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电影

文︱刘文方

余晖渐渐消去，月牙儿爬上柳梢，阵阵清风拂面。

广场一角，忽明忽暗的电影屏幕边，两三个耄耋老人，坐在小马扎上，边抽着烟，边“咳咳”的唠着嗑：“从前，俺家那几个娃子最爱看电影了，咳咳咳”。“可不是嘛，俺家那几个也是喜欢看，现在都没人看喽”听着老人的对话，从前看电影的点点滴滴一股脑的涌向脑海。

玩电影是家乡的称谓，看电影是玩，放电影更是玩。

“今晚咱庄儿大操场玩电影哩，一个反特故事片，一个喜剧片，明黑喽（明天晚上）各庄玩电影，一个抗战片，一个戏片……”“肉电话”的大嗓门至今还响在耳畔。

一传十，十传百，方圆十多里都知道了晚上玩电影的事情。

年轻的后生，大闺女小媳妇们一天都惦记着看电影，孩子们也是无心思读书，老师提问起来，前言不搭后语的，被老师抡起巴掌照着屁股一顿猛揍。

到了下午，大约四五点，银幕早早的挂上了，那简直是正式通知，玩电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

夜幕终于降临，晚饭家家都早，因为晚饭后要过电影瘾啊。一家老小搬着凳子来到村头东南方向，一个沙土垫起的操场上“霸好位置”。

一般不坐放映机前后的，因为那里有蚊虫乱飞，叮人，浑身痒痒的难受。半个多小时到一个小时后，电影场不远处的磨电机就“嗡嗡嗡”的响了起来，没来的闻声朝电影场跑来。

没开始之前，孩子们是不会安分坐在那里的，围着电影场疯跑着，打闹着。

大人们则拿着蒲扇，点上烟卷，唠着嗑，小青年们则是三五成群的逛游着，不时的向年青女孩子那边瞄来瞄去，胆大的还走上前去搭着讪。

一团光开始照在银幕上了，场外疯跑的孩子赶紧撒了泡尿挤了进来，一个个举着小手在银幕上比划着各种逗人的怪像。

老式放映机，前后各有一个齿状的轮子，还有一个座朝下，脸朝上的灯泡，换片子了，倒片子了的时候开着灯。放映员开始倒片子了，我们也勾着头急切地盼望着快点再快一点。

照例，在一声喇叭“喂喂”的叫声中，村干部开始了讲话，“这个，啊，这个这个，有些人好业饿老（好逸恶劳）这个，啊” “不要偷摸猫狗啊（偷鸡子摸狗）这个这个……”

电影终于开始了，瞬间，吵闹的电影场静了下来。哎，还是新闻。那时候玩电影，很多时候开始要放映一二十分钟新闻的，尤其是村里公演电影的时候。到了后来，私人玩电影的时候就不插播这个新闻了。

当时，条件好的家庭，谁家老人过寿了、孩子结婚了、谁家生了白胖小子了都要玩电影，有的甚至是玩电影一连两三夜，给人美得是不得了，可算过足了电影瘾。

在千呼万唤中，终于正式放映了。银幕上人物的音容笑貌，那“哒哒哒”的映带播放声吸引着千百双眼球。看着放映员娴熟动作，心里充满了羡慕和崇拜。

通常，先放的是喜剧片或者戏曲片，年轻人和孩子们讨厌极了，都盼望着看武打片、谍战片和战斗片。中老年人喜欢看，一个个瞪着眼，半张着嘴，旁边还有几个老太太时不时地抹着眼角的泪滴。

旁边小孩们左边看看这个，右边看看那个，“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啥哩，安生点中不中？”几个大人大声吼了起来。

电影散场前，一些孩子躺在大人的怀抱里睡着了。散场了，人们叫着二狗啊、老根啊之类的名字，兴高采烈的议论着电影中的故事情节，往家里走去。

更多时候，跟着同村的伙伴们踩着漆黑的夜色，翻山越岭去跑十几里去外村看电影，有时候“肉电话”不准，跑了一个村又一个村的，搬一块石头，或找一个砖头，有的干脆鞋子一脱垫到了屁股上坐了下来。

正面坐满了，背面有时候也坐上了不少的人。也有孩子爬上树去，看着叫着，“爬下来，摔死你哩”，那一个也喊道：“别吵了，听不清了啊”。

有时候会遇到卡胶片的时候，放映员没办法时，只好掐掉了一截，每逢此时，小孩们都要挤进放映机前，抢着寻找扔到地下的胶片，如获至宝。

白天对着亮光，晚上就着煤油灯一遍又一遍的看上面小人人。有时候也相互交换着胶片看，头对着头，叫着吵着，看着回忆着，辩论着胶片在电影中的情节，美得不亦乐乎。

那时候，想看新一点的电影那可是要跑到镇上的影剧院才能看到，影剧院也不是天天放映，因为五角钱一张的电影票实在也是高消费。

究竟都看了什么电影，没有了丝毫印象，但看电影的热闹劲和高兴劲却历历在目。

慢慢长大了，离开了那个小山村来到小镇上学，后来，去到南阳，看到了许多场电影。而在农村露天看电影的往事却成了遥远的梦，这露天的电影激起了我悠远漫长的回忆。

如今，老式放映机早已成为“历史垃圾”，成了私人的收藏品了，门庭若市的影剧院，也变得门可罗雀。

常忆儿时老电影，至今觅寻时空中。魂灵备份昔日梦，数代归零万事空……(2017.8.23)

*作者︱刘文方：河南省.方城县拐河镇中心校教师，「青眼有加qyyjtcq」专栏作者。

那时，看电影就叫玩电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