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北京潮湿,一连一周,雨水在窗台上滴答作响,给热空气送去了清凉。一年前在这种炎热中,我离开熟悉的花园,给英国的研究生院发电子邮件,在遥远的土耳其实习,开始计划长时间的间隔。

那时我想到了各种生活可能性。在陌生的环境中四处张望的时候,被各种没有想象也没有经历过的人生感动了。(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生活)我没有料到gap year会成为长期战线。从一开始暂时空荡荡的自由到前所未有的不安;我也没有完全准备好正式员工的转换,在学校走出襁褓后,我知道了社会的本来面目。(威廉莎士比亚,温斯顿,工作)然而,今年的尝试和节奏转换使我改变了熟悉的轨迹,体验了不同的文化和新的心态。

生活的可能性

海边的城市似乎具有泰然自若的特性,生活在其间的人们享受着宜人的环境,海风、海浪和晚霞似乎可以消除物质世界的紧张感。宽敞热闹的水面,优雅挺拔的桥都是我喜欢的城市的痕迹,伊斯坦布尔也不例外。地中海、黑海、地势起伏、浓密的建筑物耸立在连绵的斜坡上,海峡是大自然对这座城市的宠爱,平息着欧亚帝国的繁华记忆。

住在市中心交通枢纽塔克西姆广场旁边。周末经常从热闹的独立街(istiklal caddesi)去海边的Galata塔(Galata Tower)。也可以跳上旅客挤好的地面巴士(tramvay),慢慢地向老城走去。或者可以坐10多分钟的船沿着海岸海岸到贝卡塔(也是三大足球队之一Be ikta .J.K的根据地),到达海峡对面年轻热闹的KADOY KYY。轮船是每天往返于土耳其欧亚两端通勤的上班族或充满闲暇的年轻人。船上两岸的风景一览无遗。头顶上海鸥盘旋,船尾波浪变成了鱼门型散开,海峡大桥和海岸高层建筑越来越窄,海天的广阔可见一斑。(威廉莎士比亚,温德夏,)(wind summer,)(wind summer,)旁边还有像我这样戴着复古面貌字的爷爷和朋友聊天,妆容精致,围着头巾的女孩玩手机,还有像我这样漫无目的地四处张望的游客。(莎士比亚)。

蓝天、海水、生灵和海峡以最直接、最日常的方式提醒人们生活的浪漫和珍贵。短短的10多分钟里,行人的疲劳消失在海浪的起伏和海鸥的翅膀中。如果不散开,街角小巷尽头的猫随时可以照亮你的一天。赶上阳光明媚的天气,在海边散步,踏上散落在各处的老建筑、独立艺术馆、公共图书馆或手工艺品商店,溜了半天。

随处可见的猫是伊斯坦布尔的特色。不管是私立窗户里的宠儿、屋顶、栖息在房子前面的野猫,他们要么眯着眼睛站着,要么三四个人恶作剧,似乎是这座城市的真正主人。(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LAMLET》)相比之下,趴在广场或商店门口睡觉的狗显得更懒,行人经过时的恶作剧使他们转过身来舒展。(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据说猫是最早来做生意的水手带来的,并逐渐在这个城市扎根。这里的人喜欢动物,为他们喂食,安置小房子。街上的猫和狗不认生,人捋毛,打滚,消除你乱跑的疲劳。

这种幸福感简单而频繁地来,所以你可以更完整地度过现在的时间,有时会忽略生活中的不安。(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幸福)在悠悠哉的节奏中,deadline不再急切,而是“只要未知,魏晋”的淡然安静。这种快乐分散在日常生活中,每个人都收到礼物,所以你不必安于收入,像游客一样匆忙纪念。

这种闲散往往是一种奢侈。在大学的集体生活中,眼前似乎是生活的全部。由于害怕掉队和丧失,日常生活经常充满课程、实习、考试、社团等各种计划。习惯了追赶Deadline,周围的talents被践踏的身份不安总是在瞬间产生危机感,很难在当时的景色和情绪中停止脚步。(莎士比亚,斯图亚特,Stuart)但是很少思考。这只是跟风,还是正在接近理想的生活?如果心甘情愿地“平庸”,生活会失去意义吗?或者,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在国内城市生存的压力下,体面的生活使很多年轻人背负着沉重的负担前进。不进去就退出,出名早就看中了无形的手表。同样,作为人口超过2000万的核心城市(不包括非法或流动居民),伊斯坦布尔的生活节奏更加平静和悠闲。除了海洋和小动物外,我还一直在想是什么原因造成了这种差异。

2018年8月,土耳其经历了“黑色星期五”,由于美国的政治压力和经济制裁,货币里拉大幅贬值。刚到伊斯坦布尔的时候,里拉汇率基本拦腰,高达25%的通货膨胀、企业裁员倒闭、失业危机,给本来基本工资很少的民众生活增添了阴霾。但令人惊讶的是,每次下班,商场里总是挤满扫帚阿姨或微笑的小姐姐们。(威廉莎士比亚、哈姆雷特、工作)周末,早餐店(kahvalt),早晨是土耳其人骄傲的生活方式)当地人仍然可以接一杯茶聊天到下午。从日常交流来看,无论是办公室的打扫叔叔,还是楼下水果店老板,还是长途公交车司机,总是热情幽默。经济危机似乎与他们无关。(街上随处可见的汇率版的数字每天都在变化。) (阿尔伯特爱因斯坦,Northern Exposure。)

我和室友一起逛了周五的巴扎(Bazar,户外临时购物中心)。商贩和顾客们把短距离挤得水泄不通,推出了背着购物袋的服务。这里20里拉(相当于当时25元人民币),可以买6公斤土豆(水果和蔬菜用公斤表示)、10公斤胡萝卜和一条牛仔裤,樱桃旺季的时候。

也不过6里拉一公斤,手握一百元的我仿佛是财大气粗的富豪(暴发户)。在土耳其读书基本免费,即使私立大学对本土学生收的学费也不高。本科生可以在7/8年内(不完全统计)享受读书优惠政策,所以不少学生都是半工半读、乃至全职工作的状态。由于不存在买房养老的观念,伊斯坦布尔的房租相对于国内也较低,即使在市中心买一套房也不会让你在未来几十年成为房奴。


基于教义的普遍认同,加上政府近年对宗教事业的支持,以及社会组织的活跃,贫困人群的生活得到一定保障。独立大街与塔克西姆广场上定期总会有施粥,即使路人也能够领取一碗热腾腾的粥。清真寺常常也会有善捐与公益活动,曾好奇误入过一次活动,留下了随身的零钱,阿姨坚持要分给我一些宰好的肉,用跛脚的土语解释再三才作罢。


曾和室友开玩笑,虽然是外来者,这里的生活相对轻松,而且可以过得开心,何必要在国内那么辛苦工作。室友取笑说,这里适合年老时来度假,来早了可能年轻人的斗志会被一点点磨掉。我想,如果在这里住更久,可能我真的会提前进入养老模式。总之,希望伊斯坦布尔越来越好。


  • 多向度的城市


回想起刚到土耳其时,一个人也不认识,语言也不通,一股莫名的勇气(傻愣)支撑我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摸索落脚。到达的第一天,发现出租车司机带着我在狭窄的街道上绕弯,而且计步器跳得很诡异,我当即要求下车,按导航徒步寻找订好的住宿。没想到越到市中心游人鱼龙混杂,起伏的地势与蜿蜒的巷落使行动很不方便。我仍记得当时背着书包,抓住两个行李箱,几乎是在众目睽睽下,从吆喝的商贩前忐忑不安地穿过,最终找到旅店。第一天的经历让我出门更加谨慎。


随后,又发生了一个插曲,好在是虚惊一场。工作开始的第一天,我搬到了新租的房子,却发现找不到钱包了。回想起独立大街上总会有“奇怪”的人,担心可能在搬运行李时遇到了黑手。第二天一早,去了警察局备案(由于此类案件警察见怪不怪,只是象征性问了几句,而且基本难以英语沟通,没有作记录...)。在几乎放弃时,同事打电话告诉我办公室清洁大叔Kemel发现了一个钱包,在四处询问物主呢!短短两天中,我经历了失望、愤怒、内疚到欣喜与感动的过山车体验,还没来得及告诉母上父上。在困难中,无论是旅店的前台人员,素昧相逢的巴基斯坦社团学生,或是刚认识的使馆老师与当地华人,给予了我很多帮助或支持,在异国他乡感到暖意融融。


很快我认识到,奇葩出租车只是旅游业扩张下寄生的乱象,并非这座城市的风格,也无法代表普通民众。虽然这几年来,由于叙利亚危机的蔓延与土耳其国内政治矛盾激化,媒体报道中的恐怖袭击事件增加,在日常生活中,传统的延续与家庭观念维系着较高社会的安全感与信任度。在人情世故上,这个准欧盟国家(曾经的)似乎与东亚更接近,亲缘联结高于个人主义。这一点也反映在土耳其的词汇中:姑嫂舅伯、岳父岳母,区分得很细致。


很多次在街上问路,当地人会大老远直接带我走到目的地。不过,这种“热心”也会带来意外的麻烦:他们告诉你“往前两百米”的路程,可能是一公里有余,或是碍于情面的答非所问,至少当地人不会冷面而过。记得有一次在办公室对面的餐馆吃饭忘记付钱,第二天店员笑着说,什么时候有零钱补交就行,餐后还送上一杯醇厚的土耳其茶。这或许是继承了游牧民族好客传统,或是奥斯曼帝国的风范。在现代化大潮下,城市的人群渐渐沦为面具下原子化的个体;而在这些未被完全同化的地方,你能感受到熟人社会式的亲切,甚至为安全教导下的过度防御与敏感而惭愧。


在这里,你常常能找到会说欧洲语言的人,却不一定能与用英语和当地人沟通,有时手语比划也会失灵。有一次为了买削皮刀我跑了五个超市,巧遇学过中文的商人,才最终找到想要的商品。于是,我不得不学习土语。语言是了解一个国家的文化,走近当地人日常生活的不二途径。学习外语后我像是小学生,开始在咖啡馆或餐馆用简单的词汇与店员交流,往往对方会表示惊讶转而谈话更为亲切,仿佛是认识了跨国的同胞。民族自豪对于土耳其人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情感。在街头,小贩来回兜售星月旗和印有国父凯末尔(阿塔图克)的旗帜,很多人将鲜红的国旗挂在阳台或屋顶上作为装饰品。有一次,和一位土耳其朋友聊到“中国红”,她立即回复,这也可以是“土耳其红”!我想到橱窗里奥斯曼时期流传下来的新娘服装,其吉庆奢华程度毫不亚于中式婚纱。


有时也会有例外,这座欧亚城市不乏多元背景的人。在苏莱曼清真寺,我认识了一位会说英语的爷爷。他看我对建筑感兴趣,向我解说了建筑历史,最美的拍照视角(真·时尚)。他叫Fırat,在附近大学打印店工作,大学时期攻读俄国与拜占庭文学,谙熟俄语。我们在附近的茶馆外喝了两杯茶,他在回忆起在英国的“嬉皮士”光阴与俄罗斯朋友二十多年的交情,不时吐露出自豪与怀念的“啊呀呀”慨叹。茶馆闲聊的都是男性,偶尔有带着黑头巾的阿拉伯女人与儿童过来卖花或乞讨。我们谈到土耳其难民政策(叙战七年来接收了350余万叙利亚人,为中东之最),他毫不遮掩地发起牢骚,担忧国家会被推向旋涡。


半年中,我行走土耳其了沿海内陆7座城市。很多时候,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景色本身,而是普通民众热气腾腾的生活,以及对待我这个外来者的热情友好。在地中海城市伊兹密尔(izmir),当地人为酸奶的起源地是希腊还是土耳其而争执不休。而在附近的以弗所古城(Ephesus),圣母玛利亚教堂与宏伟的露天罗马建筑,暗示着东西文明千丝万缕的因缘。在“浪漫之都”卡帕多奇亚(Kappadocia),虽然没有赶上网红热气球,钻入千年前避难基督徒栖身的多层洞穴,他们在蜗居中仍保持对信仰的执着和生活的创造,相对于岭壑纵横的自然奇观,更让人震撼。在安塔利亚(antalya)的餐厅,碰上了当地人的家庭聚会,伴随着铿锵雄厚的民族音乐,中年夫妻载歌载舞,把酒言欢。在奥斯曼帝国早期首都布尔萨(Bursa),大清真寺旁的巴扎上各色产品琳琅满目,毫不逊色于伊斯坦布尔的大巴扎。在苏菲派圣地孔亚(Konya),赶上了市政府赞助的旋转舞(Whirling Dervishes)演出,诗人鲁米的咏叹似乎在这里复活,随处可见的宗教建筑诉说着古老的故事。


  • 漂泊的异乡人


如果你问一个土耳其人的民族身份,他可能会告诉你祖上是希腊人,保加利亚人,或者是库尔德人、波斯人。从君士坦丁堡到伊斯坦布尔,这座十字路口的城市不断融汇新的文化基因。来自东方单一主体民族的人,保留着农耕社会的记忆,往往难以理解这种迁移与多元。

沿着老城区一路北走,经过著名的圣索菲亚教堂与蓝色清真寺,离开游人区,你会发现不起眼的地方散布着犹太教会、东正教教堂等建筑。在古老的犹太区Balat,破落的街区里聚居着刚搬来的叙利亚人,有很多阿拉伯餐厅与甜品店,广告牌甚至只有阿语标识。在伊斯坦布尔,有很多这样的移民聚居地,在异乡维持着共同的民族身份。

穿过不同的街区,有时宛如进入折叠世界:一边是遍布五星级酒店的岁月静好,一边是景区人群熙攘的灯红酒绿,一边是街头乞讨者的凄凉落寞。难民危机以来,土耳其极大分担了欧盟国家的压力,吸纳了很多难民与移民。过去,出于宗教与民族热情,民众对敞开门帮助困难者。近年经济下行,本土产生了不少质疑声音,正如Fırat的抱怨。新来者如何融入,何时能够返回家园?中东和平之路漫漫,这些异乡人注定会经历长期的漂泊。

我的住处附近有一家药店,店员是一对叙利亚夫妇,拿过医学博士,会说流利的英语与土语。然而,由于学位没有受到承认,他们只能做最基本的销售工作。生病时他们曾给我很多帮助,还邀请我去他们家里(附近的地下室)做客。他们想要申请移民到加拿大,却因为繁琐的程序与缺少赞助人,只能暂时等待。

土语班的同学有一位叙利亚媒体工作者,本科时因为战争他离开了学校,作为战地摄影师为媒体工作。年近三十,他准备在伊斯坦布尔大学继续完成学业。他经常去美国与欧洲开会,有时还会冒着危险回到Idlib(叙利亚西北部城市,战火仍未平息)。我问他为何不选择移民,他说,没有办法放下祖国而去。土耳其是离家最近的地方,虽然现在没法回去定居,和平后随时可以回到需要他的地方。他的孩子尚在襁褓中,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希望他的未来可期。

他们并不完全是孤岛,当地有很多社会组织在为难民保护与权益而奔走。Istanbul and I是致力于为难民、社会边缘者提供帮助的NGO,志愿者支撑起了众多公益活动,如辅导移民儿童语言和学习,发放公益食物,拍摄难民微电影等。其中好几位骨干成员,竟然是刚刚高中毕业的学生!仍记得一位会说六国语言的巴勒斯坦女孩,每次活动被孩子们围得团团转,几乎参与所有的活动。想到自己的十八岁,仿佛没有断乳的孩子。他们早早看到现实的暗处,却葆怀不沾尘埃的善意,用稚嫩的力量带来一些光明。

然而,离开前与同事参访了一家本土NGO,贴满海报的培训教室空空荡荡,服务大厅的人寥寥无几。交流中得知,由于无法注册,很多像这样的社会组织无法继续提供语言、学业与职业培训。这意味着,可能会有更多的适龄难民孩子难以进入学校、成为童工,更多的女性难以就业、留守在家。这些问题,仍然需要更多关注与解决思路。


I am listening to Istanbul with my eyes closed.

The drunkenness of old times.

In the wooden seaside villa with its deserted boat house.

The roaring Southwestern wind is trapped,

My thoughts are trapped.

Listening to Istanbul with my eyes closed.

——Orhan Veli Kanık

大概很久都会记得这座城市,

碧浪与蓝天间起舞的海鸥,

街角巷尾安闲休憩的猫狗。

大概很久都会记得这段经历,

独立大街昼夜不息的喧嚣,

火锅音乐温暖相伴的夜晚。

大概很久都会记得这些故事,

萍水相逢朴素真挚的善意,

漂浮他乡向往光明的身影。

一年如梦,我仍不确定当初Gap是否是正确的决定。如果没有申请这份实习,我可能不会来到伊斯坦布尔,也不会有这些体验与想法。新的一岁,希望继续带着勇气走向未知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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