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的爱情故事 霍乱时期的爱情｜马尔克斯的“古典爱情”

我注意到马尔克斯传记的不同版本，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几部传记都聚焦他的早年生活，却不太关注他的晚年生活和写作——这里的“早年”不仅仅指他的童年，而是从他的童年一直到《百年孤独》为他赢得诺贝尔奖。当然，现在想来，这种写作策略也情有可原。传记还活着，传记自然没有结局。而且，马尔克斯曾经问过传记作者，“为什么要写传记？传记代表死亡！”从另一个更为谨慎的角度来推测这个问题，很多人认为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之后再也不会写出更多伟大的作品。《百年孤独》的辉煌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会结束他的写作生涯。

马尔克斯获奖的那一年，文学界流传着两个关于诺贝尔文学奖的谣言:一是这个奖项通常授予在江郎尽了最大努力的作家；第二，即使获奖者是年轻的作家，也因为这个奖项的巨大荣耀所占据的时间、精力和虚荣心，而无法再写出好的作品。马尔克斯40岁写《百年孤独》，55岁获奖，是最年轻最有前途的获奖者之一。至于他的名人生活方式，其实早在获奖之前就开始了。他是许多国家元首的朋友，也是世界上最负盛名的作家。他去各种达官显贵和名人的住所和高级宴会。卡斯特罗曾经说过，马尔克斯和一个国家的元首一样，只需要确定自己是哪个国家的。言下之意是，马尔克斯的影响力远远大于一个国家的国家元首。整天沉浸在聚光灯下的奢侈对一个作家来说似乎真的很糟糕。于是很多人开始担心马尔克斯是不是再也写不出好作品了，就像别人预测的那样。

也许我们应该感到幸运。在获奖之前，他的新小说《霍乱时期的爱情》已经写了前几章。虽然他的写作因为奖项带来的一系列社会活动而停滞不前，但一年后，他在自我寻求和救赎的意义上走了一趟家。他这次回到家乡之所以如此具有象征意义，是因为他在承载着自己所有回忆和深情的地方反思自己。他意识到他必须抹去《百年孤独》对他的影响。他准备改写自己的人生，甚至改写改写的部分——改写《霍乱时期的爱情》的章节结构——然后填满他的余生。这次老家之行的另一个影响是，他和父亲的关系得到了缓解和改善，童年遭受的心理创伤也开始缓解和释放。在我们看来，他的父亲并不比其他父亲残忍无能。相反，他让这个大家庭衣食无忧，教育了大多数孩子。但由于性格上的缺陷和一些旧观念，他常常以暴力维护自己的权威。他把长期受苦的妻子独裁地锁在家里，却总是随意离家出走，索要鲜花——这最后一点可能是小马尔克斯最无法忍受的地方，他对母亲有着特殊的依恋，受不了这种男人的权威。这种解脱让他明白了父母之间的爱，启发了他的写作。

书到一半，又发生了一件事，父亲83岁生日后去世。他刚刚改善了和父亲的关系，却永远失去了父亲。父亲的去世，母亲失去丈夫的痛苦，让马尔克斯开始思考爱情以外的事情，重新认识到年老和死亡对人的影响。霍乱中的爱情始于一场葬礼，然后参加葬礼的人成为别人参加葬礼的理由。1985年春天，马尔克斯在墨西哥城接受采访时第一次提到衰老。他说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老了，而是发现了衰老带来的种种迹象，开始面对现实。“当我坐下来写的时候，我已经知道如何写这本书的最后一句话了。当我坐下来写的时候，整本书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好像我已经读过了，因为我已经思考了很多年。他觉得自己“没有家”，像一只漂浮的浮萍，无根无依的流浪，无助。

关于《霍乱时期的爱情》，马尔克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只用了一句话来概括:“一对男女热恋，却因为20岁而太小而不能结婚；他们在经历沧桑的时候，因为已经80岁了，已经老得不能结婚了。”这是一部爱情小说，是期待已久的读者最不能接受的东西——马尔克斯写了一个庸俗的三角恋故事，如果这个描述准确的话。然而，马尔克斯选择抛开19世纪小说的背景。他好像写过一部古典爱情小说，受法国19世纪小说传统的影响，像福楼拜、巴尔扎克。故事以一场葬礼开始，以“一生”的爱情誓言幸福地结束——天知道“一生”的最后一句话里隐含了多少悲伤的罗曼史。两位老人都快80岁了，在一艘挂着霍乱旗帜的船上讲着海誓山盟，在海上风暴，他们知道时间不多了。看似俗不可耐的话我真的回答了，不管时间空怎么变化，爱就是爱，越接近死亡，爱得越深。在马尔克斯看来，这是一种对恐惧的热爱。在他看来，爱情小说是一种感觉，总会伴随着恐惧。害怕失去对方，害怕死亡，害怕不爱，也许是因为这些时刻处于恐惧的状态，让我们更加珍惜那些来之不易的小幸福。比如说，在说出爱的誓言的那一刻，死亡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说他们的爱超越死亡是夸张的。但我总觉得，马尔克斯在19世纪描述这段爱情的时候，有一种看透世界的伪感觉。时间和孤独是理解这部小说的关键词。小说一开始，杰里米·亚德·圣·阿莫尔的死被证明是自杀，因为他曾经坚信“我永远不会变老”。他说这句话不是为了对抗时间，而是对抗衰老的身体和孤独的命运。他选择在60岁的那天自杀。对那部分的描述是如此的动人，以至于他们每次重读都难以忘怀:“他们经常谈起这件事，共同承受着时间流逝的痛苦，但他和她都无法阻挡这不可逆转的时间洪流。杰里米·亚德·圣·阿莫尔以一种无意义的激情热爱生活。他爱大海，爱，他的狗和她。随着死亡的临近，他越来越屈服于绝望，仿佛他的死亡不是一开始就由他自己决定的，而是由无情的命运决定的。”命运无常，所以他选择自杀来对抗这种无常。参加完他的葬礼后，我们的英雄，80多岁的胡维纳·乌尔比诺博士从梯子上摔了下来，死了。是人生无常的最好注脚。正是从他的非正常死亡，他的妻子费尔米纳的旧爱出现在他的葬礼上，他们试图重燃半个世纪前的爱情。故事以回溯开始，回溯时间，悲观宿命论。

我们无法抵挡时间和孤独的洪流，也无法预知接下来的一秒会发生什么样的爱情故事，比如喜剧模式，悲剧套路，甚至三角恋的狗血故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霍乱时期的爱情》是一本很危险的书，不关注的话可能会陷入刻板印象，但因为是马尔克斯写的，所以有一种奇怪的魅力。它融合了平庸与神奇、俗套与深意、通俗的爱情与永恒的时间、老与死、生与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百年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