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福星
北大荒之地有几个著名的岛屿,其中燕窝岛和大兴岛最具代表性。
1958年开发北大荒的代表作《雁窝岛》,可以说是北大荒开发的第一批荒地中最好的。时至今日,岛上还有一座董题写的碑,记载着那个不平凡的时代。
《大兴岛》是1965年第一批从北京来的知青、复员军人和从山东来的移民到北大荒的代表作品。1967年冬、1968年夏,北京、天津、上海、哈尔滨几批知青来到大兴岛联合开发,组建新的生产队。于是,大兴岛成了知青一代和北大荒不可分割的地理坐标。
1968年夏天,我去了大兴岛,有幸成为开发大兴岛的第二代。大兴岛被称为“岛”,因为它被两条河流环绕。北面一条河叫七星河,南面一条河叫挠力河。两条河流都有自己的古代史。1965年以前,除了少数当地农民,那是一片沉寂多年的亘古不毛之地。说是荒地,很多地方都是沼泽。向废土讨饭,进军废土,成了当时最响亮的口号。当时有一首流行歌曲叫《绿帐篷》,是知青自己创作的。其中一首歌是这样的:绿色帐篷,开在荒野里……我们住在绿色帐篷里,负责开发荒野。
我的二队是大兴岛第一批新建场地之一。队伍的南面和西面都是荒地环绕,北面是一片贫瘠的草甸,风浪滚滚,连着七星河。在队里,我最早的一个朋友是刘在生,北京知青,1965年来到大兴岛。他比我小一岁,胳膊大腰粗。他是个好工人,因为他说本地话,还会挠牙齿。大兴岛初期开发,这么好的手,身心俱疲,卧病在床,起不来。当时大兴岛还没有建医院,只好连夜送到七星农场医院。队里只有牛,没有马。都说牛打山打马当家种地,只有老牛才能用来干活,就像再生一样。人们夸牛是开荒牛是有道理的。像再生一样,跟随人进入大兴岛的第一批牛,很多都是毫无怨言地吃苦,不知疲倦地倒在填海造地的荒地上。
当天晚上,车队派了一辆牛车把再生拉到七星河。当时河两岸全是沼泽,牛车只能停在离河很远的一个叫杨万子的鱼场。在七星河上船之前,这里必须用马拉的雪橇来代替它。因为再往前走就是沼泽了。当地人称之为“贫瘠的草地”,或“水泡”或“大酱缸”。在较浅的地方,轮子很容易陷进去。雪橇光滑,承重面积大,重心低,适合在沼泽中滑行,带人到河边。
七星农场医院检查发现结核性脑膜炎。活了几个月,治好了病,他渴望回到队里。他又坐在这样一辆马拉的雪橇上,从七星河坐船到对岸,然后乘雪橇到杨万子玉亮子。天快黑了,别人劝他在鱼梁子住一晚,明天早上再去。他不听,执意要走,途中陷在沼泽里。这种草地表面看起来像草。你踩上去,下面全是水。水从七里河铺开,裹着带杂草的泥。它就像一只魔爪,抓着你的腿使劲往下拽,会让你越陷越深,直到被淹没。开发岩窝岛的时候,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当时非常有名的一部电影《北大荒人》,其中一个情节是,一个开发延窝岛的复员军人被困在一片草地上,最后淹死了头,死了。
再生沉入草甸,身体越陷越深,水永远到不了胸口。想到电影中的这一幕,我不禁害怕起来,流下了眼泪。夜沉沉,荒野无边。真的很难叫天不灵地不灵。我以为,这个悲剧会落在我自己身上。还不到二十岁,青春刚刚走出来,连一场恋爱都没经历过。结束了吗?谁知,就在这个绝望的时刻,他胸前的水开始降落,向前走,越走越高,一步一步走出沼泽。黑色是路,白色是水。在雾蒙蒙的夜里,他看到了黑色,知道那条路是通往二队的小路。
这过去的事件,再生告诉我的不算少,而且每次说的时候都很情绪化。我知道那里有他的青春,同时也是大兴岛的“青春发育期”。人的青春期无论多么艰辛甚至失落,都交织着一个荒岛的青春期,格外沧桑。
今年去了大兴岛50年。很巧,恰逢七十岁重生。当我们再次相聚时,无尽的感情都在一杯北大荒酒里。我写了一首打油诗,给他抄了下来:
经过七十年的再生,突然冒出一股浓烟。
修村林路,挥残麦海镰。
美人七星月,苦酒两天。
霜和雪飞到寺庙,谁又在梦里看到。
他说,谁看都没关系。沧桑,青春的回忆,天知道,地知道,心知道,大兴岛知道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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