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清华附中的“掐尖”基地,龙校被关停后,其背后的北京数字博识科技有限公司浮出水面,龙校之外更大的“清华优才”项目也浮出水面。这些公司与项目背后都是什么力量在推动,与清华大学有何关联?
在为中小学生“减负”的雷霆治理下,今年3月“龙校”关门。
“龙校”的全名是北京市海淀区水木龙华培训学校,其在官网发布通知称,因办学资质到期停止办学。
据报道,龙校被公认为是清华附中的“掐尖”基地。学生在龙校里“蹲坑”,通过若干场考试的选拔,优胜者被清华附中“点招”录取。
财新报道称,2009年7月,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素质教育研究中心联合其附属小学、中学设立“清华大学优才培养工程”,清华附中龙校作为该项目的一个子项目率先启动。
全国中小学生校外培训机构管理服务平台的信息显示,其已被归为“非法”。正是这则信息,让龙校的举办者北京数字博识科技有限公司浮出水面,也让龙校之外更大的“清华优才”项目浮出水面。数字博识的业务分为三个板块:高端幼儿园、龙校和素质教育培训。
一位和清华大学附属中、小学有合作关系的知情人士表示:
“龙校只是数字博识的一个小业务,因为清华附中是公办学校,不能开设培训机构,所以把这项业务给了和清华关系较好的数字博识。”
数字博识的主营业务是中小学素质培训课程加盟,并运营出一个曾风靡全国的培训品牌清华少儿英语,十几年前就已获得海外巨额融资并筹划上市。然而,“拼多多”式的下沉模式未能持续,随着清华大学规范品牌管理,数字博识已与清华系脱钩。
21世纪经济报道获悉,数字博识如今继续经营博识品牌的科学、机器人和英语培训课程加盟,但已非业内头部企业。就在龙校关门前数月,其出售了主营的高端幼儿园业务。
图/新华社
龙校与清华大学“一条龙”项目
水木龙华培训学校为何命名为龙校?这或与清华附中曾设立的“龙班”有关。
据财新报道,2009年曾有清华附中龙校项目负责人称,龙校是进入龙班的重要渠道,是进入虎班的主要渠道。龙班、虎班是当年重点班的代名词。
清华大学官网介绍,1998年开始,清华大学附属中学“一条龙”整体教育改革实验计划开始启动,试办了“一条龙”教改试验班。业内人士称,“龙班”也就是“一条龙”试验班的简称。
数字博识也自称与“一条龙”改革有关。其官网介绍,旗下“博识少儿英语”起源于教育部大中小英语教学“一条龙”教学改革研究项目,由清华大学外国语言文学系主持研发。
清华大学一条龙英语教学实验项目课题组办公室主任朱东辉3月27日告诉记者:
“所谓起源,应该是当年‘一条龙’研究中清华大学出版社组织编写了两套教材,一套是《清华小学英语》,一套是《清华英语》。前者通过了教育部的审定,目前已进入学校使用。后者当时并未编完,后来不知如何被运作成了一个特许加盟的培训项目。”
“据我所知,《清华英语》此后并没有申请审定成为教材,这套书的作者也没有参与此后的加盟项目。”
这个加盟项目开始时并不成功,直到2004年3月数字博识公司成立,其于2005年正式推出清华少儿英语项目,打造出了一个风靡全国的培训品牌。
图/图虫
教育版“拼多多”的资本运作之路
数字博识在2005年推出清华少儿英语项目,2008年和2009年又先后推出了清华少儿数学和清华少年科学家项目,这些项目统称为“清华优才”,采取特许加盟的商业模式。
21世纪经济报道获得的文件显示,2006年时,清华优才项目的加盟费包括管理费、宣传基金和保证金,除了一次性收取2000元保证金,管理费和宣传基金按年收取,单一项目每年约3.5万元。
到了2014年,管理费和保证金也只是涨到了4.5万和1万元。此外,数字博识还向加盟学校出售教具、教材。
当时,整个教育行业刚刚兴起特许加盟模式。《IT经理世界》2009年1月报道称,数字博识是当时唯一拿到商务部特许经营资格的教育企业。短短4年中,每年营业收入过亿元,年增长率超过100%。
在当时数字博识的营收构成中,少儿英语培训加盟占50%,加盟商的运营管理培训占10%,冬夏令营留学团和各种比赛占10%。
值得注意的是,数字博识采取了类似拼多多的下沉模式,从农村包围城市,依靠极低的加盟费和清华品牌迅速抢占了四、五线城市和县城市场。截至2009年,数字博识已经在600多个城市拥有2000家学习中心。
数字博识也受到了资本的青睐。2007年,数字博识得到华威国际等机构的A轮融资,有报道称为680万美元。2008年10月,又拿到了高盛的B轮融资,融资规模并未披露,但有报道称是截至当时中国幼少儿培训领域内最大的一笔投资。
同时,数字博识搭建了VIE机构,为海外上市做准备。2007年4月,数字博识(北京)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成立,注册资本2700万美元,股东为开曼群岛注册的一家公司。
拿到海外融资的数字博识2009年开始收购培训学校作为直营校,但其直营业务也有强烈的“拼多多”色彩。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不完全统计,这些直营校位于广东韶关、内蒙古呼和浩特、河南南阳和四川泸州等地。数字博识曾在北京国贸开过直营店,但不久后关停。
然而,这种低门槛的下沉模式也存在弱点。
一名多年前在安徽省一个四线城市运营过清华少儿英语的人士告诉记者:
“运营第一年报名人数还可以,寒暑假的利润率甚至可以达到五成,但第二年报名人数就减少了。”
“因为少儿英语慢慢成了热门市场,不断有新机构进入,如果品牌实力不足,很容易就丢了市场。”
目前,数字博识运营少儿英语、少年科学家和科学小学者的加盟项目,根据官网校区查询,北京的几个加盟校全部位于昌平、大兴、海淀等“五环外”地区。
北京市企业信用信息网上2013-2016年的年报则显示,数字博识持续亏损,负债总额最高时达9000多万元。
数字博识高管层与清华的关联
《IT经理世界》2009年1月报道称,数字博识依赖的资源包括3个层面,其中两个与清华大学有关:清华大学对公司投资;公司与清华大学之间具体的项目合作,比如清华大学成立的青少年素养培训中心,专门配合公司协调各方资源。
数字博识创始人兼董事长邓薇极其低调,这也是她唯一接受采访的报道。网上仅有的她的介绍称,邓薇曾留学美国,在硅谷从事科技项目投资。2004年,回国在清华科技园创办数字博识。
这家公司从出生就打上了鲜明的清华烙印。
其最初的股东为邓薇和总经理孙中亮,孙中亮此前担任清华同方股份有限公司数字教育事业部总经理。直到2018年9月,孙中亮才从股东名单中退出,现任深圳华大北斗总经理,这是一家研发北斗芯片的高科技企业。
数字博识现任总裁董弘在2011年加入公司,董弘为清华大学电子工程系博士,创办了一家名为凌讯科技的高科技公司,从事数字电视技术研发。这家公司同样与清华大学有密切合作,此后被同方股份收购。
数字博识拿到的最早的投资,来自北京卓尔教育投资公司。这家清华控股旗下的公司,与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关系紧密。
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官网信息显示,卓尔公司的经营宗旨主要是为了更加充分开发、优化利用和整合清华大学现有及潜在的培训资源,迅速推动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市场化、产业化的进程。
21世纪经济报道得到的文件显示,数字博识的清华品牌授权最早也来自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公开报道显示,时任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青少年素质提升中心主任张大北频频出席数字博识的品牌活动。
2009年3月,清华大学成立教育研究院,继续教育学院相关职责与之调整。3个月后,教育研究院成立素质教育研究中心。2010年1月1日,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重新向数字博识出具了品牌授权委托书。
从此以后,“清华优才”素质培养系列项目由数字博识和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素质教育研究中心联合举办,数字博识也成为“清华优才”全国授权推广中心。
该中心规格极高,由邓薇和时任清华大学校长顾秉林出任理事长,时任清华大学副校长谢维和任副理事长。张大北任中心副主任,他同时任数字博识信息技术公司监事。
但数字博识的清华品牌授权模式在2017年戛然而止。2017年2月起,中央第七巡视组对清华大学开始专项巡视。此后公布的巡视整改情况称,将治理利用学校资源特别是清华品牌谋取私利的问题。
清华大学教育研究院工作人员3月27日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素质教育研究中心于2017年4月取消。张大北目前担任教育研究院社会服务与培训部主任。
2017年9月,数字博识官网发布通知称,清华大学于近期通知二级以下单位停止有关“清华品牌”的所有相关运营。要求各地授权服务中心“接到通知之日起5个工作日内安排去除服务中心所有涉及‘清华’的字样及标识”。
多位与清华体系学校合作人士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目前已不可能从清华大学获得品牌授权。
在失去清华品牌后,无论是少儿英语还是科学培训,数字博识均已不是头部企业。上述知情人士告诉记者,近年来数字博识的主业是经营几家位于北京的高端幼儿园,这些幼儿园采取全英文浸入式教学,每名孩子每年的费用约十几万元。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获悉,2018年底,也就是社会对龙校声讨最烈之时,数字博识已经将幼儿园业务低调转让给国内一家大型幼教集团。在VIE公司数字博识信息技术公司中,此前投资方派驻人士已从高管人员中悉数撤出,邓薇也质押了自己在数字博识的股权。一场围绕清华品牌的商业故事就此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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