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利坚资本贵族 美利坚帝国的过去与可能的未来

美国人不仅经常看不到别人的行为可能引起的反应，甚至不能准确预测自己的反应。

-"危险的国家"

今天，中美关系错综复杂。随着美国宣布退出《中约》，冷战时代的阴影似乎又重新出现了。时至今日，美国仍然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但它也不禁露出了它的老态。尽管它仍然古老而强大，但它不再具有作为民主武器库的英雄精神。特朗普试图让美国回到他的记忆中，美国是两次世界大战后工业产能足以压倒全世界的巅峰强国。很难评价特朗普寻求时光倒流的欲望，但当代人记忆中的美国几乎是二战后的全球霸主。但是，当这个帝国进入暮年的时候，我们不妨看看他的少年。那是19世纪的最后一次，美国的精英们为这个国家精心规划了未来，逐渐带领这个国家走向今天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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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成长与困惑

19世纪90年代，也就是19世纪的最后十年，对当时的美国来说是一个巨变的时代。这种变化来自美国内部，持续了近半个世纪的西进运动宣告结束。以两条海洋铁路为代表的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已经完成，美国工农业生产能力全面超过欧洲。这个时代在当时被人们认为是一个大危机的时代。著名历史学家特纳提出了他的美国边疆理论。美国的基础在于其无限扩张的边疆，在那里，欧洲文明被美国的野性转化为充满活力的文明形式。随着美国领土的固定和人口的增加，曾经为美国提供无限生机的边疆在1890年不复存在。

对美国来说，这些变化喜忧参半。不可否认，此时的美国已经是一个真正的强国，尽管当时如日中天的大英帝国在工业生产能力上不可避免地落后于美国。1880年，美国钢铁产能与英国并列第一。到1890年，美国人的钢铁产能为430万吨，比第二个英国人高出20%(至于日本人，直到1935年才达到这个水平)，十年后这个数字将达到1000万吨。至于美国生产的粮食和棉花，能够满足世界一半以上的需求，是世界上不可动摇的最大农业国家(直到今天，美国仍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农产品出口国)。美国独特的地理条件带来了巨大的工农业面积，其规模效应带来的爆炸式增长是本土有限的欧洲列强无法比拟的。

有识之士担心的是，美国快速增长的工业机器应该何去何从？大规模开发的热潮已经消散，连修建两洋铁路的北太平洋铁路公司和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也先后宣告破产。由于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民兵传统，美国只有有限的军队，而美国海军仍然处于极其尴尬的状态。作为世界第一工业强国，其海军使命仍停留在近海防御，海上解体程度不及南美几大强国。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它的舰队里外国人比本国人还多。

此时的美国就像一个新生的巨人。尽管它很强大，但它不可避免地会面对一个作为后发展大国已经完全分裂的旧世界。这和德国人的情况有些相似，但美国的地理条件无疑优越得多。很长一段时间，美国打算控制整个北美，但现在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南部的墨西哥被美墨战争掠夺，美国把墨西哥累积的230万平方公里土地收进口袋。虽然北方的加拿大国力远不如美国，但两国的文化差距自独立战争以来一直很深，在很多美国人眼里，加拿大是英美和平的人质。到目前为止，美国在北美的地理地图已经稳定下来。现在，美国无路可走。

如果是在欧洲大陆或者19世纪初，美国必然会走上殖民扩张的道路，新旧殖民大国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然而，19世纪末的美国并非如此。此时的美国面临着产能过剩带来的经济危机，也面临着意识形态危机。很长一段时间，美国都把自己看成是欧洲文明在美国的延续，是一个孤立的文明孤岛。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美国人在意识形态上并不完全等同于欧洲，他们有一种以仰望欧洲为原点的心态。当时美国暴发户最喜欢的就是嫁给欧洲腐朽的贵族，比如著名的泰坦尼克女主角的故事。到了19世纪90年代，这种心态终于改变了，因为美国的国力无疑超过了欧洲，美国社会精英开始构建属于美国的文化叙事。就像一个孩子，总有一天他会意识到自己的实力成熟了，不再是那个孩子了。这是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成熟，成熟是对危机的一种应对，跨过这个坎就被认为成熟了。

一直以来，清教文化把美国描述为一座山顶上的城市，是基督教文明在世界上最后的堡垒。美国开国元勋们也给了他美国命运的理念。自17世纪以来，美国一直在走这条路，但现在双重危机的到来正在冲击这一理念。在美国的扩张已经到了一定的极限，基督教思想下的选民文化反过来阻碍了美国的大规模扩张。这是其他国家的人很难想象的。美国社会非常关注海外领土的扩张。人们普遍担心开国元勋设计的联邦体制会像罗马帝国一样崩溃，这个最大的避难所无法承受非基督教徒的涌入而变色。(这也是美国人最终放弃加拿大的原因之一。将民主扩大到北美的激情散去后，美国终于接受了北方边界，社会开始普遍担心加拿大作为独立战争后保皇党的大本营会导致美国民主变色。)

相对于未来的迷茫，意识形态的改变是第一位的。19世纪90年代的美国并不缺乏实力，而是缺乏使用实力的决心和方向。其实与人们的想象相反，传统是不会变的，能做的就是拓展和延伸。最终，美国社会精英并没有改变美国山城和美国命运的理论体现。即使在今天，白宫女发言人仍然宣布特朗普是上帝选择的总统，这是美国社会的基础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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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成为新帝国

到了20世纪，美国社会的上层阶级已经普遍从自我控制的状态转变为支持扩张的状态，通过资本和神权的结合来鼓励中下层民众。美国仍然是一座山顶上的城市，但它不再是一座需要防御的孤立堡垒。人们对它的力量充满信心。这种行为模式的改变是对美国自身实力的再认识。人们意识到美国的实力很大，不应该局限于北美，可以延伸到全世界。伴随着这种自信，美国社会变得更加理性或功利。与老殖民者不同，美国作为后发展大国，充分意识到传统殖民主义的不足，其社会状况不允许其走向直接吞并。

这样，美国就形成了自己未来称霸世界的思维方式。支持美国帝国逻辑的思想来源有三个。这三个是这个国家的原始部分。一种是基督教思想，带有浓厚的神选和保守主义色彩。这是美国最原始也是最常被忽视的地方。一个是资本主义天生的逐利本性，这是最无情、最具侵略性的部分。最后，移民国家的不安全感和冒险特性是最不合理的。

19世纪末的美国有什么优势？它的优势在于强大的生产能力，这在全世界都是无与伦比的，但相应的，美国也不愿意像旧世界的殖民者那样承担殖民统治的负担。美国的意识形态是新殖民主义，它所追求的世界体系是利用海洋运输管道从世界各地榨取财富，最终流向北美中心的帝国。美国人想要控制只是一个非常有限的战略点，而不是像旧世界那样的巨大殖民地，更不用说上面的人了。从这个角度来说，美国人其实是一个非常不负责任的帝国。他们寻求的是利用自己的优势从世界各地获取财富，但尽量避免任何不必要的负担。

再者，美国人对让旧世界富裕有序并不感兴趣，如果感兴趣，也仅限于对其制度的推广，虽然这种信心要到二战后才会到来，其思想基础仍然是神学。因为美国民主的推进和传教士传播基督教本质上是一样的，是关乎灵魂的。未来的美国外交会有两个属性，一个是理想主义，一个是务实主义，两者都不好。理想主义外交就像一个传教士，不管不顾，依仗天意，就足以胡作非为，而实用主义则可以让美国无视真实的苦难，甚至与最落后最保守的势力沆瀣一气，只为满足资本的利益本能。最后，在美国应对危机的时候，孤立主义的阴影会时不时地爆发出来。越是普通人越容易有这样的倾向。美国政治家长期以来一直在与这种情况作斗争，这种随时回到高老庄的想法与其作为优越地理条件形成的移民国家色彩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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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洋-命运之海

美国在完成思想改造和内部动员后，开始放眼世界，全面布局。这其实涉及到几个结论，今天依然有价值。

美国资本最早意识到太平洋是美国命运之海，美国的命运不在大西洋，而在太平洋。这是因为当时欧洲已经是一个高度饱和的市场。虽然美国经济一度严重依赖向欧洲出口农产品，但欧洲相当自给自足，老牌大国相互关闭市场。只有到亚洲，开拓市场，才是美国资本的希望，其中中国是最不寻常的。这是下一个结论。中美关系是所有美国关系中最不寻常的部分。请注意，这是120多年前美国人注意到的。

海洋是帝国的生命通道，于是美国人开始基于马汉的海权理论建立强大的海军。美国并不打算与最初的欧洲列强会面，而是选择转向殖民主义的最后目的地亚洲。美国基于引向中国的思路，在太平洋上吸收了一系列岛屿，从夏威夷到关岛，再到菲律宾，形成了对太平洋的统治权。也是在这个时期，美日矛盾开始逐渐形成，双方都致力于争夺太平洋主导权。20世纪上半叶，美国人给中国人的总体印象是好的，因为美国没有在中国做出让步，甚至制衡列强，重申要确保中国的完整，在中国做了大量投资，收买了很多人。这恰恰是基于新殖民主义的思想:一个完整的中国可以形成一个足够大的市场来容纳美国无休止的倾销，结果实际上是中国工商业的普遍破产。在亚洲，美国的门户开放政策表面上是因为它作为后发大国没有殖民势力空，背后却是对自己强大的工商业实力的自信。在对外开放的条件下，没有一个欧洲强国有足够的能力在亚洲的商业上与美国竞争。

当然，这一切在后来的历史中都有所改变。因为两次世界大战，美国对欧洲投入了大量的精力。随着资本主义和技术的发展，美国的权力投射能力得到了加强，美国开始构建全球帝国。相应地，美国原本生机勃勃的实体经济逐渐被金融资本空所框定，最终使新殖民主义下的美国成为一个依靠强大军事力量在全球范围内吸血的美元石油帝国。与此同时，美国试图到达的目的地中国，几乎又回到了美国原来的位置。对于美国来说，这很尴尬。在公平的商业竞争中，美国已经失去了获胜的能力。近二十年来，美国实际上是依靠技术优势下的霸权和全球剥削带来的不公平竞争。这种剥削支撑了整个帝国，反过来导致了帝国的大尾巴，可以扩张但不能收缩。就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它巨大的身体一直消耗着同样巨大的能量。哪怕是最微小的环境变化都可能给它带来灾难。

今天，美国面临着一个全新的问题，一个历史上从未遇到过的问题，一个有可能全面超越自己的对手。相应的，很难不提醒美国自己的思维，转到120年前。这应该是一种本能。当人们面临困难时，他们会想起过去。当人们面临挑战时，他们会用彼此来代替自己。由此或许我们也会知道美国人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就像100多年前的美国精英判断的那样，太平洋相对于已经毫无生气的欧洲，是帝国命运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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