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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床上的姚策。

  气温骤降,前一天还仿佛夏日的杭州,天气一下变得阴冷。冷飕飕的风从窗户缝隙中直往里钻,垂落的灰色窗帘遮蔽了病房里唯一的光线。

  昏暗中,姚策倚靠在靠窗的病床上输液,170码的病号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昨晚又痛醒了两次。”他一边憔悴地闭着眼,一边无力地张口说着话,声音低沉而平静。

  10月下旬,因肝癌发生全身骨转移和肺部多发转移,他从上海转入杭州树兰医院接受治疗。他急剧消瘦,体重比年初降了40多斤,身体每况愈下,有时在半夜要靠注射吗啡止痛才能入眠。

  “老公。”21日中午时分,一声亲切的呼唤入耳,妻子熊磊从九江赶到医院,推门而入,扑进姚策怀里。姚策睁开眼,脸庞瞬时明媚起来,宠溺地笑着回应,“宝贝儿”。

  发病至今,姚策的病房里,陪护人不断轮换,有从九江赶来的妻子和父母,也有从驻马店赶来的生父生母。过去半年,他的世界里,突然多了几十位血脉至亲,他们不是来自从小长大的九江,而是500公里外,一座全然陌生的北方城市——驻马店。

  命运之手,早在28年前他出生那一刻开始拨弄——1992年6月15日,许敏在淮河医院产下一名男孩;次日清晨,杜新枝也产下一名男孩。四天后,杜新枝产下的男孩,被错抱到许敏面前。许敏带着孩子出院,回到祖籍地九江,给孩子取名为姚策。

  迟到28年的重逢

  

  病床上的姚策。

  疫情、生意亏损、肝癌晚期、错换人生28年……似乎所有最糟糕的状态都清晰地写在上面。姚策想撕掉标记着2020年的一整年日历,却发现怎么努力也撕不掉。

  半夜,在病房里痛醒,姚策确信自己做了一场梦。可醒来,他又不得不面对生活。

  年初以来,姚策面前的世界陷入混乱:先是因疫情,电商生意停摆;2月中旬,28岁的他在家倒下,随后被确诊为肝癌晚期,得到了“不治疗就只剩三个月寿命”的人生判决;两个月后,在他对抗疾病、拼命求生时,却意外地发现全家人隐瞒了自己整整一个多月的秘密。

  在一则题为《母亲欲割肝救28岁儿子发现非血亲》的新闻报道中,姚策分明看到了戴着口罩、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3月,母亲许敏曾提出把肝换给姚策,被他拒绝。尽管暂时无法进行肝移植,医院还是为姚策做了血型鉴定,结果竟向许敏夫妻揭示了另一个真相——“姚策的血型是AB,可你们两人都是A型血,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

  “轰”的一声巨响,周遭世界的全部认知瞬间崩塌,姚策的大脑陷入一片长久的空白:“它太离奇、太荒诞了,这种比中彩票更难的事,怎么偏偏落在我头上……”

  更多的事随之而来,快得让他来不及反应——当天下午,姚策的生母杜新枝就打来电话;五天后,二十多位亲戚就从驻马店抵达九江,两家人在酒店相聚。

  那是4月30日,为迎接这群陌生又至亲的人,姚策悉心解决了活动场地、住宿和餐饮等各种问题,他还特意提前去理了发、穿上笔挺的新衣服。

  

  姚策和亲生父母以及姐姐。

  

  姚策和儿子以及亲生父母在一起。

  起初,他内心平静,像对待工作一样,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所有事;可当人们开始倒计里程——“还有5公里、1公里……他们就在楼下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与忐忑,“担心自己看上去会不会病恹恹的,他们看到我会不会失望。”

  杜新枝一进门就抱着姚策大哭。在生母的怀抱里,姚策只顾着安慰对方。这个场景和一个月前,许敏初次见到亲生儿子郭威时一样——面对骨肉至亲,两位母亲都泣不成声,而儿子们相对平静,“感觉像抱着一个陌生人,可理智又告诉我,那就是生我的妈妈。”

  那一张张初见的脸庞,已足以让姚策确信这种血缘,“我确实长得挺像她,尤其是一位舅舅,我的五官都和他很像。”

  陌生的血脉至亲

  

  亲生父母在照料姚策。

  一场久违的重逢过后,两个28岁的青年各自多了一对父母,两对父母也都多了一个孩子,他们试图用加倍的爱,去弥补彼此错失了28年的情感。

  6月,姚策在上海的医院进行治疗,杜新枝夫妻俩前去陪护。在一间不到40平方米的出租房里,姚策和亲生父母朝夕相处了近五十天。

  越熟悉,姚策越发现,自己和亲生父母的相像远不止于外貌。他为自己的思维方式找到了归因,“我思想很活跃,不喜欢墨守成规,河南妈妈也是这样。可能因为她一直做生意,思维和在事业单位工作的江西爸妈就不太一样。”他也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话痨和倔强可能都是遗传,“我和河南爸爸在一起经常会展开争论,比如,前一阵,我们就围绕吃蘑菇对保护肝有没有好处激烈讨论。他认死理,我在生活中也是这样的人,一旦是认可的事就很想去说服身边人。”

  不过,起初,由于相互缺乏了解,姚策感受到和亲生父母相处中的不少摩擦,“小到生活习惯,大到消费观,我们都存在差异。”生活中的摩擦大多暴露在饮食上,“他们喜欢吃馒头,喜欢酸酸甜甜的口味,会做茄子炒西红柿,熬小米粥。可这些我从来不吃。”不忍心回绝父母的好意,姚策曾试着埋头吃下去,“可他们会一直做这些菜,直到我告诉他们我其实不喜欢。”

  “不同年龄段的人本来就存在代沟。”姚策顿了顿解释说,“面对河南爸妈,我还没办法像和江西爸妈在一起那样自在,没那么容易拒绝,会选择委婉表达。”

  事实上,和江西父母相处时,姚策也在潜意识里开始变得小心谨慎,“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索取。”

  

  阴差阳错,两家人命运联系在一起。

  从小在宠爱中长大,姚策坦陈,在父母的庇佑下,自己很懒,“是那种回家就往沙发上一躺的人。”但现在他有所收敛,“遇到一些事,我也会斟酌要不要和他们商量,比如,起诉医院的进展、网友的负面评价等。希望他们更轻松自在,不想给他们造成任何压力。”

  这个曾经很黏父母的男孩,不再任性地向他们展现自己的每一面,“痛苦的时候我不会给他们打电话,只有精神好的时候才会,只想把自己积极、阳光、乐观的一面留给他们。”

  在这段关系中,姚策下意识地开始往后退几步,有时甚至会在心底揣摩分寸,“如果我表现得太拘谨、太客气,他们会不会不开心?如果我表现得太随意,在和郭威的对比下,他们会不会又对我失望?”

  错失28年的爱

  因为被交换的命运,在网络上,姚策和郭威常常被比较。

  “我们都生长在普通家庭,但家庭结构确实有一点差距。”姚策认为这种蝴蝶效应所带来的改变,也投射到了他们的性格中,“江西爸妈是公职人员,又是家庭中最小的,我的成长环境稳定,备受宠溺,我的性格中就有点娇纵;河南父母一直经营生意,物质条件不稳定,郭威可能更理解生活的艰辛。”

  当生命里多了一位同龄哥哥,姚策珍惜这份可遇不可求的缘分,也欣赏郭威的朴实性格,可他又不自觉地变回了一个容易吃醋的孩子。

  许敏曾拉着姚策看哥哥郭威的成长照片,以及郭威一儿一女的照片和视频。“看着看着,她会聊起孙辈,比如说郭威的儿子比我儿子会多说几句话。”姚策对此充满抗拒,也担心让妻子听到觉得尴尬。他们三岁的儿子楷楷由妻子一手带大,比郭威的儿子大半岁。

  有时,许敏在姚策身边接起电话,姚策瞥见来电显示为“儿子”,内心也五味杂陈。“所以,如果我和江西妈妈在一起,河南妈妈打来电话,我都会刻意回避。”

  姚策觉得,父母的心里一定也有杆秤,小心翼翼地平衡着这种情感表达。“我们双方的内心都比以前多了一层顾忌,顾忌的原因是怕伤害到对方,是因为爱。”他强调说,“无论怎么变,唯一不变的就是我们之间的情感。”

  从在九江相聚,到去驻马店探亲,再到合办生日会,过去半年里,相隔500公里的两个家庭,在努力创造更多团聚的机会。但他们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然无法弥补。

  “错过了前面28年,我不可能还有机会牵着亲生儿子的手到处走,每晚哄着他睡觉,陪伴他长大……最好的时光、最好的爱都给了姚策,没法改变了。”许敏感慨说,“我们都老了……”

  

  许敏抱着姚策的儿子。

  

  姚策和儿子。

  “这些爱和陪伴,他们只能投射在孙辈上。”姚策和熊磊发现,两对父母都更多的在以爷爷奶奶的身份考量新的关系,“我和郭威其实换不换回原生家庭都不重要,这种情感的传递更多体现在我们的孩子身上。我们也希望双方父母都有机会享受和孙辈在一起的天伦之乐。以后,我们的孩子都能享受到双倍的爱,父母也有双倍的快乐。”

  仿佛一场回归自我的仪式,6月15日,两家人在一起办了一场生日会。那是姚策前28年过错的生日(他的生日是6月16),也在那一天,郭威第一次过回自己真正的生日。第二天,姚策自己在家吃了个蛋糕,他对着蜡烛许愿,“希望两家人永远开心幸福地生活下去,无论是否有我的存在……”

  人前的勉力坚强

  

  重庆飞来杭州看望姚策。

  11月21日下午,一位网友带着家乡特产从重庆飞来杭州,看望姚策。姚策打起精神和对方合影留念,对着镜头比起象征胜利的手势。

  在辗转上海和杭州两地求医的数月里,已经有不少网友千里迢迢过来看望他,也有人给他发来鼓励信。

  为了回馈这些陌生人的爱,姚策进过七八个微信群,也活跃在短视频平台中。5月,病房里的他还开起了直播,“以这种方式告诉大家,我还在努力活着。让所有关心我的人得到回响,也希望激励更多病友坚持下去,找到生命的意义。”

  镜头前,姚策大多是乐观坚强的模样,但事实上,他的身体每况愈下。“在上海时,周末我还有力气和家人去公园或景点走走。现在,连下楼都很吃力……”

  癌细胞已在他全身多发性转移,一到下午和深夜,上腹部和背部的疼痛就会变得格外剧烈。每天,从早上6点苏醒的那刻起,他就要开始输液,一天挂十几瓶;还要吃二三十粒药,包括三粒10毫克吗啡。他还常常在半夜痛醒,不得不加量口服或注射吗啡止痛。由于肝癌引发的胃溃疡,有时连喝水都痛,175CM高的他已瘦成100多斤。

  

  亲生父母和妻子在照料姚策。

  医生告诉熊磊,“从临床经验看,姚策几乎无望进行肝移植,除非有奇迹发生。现在只能保守治疗,靠药物延缓生命。”但在她面前,那个话多的男孩仍旧嬉笑打闹,精神奕奕地说自己会等到医学发展的奇迹出现。

  “我其实是脆弱又感性的人,从小就爱哭,看到一句话或听到一句歌词都会潸然泪下。”姚策说。只是在他看来,家人比自己更加脆弱,“只有我坚强,他们才能感受到希望。”

  脆弱的一面,他大多留给深夜中独处的自己。有时夜半痛醒,他坐在床上,盯着窗外的天空,从月亮高挂到太阳升起;有时,疼痛难忍,他会咆哮、哭泣一整晚。

  回顾过去梦幻又离奇的半年,姚策感觉自己正迅速成长,三观也被重新塑造。

  他说,过去的自己功利心很强,“在我的字典里,男人在30岁前就是要赚钱。很多人也说我不顾家。如果有本事赚钱,我不会选择留在老家,做个月薪三五千、陪在妻儿身边的居家好男人。”

  2014年大学毕业后,姚策放弃了父母为他安排的医保局的稳定工作,离家到上海一家公司做电商运营。“我老婆熊磊怀孕后就辞职回了老家。我一个人在上海,一心扑在事业上,希望用几年的打拼换取以后几十年的享受。”姚策说,结婚五年,自己和妻子聚少离多,但感情一直很好,“熊磊偶尔会带孩子来上海住一段时间,可能距离产生美,我们避免了因家庭琐碎而吵架,每次见面都是小别胜新婚的感觉。”

  

  姚策和妻子儿子。

  从偏僻小镇走到繁华都市,姚策见证了电商蓬勃发展的阶段,也积累了足够的财富和资源。2019年,他在上海创业,公司很快步入正轨。他给自己的30岁设立了明确的目标,“三十而立,我希望到时公司运行良好,有可观的收入和足够的固定资产,我就可以回归家庭了。”

  没想到,他人生之坎以颠覆认知的方式到来。

  “如果抓住今年电商的红利期,我的公司可能腾飞,但现在,原先所有的计划都成了泡沫。”姚策曾经的追求开始变得无足轻重,现在他对自己的30岁有了全然不一样的目标,“它摆脱了物质,沉淀在精神层面。我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孩子、亲人、所有关心我的朋友而活。我希望能分享更多的力量与爱,更多地教育孩子,陪伴家人,回馈社会。”

  

  姚策的手写信

  11月22日,在妻子的帮助下,姚策向淮河医院院长寄出一份写满两千字的手写信,表达自己的企盼与诉求,“我相信正义不会缺席,我也希望不要给我迟到的正义。我想在闭眼之前,了解当年的错误是怎么发生的?了解我一生的命运,为什么会被这么大的改变?”

  四个月前,姚策及其亲生父母已将淮河医院诉诸法庭。当年生产时,杜新枝患有乙肝,而由于被抱错,姚策没在第一时间注射乙肝疫苗。在姚策看来,自己从小患有乙肝,并年纪轻轻发展为肝癌与此有关,淮河医院应对此负责。

  淮河医院在近期给出的调解答复——赔付最多不超过六十万,附带条件是医院无过错。

  对此,姚策难以接受,“这件事不是赔付多少钱,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而烟消云散的。我希望它能有所警示,呼吁所有医疗机构及机关部门引起重视,避免这种人间悲剧再次发生。”

  附:姚策致河南淮河医院院长张祎捷的信

  尊敬的张祎捷院长:

  您好,我是错换人生28年患癌青年姚策,我现在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眼睛绝望的(地)盯着天花板,感觉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医生告诉我,我现在已经不可能换肝了。只能保守治疗,我知道我身体里的癌细胞已经侵蚀了我的全身,每天疼痛加剧,如万千蚂蚁般的蚀骨。止疼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效果了,刚刚注射完吗啡,我知道我在医院里只能等死。

  张祎捷院长,您是河南大学淮河医院的院长,也是河南省著名的呼吸科专家,被誉为开封的“钟南山”,您的网站简介说您是开封人民的好卫士、好医生。您和我妈妈差不多大,我应该叫您阿姨。我知道您是1991年7月毕业后就来到了淮河医院,一直工作至今。而我是1992年6月出生在淮河医院,而后被你们“错换”!今天,您在河南大学淮河医院培养下,已经成为医院院长;而我却在河南大学淮河医院的“错换”下,已经肝癌晚期,只能等死。

  我知道我不应该如此冒昧的(地)打扰您,我知道您每天肯定日理万机、救死扶伤。但是,作为一名28年前被贵医院“错换致病”的患者,我即将死去,我心里有诸多不甘!我不甘心为什么“28年前,河南大学淮河医院,发生了如此荒唐的错换人生事件”,导致我和我的亲生父母骨肉分离、天涯一方;让我一个地地道道的河南人,硬生生的(地)变成一名江西人。

  我不甘心为什么“28年前,我在河南大学淮河医院出生,医院明明知道我生母是乙肝患者,却没有给我注射最为宝贵生命第一针——乙肝疫苗,导致我现在年纪轻轻,罹患肝癌、只能默默等死!

  我与医院发生纠纷以来,已经过去了八个月。您当时和开封市卫健委以及河南大学一起大义凛然的(地)说不会没有结果,可是今天却依然没有结果。

  在这八个月的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医院和您的回应。因为我认为“错换人生28年”已经是事实,那么在您领导下的河南大学淮河医院肯定会直面历史问题,积极解决当下纠纷。但是很遗憾我至今依然没有等到!

  早前,您千里迢迢安排医患办公室张鹏主任,热情洋溢的(地)让我养父母和亲生父母来医院谈判,结果来了以后抛出一人借款5万,让我们抓紧起诉。

  我们起诉后,非常感谢我的金牌律师周兆成和开封市鼓楼区人民法院的法官为我们家伸张正义,在多次庭审中已经查明是医院管理混乱才发生了“错换人生28年事件”;也是医院的过错在28年前没有给我第一时间注射乙肝疫苗。

  在最后一次庭审后,当我坐着轮椅去河南大学淮河医院寻找“错换人生28年的真相”,我身患重病,却无助的(地)等了您一个下午,依然等不来您代表医院来见我。您在媒体上说过“生命第一,全力抢救”,可是我看不到您在我身上去积极践行。网上评价您“大义显大勇,医者皆仁心!树德修身,止于至善”,可是我真的感受不到。反而是社会人士伸出援手得以让我的生命得到延续,我感恩他们,我不想占用更多的社会资源,请医院拿出担当、负起责任。

  我不知道假如我是您的孩子,在这个事件上您是否还这样麻木不仁、冷血无情。昨天,开封鼓楼区人民法院反馈回来您们的调解意见,最多不超过五六十万,这是医院的底线!

  我们两个家庭6口人遭受了错换人生28年的巨大伤害,也让我年仅28岁罹患肝癌,却只赔偿这点钱,而且还附带条件医院无过错!这就是您的“大义显大勇,医者皆仁心!树德修身,止于至善。”

  我曾经以为淮河医院会按您先前承诺的“及时调查,及时处理,无论涉及谁,都绝不姑息。”可是很遗憾,根本就没有!我不明白作为医院28年前给我带来如此巨大的伤害,为什么我想寻求一个答案的道路却比登天还要艰难!

  其实,我的诉求并不过分,我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得到一个答案,一个我这一生都想知道的答案,为什么28年前我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为什么28年后我无法决定自己的生死?是因为命?还是因为我?

  我不想去感慨上天的不公,我只希望这样的人间惨剧,不要再次上演,最后我真的衷心(地)恳请张祎捷院长能够给予我一个明确的答复,我只想在我生命最后之际,得到一个答案,得到一份公平的裁决。

  我一次又一次的漫长等待,换来的是河南大学淮河医院一次又一次的无情推诿,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更漫长的无助期待。

  现在我真的不甘心,我想活下去,我想我的孩子能好好的(地)成长,我想我两边的父母能安享晚年,我想与我的妻子能够携手到老。可是这一切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梦,让我黯然神伤。我真的希望在我还未闭眼的时候,可以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最后还是衷心的感谢张祎捷院长能够看完我这封信。我用了一周时间,含着眼泪忍着巨痛写完了上面的文字。最后还是祝您生活愉快,工作顺利。

  姚策绝笔于树兰医院

  2020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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