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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帝制 【微书评】刘瑜:评《走出帝制》

当秦辉先生试图为“文化冲突”指出“制度的出路”时,他不可能不认识到它的困难。但是,“带着绝望做希望的事”是他的知识分子的深深的幼稚。

秦辉先生就像一个有想法的水管工。他经常“赶赴现场”,清理和清理自己的知识和想法。虽然他的专业背景是中国古代史,但他传奇的学识、记忆力和思辨力,使他的“管道疏通”工作远远超出了中国古代史的领域。从中国的土地历史到南非的城市化,从前苏联东欧的私有化到当代中国的转型机制,秦辉先生总能三分五除,一方面拨乱反正,另一方面谨防矫枉过正,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争论理清楚。

《出帝制》是试图将其梳理知识的能力运用到清末民初的历史中。《出皇制》表面上是一部大杂烩,综合了秦对清末至1949年这段历史时期的分析和评价。仔细阅读就会发现“大杂烩”背后清晰的逻辑和递进的质疑。

成败的第一个问题是辛亥革命是成功还是失败。更准确地说,作为辛亥革命的结果——民国在大陆时期的表现,到底有没有“成就”?

以前的观点是,由于资产阶级的软弱,革命未能动员群众,特别是农民,导致革命成果被军阀夺取,导致军阀连年作战。这种逻辑在人们心中根深蒂固,以至于今天的中国人看到“军阀混战”这个词,往往会本能地联想到“北洋军阀时期”,而不解释时间地点。

对此,《出帝制》花了很大篇幅提问,从经济、外交甚至政治几个角度做了分析。在经济方面,秦辉先生试图通过横向的国际比较和纵向的历史比较,说明大陆时期的民国实际上取得了相当大的经济成就。一个突出的表现就是中国人口史上罕见的“乱增长”。在中国历史上,“改朝换代”的混乱趋势伴随着人口的急剧下降,往往高达人口规模的一半左右。但民国时期,除了抗战时期,人口实现了前所未有的“乱增长”。

更详细的争论是在外交领域。虽然民国时期的中国一直受到外敌尤其是日俄的虎视眈眈,辛亥革命时期的中国背负着各种“不平等条约”,但民国的各种军事和外交努力使中国从义和团眼中的排外“怪物”成为二战结束后的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之一。中国作为一个所谓的“半殖民地社会”,因为两次世界大战中的“正确改革”、华盛顿会议倡导的“废约”、关税自主权的撤销、领事裁判权的废除而“站了起来”。如果说有什么“站起来”的地方,应该说是苏联通过雅尔塔体系,从东北到蒙古,再到新疆,对中国主权投下了长长的阴影,慢慢淡化,直到中华人民共和国——其中一部分成为永久的伤疤。

甚至在政治上,似乎辛亥革命和民国都失败了。清末民初的种种乱象,在秦辉先生看来,是中国历史上“乱控循环”中的一个循环。从某种意义上说,民初的军阀混战与东汉后期、晚唐、北朝后期的军阀混战机制类似。与其说是“军阀”的罪恶,不如说是沉重的船掉头造成的风浪。事实上,与历史上每一轮人口减半的周期性灾害相比,民国初年这一轮的“水花”已经很低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辛亥革命的政治成就非常有限。袁伟时先生曾以“宪政机会是否被破坏”为标准来判断辛亥革命是否失败,并以1926年冯玉祥迫使段政府撤退为辛亥革命正式失败的标志。秦先生不同意袁先生的观点,认为“不能以革命理想的充分实现作为革命成败的标准”。但是,不能把革命的“最高纲领”是否实现作为革命成败的标准。但是,革命失败总有一个最低标准。当贝奥武夫把民主和民权的体制机制(辛亥革命的理想)扔出窗外时,说革命在政治上失败并不为过。

但这种政治失败在多大程度上是民国政府“倒行逆施”的结果,在多大程度上是当时国际国内形势下革命逻辑与治理逻辑的竞争以及治理逻辑的力量无法匹敌的必然结果,可以讨论。民国军事失败的背后是政治失败(动员和“统一战线”的失败),而政治失败的背后是思想的失败。如果宪法机会的崩溃——正如袁伟士先生所说——标志着辛亥革命的失败,那么这一失败背后的概念力量是什么?是不是所谓的“救国压倒启蒙”?

启蒙为什么会失败?这就引出了《出帝制》中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清末民初启蒙运动失败了?

在分析“为什么”之前,秦辉先生花了很多时间分析“不是为什么”。保守派经常持有的一种普遍观点是“革命太激进了”。按照这种观点,如果中国人在清末民初选择“改革”而不是“革命”,采用君主立宪而不是共和革命,也许可以避免后来的悲剧。秦晖先生对此观点表示了不同意见。历史上,“君主立宪制”多发生在“封建制”的历史传统中(如西北欧国家),而官僚集权的专制制度(如俄罗斯、奥斯曼、中国)往往要依靠革命才能脱离其深厚的专制制度。也就是说,导致转型失败的不是“激进革命”,而是转型中的僵局导致了“激进革命”。更何况,如果变化是暴力的还是不暴力的,那么革命可能不激进,改善可能不温和——辛亥革命本身流血不多,而建立了“君主立宪制”的日本明治维新却伴随着相当规模的暴力战争。

还有一种常见的观点是李泽厚先生提出的“救国重于启蒙”。这是对启蒙失败的民族主义解释。根据这种观点,帝国主义的威胁,特别是日本的入侵,导致了民族主义情绪的高涨,从而压倒了新文化时期的启蒙精神。秦晖先生也质疑这种观点。在他看来,不是“救国”压倒了“启蒙”,而是“一种启蒙”压倒了“另一种启蒙”。准确地说,“日本启蒙”(民族主义)压倒了“西方启蒙”(民主)。时间上,不是抗战时期的民族主义压倒了新文化时期的启蒙,而是新文化时期的日本启蒙压倒了晚清时期的西方启蒙。换句话说,民族主义的高涨与其说是自由主义衰落的原因,不如说是其后果。

什么是“日本启蒙”,什么是“西方启蒙”?在秦辉先生的语言体系中,“日本启蒙”是指个人打破小社群(家庭、社群、交往、亲属关系等)的束缚。),而是投身于“民族主义”的怀抱——这种“六家无一人”的个人主义,表面上是一种人格解放,实际上变成了民族主义甚至军国主义的阴谋。而“西方启蒙”则是一种以大共同体(国家、政府、皇帝)为主要斗争对象的个人主义——只有在这个基础上,真正的宪政精神和宪政所依赖的民间组织资源才能成长。秦桧说,清末民初,由于大量知识分子留学日本,他们深受“日本个人主义”的影响,追求个性解放,突破“伦理道德”的束缚,以强烈的小共同体意识积极反对“儒家”,却打着“富国强兵”的旗号投奔民族主义。换言之,清末知识分子的反法到民国初年的反儒,构成了历史的倒退。

秦辉先生通过缩小小共同体精神和传播大共同体精神来解释中国启蒙的失败,他在这方面的分析力是彻底的,可以解释启蒙衰落的核心机制。但是,这种危险倾向的来源究竟是日本还是“土特产”是可以争议的。毕竟中国自己“兴大社区抑小社区”的传统由来已久,从商鞅、韩非时代就达到了顶峰,恐怕没有必要“引进外资”。儒家(秦桧笔下的“古儒”)被法家攻击或吸收,并非始于新文化时期,而是中国历史上隐现的一条主线。所以这种思潮在民国初年的兴起,与其说是吸收了错误的外来思想资源,不如说是未能克服自身的历史遗产。归根结底,知识群体对外国思想的选择性吸收,民族主义的启蒙压倒了人民的启蒙,这不是偶然发生的。正是因为外来的“民族主义”与传统的“如果你想成为你的国家,你必须收集它”的“民族主义”合得来,你才能实现成功的对接。

诚然,晚清时期有郭嵩焘、徐继畲等清醒的“西式个人主义者”,并假定他们——如秦桧所论证的那样——构成了当时社会思潮的主流(恐怕其他历史学家会对此提出质疑)。经过甲午战争以来各种民族主义的“强烈刺激”(甲午战争、庚子条约、二十一条、巴黎和会等。),这种“西式个人主义”,

同样,这种“救国重于启蒙”的倾向,是否如秦辉先生所说,应该是新文化运动“反儒不反法”的责任,也是可以讨论的。毕竟民国初年,有章太炎这样“反儒不反法”的斗士,但也有胡适、鲁迅这样“反儒反法”的知识分子。换句话说,新文化运动中的许多知识分子所反对的,很大程度上不是周制度中的“古代儒学”,而是千年历史实践中与法家半生不熟的“法家思想”。对他们来说,反儒的真正原因可能恰恰是因为反儒,也就是脱下“儒”的外衣,让人们看到“法”的内部。在讨论过程中,秦晖先生直接将周制度下的“古代儒学”视为历史现实本身,这可能会简化新文化运动斗争的复杂性。

从这个角度来看,也许这些“反儒反法”的知识分子的目的不是为了解散小共同体,而是为了重建“小共同体”的基础——从一维的宗法制度向多维的自由民主过渡。毕竟“小社区”和“小社区”是有区别的。无限复制皇权结构的“小共同体”,很可能成为民族主义的社会基础,而不是消解民族主义的组织资源。只有自发成长、价值多元的“小社群”,才构成对“大社群”的对冲力量。事实上,即使在今天,虽然许多儒家知识分子都有“古代儒家”的风格,但大量——如果不是更多的话——假装儒家的知识分子似乎对民族主义情有独钟。既然“儒学”和“民族主义”千百年来千丝万缕地联系在一起,指责新文化运动中的知识分子反儒学似乎有些苛刻。

不考虑机制,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启蒙”在20世纪上半叶失败了。民族主义披上了“新马甲”,再次爬出历史的隧道,启蒙变成了法家愈演愈烈的复仇。那么,如何逃离历史的诅咒呢?这就构成了秦晖先生书中的第三层质疑:如何总结清末民初的历史教训?

逃离历史的“诅咒”。在这个问题上,或许可以总结一下秦辉先生的观点:从文化到制度。面对“千年未有之变”,清末民初知识分子在“中西文化之争”上耗费了太多精力。对此,秦辉先生曾精辟地总结说,文化没有差别,制度有优劣。你喜欢打篮球,我喜欢打乒乓球。游戏本身没有区别。不能说乒乓球或篮球更“优越”,但游戏规则各有利弊。如果一个比赛规则只允许一方有发球权,裁判同时担任运动员,一方六人打另外三人,那么无论是用在篮球还是乒乓球上,显然都是一个低劣的比赛规则。

《出帝制》很大一部分区分了太平天国和义和团的历史。显然,太平天国引进了“中国特色的基督教”,而义和团则狂热地排斥反基督教,这似乎构成了文化的两极。而看似两极分化的文化选择,实际上是在“秦制”的制度框架下共存的。在基督教的外衣下,太平天国隐藏着法家的灵魂,而义和团看似披着捍卫本土文化的外衣,却无法逃脱“跪地造反”的跪姿。也就是说,任何文化,如果不能摆脱传统的专制框架,都不太可能有自由的成长和美好的空。即使是所谓的“古儒”、“真儒”,也只有摆脱“法儒”、“伪儒”,才能恢复其被压抑的儒雅和外延。

所以转型的难度不在于如何在中西文化之间做出选择,而在于如何构建一个尊重“底线自由”的制度来保障多元文化主义的成长。但秦晖先生在小心翼翼地将“文化”与“制度”割裂开来的时候,似乎在战略上忽略了一个事实,对很多人来说,文化的核心是制度的理念。也就是说,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文化的主要目的不是爱吃饺子或三明治、穿旗袍或西装、打篮球或乒乓球,而是构建一个基于“秦制”或“周制”、“西方个人主义”或“日本个人主义”的体系。显然,如果文化包含了关于如何组织公共生活的政治理念,而不仅仅是关于个人偏好的生活理念,那么“制度至上”必然会导致“文化至上”——尊重“底线自由”的政治文化理念比鄙视这种“底线自由”的文化理念“更高”, 而裁判不能同时是运动员的文化观念是“更高”的,指出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知识分子追求“共同底线”很重要,但从政治上讲,“秦制”爱好者和“周制”爱好者并没有共同的底线。 认清这一点,有助于我们理解政治冲突中的理性边界,更重要的是,认识到所谓“制度底线”的前提是某种“文化共识”(至少是“政治文化共识”)。

建立这种“政治文化共识”可能正是知识分子可以关注的。一方面,我们清楚地意识到理性的边界——并非所有的政治问题都能“政治”解决;另一方面,我们仍然尽力建立公共理性。当秦辉先生试图为“文化冲突”指出“制度的出路”时,他不可能不认识到它的困难。但是,“带着绝望做希望的事”是他的知识分子的深深的幼稚。韦伯曾经说过:政治是对硬木的有力而缓慢的攻击...所有的历史经验都证实,除非一个人努力达到“不可能的世界”,否则他就无法实现“可能的世界”。也许秦辉先生所坚持的,就是面对“不可能”不断探索“可能”的勇气。

来源:共识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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