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日,糯康在被行刑前双手合十。
长期盘踞在“金三角”地区的贩毒团伙头目糯康等四人3月1日在中国昆明被执行注射死刑,为杀害13名中国船员的罪行付出了代价。处决糯康的消息震动了世界三大毒源地之一的“金三角”。从糯康被逮捕并移交中方后,《环球时报》记者曾多次赴缅甸北部以及“金三角”毒品区进行采访。在中、泰、缅、老四国的联合打击下,湄公河航运已经完全恢复正常,四国联合巡航定期进行,国际执法合作大大挤压了往日猖獗的毒贩的生存空间。然而,当地的动荡局势也使联合打击毒品的努力受阻,特别是积极参与毒品替代种植计划的中国投资陷入困境,让人担忧当地毒品种植面积将大幅反弹。此外,各种新型毒品越来越泛滥。云南省公安厅禁毒局局长胡祖俊告诉记者,“金三角”的缅北区今后很长一段时期仍将是中国最大毒源,斩草除根任重道远。
“所有人都在思考,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被行刑前两日,“10·5”湄公河惨案主犯糯康在云南省看守所最后一次接受中国媒体采访。他说:“我想活,不想死。”糯康等人在云南省看守所羁押了10个月。看守所所长陆永昌告诉《环球时报》,去年糯康等人由西双版纳州移交省看守所初期,身体较差,焦虑不安,到一审和二审时身心状态有明显改善。然而,2月24日接到最终死刑判决后,糯康情绪起伏很大,“频繁迫切地恳求宽大处理”。
云南省公安厅监管总队队长赵彪对记者说,已按程序满足糯康等人的临刑遗愿,向其部分亲属及缅泰驻华使领馆转交遗书、遗物,但糯康至死,“没有亲属前来要求会面”。据总部设于印度新德里的缅甸人媒体“密支那新闻网”报道,糯康被移交中方后,瞬间失去“金三角”原来的追随者和强力保护者,糯康的家人都说“他被抛弃了”。
中国政府28日公布糯康将被执行死刑的当天,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缅北少数民族特区高层接受《环球时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说:“想过中国政府会处决糯康,但没想到动作这么快。”他说,当天,缅北许多势力都在密切关注糯康的命运,“谜底最终揭晓,所有人都在思考,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10·5”湄公河惨案案发后,中国公安部由部、厅、市、县4级机构200余名干警组成专案组,在老、缅、泰三国交界的特殊地段艰苦侦查11个月。组长刘跃进接受了死命令,此案非破不可。在相关国家政府和当地军警的配合下,终于将糯康逮捕归案。
糯康的被处决显然对当地一些毒枭有所震动,与此同时,四国联合巡航和治安管控的加强,显著提升了湄公河流域的航行安全。中国驻缅警务联络官吴汝震接受《环球时报》采访时表示,糯康落网以来,中国船只在湄公河没有再发生一起被勒索、抢劫的案件,航运恢复到“10·5”案前水平。
有外媒称,糯康团伙被执行死刑,是中国保护海外公民权益和打击跨国犯罪的一次决心和能力的展示。《环球时报》记者日前赴缅甸北部采访。在缅北佤邦首府邦康,一名当地线人对记者说,佤邦禁毒力度近来加大许多,当地警察经常到宾馆、娱乐场所夜查毒品。当地线人还带记者走进当地某毒枭一处半公开的豪宅参观,得知毒枭本人因恐惧“中国跨境打击贩毒者的能力”,将豪宅转赠,自己则居住深山密林之中。
“金三角”不会永远是“法外之地”
中国建立第一支专业缉毒队伍至今,已逾30年。正是从30多年前,位于缅甸、泰国、老挝边境的“金三角”开始将毒品源源输入中国。上世纪90年代中期,“金三角”地区的罂粟种植面积曾高达248万亩。云南省公安厅禁毒局局长胡祖俊接受《环球时报》专访时称,此后中国采取外交施压、刑事打击及发展替代种植等手段,于2006年前后使“金三角”罂粟种植面积降至低点。
糯康在湄公河流域为非作歹之时,曾放言不喜欢中国人,表面称因为中国人船好货多且便宜,让当地商人的买卖难做,但实际上主要是因为中国政府在缅甸北部罂粟种植区大力推进的毒品替代种植计划,对于糯康等犯罪团伙的贩毒买卖无异于釜底抽薪。根据云南省政府部门的公开数据,截至去年11月,云南有近200家企业参与在缅北、老挝开展替代种植项目,种橡胶、香蕉、甘蔗等总面积超300万亩,累计投资达16亿元人民币。
《环球时报》记者今年年初沿云南西南边界采访,4060公里边界线鲜有天然屏障,各国边民之间有着难以割舍的亲缘关系。跨界小路数不胜数,其中不少成为毒品走私的暗道,也是缉毒的前沿。胡祖俊说,要想打击毒品,只能加强“堵漏”,且需要周边国家的合力,中国与老、缅、泰中央政府有执法合作协议,基层直接对接,与诸如缅北民族地方武装等也有合作。
“10·5”案的破获和审理,就受益于加强的多边合作机制。云南省检察院公诉一处检察官张维婷说,这次对糯康团伙的审理,从泰国获得一手证据,与老缅军警方面合作侦查抓捕,还有13名外国人在中国法庭上作证。尽管多边警务合作许多具体措施还需要进一步落实,但这种机制让中外警方能迅速实现信息共享、交换情报、协调办案,“不用再走层层上报下达的老路”,对涉毒犯罪的打击更加短平快。
在缅北曾经的罂粟种植泛滥之地,缅北少数民族武装的高层觉得老路越来越走不通了:缅甸政府打击,国际社会重压,中国的执法广度和力度不断加大。有缅北少数民族武装高层告诉记者,不久前他们还曾配合中国公安机关抓捕另一名毒枭。“糯康被判死刑,‘金三角’地区也不会永远是法外之地,枪赌毒的老路怕是走不通了”。
参与毒品替代种植计划的中国投资可能会“血本无归”
糯康临刑前最后一次面对中国媒体的镜头时曾感慨地说,贩毒是为养活儿女,“供他们上学,找个正当的工作,我希望老了能和儿女在一起”。日前,一些缅甸佤邦高层面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现得对毒品深恶痛绝:“我们自己头上的毒品帽子摘不掉,到哪儿都没有真正的自由,更谈不上缅北的未来前景了。”他透露称,为让下一代远离“金三角”,不少佤邦高层将子女送到中国内地、新加坡或更远的欧美学习。
不过,胡祖俊认为,从目前的毒品形势看,这只是少数人的见识,“根据掌握的情况,多数毒枭不吸毒,却制造和贩运毒品害人”。
2月,《环球时报》记者深入缅北民族武装控制地区前沿采访,越野车从邦康出发,沿途尽是浓密的橡胶林。陪同记者的民族武装某官员说,这里以前满山种的全是罂粟,现在一棵也找不到了。不过,在前沿指挥所,记者用望远镜仍能看清对面还有大片的罂粟田。那是缅甸政府军与民族武装对峙的中间地带,是毒品缉查的灰色区域。
2006年前后,中国政府在周边推动的毒品替代种植发展起来,缅北罂粟种植面积曾退减至27.9万亩。胡祖俊说,后来有所反弹,近两年保持在五六十万亩。“佤邦控毒做得最好,果敢地区则反弹最凶。”这和缅北局势直接相关。
2009年缅甸政府军对果敢采取军事行动,当地少数民族武装被驱散,本土果敢族却不服从政府扶植的地方政权,同时原来民族武装的余部形成多股反政府势力,拥枪自重沦为贩毒团伙。持续冲突让缅北一些势力开始重走“以毒养军”老路。《环球时报》记者此前在缅甸掸邦采访,有知情者向记者描述过一幅制毒、贩毒地图:在缅北山区和各势力冲突的中间地带再度出现大面积的罂粟种植,到季采摘后运到民族武装势力区加工,之后依靠人力或骡马经人烟稀少的山路运至泰缅、中缅边境的集散地。
缅甸北部的冲突,不仅让当地毒品形势反弹,也让不少参与替代种植计划的中国商人感到担忧。在果敢做生意多年的福建商人林如曾告诉记者,缅政府军完全控制果敢地区后,缅甸官方对中国商人与当地民族武装组织签署的替代种植承包合同不予承认,不少中国投资者血本无归,得不到任何补偿。而在克钦等交战区,没人愿意冒风险打理田地,“地一年不收就荒废了”。
新武装贩毒团伙已接掌糯康的地盘
云南边防总队支队长旺而甲在糯康被行刑当天接受采访时说,中、老、缅、泰已经完成8次湄公河流域联合巡航,“10·5”案后许多中国船长曾卖掉船只准备另谋生路,但现在又纷纷重新买船开航了。《曼谷邮报》3日称,在靠近“金三角”区的泰国北部城市清莱,中国云南西双版纳警方正与泰国禁毒部门商议湄公河航运安全合作方案,目前中国、缅甸、老挝都已开设联合巡航中心,清莱不久后也将开设。
糯康临刑前两天曾对着中国媒体的镜头说,在“金三角”,正经生意人也会经不住诱惑,最终沾上毒品。云南省公安厅禁毒局局长胡祖俊担忧地表示,除了鸦片、海洛因,各种新型毒品在“金三角”的泛滥正不断吸引新的制毒者加入,给中国警方及禁毒执法合作的各国提出更大挑战。胡祖俊说,新型毒品降低了制毒门槛,且不受传统毒品需按季收获的原材料限制,提炼加工的技术难度也不大,“金三角”由此出现众多作坊式的制毒工厂。
云南警方去年破案缴获的16吨毒品中,冰毒占了2/3。2012年5月,中老警方在单次联合行动中就缴获冰毒1.5吨,斩断了一条从缅甸佤邦通过老挝最后抵达马来西亚的国际贩运网络。胡祖俊说,2010年中国警方缴获冰毒比例首次超过海洛因,此后冰毒等新型毒品的缴获比例逐年上升。而缅甸正是输入中国的新型毒品的最大毒源地。“挑战很大,”胡祖俊坦承,传统的遥感监测和踏查对新型毒品作用下降,“多数要靠各国间情报合作”。
《曼谷邮报》3日援引泰国禁毒办公室第五区长官为差的话称,一个以扎西波为首的新武装贩毒团伙已经掌控了糯康原来的地盘,该团伙约有40-50名武装成员,总部就设在糯康以前的湄公河畔老窝。
胡祖俊坦言,对“金三角”地区的整体毒品形势而言,“10·5”案对毒枭们的遏制力和直接打击力仍然有限。“毕竟糯康团伙主要贩毒,而非制毒,传统的湄公河贩毒水路被掐断,运送也会转向陆路。”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金三角”作为世界三大毒源地之一的事实不会有什么改变,对中国的威胁依然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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