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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是个已经入了梦的红呆子,只因为爱红楼而成了大观园的常客,甚至为此进园工作,又因为爱红楼而离开。只有爱红的人才能理解这份痴迷。正如作者所说,红楼改变我们的,是我们的思想行为,它不仅仅是一部小说。
作者
解语花
说到读红,想必很多红友都曾遇到过家人、朋友的劝说或阻止。因为它真的有这样的魔力,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思想甚至行为。处于十几或二十几岁的读者容易变得多愁善感,看到燕子和燕子说话,看到鱼儿和鱼儿说话,在树下也会咕咕哝哝,他人确实不知道我们在说些什么。
对于门外汉来说,可能还会用红楼曾是一部禁书作为理论支撑,又或者冠冕堂皇的说着少不读红楼,老不读水浒。红楼不像其他的书籍,看过就忘了,它深深融入到我们的生活中,有一些幽默,非红友不能解得其中韵味。听到这样的劝说,有的人真的从此改过了,有的人却依然故我。一朝入梦,终生不醒。
我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读红两三遍时,我竟不知红楼有拍成电视剧,直到一个同学看我读红楼,她唱出了“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我才恍然大悟!后来便迷上了电视剧版的红楼梦。看几回红楼文本,再去看一集电视剧,这样对照着看。
后来毕业到了北京,一如既往的看红楼。工作不忙时,就把书拿出来看,同事问我,你这么喜欢红楼梦,有没有去过大观园?我答道:啊?真的有大观园啊?接下来的周末便直接找去了大观园,以后的日子里每两周必去一次,积攒一沓的门票。直到后来干脆直接辞了工作,去那里工作了一阵才罢。
大观园,它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若说花草,哪里比得上植物园种类繁多;若说古典建筑,故宫更有历史价值;若说园林风光,远比不上作为皇家园林的圆明园和颐和园。而北京大观园,它就这样特立独行地存在着,多少年来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前往。
园子接待的游客不计其数。有些人去过就算了,不知道那些院落有什么故事,也没看到那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如果有人要他们推荐北京有什么好去处,大观园自然不在推荐之列。甚至看到别人推荐大观园,他们也会说那里没什么特色,还是不要去了。
而有另外一批人,如同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去着,如同给宝玉拜寿的人要把怡红院的门坎挤破,那大观园的门坎也真真是要被这些人挤破了。如果园中花草有知,如果那曲径通幽的小道有知,也会觉得这些人是那么温暖而熟悉。
这些人有着同样的名字:红迷。
大观园每个院落的每个屋子里,一般都有这个屋子的主人和丫头的塑像,有的也会有其他人的塑像来展现一个故事。例如宝钗的蘅芜苑,里面还有周瑞家的,展现了送宫花一节的故事。但我前几次到栊翠庵,却一直没有看到妙玉。一进门对着的屋子里面是几尊大佛,边上的房子里面也是佛像。
直到去那里工作以后,我才知道原来妙玉在边上房子的里间,如果不留意,还真很容易错过。可见我们“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的妙玉,在现实大观园的栊翠庵中并不是主角。
我们是在凹晶馆里工作,每天早晨穿过一座桥去打水,到河里去洗墩布。每天泡茶,闲时看一回书。抬头就能看到省亲牌坊和建在池中的藕香榭,贾母曾让小戏子们在那里练习吹打,小姐夫人们在凹晶馆里行乐,隔着水音儿听来,更加好听。
对面还有他们烤鹿肉的芦雪庵,推窗便可垂钓。宝钗打趣湘云说,如果做诗做的不好了,就要把鹿肉掏出来,把芦苇子塞上些,以完此劫。那窗户下面还真有一些芦苇呢。游客不多的时候,还会坐在藤椅上看湖上的鸳鸯戏水,偶尔也起来给湖里的十几条大鲤鱼喂食。
才到那里的时候每人发一份讲解词,开始几天的任务就是背讲解词,一个星期左右开始讲后半个园子,从凹晶馆开始,过凸壁堂,省亲牌坊,大观楼,到迎春的紫菱洲,惜春的暖香坞。
这后半个园子,我们内部称之为对游客的安抚。因为前半个园子,什么潇湘馆,怡红院,什么黛玉葬花的花冢,宝钗扑蝶的滴翠亭,统统不是重点。从一进园子就开始铺垫什么孝道、佛理,灌输佛教知识,可想而知,妙玉的栊翠庵自然也就成了讲解的重点。
栊翠庵正经主子妙玉,泡茶要用梅花雪,喝茶要用价值连城的绿玉斗的人,竟被安排到偏室,我也替她不服。妙玉担心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再想不到今人势利以利压人到如此地步。
还记得第一次让有经验的讲解员带着走,到了栊翠庵要被迫学习如何拜佛。我向来对宗教充满敬畏,无论是佛教还是其他宗教都没敢轻易涉足。对神佛不诽谤,也不是虔诚的教徒。在大观园第一次被强迫着拜了佛,当双手合十,脑子放空的那一刻也确实感到了神圣。
由于前半个园子的解说功利性太强,我心理比较抗拒,因此后来决定离开。离开后不久听说大观园被封了一段时间,就是因为栊翠庵的缘故。
记得第一次自己尝试讲解,是给内部的人做讲解,我很少按着讲解词说,多加入了姐妹们行乐的故事,大家听着也很有意思。已经过去几年了,在潇湘馆前面的一次讲解至今依然记忆深刻。
出门前天气晴朗,有些微风,一路下来二十几分钟,最后到了潇湘馆,从木石前盟开始说起,到后来苦绛珠魂归离恨天,黛玉拉着紫鹃的手叫了一声“好妹妹”,讲到那里,我感到自己声音哽咽。
也就在那一刻下起了雨,雨滴很大,后来我们急急返回凹晶馆,还没到达凹晶馆,雨就停了,如果说那场雨只下了一分钟可能有点短,但是肯定不超过两分钟。就下在我讲到苦绛珠魂归离恨天的那一刻。
后来同事开玩笑,天都被你感动了,我只是笑笑,说:赶巧了。
大观园,它是红迷们的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它与世间的纷纷扰扰无关,只与内心的宁静相连。
现在生活的快节奏,高压力似乎已经不由人来选择,人们做事目的性很强,很少有人再把单纯的说话作为一件正经事去做。
想到宝玉生日收到妙玉的拜寿帖子,不知如何落笔回复,在寻黛玉的路上巧遇邢岫烟。宝玉问道:姐姐做什么去?岫烟道:我找妙玉说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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