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 一 龙
2000年,新世纪代表着新生与期待。那年也确实如此,充满了生机与挑战。
谁也不知道,站在2000年的时代路口,会拐向哪一段人生。
我们此时要展示的,是2000年来一批名冠全国的广州科技大咖。20年前,他们选择了科技这条光荣的荆棘路,一路披荆斩棘,焚膏油以继晷;恒兀兀以穷年。好奇心、想象力,顽强的意志力和过人的体力精力,再加上一点点幸运,铸造出星光灿烂的人生。
在时代面前,无分早晚, 敢于争先破局者,皆是我辈,在岁月长河中,生命渺小又璀璨,却牵引我们的生活,朝着我们难以想象却更加光明的未来驶去。他们值得我们的一个点赞!
岁月可期。接下来,把开放的“门”打得更开、把创新的“火”点得更旺、把包容的生态建得更好,让科技创新焕发出更加蓬勃的生机。让蝴蝶翅膀轻轻扇动,且再看20年后。
吴一龙教授是易采难写的人。谈专业与人生,他都能妙语如珠,语出惊人,不愁没有打标题的金句。
但写起来却让人犯难,他是博大的人,如湖如海,冷静冷酷的外科医生、信奉实用主义的广东人、有前瞻性的创新者、充满激情与想象力的武侠小说爱好者,集于一身,难以选择一个落笔的点。
与他对话,会发现其中包含着激流勇进的段落和成败交织的求索——人生是交响乐,容纳着多声部的混响,也是工笔画,逸笔草草,可传胸中丘壑。
Q1
您最喜欢的书籍是什么?
吴一龙:武侠小说,就是金庸古龙的作品。为什么喜欢?一个科学家必须有丰富的想象力,你想想我们现在设计的很多临床实验已经超出我们过去知识范畴,它必须有想象力,这种想象力必须是培养出来的。
我经常看、非常喜欢看也推荐看武侠。我总是想,金庸怎么会想出这个情节,为什么他能想到我想不到呢?然后看悬疑小说,推理小说,我也想为什么他们会这么推理?我为什么就想不到?实际上这就是在潜移默化地培养推理思维和创新的精神。
Q2
最喜欢的作者和小说人物分别是哪位?
吴一龙:人物中,我最喜欢的是小李飞刀李寻欢。我佩服那一句手中无刀心中有刀,他是能把有形的力量化为无形之中的人,这是一种境界。
最喜欢的作者还是古龙,因为古龙跟金庸最大的一点不同,是他把现代推理小说理念放到武侠小说里,故事里有一环套一环的逻辑。
另外,古龙非常符合我外科医生的性格,他前半生写的小说,还是那种一段一段的,到了《多情剑客无情剑》之后,他写的小说就是一句一段,非常快速的语言节奏,干净利落。
Q3
所以外科医生是这种干净利落特别冷静的人?
吴一龙:当然必须是冷静的,甚至有时候必须是残酷无情的。比如当我们要决定手术敢不敢冒风险的时候,必须保持非常冷静,判断有多大的风险,是否必须冒这个风险。但外科医生也有感性的一面,当然医生都必须有感性的一面,不然就变成技术至上的机器人了。
医生什么时候是感性的?感性就是当我开始做决定的时候,我必须要多方位体会这个决定会牵涉的方方面面,为什么我们为病人选择方案时,不会只一味看疗效,我们要结合病人的家庭情况、经济情况,通盘为他考虑。这不都是感性的东西吗?
Q4
您会去为病人选择治疗方案吗?一般医生是把利弊说明,让病人自己选择。因为选择里有风险。
吴一龙:举个例子,现在有两个治疗方案摆在这里,一个可能毒性大一点,有效但是效果差一点,但是医保能报销的;另一个效果更好、副作用更小,但病人得自费的。正好你面对的是一个家境不好的病人,这时候你会一定非让他选择效果更好的那个方案吗?不可能的。
这就是科学与医学最大的差别。科学就是客观地选择最好的方案,但医学不同,你告诉他,这个药能救命,可是他用不起,这对他心理打击有多大?我跟病人聊天的时候,我不会问他有钱没钱,但会旁敲侧击地了解他的经济状况,再根据他的经济状况,在我所有的治疗方案里选一个最适合他的。
三人行,必有我师,每一个病人都是我师。因为我很多灵感都来自于临床,所以病人的感受、承受能力,这些可能更会决定我们要做的事情能否成功。这也是回答上一个问题,医生不光要理性,解决问题也需要感性。
Q5
很多观点,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都是从您这里来。包括“肿瘤总有一天会成为慢性病”、“循证医学”,初听时都觉得新鲜,现在却成为行业共识,包括当年另辟蹊径研究被欧美放弃的易瑞沙。总是走在前面的感觉怎么样?
吴一龙:其实也是在挺不容易的,当然现在是完成了,所以觉得走得很成功。现在回想起来也是蛮危险的事情,不过是我们把这条路走出来了,后面就认为你好像是英雄一样。其实如果这个路走不通,你有可能就是历史的罪人,所以我们是处在一个成功失败之间,但是当时没想这些问题,当时只是病人有要求,要用药,而我们也只是想看看病人试一试的效果。
那时候医患之间还是比较单纯的,我们一分钱没有赚,就是介绍有适应症的病人以自用的名义向厂家申请,虽然这个进口药还没在国内上市,但政策是允许有需要的个人直接向厂家申请的。然后我们在旁边观察用药的效果,很幸运第一个病人效果就很好。确实是从边缘走出来一条路。
Q65
我认识您是在2002年。从您关注到易瑞沙这个药,开始了后来一连串靶向治疗、免疫治疗的研究。现在回头看,那时候对于肺癌研究来说,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尤其是对我们中国人的肺癌治疗上来讲。可是我们当时站在这个十字路口却完全察觉不到。
吴一龙:我们并不是第一个用这个药的人,我们也不是第一个发现之间有这种联系的人,但是我们抓住了机会去发现了中国人跟其他人种不同的地方。
当时全国比我出名的专家很多,为什么大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以现在回头看是运气吗?
是,也不全是,机遇总是给有准备的人。假如我不是搞肺癌,我现在回过头来看其他肿瘤,我觉得我也可以走出一条非常灿烂的路子出来。
Q76
从这一路聊下来,我觉得最奇妙的还是,为什么是您?为什么刚好在这个时间,您想到了这些突破方向?为什么刚好选对了方向,还坚持走下来了?
吴一龙:这可能真是运气?但我有时候回头看,会觉得人生有三个节点对我特别重要。
一是中学时遇到一位私放我进入图书馆的老师。我读中学的时候是文革后期,我的家庭是老师、是臭老九,是最底层的,想去参加闹革命,人家也不要。刚好我的语文老师一边教书,秋收时间去管图书馆,他对我特别好,图书馆封了,他就偷偷放我进去,在里面看书看个够。《静静的顿河》、《白夜》都是那时候看的。我是77年高考,那天作文写了1万多字。
但当时没分文科理科,一考完试就填志愿,我的志愿填得非常简单,就是能做一辈子的职业就好了,就填报了当老师和医生的专业。
二是大学时遇到讲哲学的医学老师。到中山医科大学后,又遇到一位教病理的老师。我们第一时间被他吸引住就是他在板书的时候,他每一次板书的时候,哪个字写在哪个地方、幻灯投影在哪,都设计好,一丝不苟。他后来告诉我们,应该去学点自然辩证法。我们原来不喜欢看这些哲学书,但因为很崇敬他,所以我们也组了一个三五人的学习小组。学了才知道真好,一生得益无穷。
我们学会了如何辩证地看世界、如何运用逻辑思维思考,其实它就是在训练你用一种系统方法去看世界,不是孤立地去看世界。就是在这种学习中,我们几个在学校期间,还不知天高地厚写了一部医学史,把每一个治疗手段从系统的角度,分析它的长处短处、未来走向。为什么后来我迅速接受了循证医学,就是这么继承过来的。
三是1986年赴德国留学。这是我的世界观形成最关键的时期。德国是个严谨的国度,每一步必须一板一眼。在那里就把我的整个行为基本风格也定下来。
所以人生的三件事情要回想过来,第一个阶段是文学的感性奠定了人文温度的基础。第二个阶段是从一个宏观和哲学的角度能够来接近事件的本质,第三个阶段就可以开始真正严谨地一步一步把它推导出来,还是用实证来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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