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多年后,一个叫毛不易的男生以八杯酒为祝,浅吟低唱:“一杯敬朝阳,光......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在《明日之子》“横空出世”的毛不易,以一首《消愁》刷爆网络和朋友圈。在节目现场,让一向颇为冷静自持的杨幂潸然泪落,有完美情结的薛之谦也直呼其为“巨星”。上线酷狗一天之内,播放量破千万,一周破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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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实上,在一年前,毛不易还是一个茫然无助的护校毕业生。2017年2月1日,休完了春节假期的实习护士毛不易从老家回到了杭州。再过三个月,他在杭州地方医院的实习期即将结束。那年冬天,他在自己的微博写下:“我清楚地知道,接下来这一年对于现阶段的我来说会是与以往不同的一年,但目前为止我对所要面临的任何变化完全没有任何想象。我会在哪个城市平凡地生活,从事一份什么样的工作,微信里又会多出那些好友。期待,但更彷徨。”

  按照既定的轨道,毕业后他极可能去一家医院从事护理工作,在病人质疑和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下,去做一名远非他理想之选的男护士。他尊重医护这个职业,只是那并非他的兴趣点。学“护理”不是毛不易的第一志愿,他是在当年高考后“被调剂”过去的。因为喜欢随遇而安,不喜欢与命运对抗,所以便顺其自然地服从了“被调剂”。

  毛不易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家庭。父母皆是公务员,老来得子,对他的期望很简单:“过的快乐、过的好就可以了”。在很多人眼中,他从小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相貌平平,成绩平平。

  上学期间,他也曾参加过学校和地方举办的一些赛事,大多水波不兴,并没有给人留下什么一鸣惊人的印象。

  毛不易开始提笔写歌,始自去年。一直爱唱歌的他忽然萌生了自学吉他的想法,竟然无师自通地弹得不错,兴之所至,顺势尝试起了写歌。在毛不易的印象中,第一首还算能拿得出手的歌,是为出嫁的姐姐而写的,“她那时候要从我们老家嫁到比较远的一个省,然后我就给她写了一首歌。”

  正式开始创作则是在6、7月份的实习期,在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环境中,在混杂着焦虑、悲伤、恐惧及绝望各种情绪的氛围里,苦与痛交织,生与死博弈,他的神经被一次次强烈地刺激着,并由此引发的触动让他每每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所以,在比赛中唱过的大多数作品,基本都是他在医院那段时间写的。

  一在医院,二在墓园,在生与死的交界,人们对生命的感悟也许更力透纸背一些。2

  事实是,他没有大起大落的人生经历,没有可以让人一掬同情之类的悲惨故事,没有令人热血沸腾的豪言壮语,平凡得就像芸芸众生中的每一个你我:为前途迷惘,为生活焦灼,有点年少轻狂,有点异想天开,偶尔在黯然神伤时,在午夜梦回时,写下一些矫情的也是真实的,明媚的也是忧伤的句子,当做白月光,当做下酒菜......

  不仅如此,在下一场比赛中,毛不易又以一首《像我这样的人》引发了强烈的共鸣。一曲终了,余音未散。杨幂重复起歌中那一句“像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会不会有人心疼”。

  而更多“像我这样迷茫的人”、“像我这样孤单的人”、“像我这样不甘平凡的人”,一直不为人知地生活在我们的周围,生活在这个熙熙攘攘的人世间,迷茫地寻爱,孤单地行走,庸庸碌碌,却不甘平凡,奋不顾身,与自己交手 ,与命运交缠,直至满身伤痕……我们每个人似乎都能在

  他的歌里看到自己,“吾道不孤”,亦非异类,平常平淡却困兽

  犹斗的你我,才是这个世上的大多数。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无病呻吟,仿佛溪流潺缓,亦如秋语呢喃,因为歌中有着较强的情绪性,所以外人就把他定义成一个容易悲春伤秋的文艺青年。对于这样的定位,他不能认同:“因为歌曲始终是要表达某种情感,所以我在一首歌里写的都是为那个情感去服务的。但是我生活中不会每时每刻都出现那么浓烈的感情。”

  就像大家都会经历过被生活抽耳光的时刻,对于那一瞬间的感受处理,有人会呼朋唤友,觥筹交错,有人会把情绪挥洒在汗水里或者宣泄在日记中 ......对他来说,不过是用“词”的方式做记录,而他的这种记录方式,在舞台上被大家听到了,被放大了罢了。

  “我想就是有一天我过了那个时间点,再听这首歌,我会想起那个时候就可以了。但是如果现在有人听了,能引起他们的共鸣,也挺好。”

  不虚张声势,不巧言令色,从他这里找不到任何浮夸与枉佞。他役役如你我,亦醉眼看红尘:我们曾经多么豪情万丈,如今,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3

  有记者问他,比赛不利时是否想

  过打退堂鼓?毛不易不假思索:“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机会没有的时候,我很少去主动创造它。但机会已经摆在你面前了,那还是要去把握了。”可以随遇而安,也可以顺势而为。亦如水的特性,遇湖为湖,遇海成海。

  毛不易的词骈散结合,清新质朴,难得的是,他的词里有超乎年龄之上的成熟,对生活的感悟尤为透辟,娓娓道来,但每一句都戳在人的心窝上。因此,开始有人以“少年李宗盛”称呼他。

  知名乐评人评价李宗盛的词:“直白而不失诗意,语感鲜活,乍看像散文,唱起来却句句都会发光。”那一刻,舞台上的毛不易,低眉信手续续弹,那些平凡生命中的悲欢,字字侵骨的漫漶,让人恍然看到李宗盛年少的影子。

  回忆少年时光,他形容:“我是一直游走在人群外的一个人,但也不是特立独行、会去做很多大家不会做的事儿的那种人。只是确实不能很快地和别人融在一起。”

  毛不易和人群始终有着疏离感,交朋友这件事,在他这里,是需要时光检验的,因此他身上自带的“慢热感”延续至今。一如他刚来《明日之子》时并不能那么自然快速地融入团队,而后期不但和廖俊涛、钟易轩组成了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还是其他选手最爱“调戏”的对象之一,面对大家的戏谑,他也不恼,就那么一径地憨笑着。又如他一开始只唱着听似“自得其乐”的歌,并不惊艳,但过了很久之后,大众才慢慢懂了他的好。

  在整场比赛里,毛不易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被大家提及或者夸奖的时候,会露出像猫儿一样受惊的表情。他始终游离在这个喧嚣的舞台之外,一曲歌罢,他从舞台上那个唱尽人生悲欢的“巨星”又变回了那个在聚光灯下显得手足无措的大男孩。4

  无论是星推官红了眼眶,还是粉丝哭哑了声音,毛不易都显得跟不上现场情绪的大起大落。当杨幂感慨“毛不易到底经历过什么,会写出这样的歌词”时候,毛不易还是那样一副迷茫呆萌的样子。他在他的小世界里似乎自成一格。

  终极战第二场,廖俊涛和孟子坤终极PK,前面的人送祝福时都是滴水不漏的“外交辞令”:两个人都是我们的兄弟,都加油吧......他是第一个说希望大家支持廖俊涛的。廖俊涛被淘汰,毛不易在舞台上第一次情绪失控,哭的像泪人,仿佛这不是比赛,而是一场朋友的生离死别。

  他不允许自己用冠冕堂皇、言不及义的“套话”来遮盖或者伪饰自己真正的想法。面对那些与他背道而驰的东西,他说:“我遵从我内心的秩序。”很多人都以为“不易”是“不容易”的意思,但是毛不易自己却说,这个名字是他初中时候给自己起的,“不易”意为“不改变”。不改变什么?是心底蛰伏的种子?还是既定的原则?是难以撼动的持守还是的永不放弃的皈依?外圆内方的人,你永远探及不到他心底的那条线,你以为他中庸调和,实际上韧如蒲苇。

  当有记者问他,会成为一个明星、艺人吗?“我觉得能当就当,当不了也觉得就算了。唱歌作为一个兴趣已经足够让我快乐了。”“没有那么执着于以音乐为生这件事?”“对。没有,我也不会痛苦。”

  采访视频里他说:如果大家真的喜欢我的歌,我会一直在的,如果有一天大家不喜欢听我的歌了,就做一个普通工作。人生在他看来,总是有无限转圜的空间。一条路走到黑,未必是执著。前进一步是星辰大海,后退一步未必就是万丈深渊。对于一夜成名,粉丝暴涨,他有点应接不暇。对于那些狂热的铁粉,他也是淡淡的:你喜欢我,我感谢你;你不喜欢我,也是我已经不能做到让你喜欢了。博得盛名后,他仍一如从前羞涩腼腆,“在他面前唱他的歌,他会脸红得说不出话。”尽管他的歌在各类音乐榜单上居高不下,但山呼海啸的赞美并没有让他东西莫辨,在他看来自己作为偶像可能还不太有资格。

  对于有人将他比作“少年李宗盛”,他虽然不认同这顶溢美的高帽,但他愿意将之视作鞭策。在情歌一统江湖的流行音乐里,毛不易不太写爱情:“爱情不是人类最重要的一种感情,它很重要,但是很多时候我们放大它的重要性了。它只是你生活一部分,不是你生活本身。”他希望自己写的歌能让遭遇情绪困扰的人得到一些释怀,如果你在听歌那一刻,微笑了,就足够了,哪怕流泪,也是于我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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