吹奏乐两张,它们听起来类似于实地采录的那种,没有注明演唱者和演奏者。

说到实地采录,个人觉得这是民间音乐最好的保存方式之一,我们知道巴托克和科达伊曾经采录匈牙利及周边地区的民间音乐,我还听过Nonesuch唱片公司录制的巴厘岛音乐和非洲音乐,那种原始的色彩始终对我有着强烈的吸引力,当你没有机会去亲耳聆听它们,通过唱片感受一番也是很珍贵的。

这张唱片中最有趣的一首歌是《Shavi Shashvi》,几个声部怪声怪气,显得极不协和,听来十分戏谑,甚至让人觉得是有意在搞怪,不知道内容是什么,这样的歌曲实在是少见,我只是在中世纪愚人节音乐中才听到过,或许这首歌在题材上与之相关的还有一首《Ali-Pasha》,在高音区的演唱富于谐谑感,参加演唱的人似乎不少,除了几个男声声部,合唱声部还有很多童声,在高潮处,充满强烈节奏感的鼓声敲击、掌声、踏脚声与歌声混合在一起,营造出了一种欢乐的节庆气氛——实际上不仅是节庆,格鲁吉亚人随时都会欢快地起舞,这不禁让我记起在巴图米一家叫Megrul-Lazuri的餐馆就餐时,一些当地人随着现场歌手的演唱而热舞,结果引得我们一群人加入,着实“群魔乱舞”了一番……接着,对面一桌的一群格鲁吉亚人在酒足饭饱之后开始唱歌——是他们国家的民歌!我们这桌也不甘寂寞,不由得与之对起了歌,不过有些遗憾的是,除了空洞的红歌就是时下流行的《小苹果》,这一群来自全国各地的人却全然忘记了,其实我们有大量不输给格鲁吉亚的各族民歌都是可以拿来唱——《在那遥远的地方》、《美丽的草原我的家》、《在那银色的月光下》等等……直到当格鲁吉亚人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我们这桌唱起了南斯拉夫电影《桥》中的《啊朋友再见》,这首源自意大利民歌《Bella Ciao》(你好美人)的旋律,引起了格鲁吉亚人的共鸣,两桌终于唱在了一起,只不过双方所理解的含义是截然不同的,我们这边是“道别”,他们那边是“传情”,这就是二者的差别吧。

回到唱片里来。欣赏这些格鲁吉亚的民歌,特别需要注重细节,它们表面上看似单纯,却有着多样的变化,即使那些近似之处,也不乏细微的差异,当你沉浸于其间,总能获得意想不到的感受——这一点与欣赏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音乐同理。《Tsintskaro》以十分柔和的方式进行演唱,领唱者的歌声蜿蜒回转,合唱是弥漫开来的,总体上带有冥想的色彩;《Chakrulo》有着类似的柔和音色,几位歌者的歌声与背景的合唱交相呼应,时而异峰突起,时而融为一体,听上去宛如一次祈祷。《Nduri》是非常奇妙的一首,由两组演唱者的对唱构成,二者就像是在两山之间的相互呼唤,充满了强烈的空间感,并在最终合而为一,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Chona》有着不一样的空间感,它以一个低沉的男声独唱为主体,而同样低沉的合唱在背景上轻声哼鸣,将独唱者的歌声托举起来,就像仰视一位圣者。

在格鲁吉亚的民歌中,不乏具有英雄性的或叙事性的。例如《Rachuli Supruli》就如同英雄史诗一般,一个嗓音坚实的男声开启了歌喉,恢宏的合唱随之坚定地唱响,整首歌带有异常坚毅的性格,可谓是体现了格鲁吉亚的民族精神;《Zamtari》则是颇具叙事性的,悠长的歌唱好似远古的回声,独唱者带着颤音的歌声,连同背景上的连绵不断的持续音演唱,就像在述说着格鲁吉亚的悠久历史——他们所经历过的那些悲伤的时刻与美好的时光。自古至今,格鲁吉亚经历了无数次战争的磨难,正是由于不屈的民族个性和不变的信仰,使这个国家得以延续,传说,只要葡萄藤生生不息,格鲁吉亚人就将永不会灭绝。今天,当我们聆听这些古老的民歌,应该更多体会到那种厚重的历史感。

如果觉得纯粹的男声过于“沉重”,那么不妨再听一听童声的演唱。实际上,前面介绍的七人组合SHVIDKATSA录制的民歌所含的DVD中,已经有三首童声曲目;不过,后来我又在第比利斯老城区一个小店中搜到一套双张的童声演唱录音。话说,那晚与朋友在老城区见到一家叫“K G B still watching you”(克格勃——依旧盯着你)的酒吧,其中“G”这个字母被刻意画成了镰刀斧头状,我们觉得非常有趣,就进去喝啤酒,刚巧这个小店就在旁边,第一次只买了张圣歌,回去后觉得似乎有所遗漏,第二天再去又收了这套童声演唱的民歌。从封面上看,是由一个叫MARTVE的男孩合唱团录制的,所以成员不全是童声,也包括变声后的未成年者;录音时间的跨度很大,从1980年至2004年,总共四十三首歌,并且非常幸运的是,歌曲的部分标题竟然附了英文。

现在就让我们听听这套唱片吧。不出所料,起首的是一支颂歌《格鲁吉亚,拿起你的剑》(Kartli-Kakhetian),合唱明显分为两个层次,清澈的男童声在高音区飞扬,成熟的男声则成为坚实的基础,歌声纯净而有力量,庄严中有着不息的激情。接着的一首歌是关于爱情的,标题《你不爱我吗?》(Megrelian)显得非常直率,在弹拨乐器的轻盈伴奏下,一个童声轻柔而缓慢地歌唱,幽幽的歌声透着一种孤寂,后来,另一个童声加入进来,与之形成了两个声部,同时也构成了双重的孤寂,合唱在不远处轻声地呼应,将情感的潮汐推向天际……这是唱片中非常有意境的一首歌,稚嫩童声的演唱,纯净而满怀真挚,如果它是一首爱情之歌,那么这样的演唱则是超越了爱情本身的,我相信,童声的魅力大抵就在于此。

下面,让我们再随机选择一些歌曲欣赏一番。《清晨》(Gurian)也是一首意境颇浓的歌曲,弹拨乐器的几声快速拨奏,显示出勃勃生机,而歌声则是饶有趣味地在一个旋律上不断重复,但是并不会让人产生一丝一毫的厌烦,这在形式上有点儿像拉威尔的《波莱罗》,只是没有力度和速度的变化,也没有那个释放力量的高潮,它自始至终都是温馨而安详的,让人由此获得一种满足感。《还未归来的你,在哪里?》(Kartli-Kakhetian)又是一首关于爱情的歌曲,独唱童声听起来是由一个岁数不大的小朋友担任的,他那怯生生的嗓音,一板一眼的演唱,着实是可爱极了,背景上的合唱以及乐器的拨奏,完全被他的歌声压住了风头;这首歌原本是流露淡淡忧郁的,而经这位小歌手的演绎,生出了一种想象中的甜美感觉——不得不说,对爱情满怀期待的感觉确实如此,真是“歪打正着”。

从这张唱片,我们可以更清晰地了解到格鲁吉亚民歌涉及生活、爱情与历史的方方面面。“摇篮曲”自然是一种恬静的歌,不过由童声来演唱,更能凸显出童谣的特点,其中的一首《Nana》(Gurian)美妙无比,叮叮咚咚的伴奏与轻轻的合唱静静地流淌,而独唱童声的歌声浮于其间,美妙的梦境就这样降临了。“滑稽歌曲”看来在格鲁吉亚民歌中是很常见的一种形式,《Arami Do Sharika》(Megrelian)是非常有代表性的一首,单调的器乐拨奏中,响起一声俏皮的怪叫,独唱小朋友的绕口歌声干净利落,令人忍俊不禁,同样绕口的合唱伴随着口哨声、咕咕声、狗叫声,真是好不热闹,最后,在一声戏谑的怪叫和一声狗叫中结束整首歌。“田园歌曲”《Qanuri》(Imeretian)简单、粗犷、有力,独唱悠远,合唱宽广;“旅行者歌曲”《Mgzavruli》(Imeretian)自由奔放,激情洋溢,童声活泼,男声欢快——这些歌曲给听者所传达的感受,与它们所属的类型完全一致,非常直接。

“抒情叙事歌”《Mirangula》(Svan)以悠缓的合唱贯穿始终,听起来,伴奏使用了管乐和拉弦乐器,歌声音量不大,显得颇为凝重;“历史叙事歌”《Khasanbegura》(Gurian)以古朴而原始的呼喊声撼人心弦,强劲有力的合唱如一股洪流,二者最终汇合在一起共同向前奔去。“战争歌曲”《Aragvispiruli Lashkruli》(Kartli-Kakhetian)迸发出永不衰竭的能量,不过,由于童声领唱与合唱的加入,使得这首硬朗的歌曲增添了更多人性的因素;“英雄叙事歌”《Vitsbil Matsbil》(Svan)有些平铺直叙,在弹拨乐器与管乐器的轻声伴奏中,齐唱的歌声朴素而平凡,更像是一种真实的记录。“格鲁吉亚之歌”《Simghera Sakartveloze》(Megrelian)出人意料地是一首轻快到极致的欢乐之歌,就像是一首节奏快速的舞曲,开朗、坦诚、明媚、充满了阳光……

格鲁吉亚的民歌丰富多彩,这里不能逐一加以介绍,大家可以慢慢去欣赏更多的曲目。本篇的最后,还是让我把文首提到的那个令人难忘的经历叙述完整。在与格鲁吉亚小伙道别之后,我继续往前走,到了第四个路口,依旧不见他说的“好唱片店”,就往左拐,再走了几步,见到一位抱着吉他的小伙子,估计他可能会知道,于是就向他打听,他热情地指点迷津,还纠正了我那不够标准的表达,我继续前行,刚要在一个小路口拐弯,抱吉他的小伙追了上来,告诉应该在前面的那个大路口拐弯,我自然是感谢有加,就像好朋友那样,他与我击掌以示友好。虽然在巴图米并没有搜到自己需要的唱片,然而这一段经历却足以抵上无数首美妙的音乐。

那天,我是沿着黑海岸边,脚下踩着石头,一路走回住处的。在经过一个平台时,我驻足于夕阳的光辉之中,前方躺着一对如胶似漆的情侣,身着泳装的女子枕在男子的身上,阳光好似使他们的身体燃烧了起来……这一刻,或许是由于一些莫名的感受,让我竟想到格鲁吉亚画家尼科·皮罗斯马尼(Niko Pirosmani,1862-1918),想到根据他的爱情故事谱写的歌曲《百万朵玫瑰》,眼前的落日将海水染得火红,粼粼波光就像无数相连的花瓣……继续前行,太阳沉入大海,一切都变得朦胧……再向前行,黑海终于变成了真正的“黑海”,只听得海浪声声……

“民歌篇”就到这里吧,下次的“吹奏乐篇”,将从另一个角度,续写我的格鲁吉亚之行。(未完待续)

本文来源:三联中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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