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伐 “剃光头”式砍伐触目惊心！防沙最后屏障几近失守

“以前为树林流汗，现在为树林流泪。”在阳关林场工作了20多年的工人告诉记者，沙层里全是砾石。种树，首先要用锤子和钢把石层敲碎，挖出一个一米见方，80厘米深的树坑，保证树苗不筑巢。然后把几公里外的熟土挑出来回填底部，拉泉水一个一个倒。“每一片林地都是从‘沙虎’口中抢来的。种一棵活树和养一个孩子一样困难。

在中国八大沙漠中，总面积排名第六、流动性排名第一的库姆塔格沙漠以每年4米左右的速度向东南扩展，逼近国家历史文化名城敦煌。国有敦煌阳关林场位于沙漠东缘，曾拥有约2万亩“三北”防护林带，是敦煌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沙治沙的绿色屏障。

据《经济参考报》记者调查，西索沙龙和东宝绿洲的这条防风固沙生命线，十几年来不断被大面积砍伐，一万多亩公益防护林的砍伐和锯削所剩无几，从而人为地撕开了一条从库姆塔格沙漠到敦煌的宽度约5公里的通道。

1月上旬，本报记者走过阳关林场，才发现猎风裹着灰尘，覆盖着沙土，一路呼啸而过，穿过表面光秃秃的稀疏破碎的林带，流沙的前端已经伸出沙舌向东爬升，“绿退沙，沙漠推人前进”的局面早已出现。

“出阳关西无林”，当地人和相关专家惊呼，如果敦煌的沙障完全丧失，河西走廊西北端将面临一场沙蚀绿洲的生态灾难。

阳关林场始建于1963年，位于敦煌古阳关脚下。自古以来就是通往西域的门户，丝绸之路南路的必经之路。据报道，阳关林场的位置只是一个很大的出风口，东面70公里是敦煌市，西面靠近库姆塔格沙漠。

由于毗邻西北干旱地区自然条件最严酷的沙漠，阳关林场气候极其干燥。年平均降水量只有40 mm，蒸发量是降水量的80多倍。在干燥、少雨、大风频繁的气候条件下，库姆塔格沙漠东缘的沙丘以每年4米左右的速度向阳关镇推进。要守住敦煌，首先要守住阳关；阳关失陷，风沙直驱而入，沿戈壁滩向东扎，敦煌危在旦夕。

据了解，阳关林场曾是“劲风卷白草，狼窜沙巢”的不毛之地。经过几代敦煌人的努力，清除了300多座大大小小的沙丘，搬运了200多万立方米的砂石，平整了2万多亩土地，种植了400多万株各种类型的树木，植树造林约2万亩。过去沙丘连绵的沙漠变成了郁郁葱葱的绿洲，彻底摆脱了“沙赶人走”的困境。阳关林场方圆17平方公里的绿色屏障在很大程度上阻止了沙尘暴向党河水库和敦煌市扩散。

根据阳关林场的公告栏，其经营面积为25700亩。经过50多年的努力，在严酷的沙漠前沿，终于建成了长约5公里，宽2公里的防护林带，就像一堵绿色的长城守卫着敦煌绿洲。根据阳关林场敦煌自然资源局的相关数据，作为甘肃省酒泉市最大的人工灌溉林场，2019年阳关林场生态林面积为1.33万亩。

一家权威林业期刊曾经发表过一篇文章，说有“中国沙区林场建设典范”美誉的阳关林场“顽强地屹立在库姆塔格沙漠的面前，不被大风风沙吞噬”。我们记者实地走访，2万亩的防护林带，风吹不倒，沙毁不倒，现在基本上被刀斧手破坏，整个林带几乎被砍光。

记者走过阳关林场的一些林地，到处都是从底部均匀锯下的各种大小树木。每隔几米就有伐完的树桩留下，有时林地上还有伐过的原木。从树桩的大小来看，有些树的果盘很厚，而许多较大的树桩的树干直径为30厘米，分散的树枝像成年人的手臂一样粗。一些林场工人指着这些树桩告诉记者，被砍的树皮层都是水，很少看到空心脏。甚至连树枝和顶端都是新鲜的颜色，大多数都是存活良好、生长健康的树木。

当地知情人士向记者一一指出，幸存的树木分布在林场西侧和西南角的两个小林地，以及林场主要支路两侧的行道树和部分地块上的间隔树。两个在阳关林场工作了20多年的工人告诉记者，他们看到过新疆杨、柽柳、胡杨等树种被砍成碎片，衰老垂死的“老树”和枯死的树木只占一小部分。中年时期的大量树木就像被推着砍，一棵树被推倒而没有留下任何土地，数万英亩的森林被刮掉。

“以前为树林流汗，现在为树林流泪。”上述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砂层全是砾石。种树时，一定要先用锤子和钢钻敲碎石层，挖一个一米见方、80厘米深的树坑，保证树苗不筑巢，然后从几公里外挑熟的土。回填底部，拉泉水一个一个倒。“每一片林地都是从‘沙虎’的嘴里取来的，要养活一个孩子就像每一棵活着的树一样困难。”

据《经济参考报》记者实地调查，阳关林场所有的采伐防护林都是用来种植葡萄的，消耗大量的水分，需要经常扰动表土。据了解，自2000年以来，外地承包商蜂拥至阳关林场，租用大面积林地开发建设葡萄园，葡萄园占用了大面积生态林地，甚至完全取而代之。根据阳关林场的数据，葡萄生产已经成为林场的支柱产业。

根据甘肃省防沙治沙研究所的数据，葡萄全生育期耗水量是4年生人工梭梭林、柽柳林、沙拐枣林和花棒林的11.9倍、6.72倍、4.05倍和12.74倍。一位曾经是阳关林场护林员，现在是葡萄园承包人的员工说，防护林的灌溉周期一般是两个月一次，而葡萄园半个月就会被淹一次。

据记者调查，为了防止防护林与葡萄争夺土壤中的水分和养分，许多葡萄种植者不惜与承包地附近的防护林作战。记者了解到，为了制造生态树濒死的假象，很多粗壮的胡杨被剥去树皮，甚至树干底部被放火焚烧。他们死后，被砍下来，晒干，然后点燃焚烧，以“灭亡”。在林场西端靠近沙漠一侧的低洼地带，记者看到七八根成年人大腿粗细的胡杨树干被烧焦。

据报道，阳关林场原有高大树木的枯枝落叶分解后，有机质积累多年，促使细砂变成土壤，改变了沙地的性质，使流沙趋于固定。在当地种植葡萄时，需要将枝条埋在土里防寒，秋冬埋春出土时要翻两遍土，使地表沙土疏松，形成流沙。当年11月至次年4月，葡萄园表土裸露半年，冬春两季频繁的大风天气不仅人为制造了大面积的尘源，还加剧了森林土壤的风蚀。

令人担忧的是，为了满足葡萄生长对沙漠土壤的需求，大量沙漠中的沙子被运到葡萄园，人为地增加了林场的荒漠化程度。敦煌当地有句话叫“寸草不生，流沙不卷”，葡萄的栽培需要不断的除草。现在阳关林场腹地很难找到草被。

我们的记者在阳关林场看到，大部分砍伐的林地已经起垄并投入葡萄生产。环顾四周，卡其色的葡萄垄不断相连，看不到尽头。到了冬天，种植者为了御寒，把葡萄枝埋在土里，视线范围内的大片林地树木稀疏，隐蔽的沙地开始变成优势沙地。整个林场山脊和山谷继续起伏，细小的黄脊和黄沙随风起舞，类似于平缓的沙漠地带。看起来很壮观，但感觉很荒凉，突然变成了“绿色沙漠”。

阳关林场林带整体防护功能几乎为零，而不是多年修建的林带与树木、灌草交错结合防风固沙体系。有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刀刃锯齿破坏了一大片生态林，葡萄园面积逐年变大，多年被驯服的沙子也逐年多。“刮了一阵大风，院子里全是沙子”。如果这样下去，阳关林场和附近的农舍总有一天会被埋在沙漠里。

中科院西北生态环境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司建华告诉记者，阳关林场的主要作用是防沙治沙。大面积种植葡萄消耗了过多的水资源，不仅未能防沙固沙，还导致区域生态功能持续下降，加剧了荒漠化风险。

据本报记者调查，阳关林场近十年砍伐的数万亩防护林，属于沙化、水土流失严重地区防风固沙的大型公益林。

根据阳关林场的数据，2007年，林业部门界定阳关林场国家公益林面积为55.41万亩，当地公益林面积为55.5万亩。2017年，阳关林场办公楼也有“敦煌国有阳关林场管护站”的标志。

敦煌市天然林野生动物管理保护站站长罗有强对记者做了另一种解释。目前，阳关林场不属于国家公益林范畴。2004年，林业部将林场5000亩乔木林划为国家重点公益林，2013年调整为地方公益林。“目前，阳关林场一万多亩森林是地方公益林，正在重新申请国家公益林。”

《甘肃省公益林管理保护办法》规定，县级林业主管部门和负责公益林管理保护的单位负责设置公益林标志，标明位置、四区、面积、权属、公益林管理保护责任人、保护管理职责和要求、监督单位、监督举报电话等。可见，无论是国家还是地方的公益林，都需要通过竖立纪念碑来保护。

1月，记者搜索阳关林场，未发现与公益林有关的标志或标志桩。林场职工告诉记者，之前林场的明显位置有很多标志，与公益林有关的情况一目了然。自从毁林种葡萄以来，这些招牌就被一个接一个的砸毁。现在看来，人们故意忘记了这是一片不可轻易移动的公益森林。

《经济参考报》记者获得了权威部门制作的两幅卫星遥感影像，一幅是2000年阳关林场林地原始图，显示其防护林面积约2万亩；另一张是2017年阳关林场土地分布示意图，林地面积只有5000亩，葡萄种植面积过万亩。

记者的实地调查结果也初步证实，今年1月，阳关林场葡萄园面积约1.3万亩，防护林面积不足5000亩。

敦煌市的一些领导私下里说，阳关林场大面积的防护林被砍去种葡萄，市里没有真正管理好，这让他们感到很难过。然而，林场经理和当地官员声称伐木是合法的，不存在毁林问题。

2017年3月，媒体反映的《酒泉林业局关于敦煌市阳关林场毁林开荒情况的调查报告》称，“阳关林场砍伐的树木全部为死劣树木，采伐许可证已按程序办理。目前，经过逐年改造的新种植树木生长旺盛，生态和社会效益显著，受到林场种植者和各界人士的广泛赞誉。

敦煌市自然资源局局长马东阳告诉记者，阳关林场实施了缺陷林改造，得到批准。在阳关林场缺陷林改造中，林带种植的葡萄没有受到损害。

阳关林场营业部主任刘汉江告诉记者，近十年来，没有出现大规模毁林现象，林场的葡萄园面积也没有增加，2000年前已经累计3200多亩。记者问林场原有的2万亩防护林还剩多少。刘汉强承认“应该有7000亩林地。”

阳关林场场长魏海东也向记者坚称，该林场有13000亩防护林和3704亩葡萄，自2006年以来没有变化，也没有增加新的葡萄园。

原国家林业局很多文件明确要求，禁止将国家级公益林改造为商品林。改造不应完全砍伐灌木，禁止使用一切导致土地沙化的整地方式和生产行为；极端干旱造林区宜选择耗水量低、抗旱性强的树种造林。此外，葡萄品种未列入《生态公益林建设技术规程》防风固沙林主要适宜树种名录。

“阳关林场的生态位置极其重要。生态工程一旦被破坏，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恢复的成本远远高于破坏生态的收益。”中央党校公共管理教研室教授何喆在接受《经济参考报》采访时说。

何喆认为，敦煌阳关地区的大规模毁林暴露了牺牲生态环境换取暂时经济发展的短视行为。“如果当地管理者秉持生态文明理念，生态防护林就不会那么具有毁灭性，可能造成的生态灾难也不会那么隐蔽和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