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设计这个系列时,Donatella Versace 就知道人们会说些什么:他们会细细揣摩服饰背后的深意,而不是衣服本身。毕竟,这个系列在 2018 春夏女装大秀上亮相,是在向哥哥 Gianni Versace 的前作致敬。

她也知道,从今年 1 月起,时尚界就谣言四起。「谣言」,她说。大秀开场几天前,Donatella Versace 正在位于米兰耶稣街范思哲大宅豪华的会客室里接受采访。她坐在柔软的黑色沙发上,画着浓浓的眼影,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接着夸张地弯了弯食指和中指,比划出一对引号来:「哦,都是谣言。」

她知道,传言说她即将任命新的设计师,然后退居二线。最初,不少人猜测继任者可能是之前辞去了 Givenchy 创意总监一职的 Riccardo Tisci。后来又有人说,Off-White 的创始人 Virgil Abloh 或将加盟 Versace。而在伦敦时装周期间,主角又变成了 Louis Vuitton 的男装设计师 Kim Jones。自始至终,谁将接掌 Versace 的流言不绝于耳。

她也知道推出这个系列的风险。因为她已经 62 岁了,一场以怀旧为主题的大秀会被众人视为告别演出,标志属于她的时代的终结。她同样知道,自己的决定会引来无休止的猜测,而在人事变动异常频繁的时尚圈里,设计师们像走马灯似地改换门庭已经成为了「新常态」,要是某一天换帅流言不再满天飞,人们可能反而无法适应。

Donatella Versace 和她的最新春夏系列,该系列旨在致敬她哥哥 Gianni Versace 的经典设计,摄影 / Alessandro Grassani

然而她对这些谣言和风险并不在意。新系列也并非告别演出,而是为了表明将来的打算。当然了,这句话可以有各种解读。毕竟,Versace 的特色是薄纱连衣裙,令人摸不着、猜不透也是品牌特色。

20 年前,Gianni Versace 在佛罗里达迈阿密滩的别墅门前遇刺身亡,最近,世人纷纷赶在周年纪念日前挖掘他背后的故事。FX 电视台打造的《美国犯罪故事》(American Crime Story)第二季就聚焦了 Versace 被杀案,由 Penélope Cruz 饰演 Donatella、由 Edgar Ramirez 饰演 Gianni,计划明年年初首播。另外,从下个月起,FarFetch 也将在伦敦 William Vintage 服装店出售 500 件 Gianni 担任 Versace 创意总监时期的精选服饰。

试问,Gianni Versace 的妹妹为什么要将 Versace 掌门席位拱手相让呢?她执掌品牌的时间其实比身为创始人的哥哥还多一年;她战胜过毒瘾,有力回击了业内质疑,证明自己不仅仅是个芭比娃娃般的卡通形象;她还和另一位长兄 Santo 携手,把家族式的时装屋转变为了专业规范的品牌企业,不仅获得了私募股权投资,未来还有上市的可能。请问她为什么要放弃呢?恰恰相反,她选择掌控这一切。

「这些年来,我见过太多致敬 Gianni Versace 的设计,也有不少直接模仿他的作品,」她说。「但我自己却没有勇气这么做。我不敢碰他的作品,害怕会被人批评,怕有人会说,『她不是 Gianni。』我担心失败。没错,我失败过,但后来我想明白了,过去那些事我全都经历过。Kendall 还有 Gigi 她们几个新加盟的模特总是问我当年的事儿,要知道,他去世时还没有社交媒体呢。」

Versace 2018 年春夏系列,摄影 / Alessandro Grassani

于是,她来到了档案馆。这间近 1000 平米的仓库位于意大利米兰以西的诺瓦拉,藏有 1.3 万件 Gianni Versace 的作品。她从中精选出了一个经典印花系列,包括「Warhol」波普图案 T 恤、豹纹印花 T 恤,以及巴洛克风格 T 恤,整个系列完全可以充当她哥哥在 1991 年至 1997 年间设计的 12 种经典印花款式。其中几件作品经过了彻底翻新,但大多数是在原作基础上加上了 Donatella Versace 的印记,比如增加了日常便装的数量、抬高垫肩、减少开衩等。

那么,她的哥哥会怎么看呢?Donatella Versace 笑道:「(他会说)Bitch!」而后她又补充道:「他应该会喜欢的。」

「我和我哥哥都很欣赏女性,我们觉得时装就是一种武器、一种宣言,可以让她们告诉全世界:『我在这儿,快看我』。但我和他的不同之处在于,我眼中的宣言不是『看着我,我很漂亮』,而应该是『看着我,我有话要说』。我刚开始设计时装时,一个晚礼服系列至少会有 12 款式样,但现在就只有 2 款。」

1991 年米兰,Gianni Versace 和身着他设计的超级名模们,摄影 / Vittoriano Rastelli

于是,在上周五的秀台上,观众在如今的 Versace 眼中看到了它的过去。一件件印花爆款自信而张扬,不再有过于繁复的裁剪或概念,让女性可以勇敢地表达自己的主张。此外,每件服饰都带有标签,注明了系列名称和年份,便于消费者了解它们的设计年代。

更重要的是,Donatella Versace 还请来了超级名模 Cindy Crawford、Claudia Schiffer、Helena Christensen、Naomi Campbell 以及 Carla Bruni(或称她为 Carla Bruni-Sarkozy,因为她现在是前法国总统萨科齐的妻子)。她们是 Gianni Versace 最喜爱的模特,最能体现他理想中自信大胆的女性形象。在时装秀结尾,几位超模身穿金色紧身裙服,一起摆出造型,重现了 1994 年由 Richard Avedon 掌镜的广告系列经典画面。

Versace 秀场上,左起依次为:Carla Bruni、Claudia Schiffer、Donatella Versace、Naomi Campbell、Cindy Crawford 和 Helena Christensen,摄影 / Valerio Mezzanotti

当时照片中的几名模特或躺、或站,居高临下主宰着伏在地上的裸男。不过,这次的发布会中省略了这个景象,毕竟现在都已经 2017 年了。而且,Donatella Versace 能够召集到这几位超模,也足以印证她在时尚界的影响力不减当年。不管怎样,有几个品牌能说服法国前第一夫人重回秀场呢?

「她一口就答应了,」Donatella Versace 透露。「我觉得,这是为我哥哥举办的纪念庆典,可以给大家带来活力和乐趣。现在我们需要活力和乐趣。」

确实,人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这几位传奇超模身上,几乎都忘了那些换帅传言。只不过人们还发现,坐在头排看秀的诸位嘉宾竟是其它品牌的设计师:Valentino 的创意总监 Pierpaolo Piccioli、Gucci 的 Alessandro Michele 还有现任 Yves Saint Laurent 创意总监、曾经和 Donatella Versace 一起在副线 Versus 合作过的 Anthony Vaccarello,对了,还有 Kim Jones。

等等,谁?想像一下现场反应会有多激烈。也许吧,因为 Kim Jones 并没有出席(在此之前,Versace 有意任命 Kim Jones 为品牌创意总监的传闻喧嚣直上)。

Donatella Versace 和她的 2018 春夏系列,摄影 / Alessandro Grassani

Donatella Versace 尚未断然否认与其他设计师合作的可能,但她时不时透露些线索,好像在捉弄时尚界的时政专家一般,等着他们上钩;好像她一开始就决定玩转其中,让谣言为己所用,假作真时真亦假。通常,她会含糊其辞地使用「目前」、「暂时不会有任何变化」之类的表达,意思其实是「公司很快会有人事变动,就等办妥法律手续了」。所以谁知道呢,毕竟,他们的计划偶尔也会在最后一刻落空。

「也许我会在他们中间挑一位人选,」谈起那几位谣言中的设计师时,她狡猾地说道。

「这不是我的最后一场秀,我也不会离开公司。」她在耶稣街这样宣称道。当然,这并不是说,她会继续担任创意总监。

但说起在 Versus 的工作,她又补充道:「我一直欢迎其他设计师加盟 Versace。让不同的人通过他们的理解来展示 Versace 很有意思。公司也需要不断创新,Gianni 就喜欢冒险,是他教会了我这一点。」

Donatella Versace 已经诠释过了哥哥的作品,她也说过,自己在推出这个新系列后,就可以自由涉足新的领域,至少在一定程度上能获得某种解脱。她表示:「我永远也走不出过去的阴影。那段往事太残忍了,但这次经历帮我熬了过来。」凡此种种,人们很容易猜测,她正在考虑让其他人接替自己成为掌门。(会是 Kim Jones 吗?)

「完全取代我吗?不会!哪里还能找到像我这样的金发女郎呢?没人可以取代我。」但如果与她一起合作呢?或者在她身边工作?「我一直都勇于面对自己。」她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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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Vanessa Friedman

翻译:熊猫译社 智竑

编辑:张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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