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名一辈子奋战在刑侦一线的“老兵”,50多年来参与侦破了几乎所有在国内外有重大影响的特大案件和疑难案件,无一错案;

他也是一位诲人不倦的良师,退休后著书立说、进校授课、言传身带,为国家培养了无数刑侦领域的后起之秀。

他是新中国培养的第一代刑侦专家,作为公安部首席特邀刑侦专家,被国内外同行赞誉为“中国的福尔摩斯”——他就是乌国庆。

2019年6月24日,乌国庆因病在北京去世,享年83岁。6月26日,乌国庆的追思会在北京正义路旁的公安部举行,现场一段摘自乌国庆所著《破案笔记》里的话让无数人潸然泪下,也是他一生的写照:

“作为人民警察,人民的利益,就是人生的责任;为了人民的平安,就是生命的意义。”

共和国的“神探”

乌国庆出生于内蒙古农村的一个少数民族家庭,新中国成立那年他刚刚13岁。按乌国庆自己的话说,那时的他连汉字都不识一个,是党组织把他送到承德卫校学习,后来又送到上海司法鉴定科学研究所深造,才让他有机会一步步成长为刑侦专家。

乌国庆“神探”称号不是浪得虚名。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乌国庆办案从不放过一个细节:尸体要看,现场要看,每一枚鉴定出来的指纹、每一样取得的物证他都要亲自看到。有时候,哪怕是一包咸菜、一节电池这些别人很容易忽略的细节,他却可以从中发现线索,为案件最终侦破找到至关重要的突破口。

1998年6月,某地发生一起爆炸杀人案,由于此类案件在当地是首次发生,侦查人员缺乏实践经验,在案情分析中对引爆方式的确定一筹莫展。

乌国庆深知,引爆方式与对犯罪嫌疑人的刻画和侦查方向、范围的确定干系重大。他到达现场后没有轻易就下结论,而是冒着酷暑高温,连续三天三夜在爆炸现场和殡仪馆进行全面细致的勘查。对于提取到的大大小小的爆炸残留物,乌国庆逐一在立体显微镜下进行检验比对,最后终于找到了案件的突破口——在一个玉米籽大小的残片上发现了电池盒的标识,由此可以断定就是遥控爆炸!当地警方根据乌国庆提出的指导性意见开展侦查,案件很快就水落石出。

2001年3月,石家庄市市区发生了当时作为建国以来死伤人数最多的一起特大爆炸案,致使108人死亡,38人受伤。案件发生后,公安部立即派人赴当地组织现场勘查和案件侦破,乌国庆又就是其中之一。在现场,一座被炸的居民楼岌岌可危,仅由一道有大裂缝的承重墙勉强支撑着,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可乌国庆虽然已经年近七旬,却仍然执意要爬上这栋楼,与年轻人一起勘查现场、收集证据,连着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使案件在一周内成功告破。

从上世纪60年代起,几十年来从北国到南疆,从莽莽林海到戈壁荒原,到处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尽管早已是刑侦界的泰斗,但乌国庆依然长年战斗在打击犯罪的第一线。有人统计他每年平均有200多天都在各地出差,参与办案。有人统计,仅是他退休之后,还参与侦破的案件就有400余起,其中特大疑难案件近百起。

踏实做事,清白做人

乌国庆身边的同事说,他是真正做到了“为国为民、无私奉献”这八个字。

前些年,公安部里经常能看见一个70多岁的老人独自骑着自行车来上班,那就是乌国庆。退休后,因工作需要,乌国庆不计较每月只有120元的回聘费,毅然回聘到公安部刑侦局工作。虽然退休前已是正局级的巡视员,更是蜚声全国的著名专家,可乌国庆从来拒绝向组织张口要特殊待遇。哪怕是最近几年生病期间,被问及是否需要组织照顾,乌国庆都说不需要,但实际上很多时候却是自己家人、保姆陪同打车上医院。

乌国庆的淡泊名利、严于律己也是出了名的。大家都说,乌国庆到地方出差,住的是普通的房间,穿的是普通的衣服,吃的是普通的饭菜——唯一不离身的,是一台装满他亲自参与侦办案件资料的笔记本电脑,因为时时刻刻脑子里要想着还有哪起案件没有破,案件侦办中还存在哪些纰漏。

乌国庆长年在外出差参与办案,在全国各地的公安机关都结识了不少朋友。有时案件破了,基层公安机关为表达感激之情,就想给乌国庆送一点当地的土特产,可这些心意都被他一一回绝。公安系统有人这样总结乌国庆出差“风格”:在少林寺旁破案时没进过寺,在西安出差时没看过兵马俑。至于礼物就更是没收过。

现任的公安部刑侦局局长刘忠义是乌国庆一手带过的“徒弟”。他记得2005年的夏天,乌国庆到黑龙江出差赶上天气正热,于是就只穿了件短袖。不料当时气温突然转凉,考虑到乌国庆的身体,刘忠义就给他买了件260元的夹克衫。没想到,乌国庆为此却反复向刘忠义索要发票,直到把钱给上才罢休。因为乌国庆的坚持,刘忠义后来从黑龙江调往公安部刑侦局工作后也养成了个习惯,就是每次抽空买点水果去看望乌国庆时,也会习惯性地带上发票。

为了刑侦事业薪火相传

“为刑侦事业奉献了一辈子,临老了走不动了,干不了了,他想的还是刑侦事业的传承,惦记的是刑侦工作后续有人。”

追思会上,刘忠义这样评价乌国庆。退休后的乌国庆,在家的时间大多用来了编写教材,在外办案也是时刻注意言传身带,把自己的实践经验和专业知识贡献社会,传承后人。

乌国庆不仅注重实际办案,同时注意在积累总结经验,他从实践中提炼出的理论,都具有很强的应用价值。他主持研究论证了“爆破现场再现法”,依据爆炸现场勘查访问获取的情况,按照爆炸发生发展的过程反推,把犯罪活动由终结状态恢复至初始状态,能在爆炸案件的死、伤人员中迅速准确地查出元凶。他还与人合写了《特大爆炸案件的现场勘查和指挥》等论文,参与了《刑事侦查学》《爆炸犯罪对策学》等统编教材的编写审定,都深受基层民警的欢迎。

由于乌国庆的丰富理论知识和实践经验,他先后被中国人民公安大学、中国刑警学院和多省的警官学院聘为客座教授。仅2001年到2002年,他就在侦破爆炸案件培训班上培训了4500名刑侦技术骨干;2005年上半年,又为公安机关举办的侦破命案培训班授课26次,培训基层民警7500人。甚至到了73岁那年,他还不顾自己年事已高,进藏为全区县以上公安机关讲授刑侦专业课。

乌国庆不服老,用他的话说:“我也要与时俱进,讲课内容要不断补充,讲课方法不断更新。”为此,乌国庆一有空就自学电脑技术,自己可以用计算机制图、处理照片,讲课时图文并茂,很受学员欢迎。

不过这么多年来,乌国庆始终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对不起自己的老伴。他曾说,几十年来,自己一直忙于工作,东奔西走,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特别是他老伴身体不好,可每次生病住院的时候,自己却很少能够陪在她身边。有一次,乌国庆的老伴要做白内障手术,可手术才做到一半,乌国庆就临时接到通知,要求紧急赶赴案件现场。乌国庆接到命令后,只得赶紧叫来了家住天津的侄女过来照顾,自己却又一次把老伴“撇”在了医院。

乌国庆说,正因为有他老伴这样几十年如一日无怨无悔的付出,才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全身心专注工作;而在中国,像她一样,默默无闻地站在身后,给予无私支持和照顾的公安家属又何止千千万万?

乌国庆永远离开了我们,但是他的一生正如2011年他当选第四届“我最喜爱的人民警察”并荣获“终身成就奖”时,组委会给他的致敬词所说:

“走近你的世界,就像翻开一部共和国的刑侦档案,你在挑战中磨砺,在压力下迸发,用自己的职业生涯,见证了中国刑警的成长,从意气风发到两鬓斑白,从一粒种子到参天大树,你深深扎根在你眷恋的这片沃土,你标示着中国刑警的实力和高度,最好的诠释了人民警察的根本职责,我们向你致敬!”

短  评

责任大于天

他是身怀绝技的神探,早已数不清多少大案要案的侦破背后有他的身影。他是无私奉献的楷模,为了国家的需要不计个人得失,退休不离岗,时刻准备投入一线工作。他是诲人不倦的良师,为了刑侦事业能薪火相传,呕心沥血、言传身教,培养了一大批优秀刑侦人才。乌国庆作为全国公安机关,尤其是在刑侦领域享有极高威信和声望的“泰斗”,靠的不只是对刑侦事业的巨大奉献、卓越建树,更是人格上有着崇高的精神境界、人格魅力。

乌国庆自己说,曾经多少次在血淋淋的现场,面对的是群众充满悲伤和期待的眼神,他知道,那眼神中充满着对生命尊严的渴求,充满着对公平正义的呼唤,更充满着对党、对人民警察的信任和期望。每当这个时候,乌国庆都会暗暗告诫自己:责任大于天!

“责任”是人民警察最鲜亮的一抹底色。老一辈的共和国刑侦专家用一生向党和人民交出的这份圆满的答卷,必将鼓舞着后来一代代人民警察迎难而上、无私奉献,攻坚克难、勇往直前。当前,全党上下正在开展“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活动,只有始终牢记为了国家、为了人民的那颗初心,继承和发扬老一辈的优良传统,才能让这份事业才能够不断发扬光大,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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