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格斯特 全民群嘲霸座者：时代正在碾压不守规则的人

霸座，是国庆假期里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10月3日，山东枣庄一段“夫妻公交霸座，骨折女孩提醒反被殴打”的视频在网上流传。

事发后，公交车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派出所，全车乘客自愿去派出所作证。

这是继霸座男、霸座女后，新冒出来的霸座大妈、霸座大爷。

很多人因此感叹，如今坏人在变老。

但在书单团队的左页看来，这或许是当下人心所向的最好证明。

规则是社会和时代的产物。规则昌明，违规者势必被当成异类，接受曝光和惩罚。

跟不上时代的人，就会被时代碾压。

——书单君

违规者，人人喊打

说起“霸座”，我想起三年前的一次乘车经历。

我当时在江西吉安的一个县城里搭长途汽车。

在规定的检票时间内，我赶到车站。

可票还没检，我却被告知，汽车已经驶离车站了。

没来得及细问什么情况，我挤出车站去追赶汽车。

好在车没走多远，倒是追上了，但我上车后却遭司机一顿抱怨。

原来按照这边的习惯，只要人满了，司机一般会提前开车。

司机责问我，全车人都在等你一人，你知不知道啊？

我一脸懵逼，按照这边习惯，我确实是耽误大家时间了。

可抱怨的人难道不该是我吗？习惯归习惯，提前出站显然违规啊。

更糟心的是，我的座位也早就被人“霸座”了。

我要求“霸座者”换座，但他无奈地说：“我的座位也被人霸占了，如果你坚持换座，可能引发换座连锁反应。”

就这样，作为遵守规则者，此时成了“异类”，成为破坏秩序的人，被全车人嫌弃。

最近“霸座”事件频发，许多人又开始讨论怎么提升个人的“规则意识”。

我觉得确实有必要提升提升某些人的“规则意识”。

但是依照我的个人经验，有时决定一个人是否“违规”，往往取决与他同一行为的人是否占多数。

这不是个简单的个人修养问题，而是个社会学问题。

在规则混乱的大环境里，个人的修养相当脆弱，有时会被逼着违规。

尤其，当规则制定者或执行者也是违规者，谈提升个人的“规则意识”，更是不太现实。

这就变成卢梭所言：人人都想建立一项规则叫别人遵守，同时又极力使自己成为例外，不受它的约束。

所以如果非要谈提升个人“规则意识”，那也要先改善制度环境。

毕竟，个人的胳膊拧不过社会的大腿。

这事反过来说也成立：如果说一个社会的“规则意识”普遍提升了，那一定是因为这个社会制度环境早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最近霸座行为频频被曝光，并遭遇大规模群嘲。

许多人对此颇为忧虑。

我倒没那么忧虑，同类事件集中曝光，多半是媒体的热点跟踪属性使然。

相反，当人们对霸座者持一边倒的批评态度，正说明人们已经形成共识：霸座可耻，违规可耻。

何止可耻，简直有点可悲、可怜。

在这波全民嘲讽风暴中，我能清晰地感受一种“违规者人人喊打”的境况。

在假期发生的一起霸座事件中，一对“霸座情侣”殴打了一位骨折女孩，全车人都上派出所作证——这或许是当下人心所向最好的证明。

过去的理所当然如今已不合时宜

社会风气确实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年轻人对此可能感受不强烈。

但如果退回到30年或20年前，我们今天热衷曝光的霸座可能多半不会成为新闻。

倒不是因为过去没有手机拍摄，而是放在在过去，此等“小事”太寻常。

我的父亲是最早南下打工的农民工，他经常跟我绘声绘色地讲起当年挤绿皮火车的故事。

在这些故事中，不按车票座位就坐几乎不值一提，逃票、插队、抢座都算是寻常。

最刺激的故事是，在火车门关了的情况下，乘客有时会从人群的头顶爬过去，从车窗钻进车厢，火车启动时，乘客半个身子可能还挂在车窗。

这并非夸张，绿皮火车时代，火车速度慢、车次少、秩序乱，实名、网络购票都不存在，检票不严，这类违规故事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别说20或30年前，像我3年前遇到的县城长途车站，不按车票座位乘车的现象，至今还相当普遍。

说到底，规则是时代的产物，规则意识也是，当违规者成为众人嘲笑的“局外人”，正是规则昌明的表现。

时代风气发生巨变，跟不上时代的人，就会被无情碾压。

这一波曝光的霸座者，我印象深刻的是两位像被时光冻住的老人：

一位是节前霸座的老大娘，她理直气壮地对列车员说：他买这个座位算他倒霉，能怎么办？有本事你打我一下试试！

另外一位是假期期间霸座的老大爷，他对列车员说：我这辈子都没买过票！

好多人说，这是坏人在变老。

其实他们只是被时代所抛弃，不知过去的理所当然如今已是不合时宜。

时代这辆列车抛弃一个不合时宜的人，往往不带声响：

“你如果再慢一点，人家索性就认定你是死了，也懒得杀死你了。”

规则时代的几条重要认知

我从霸座屡屡曝光这事学到的朴素教训是，未来我们这个社会，守规则正在成为主流，违规者会越来越被人嫌弃，所以要学做一个懂规则、守规则的人。

这好像是小学老师告诉我们的道理，但其实许多人都未必清楚规则时代的运行规律。

那么，在规则时代，我们要如何避免不被时代抛弃呢？我也没有标准答案，但有几条不成系统的认知，供各位参考。

首先，我觉得规则昌明时代的基本规律是：规则被放至前所未有的高度，所以稍微触犯，就可能遭受严厉的惩罚。

规则时代，有规则意识远远不够，该有红线意识。

许多人并非不懂“规则意识”，只是“规则意识”的这根弦不够紧，结果吃了大亏。

2016年，阿里巴巴开除了四名安全部门的员工，仅仅因为他们抢月饼。

很多评论者对此表示不服，但阿里巴巴也说了，开除他们并非因为他们的动机有多坏，仅仅就因为规则红线不能碰。所以你可能不服，也可能不理解，但你已经出局了。

2017年，苹果公司开除了一名在公司效力四年的工程师。

原因同样不是工程师本人有多坏，而是因为他的女儿无意中提前曝光了IPhone X的部分功能。而保密工作，历来是科技公司最敏感的，谁触犯都是“零容忍”。

2015年，Facebook开除了一名带团前往公司食堂蹭饭和获利的华裔员工。

小聪明误了大前程，颇富戏剧性。蹭饭那点蝇头小利和自己的前程相比，孰轻孰重，谁会不知道呢？只是，人有时麻痹大意起来，连自己都未必认识。

值得注意的是，越是具备现代管理理念的公司，规则越不可能留下商量余地。

其次，规则时代，除了认知外在环境的特征外，你可能还需改变对自我的认知。

在规则不明的社会，“能人”往往指那些擅长越轨的人，人们习惯以“越轨为能”。

多年前，我看应星的，对此深有感触。

当政策制定者都习惯违规时，作为无权无势的农民，不跟着打“擦边球”就几乎没有活路。对弱者而言，此时的“擦边球”，也是一种“弱者的武器”。

但是，规则昌明时代，再继续“越轨为能”，恐怕只会让自己吃亏。

去年，谷歌开除了一名搜索工程师。原因是，该名员工对公司的员工多样性政策提出“异见”。

谷歌CEO桑德尔·皮查伊觉得他宣扬了“性别成见”，逾越了公司准则，所以将其开除。

这事引发社会热议，但谷歌有自己的原则。

在规则严明的公司里，最好的员工就是“守则、出活”。

公司不是你孙猴子个人意见的表演舞台，自作聪明只会早早出局。

如今许多大公司对员工的评价，早就不再单纯考量个人业务能力，而是综合考量员工价值观和愿景是否与公司匹配。说白了，就是看你愿不愿意接受公司的运行规则。

京东CEO刘强东曾经说过：一个优秀但与公司价值观非常不匹配的员工，就像团队中的“希特勒”一样，他们口才好，又有能力，但是腐蚀性极强，一旦有一天对公司进行破坏，势必会有非常大的杀伤力。

当然，你或许会有所怀疑，一个处处谨小慎微的员工，真有创造力吗？

我记得，当年阿里开除抢月饼的员工时，许多人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

这涉及到规则时代第三条重要认知：规则明晰的环境里，遵守规则不仅不会阻碍个人能力发挥，反而是创新和变革的关键。

麦克阿瑟曾经说过：“你因为破坏规则而被人记住，而不是遵守规则。”

喜欢读的人，也会了解到一种观念：所有试图改变世界的变革者，都得学会蔑视规则。

规则分明的现代社会，要求人们遵守规则，同时又鼓励突破规则，似乎颇为矛盾。

但其实矛盾只是假象。

一方面，敬畏规则，是人沉迷工作，并取得突破性成果的基本条件。

因为，真正的创新或变革，从来不会无视规则，而恰恰是在明晰规则的限度之后玩出极致。

伊恩·博格斯特是一名游戏设计师，他在一书中曾经描述过玩游戏为何能让人沉迷：

“游戏的魅力不在于游戏的趣味性，而在于游戏所能带来的限制条件和划定的边界——要想玩游戏，我们必须接受游戏规则。”

游戏如此，工作、人生亦如此，沉浸式的快乐，心无旁骛的创作，永远都建立在对稳定规则的敬畏之上。

另一方面，规则也分为许多种，规则和规矩并不一样。

现代社会主张遵守契约性规则，对于权威性质的规矩，尤其是一些无谓的自我设限，却恰恰主张去突破。

过去我一直有个疑惑，就是中国人老被嘲笑“规则意识”淡薄，但我们自己知道，中国人日常生活被灌输的各类条条框框并不少。

我们从小就被大量规矩驯服得服服帖帖。

但为什么我们从小就被教育循规蹈矩，却偏偏被认为缺乏“规则意识”呢？

原因在于，长期以来，我们一直有意无意地混淆规则教育和规矩教育。

规则教育，是平等的契约意识的培养；规矩教育，是培养对权威的服从。

所以，一个人越是从小被教导遵从权威，就越可能成为缺乏现代规则意识的人。

规矩教育教人墨守成规，惰于思考，将脑袋交给权威，但真正的规则教育，却是让人学会互信和平等协作，有利于发挥创造力。

总之，规则时代，守规则，与其说是一种品性素养，不如说是一个人顺应时代的能力体现。

在规则昌明的时代，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是否优秀我不敢保证，但优秀的人一定懂得契约承诺、守信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