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侂胄,字节夫,南宋相州人。在宁宗一朝,曾任枢密院都承旨、平章军国事、开府仪同三司。庆元元年,即宁宗执政之初,上距北宋亡国的靖康事变已近70年,距岳飞被害也已54年。这期间,除了公元1163年宋孝宗赵昚发动过一次失败的符离集抗金战事,南宋小朝廷“直把杭州作汴州”,始终做着偏安东南、苟延残喘的“临安梦”,不仅割地称臣,而且岁岁进贡。而当此时候,一代“奸相”韩侂胄横空出世。

纵观宋史,韩侂胄作为一个“名垂青史”的奸臣,他的“劣迹”主要有三,一是禁止道学,二是崇岳贬秦,三是兴兵北伐。

先说他禁止道学。朱熹是南宋时理学代表人物。面对国土沦陷、朝廷偏安的现状,作为宁宗“帝师”,朱熹向赵扩灌输“天理人欲”的陈腐之说,“正心诚意”的空泛之论,并借讲学之机,几番干预朝政,且欲排挤韩侂胄于外廷。终于引起皇帝的反感,认为“朱熹所言,多不可用!”从而免去了他的侍讲资格。在当时的朝廷,朱熹的理学被斥为“伪学”,称其“依正以行邪,假义以干利”。监察御史沈继祖弹劾朱熹有“六罪”之多。朱熹被迫上表认罪:“草茅贱士,章句腐儒,唯知伪学之传,岂适明时之用。”承认“私敌人之财”、“纳其尼女”等,且“深省昨非,细寻今是。”在此情况下,赵扩下诏:“伪学之党,勿除在内差遣”,撤销了朱熹之职务,其门徒也如鸟兽散。这一事件,史称“庆元党案”。从《宋史》所载可见,此一事件之决策,也以宁宗为主导,而韩氏不过从中推波助澜而已。

次说崇岳贬秦。对岳飞、秦桧的评价,一直是南宋战、和两派争论的焦点。岳飞被赵构、秦桧迫害冤死狱中后直到孝宗一朝,才为岳飞平反昭雪,追复原官,并加谥武穆,但在当时太上皇赵构的主导下,并未清算秦桧的罪行。公元1204年即宁宗嘉泰四年,韩侂胄主政,南宋朝廷追封岳飞为鄂王,从政治上予其高度褒奖。秦桧是在害死岳飞十四年后才寿终正寝的,高宗赵构竟然加封他为申王,谥忠献。公元1206年,在韩侂胄的主持下,朝廷正式作出决定,削去秦桧的王爵,并把谥号改为缪丑。贬秦的制词说:“一日纵敌,遂贻数世之忧。百年为墟,谁任诸人之责?”一时传诵,大快人心。韩侂胄的崇岳贬秦,实为其北伐抗金做了舆论准备。

再说兴兵北伐。韩侂胄主政后,朝廷中被排斥的主战官员如爱国志士辛弃疾、陆游等重新进入朝廷视野。为了建立北伐“统一战线”,朝廷对遭到整肃的道学人士采取了驰禁政策。韩侂胄更是置生死于度外,并“输家财二十万以助军”。应当说,在北伐决策过程中,韩侂胄在政治上的准备是充分的。赵宋朝廷南渡以来,由于长期偏安,文恬武嬉,不思恢复,以致武备不整、人才尽失,因此,此次洗雪国耻、恢复中原的努力,终于功亏一篑。

北伐兵败后,韩侂胄很快被宁宗和主和派大臣史弥远阴谋暗杀,并将其头颅送给敌国“函首传边”以邀“和议”。史弥远掌控朝廷大权后,不仅对外推行投降乞和政策,而且恢复了秦桧的申王、忠献“待遇”,并与金国订立了更加屈辱的“嘉定和议”。人们不解的是:在《宋史》中,卖国求荣、追捧秦桧的史弥远不是奸臣,而志在恢复、举兵抗金的韩侂胄倒成了奸臣。后世史学家多认为,《宋史》之修撰者,若非抄袭史弥远改篡之史料,就是元代理学信徒之所为。诚如近代史学家邓之诚所说,韩侂胄并“不尽如宋史所诋”,说韩侂胄是权奸误国,“不免门户道学之见。”由此可见,理学之杀人,岂仅“存天理,灭人欲”,此亦显例之一。其实即是在当时,著名词人周密就曾提出异议,韩侂胄“身殒之后,众恶归焉;然其间是非,亦未尽然”。《宋史》的修撰者竟然污蔑韩侂胄北伐抗金的动机系欲“立盖世功名以自固”,可谓诛心之论。史载,在史弥远操纵下宋金和议后,时太学生作诗讽刺说:

自古和戎有大权,未闻函首可安边。

生灵肝脑空涂地,祖父冤仇共戴天。

晁错已诛终叛汉,于期未遣尚存燕。

庙堂自谓万全策,却恐防边未必然。

而令人哀叹的是,当韩侂胄“开禧北伐”之时,金朝实已处于“必乱必亡”前夕。史载金主在听说韩侂胄被杀后,曾大喜曰:“除掉韩侂胄之流,金不足忧也!”如果能如韩侂胄所愿,将北伐坚持到底,其时打败金朝、一雪“靖康耻”可能会指日可待。

回过头来,再看韩侂胄“被奸臣”化的复杂过程:

韩侂胄被杀之时,南宋朝野上下主张对金妥协、维持“和平”现状的政治力量正占据上风。尤其是南宋一朝历任皇帝都安于南北割据的偏安现状。而承平日久之后,朝野上下更是痛恨主战派:因为战争使他们丧失了平静快乐的生活。所以,杀掉韩侂胄,其实不但反映了当时社会的主流心态,更反映了那个时代南宋皇帝和臣民的怯懦、卑劣和邪恶。相比之下,敌国金国人对韩侂胄的态度却令人尊重,他们将韩侂胄的首级给予厚葬,并给了一个恰当的谥号“忠谬侯”,说他“忠于谋国,谬于谋身”。与之相比,南宋那些谋杀了韩侂胄的皇帝和大臣为了掩饰他们的卑劣行径,不惜大肆篡改史官“实录”,将韩侂胄打造成十恶不赦的奸臣,这些经过恶意篡改的史料,被元人修《宋史》时不加分析地采用,于是将韩侂胄永远地定格于“奸臣”的行列之中,而今天一些不负责任、不加甄别的史家史书,又继承了《宋史》的说法,致使一代忠臣沦为奸臣传里的“奸佞之人”。

重读《宋史》,初亦以韩侂胄为奸,将其与蔡京、童贯、王黼、朱勔、秦桧、张邦昌、贾似道等相提并论。而反复读之,比照其他史料,愈知所谓“修史之谬”!试想,以韩公当年之主要政敌和打击目标,乃有宋以来之最大学问家、理学之创始人朱熹。此公虽以虚伪见长,但其着实拥有太多的徒子徒孙,世世代代,传承至今,他们掌握着如椽史笔,极尽各种手法,对这位敢于与他们的祖师爷为敌的“一介勇夫”、“外戚之臣”予以无情的抹黑、造谣和中伤,他们也一时达到了目的:韩公终于因为对国家和民族的忠诚而受到了千年的屈辱和误解。这个令人痛惜的结果使今天的我们清楚地看到,韩侂胄不仅死于南宋多数投降派之手,而且也死于流传千载的某种民族劣根性——而今人依然沿着《宋史》的窠臼继续以朱熹们所构建的所谓“道德”来指责韩侂胄的行为。但是,公道自在人心,历史终归澄清。在经过一千年沉沙澄水之后,今天的我们,已经从海量的史料中知道了韩公的冤枉,特别是当我们面对这样一个能够给岳飞正名,将辛弃疾、陆游等爱国诗人纳入麾下的韩公,也会在一千余年后的遥远今天,在这个深深思考的暗夜里,向他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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