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源丰富的质感和生命力,为生活在这里的艺术家提供了无法复制的生活文化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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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园杂乱无章,没有形状,没有秩序感,也没有规则。唐志冈将其称为“麻园尺度”。记者资渔/摄

苦果与现在的乐队成员合影。他已不再写“麻园尺度”的歌了。记者资渔/摄

杨洋1998年考入云艺。麻园是他记忆中极为深刻的存在。记者资渔/摄

云南艺术学院搬迁之后,麻园变得和其它城中村一样。小巷里隐藏着奇特造型的酒吧,白天,这些酒吧冷清寂寥。记者资渔/摄

现在谈论麻园,为时已晚。自2010年云南艺术学院搬迁之后,麻园变得和其它城中村一样,普通又边缘。

可对许多人来说,它到底又不一样。他们在此世居、学习、教书、买卖。他们看到的麻园,光怪陆离、五马六道,甚至藏污纳垢。它丰富的肌理和生命活力,曾为文化艺术提供了不可复制的生活现场和文化氛围。

追溯麻园,不是怀旧,而是反思——人文艺术教育和城市生活、历史的关联。

气味

村子是城市清醒得最早的单元,麻园亦如是。

在滇缅大道的车辆排起长龙、嘀嘀作响之前,麻园就已经在老太太们的窸窸窣窣中醒来。她们习惯在充满凉意的早晨穿得像熊一般厚实,走出家门,蹒跚在污水横流、残渣遍地的小巷道。

6点至7点,是在村子里走动的最好时段。晚一点,年轻女孩高跟鞋踏出的嘎哒嘎哒声将越来越频繁、急促;再晚一点,麻园小学和昆二十四中的孩子和家长们将会鼎沸整个村子;紧接着,商家和三轮车、摊子就会铺满整条街道,直到深夜。

麻园留给安静的时间很有限,但罗菲见过。他爬山回来——哥们失恋了,两人大半夜爬着枝条横生的山路,走到筇竹寺,看了看夜色下的昆明,又溜达了回来,已是凌晨5点。

罗菲在二十四中左拐走进小巷,在四层楼房的挤压下,巷道显得很局促。寂静的黑暗里,罗菲路过公厕,此时它的味道比白天更具侵略性;又路过一排烧烤摊,那里聚集着香味、沤味和腐味。接着,他看到一束暖黄色的灯光正从半拉的卷帘门内倾泻而出,一个中年男人安静地和着面——在这盏清醒的灯下,包子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生计。男人的手艺不错,罗菲时常从他手里接过两个香菇包或花卷,趿着木屐,踢踢踏踏地走进教室。

那是14年前的秋天,罗菲20岁,一个住在140元月租房里的大二青年。而现在他已是两个女孩的父亲,被人评价“对云南当代艺术的梳理和推广做了很大贡献”。他一直记得那团暖融融灯光下弥漫的烟火气,独属麻园。

麻园的气味很丰富。每到饭点,四楼飘来的香味令罗菲饥肠辘辘——严仁奎又在做饭了。

严仁奎是“老麻园”,1997年,17岁的严仁奎从昭通巧家考到云南艺术学院附属中学(简称“云艺附中”)美术师范专业。他原本打算从这所重点中专毕业后,回到乡镇教书,那是他的最高理想。

2000年,严仁奎从云艺附中毕业,他好生纠结:“是回去工作,还是去云南艺术学院继续念书?”他决定留下来,在麻园一住就是十年。他在四楼楼道里生着煤炉,等油烧热,扔一把姜蒜,丢几块肉片,再炸两个洋芋,日子就圆满了。

一楼还有个小佛堂,香火味若隐若现。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麻园村的老人们就会涌进佛堂,念诵佛号祈福消灾。每到木鱼响起之时,罗菲就从五楼跑到四楼,和严仁奎站在窗口,听着永无止境的“阿弥陀佛”,一听就是两年。后来,罗菲成了基督徒。

尺度

罗菲觉得,这里是个古怪的地方。

罗菲2000年住进麻园,一住四年。那四年里,麻园生长得肆意又野蛮。村民成了房东,他们发现自家的三层楼不够租,就加盖四楼、五楼。外墙潦草刷了颜色,窗户随意蒙块布。那几乎是一个敞开的空间,在五楼,罗菲能看到、听到很多事情。

他画了一幅版画:房顶上,一个人正在踢球,他踢球的地方可以看到其它窗户里发生的事情,有人在做饭,有人在发呆,还有一些男女之事。回想那幅画,罗菲觉得,从技术层面来说,这幅画算不上好;但他刻刀下的踢球人有着意味深长的身份——警察,踢球时,他的大檐帽丢在旁边。

警察并非罗菲臆想出来的角色。在麻园,罗菲看到过好几次荷枪实弹的特警。他不晓得他们来抓什么人,毕竟这里鱼龙混杂。

他还画了很多触目可及的小物件,麻园的生活容易将年轻艺术家导入穷困潦倒、为艺术献身的艺术英雄的情境和遐想里。“麻园的生活很底层,大家过得都很艰苦。整个社会都是这样,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不像今天这么大。”

“是学校,还是村子,分逑不清楚。”唐志冈觉得“学校跟村子混在一起挺好的”。住在麻园的学生“拽得很”,每到毕业季,唐志冈就得花上两三个下午,由学生领着钻街串巷,“亲自到他们的出租房里看画”。

学生分散居住在村子里,村子又长得乱七八糟,去过一趟想再去,却怎么也找不着。看到“漂亮的女孩子住在乱糟糟、臭烘烘的角落里”,唐志冈觉得“有趣得紧”。更有趣的是,在麻园村里,“整个村子都是学校的后勤,都是我们的人”,要不是房东,要不是洗衣服的,要不是做饭的,要不是装框的。

在画布上,他看到的满是麻园。“70年代末80年代初出生的青年艺术家,他们的艺术样态,基本上是麻园形状。”风景、人物、静物,甚至多媒体艺术,都是麻园。哪怕画几个色块,都是麻园的颜色。

麻园杂乱无章,没有形状,没有秩序感,也没有规则。“它的长、宽、高、体量大小,决定了艺术家以后的艺术样态和格局。”唐志冈将其称为“麻园尺度”,麻园虽小,但是“它深,它复杂,它丰富”。

严仁奎是带着唐志冈钻街串巷的人,也是唐志冈所说的那种“70年代末80年代初出生的青年艺术家”。他的毕业作品里,近30件以麻园人物为主。现在看来,画面略显苦涩。2000年之前,虹山一套房子才5万元,麻园村民大多守着自家那块地,种种菜,赚几块钱。后来房子的意义越来越重大,村民们变成了包租公、包租婆。

严仁奎任教云艺附中时,麻园又是另一番景象。2001年,麻园村一夜之间就能冒出数家网吧,“反恐精英”打得热火朝天。他时常带着学生们去村里写生,学生笔下的麻园更具戏剧性,“他们的叙事场景很魔幻,像在游戏场景里”。

枝蔓

麻园的生活很魔幻。朱兰芬已经对此司空见惯。自家街对面的酸菜猪脚火锅店墙角,一只被拴在栏杆上的小泰迪犬,见人就抬起前脚,身子直立,汪汪大叫,要求抚摸或“握手”。

朱兰芬同样被“拴住了”,她行动不便,整天坐在门口台阶,从纳鞋底到绣抱枕,东西总也绣不完,漫长的时日流淌过细密的针脚。她记得1972年从海源寺嫁到麻园村时,火锅店那儿还是一片桉树林,枝丫间悬挂着大喇叭,往南数十米,就是麻园小河和庄稼地。

1987年,她摔了一跤,在医院躺了五年。等她回到麻园,已经换了人间:自家摇摇欲坠的土坯房,在林立的砖房里成了个异物。家里的四层楼房建于2006年,三楼住过一个外国人,四楼住过一个钢琴老师,每到周末,在这逼仄的小巷里,钢琴声显得清冽、奇特。

朱兰芬对“异物”已经见怪不怪,“根据地酒吧”与她一楼之隔。早些年云艺未搬走之前,她听到年轻人在那里彻夜狂欢,或号啕大哭。现在那里冷清了许多,夜色里,这栋刷着蓝漆、涂着红黄等色的两层小楼,孤独又安静地闪着小彩灯,像是外星人遗落的事物。

酒吧对面拐角处竖着木板,上面写着:“禁止倒垃圾!各位朋友你不经意的小事却是我的生存大事。恳请各位别故意砸我饭碗,我在此谢谢了!试问别人砸你饭碗你会以死相拼吧!”在“朋友”“恳请”“谢谢”一系列礼貌性用词的背后,透着要搏命的歇斯底里。

这种搏命,存在于麻园的一切形式里,创作、歌唱、买卖、交易……

《此站麻园》是“麻园诗人”最受欢迎的歌曲之一,写于2008年年尾。苦果一边玩乐队,一边在广告公司上班。他每天下班从小西门乘26路车回到麻园。麻园这一站,并不美好。

“麻园就是我这种人住的地方”。“我这种人”是指“乐队弄不好,广告公司的工作也不顺,生活也很混乱”的人。他住在三楼,楼房大片大片地垛着,间距小,遮天蔽日,“阳光照不进来,很灰暗”。

他在麻园写下《无花果》,现在看来“它太苦涩,有点毛骨悚然”。虽然歌词里有很美的一句:“这里已是最好的地方,让我望见无花果生长。”但所谓“无花果”就是“不会开花,没有绚丽”。

2009年夏天,苦果离开了这个赋予他创作养分的“泥潭”。过去八年里,乐队成员换了一拨又一拨,只有他雷打不动。今年6月,他们在全国有18场巡演,相比多年前“没有人喜欢我们,只有自己喜欢自己”,境况好转了很多。

苦果不再写“麻园尺度”的歌,他也有很多年没去麻园。熟悉的人都离开了,以前经常演出的“老窝酒吧”变成了“弹弹酒吧”。但他偶尔会怀念流动三轮车的“辣鸡炒菜”,多年来他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炒饭。他怀念那个时候“单纯”,没有演出费,没有赞助,票房也不好看,他们却依然在现场掏心掏肺。

现场

麻园是一个庞杂的现场。

周倩旎曾在这里“跳丰收舞”。她是云艺钢琴教师,也曾是云艺的学生。1984年考入云艺后,每到傍晚,穿着氨纶修身裤的女孩子站在庄稼地里练声、背单词,亭亭玉立。蚕豆熟了就捋把豆来吃,或者扯几把鱼腥草,这就是“跳丰收舞”。周倩旎还在麻园村住了一年,那是1988年,精英教育年代,学生念书,老师上课,村民种地,除了“跳丰收舞”,几乎没有其它交集。

到了杨洋的年代,村子和云艺的界限慢慢模糊。1998年杨洋考入云艺时,戏剧系才120人,美术系300多人。他排演第一部戏剧《郑庄公》时,经常跟美术生、音乐生为“雪花多还是少”、“配乐舒缓还是激烈”吵得面红耳赤,彼此熟稔得不得了。

到了大三上公共课时,原本空荡荡的教室一下子满满当当,好多人都不认识。租房的学生越来越多,麻园村楼房肆意生长,每到下课,巷子里挤满年轻面孔。杨洋演出的小剧场也来了陌生观众——后排站着好些中年汉子。“除了麻园村村民,还会有哪个村的来看演出?”村民从来不占座,只是静静站着,看完又悄悄离开。那份谦卑,让杨洋感念不已。

杨洋尤其记得“海拉拉”,一个每天扛着扫把在艺苑巷扫地的老太太。她有着与瘦小个头完全不匹配的脾气,骂街能力极强,能从街头骂到街尾。“海拉拉”很早就在麻园了,周倩旎念书时候就记得,老太太喜欢唱“嗨啦啦啦啦嗨啦啦啦,天上出彩霞呀,地上开红花呀……”嗓音高亢尖利,“海拉拉”因此得名。

周倩旎怀疑“海拉拉”神经有问题,但又觉得她什么都清楚。杨洋也这么觉得,他很记得老太太说的一句话:“把脏东西都收掉,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艺术学院!”

“海拉拉”有很多传说。传闻她是被拐到云南的大家闺秀,传闻云艺影视系最早的“金扫帚奖”因她而得名,传闻她孙子是云艺的炊事员……但现在,她也只存在传闻中。杨洋听说,“海拉拉”已经死了。

杨洋最后一次见“海拉拉”是2010年云艺迁至呈贡前,她坐在艺苑巷路边,扫帚横在脚下。那位在1998年精力充沛、整日骂街的老太太,2010年已经老了。杨洋很伤感:“我们要走了,她作为麻园的记忆和符号,也要走了。”

除了“海拉拉”,严仁奎还记得有个摆摊卖旧书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大胡子,浓眉毛,挺鼻梁。某天严仁奎在翻书时,中年男人突然跟其他人说:“这个人就是严仁奎。”中年男人对云艺的美术系很熟悉,据说他夸得最多是严仁奎、王继伟和“老尹”。

2008年,男人从麻园消失了。严仁奎再次见到他是在2015年,他在小西门的垃圾箱里翻东西,他想去打个招呼,却突然间不知所措。

中年男人是谁?“海拉拉”有过怎样的经历?那些年的云艺人也不清楚。大概此后也不会有人再问起。

肌理

在曾经充满肌理感的麻园,来自各地的人们可以通过各种方式联结,或者是低廉房租,或者是苍蝇馆子,或者是各种买卖交易。这里形形色色,五马六道。

1998年,邱彩丽从宣威来到麻园,她那年16岁,初中毕业,是“德哥餐馆”的洗碗工。“德哥”当年大小才30平方米,吃饭的人在巷子里排起长队。在更早之前,“德哥”只是一家极小的米线店,老板和老板娘都是麻园村人。邱彩丽洗了3个月零22天的碗,每天要用蘸着洗洁精的钢丝球把手刷一遍。

2001年,“德哥餐馆”从村子中心搬到科业路,成为“德哥饭庄”,现在摆着70张桌子,有38个包房。卖过小菜、卖过光碟的“徐哥”“杨姐”成了“云南德哥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的老总。当年拿200元月薪的邱彩丽没想过,自己能在这个城市结婚生子,买房买车。

她离开了麻园,还有更多人留在麻园,有人卖保险,有人卖彩票,有人卖成人用品,还有人在偷盗……宁静的表征之下,时时狰狞。甚至,通过一辆辆被盗的自行车,它也能跟火车北站小厂村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麻园丢了自行车,一定要去小厂村找。

60元,80元,就能在小厂村买到自行车。麻园村有人一周内自行车被偷3次,3次都是去小厂村买回来的。罗菲去过两次,刚进村口,气氛就变得无比微妙,村里人彼此使着眼色:顾客来了。

生活太奇特,充满活力,迫使人不得不注视它,那也是整个中国文化现场的状况。世纪交接的那几年,恰是民间社会艺术活力复苏的时期。2001年,昆明进入“创库时代”,叶永青、唐志冈在西坝路的废弃厂房建立“创库”,李季、刘建华、毛旭辉等艺术家陆续进驻。

麻园的70后艺术家深受影响。四川人向卫星以500元月租做起“实域艺术空间”,自掏腰包养活另一拨更年轻的80后艺术家。如此,从创库成熟的艺术家,到麻园70后艺术家,再到云艺80后的学生,云南当代艺术的脉接上了。

那是每月500元就能养活一拨理想主义者、每人凑100元就能做展览的年代,资本和权力尚未介入,艺术青年的草根性展露无遗。在2003年9月“放大”展览上——这是罗菲策划的第一个展览,“云南红”红酒遇上一拨草根青年,“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喝红酒,都是拎着瓶子吹”。

麻园草根们坚韧,又活泼。去实域艺术空间就过条街,去创库骑车也才15分钟。麻园所处的坡地,往上是虹山艺术高地,往下是丰宁、春晖小区,聚集着大量诗人、艺术家。饭点时分,在艺苑巷经常能看到唐志冈、武俊、杨一江们挤在彩云餐馆吃炒饭。

魂魄

20年,彩云餐馆没有改变。唐志冈觉得开餐馆的那对大理夫妇没有野心,“德哥都做那么大了,他们还是在那屁大点的地方,摆六七张桌子”。

在麻园附近,唐志冈必去“彩云”,即便云艺已经搬离六年。唐志冈20年前第一次光顾那里,是被一个“聪明的人,有贡献的人,有生命活力的人,更重要的是,一个正直的人”领着。这个人叫苏新宏,已逝去八年。

彩云餐馆是个怀旧之地。唐志冈怀念苏新宏,怀念90年代。那是云南艺术教育和创作的丰收期,早一点的80年代,叶永青、毛旭辉等艺术家已大放异彩;90年代,唐志冈、李季、曾晓峰、武俊、罗旭、段玉海、杨一江等大批艺术家走出,涉及当代艺术、后现代艺术、行为艺术、多媒体艺术,等等。

曾经的星光璀璨,已满目疮痍。

2015年某天,唐志冈走进艺苑巷原云艺大门,被保安拦住了——那里已变成停车场。随后他又以“缅怀者”的身份被放行。学校的主要建筑都拆了,教学楼没有了,图书馆残破不全,只剩下几棵大树,破败惨淡。唐志冈站了许久,觉得自己像一个老将军,曾经的战场已成荒原,很失落。

但是,他又觉得那些游离的魂魄还在枝丫间穿来穿去。上世纪90年代的璀璨星光,青年艺术家的“麻园尺度”,在它们的生长之地无处不在。

他说的“其它地方”是指呈贡大学城,那里一点都不五马六道、灰头土脸,有更好的环境和设备,学生也住在村子里,叫“下庄”。那里空旷、无遮蔽,“没着没落,像个荒原”,这对人文艺术教育是致命的。“人都是漂浮、扎不下根的概念,跟当地文化、历史还有人的生存毫无关系”,而好的教育“是要把自己的生存状态和生命感受表达出来”。

罗菲表述得更为直接:“那是一个没有肌理感的、被抹平的空间,缺少文化现场和生活现场。”他能感觉,“下庄青年”对文化艺术的触角被切掉了。他每策划一次活动,就找大巴组织呈贡学生来城里观看,学生们生活在被抹平的大学城,却不愿意来到这里。

但是,在一个喜欢光滑的时代,那个有着丰富肌理、生活现场、文化现场的麻园,也将会或者正在被抹平。原云南艺术学院只剩下云艺附中、美术馆和剧场,灰色的低层建筑被周边黄色高楼碾压——一个地产项目要在这里“蝶变绽放”。巨幅广告上声称,它要打造“西二环内·全能生活圈”,还为自己设定了数个身份。打头的身份,就是“教育城”。(都市时报 记者何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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