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火车去拉萨

前些天，偶尔邂逅仓央嘉措的情诗：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便把几年前因喜欢而买来但又被凡事所累而被束之高阁的仓英嘉措传记拿来读，得以了解西藏宗教发展史。

书中描写到布达拉宫、大昭寺、小昭寺、八廓街……紧紧地牵动了我的心，我想去走走仓央嘉措的走过的街道，他身为雪域之王的所在地布达拉宫，去感受他曾经的浪漫、痛苦与无奈。

我对所有的少数民族文化及聚居地都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在单位时还曾申请过援藏但未被通过。对这个离天堂最近的地方的向往一直埋藏在心中。

怀孕及生养女儿们，一转眼都历经１３年了，生活基本上以孩子为中心。

今年的此时，于我而言是让我最感自由的一年：小女儿秋季入小学；大女儿进入青春期马上入读７年级；同时，很意外的，结束了我的工作。

人到中年，为了纪念这份难得的自由，为了安顿我这颗追求浪漫与自由的心，我决定坐着火车去拉萨。

小时看着这样的货车天天在门前经过

我打下这些文字的此刻，是早晨６点１０分，火车刚好停在那曲。

前天下午下班后，我收拾行李、做清洁、洗澡。晚餐后，给大女儿洗头，帮助小女儿洗澡，并且讲完睡前故事后，老代开车送我到地铁站。

晚上９：３７的火车，一路上还是挺奔波，９：２０上了火车。

因为没开车，因此车上无空调，热得浑身流汗，脸上的汗水往下流，后背亦如是。

坐惯了高速的动车和高铁，当踏上火车的两级网状台阶上车时，我的记忆瞬间被拉回２０多年前上大学的时光，每年四次往返于东北和西南。

尽管动车和高铁干净舒适方便快捷，但我仍爱这沉重的盛满我童年和少年时代记忆的绿皮车。

记忆中铁路的样子

小时候，我家生活在铁路边，我从有记忆起一直在铁路边生活，看着家门口的铁路由一条线变成三条线，还记得修铁路的工人到家借水喝的情景；也看着火车由蒸汽机变成内燃机，小时当火车喷气我们瞬间冲进那一大团白雾中的情景永远历历在目，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气体中那各种颜色的塑料小珠子是什么，反正我们叫它刹气粒儿。

我们还经常趴在铁轨上听，当听到声音后就可以判断远处有火车开过来，我们就把钉子放在铁轨上。火车一开过，我们一群孩子就冲上铁轨找自己的箭（大家能看懂不？钉子被铁轨压扁后就变成了箭，我们的箭）；还有，每周日晚７点，开进苏联（现在已经是俄罗斯联帮共和国了）的国际列车一定会经过我家门口，车窗里的灯光和人，一直带给我神秘和温暖的感觉；还有，白天的时候，如果过来的是客车，我们一群小朋友经常会坐在新修的铁轨上，整整齐齐坐一排，在那里跟车上的人们挥手，在我们看来，他们也很神秘，那时好想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那些人都很友好，也会将手伸出窗外跟我们打招呼——那时的车很慢，所以才可能有这样的交流。

越来越喜欢向后看人生。年轻时一直往前奔，从没想过回头，甚至还会觉得记忆中的很多东西都是让人不堪回首的。而现在，因为有那些历久弥新的回忆，生命得以丰富丰满，甚至是圆满。

在西宁换供氧车

读大学的时候是买不起卧铺的（可能没关系也买不到），那时挤在车厢里连去趟卫生间都难。因为一旦将脚抬起，就再难寻到停落之地。车厢里拥挤不堪，甚至卫生间里都有人。

而现在，从今年年前开始，我尽量选择坐火车，不是飞机也不是动车。我以为，坐火车的旅行才是更纯粹的旅行。

车厢里的人们，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相处两夜一天，从他们身上看到的那一切，以及在互动中的收获，我认为是我旅行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第一天夜里，我睡得很好，早晨五点去了趟卫生间，一共睡了８个小时，早晨一醒来就到了一个大站。原来是兰州，我三姨家的生活之地。

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

中午１２点过，车停至西宁，所有旅客都下车换供氧车。

换车后手机开始还有信号，路边的风景极美，尤其是临近青海湖看到了美丽的油菜花。其实我们家门口到处都是油菜花。但坐在火车上，远远地看高空下的油菜花，一片一片的，特别美，和你站在油菜花地里看油菜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应该是因为在高原吧，这里的油菜花很矮小。

接下来进入无人区，慢慢地手机就没有了信号，整个下午都穿行在无人区。

天空的白云太美，而在广袤无垠的天地间，竟然没有一棵树。除了一种矮矮的特别稀疏地据说是国家种的象蘑菇一样的小树外，无其他植物。所谓的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我想指的是这样的地方。土地的贫瘠让我想起了绘本《快乐鸟的许诺》，真希望这些地方也能如绘本中的荒芜之地一样最终变成一个鸟语花香的地方。

晚上７：２０到格尔木，大太阳还挂在天空，仿佛是成都半下午三点多的样子。

９点一过，天色开始变暗。列车仍向前奔驰，经过雪域昆仑山。

天色昏暗，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照耀着昆仑山上的皑皑白雪。感觉山离我们的火车很近，雪也很近，我估计当时外面气温一定很低。

由于睡了午觉，晚上无睡意。

近１１点时觉得必须睡了，但静躺下来，谁知心脏的压迫感竟然很明显。

每一次临近入睡时就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必须清醒大吸一口气，被折磨到１２点多还起床去了趟卫生间。

临近傍晚时车上就有人在吸氧了，但我当时感觉还好。

半夜三更的，我几次动心吸氧，但我都劝住了自己，我希望自己能一点一点地适应，这样接下来才方便游玩。

青海的油菜花

估计不到１点睡着的，但早晨４点半就口干舌燥地醒来了。心脏的压迫感没有减轻，因此再也睡不着。

起床去卫生间。这时车子快到那曲了。身边有一家四口是经常来西藏的，看着他们起床收拾行李，全都穿得厚厚的下了车。

之后我又上了床，打下这些文字。

此刻还有７分钟就７点了，我的嘴巴特别干，不停地喝水滋润。心脏的压迫感仍较明显，但如果坐着站着感觉就稍好。

还有３个小时就到拉萨了。

期待着！

晚上９点天才开始黑，

看到了昆仑山上的雪，

还有一轮明月挂天边。

２０１８年６月２８日晨于去往拉萨的火车上

注：以上图片均隔着火车的玻璃所照，没做任何处理。人在外，不方便处理，大家将就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