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先生现任湖南大学岳麓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大学竹丝文学研究中心主任、原湖南省博物馆副馆长、岳麓书院副院长。岳麓秦简是我国高校抢救性回购流入香港的出土简牍的首例,由陈松教授负责整理研究。澎湃新闻采访了陈教授,请他讲一讲岳麓秦简的故事。
常教授
澎湃新闻:能谈谈你从湖南博转学到岳麓书院的工作吗?
陈:我在博物馆工作了18年。应该说我很热爱博物馆工作。在省博会,做过保管员,办公室主任,副馆长。感觉博物馆以展览为主,不太注重研究。从1995年担任主管业务的副总监开始,我就一直强调学术研究。当时我也想把湖南省博物馆建成一个世界性的马王堆丝绸研究中心,从材料和研究成果上努力把这样一个中心建成。
但是2000年以后,馆长变了,新馆长的定位也不一样了。他不太注重学术研究。我是管业务的,整天搞展览,感觉没什么学术兴趣。另外,当时岳麓书院的朱院长,包括湖南大学的,也亲自来找我,希望我能加入呼大。当时岳麓书院想发展考古文化专业,建了中国书院博物馆。岳麓书院本身也是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需要熟悉博物馆的管理人员协助工作。在这种情况下,我于2006年正式转到湖南大学。
论文:岳麓秦简是怎么来的?
陈:2006年6月,我到湖南大学岳麓学院报到。11月,我去香港参加一个会议,就是龚尧90大寿学术研讨会。学者们聚在一起,我碰巧遇见了张广玉教授,聊了几天。他说有个竹简收藏,问我要不要看。后来我和先生、先生一起去看了两批简牍,一批楚简,一批汉简,都只有十多块。其中楚竹书是一一包裹的。问古玩商简家有多少,他说不知道;要价多少?他说楚简的价格高很多,汉简的价格相对便宜一些,但没有说具体价格。我觉得,如果要买的话,手续还是挺复杂的,就看能不能找到赞助商捐赠了。
回到学院后,我向院长汇报,院长不太懂怎么操作。所以,我也没太当回事。
2007年3月,我在访问芝加哥大学的时候,也和艾伦教授谈过这件事。回家后,我一到北京就接到了李俊明的电话。他说那些简到了北京,也想买。但国家文物局明确回复说不能买。他对我说,我们去想办法。其实我也找过一些朋友,但是需要捐一两百万。毕竟不是小数目。当时院长不敢做主。他说你找赞助最好。期间有个深圳的朋友,湖南人,准备搞个项目,跟岳麓书院有关,所以也比较积极,口头承诺给200万。有了这个承诺,我心安理得,但我知道这不一定靠谱。
2007年11月,我去香港举办书画史研讨会。张广玉教授陪我和刘绍刚又看了一遍这批简。这次我们看到了两个大罐子。竹简上有发霉的痕迹,情况不好,需要立即处理。如果不处理,它们很快就会崩溃。当时没人要这批简,老板很着急。
我们学院有自己的博物馆和自己的仓库,应该能妥善存放这些简书。我对他说:“如果你能信任我们,你可以把这批东西送到我们学院,但我们现在不会付钱给你。我们必须通过评估。只有评估结果为真,才会付款。如果鉴定结果是假的,你拿着也没用。”
古董商估计,为了我们是国家单位,没有留下任何书面证据,只做口头承诺就同意了。
12月,古董商派人来送这些竹简。我记得晚上到达。他们把两盆竹简分成八捆,用塑料薄膜和湿海绵包好,装在一个塑料盒里。
剥前竹简
报纸:你得到简后做了什么?
陈:接到简后,我们立即邀请了荆州文化保护中心的研究员方北松。第一步,让他用科学的检测方法鉴别真假。当时我们以为是汉竹简。于是让他挑选走马楼汉简、谢家桥汉简、岳麓汉简、新竹四个样本进行对比测试,结果不到半个月就出来了。他说,测试显示没有问题。我说,你需要派专家来削,清理,画图。应该说,所有这些任务都是在没有签订合同,没有支付任何费用的情况下完成的。非常感谢荆州文化保护中心的支持。
科学检测没问题,接下来需要专家鉴定。那一年恰好遇到2008年湖南冰灾。鉴定会前一天,冰冻开始造成交通障碍。李学勤先生到达首都机场。结果飞机停了,不得不回去;刘绍刚和胡平生先生乘飞机到达长沙,但他们不能降落。他们在飞机上呆了三个多小时。鉴定完再回去就更惨了,往南的火车飞机都停了。香港的张广玉教授后来半开玩笑地说:“我去长沙吃鱼,回不去了。”后来我才知道北京飞香港的飞机是可以飞的——当时还没有实行火车票实名制,刘绍刚先生的票就转给了张教授,让他先回北京,再从北京飞回香港。
论文摘要:岳麓发现秦简已近十年。请简单介绍一下安排和研究情况。
陈:经过专家鉴定,我们开始了岳麓秦简的整理研究工作,主要是对秦简本身的保护和整理,以及对秦简内容的整理研究两个方面。在保护和整理方面,我们请荆州文化保护中心做了规划,由中国书院博物馆工作人员实施,秦简牍的清理、揭盖、编号、拍照、扫描、脱水、入库等工作都是先后完成的。在整理研究方面,在研究院的大力支持下,组织相关人员边申请项目边学习。
相关话题的应用也经历了波折。08年申请教育部重大项目。当时陈伟先生申请了一个秦简综合研究课题。我们有资格参加比赛,因为我们有秦简的新材料。答辩时有五位法官,都是七十多岁的老人。董事长为北京师范大学王宁先生,其次为李学勤先生、邱喜贵先生、林云先生、吴荣增先生,共五人。其中吴先生和邱先生说,整理这些材料本身就是一个大问题。但从综合研究的角度来看,陈伟和他的团队做了更好的规划,武大团队的实力更强。因此,评委建议我们加入他们的团队。然而,这个提议实际上是不可能的。
2009年国家社科没有文史类的大课题,所以宣布一个重点。项目参加了,但听说有法官说这些简是买的,不要重点。总之,这个项目已经从重点拉到了一般。
2008年以后,清华简牍和北大简牍的申请课题都意义重大。我在清华简牍和北大做教育部重大课题简报的时候是评委。但是名校不一样,申报其实是指定的。我们只是在评论它的论点。
2011年,继清代简牍和北大简牍之后,我们报考了教育部的大课题。当时该专业学科的申请得到了吉林大学吴振武教授的大力支持,他曾代表中国古代文献学协会给予全力支持。
事实上,在拿到教育部重大项目之前,我们的校勘团队就已经进行了扎实的校勘工作。我们于2010年在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了《岳麓书院藏秦简》,现在已经分别出版了《岳麓书院藏秦简》2010、11、13、15卷。应该说,学界基本认可了岳麓竹简的校勘水平。
工作人员正在整理秦的竹简。
论文摘要:岳麓秦简与其他秦简相比有什么特点?
陈:一般来说,秦简的材料比较缺乏。2002年在湖南黎野发现的秦简,主要是政府文件和行政文书,属于相对档案材料。
睡虎地秦简是最接近岳麓秦简的。有法律文书,《为官之道》等。
方马潭秦简以《日本书》为主,岳麓简牍则不然。
岳麓秦简有几个重要部分。第一个方面是《梦之书》。关于梦的职业有很多描述,比如《左传》中有关于梦的记载,甲骨文中也有关于梦的记载。但是关于梦的文献是第一次出现,所以价值很大。
然后是数字。在中国数学史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已在北大简牍中发现,尚未正式发表。时代比我们早还是晚,很难说。
第三个方面是判例,即第三卷的《奏书》,可以与张家山汉简的《奏书》相比较。我们比他们先被复制。这在法制史的研究中,特别是在秦朝司法程序的研究中是很有价值的。
更重要的是法律文本。就我们现在所知,一个是睡虎地秦简,岳麓秦简比睡虎地秦简稍晚,可以形成补充。我们这里有很多信息,而那里没有。这是法制史研究中非常重要的材料。另一方面,除了法律,最重要的是我们有大量的秦令。睡虎地秦简无序。以前有学者认为秦朝没有秩序。然而,岳麓秦简的发现颠覆了传统观点。
其他如“质日”、“为吏贵州头”等也可以补充睡虎地秦简。岳麓秦简和李冶秦简是两种不同的秦代文献,它们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不能说哪个更好,可以补充研究的重要数据。
论文摘要:你有什么整理岳麓秦简的经验?
陈:其实现在出土简牍的整理应该比较成熟了。回头看,在做一些尝试的过程中逐渐成熟。我们在岳麓开始整理秦简的时候,并没有太注意它们背后的信息。所以拍照的时候,我们是完全传统的,只拍正面,不拍简的背面。
当时红外摄影刚刚出现。夏汉义教授给了武汉大学的陈伟一台红外相机。相机至少要拍出一个简的四五段,然后拿到电脑上拼接还原。这个工作量很大。2009年,日本东京大学的景岛乐教授听说了岳麓竹简,问我们是否需要红外扫描仪。我说我需要。当时扫描仪花了几百万日元,他免费捐给了我们。在收到他的慷慨捐赠后,我们立即扫描了所有的简,包括正面和背面。结果扫描后背面有大量信息。比如“死亡法”的标题,就是通过扫描背面发现的。
经过这些尝试,整理简单朴素面料的基本程序应该说是越来越成熟了。现在包括清华简牍和北大简牍,都是沿着这条路线整理的。一方面是对形状本身的研究,包括大小、长度、切口、麻线、划痕、污迹、序号等。简,还有各种各样的反向印刷。和七八年前相比,可以说进步很大。
简牍的背面标记
从整理的角度来说,首先是做形式的整理研究,然后进一步是文本的整理研究。整理和学习课文有不同的方法。以前一般都是我一个人打。比如我整理马王堆帛书的时候,湖南省基本没有交流讨论。大学以后,有组织团体的条件。这为集体学习提供了很多便利。因为一个人的知识和认知是有限的,再大的学者,也必然有“盲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视角和思维方式。在整理第一册的时候,成立了一个整理小组,让医院的几个老师分享自己的部分,分成三组,然后重点学习。在研究结果公布之前,我们邀请了一些专家一起讨论。我觉得这个模式很有效。我一直觉得学术是开放的,不需要个人封闭的去做研究。所以第一卷是三个人分的。第二卷本来是两个人编的,后来选了比较好的出版。第三卷主要由陶安先生在日本组织。他对张家山汉简《奏书》的研究做得很好。另外,他的时间比较集中,不用我们投资也可以申请资金。我们会请他整理一下,然后分组讨论。当讨论类似时,我们会举办学术研讨会,并提交发表。
这样写完三卷,应该说有很多问题,也有收获。有些问题不太好摆到桌面上,所以我在完成第四卷的时候改变了工作方式。也就是说,我会带我的博士生和硕士生一起去做,因为我会集中精力阅读和讨论,然后分头学习,再总结。相对来说,很多问题都可以在研讨会上解决。当然每次讨论还是有很多遗憾。虽然所有人的智慧都是集中的,但是我们所有的参与者都受过那么多的教育,所以不能说自己做的事情就一定正确。你看《马王堆长沙竹丝合一》,邱锡贵先生主持。一发表,就有学者发表文章讨论。一些学者对这些已发表的板块和文章进行了调整和修订。这些都很正常。你不能说我一个字都改不了。个人视野和智力有限,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研究成果万无一失。不过我觉得集体讨论整理竹简还是有效的。
论文:你能详细描述一下在校勘简牍的过程中会遇到哪些具体问题吗?
陈:可以说每卷的编排都会有一些问题。
前期工作是整理竹简的基础,最难,最枯燥,最容易出事故——竹简泡了一两千年,烂了,没有专业人员操作,太容易损坏。我们在岳麓拍了一套完整的秦简彩色照片,但后来的扫描与彩色照片不符。负责扫描的人不是博物馆专业人员,只是想找一些研究生配合工作。虽然反复强调过,但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总会出现一些操作不当、失误的情况,有的只是简单的断了、漏了、放下了、裂开了,彩色照片看起来很完整,但红外扫描后就不匹配了。这种情况就是一个教训。
然后,就是技术问题。现在已经很先进了,但是2008年,我们要求香港文物博物馆用最先进的数码相机拍摄。当时最先进的相机只有1000多万像素,彩色照片放大两倍,马赛克就出来了。今天我们用8000万像素的摄像头拍摄,放大很多倍都没问题。随着技术的进步,收尾工作中的一些问题已经很容易解决了。红外扫描也很不一样。红外线扫描立刻取代了红外线摄影,所以现在所有有简单字母的单位都购买了红外线扫描仪。
至于专业安排的问题,俗话说,行业有专业,无论哪方面都要请专家老老实实做。所以岳麓秦简中“数”的部分我不碰。做研究不是不可以,但是要花很多时间精力,效率不高。
我的基本方式是做文学。现在好几个博士博士后各有所长,一起都能有所收获。当然有遗憾,我也无所谓。比如岳麓书院秦简刚出的时候,网上修改了很多文章。我说,这很正常,没有错误就不正常。
岳麓书院藏秦简整理研究的书影
论文:与简牍的校勘相比,帛书的校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陈:就我个人而言,我可以单独整理帛书。当时在文物单位,看原件很方便,但是一个人整理丝绸书,丝绸书的内容太广,总有一种学而无友的感觉。在博物馆的时候,不能全心全意的整理丝书,还有一些业务工作要做,所以进度比较慢。
当时丝书整理的条件比现在差很多。当时只有黑白照片,1996年后,文物出版社又拍了一套新的,放到原来的那套里整理。这比整理秦简牍的条件差多了。重点是当时没有团队。刚来湖南大学的时候想做别的研究,但是有了岳麓秦简,还是把精力放在资料整理上。帛书和秦简的整理方法没有太大区别。
论文:但是,帛书和竹简在内容和性质上有很大的不同,对吗?
陈:其实帛书的整理还是有很多突破的,很多反印的研究从来没有认真做过。当时没有条件,没有进行红外扫描,看照片什么也看不见。
简一个个都是。与帛书相比,简书的编纂和汇编更为困难。但是碎帛书很多,拼起来很难。喜欢现在马王堆医书的组合,很欣赏——真的很细致。本来我们把马王堆五十二个药方的医书看成是二十四厘米宽,现在发现是四十八厘米宽,一个长卷。在我看来,这是一个伟大的发现。大约在这之前,还有一个《阴阳五行篇》的组合,我也觉得做的很好。帛书的马赛克和竹简的马赛克本质上是一样的,只是内容上有区别。
我们现在看到的马王堆帛书是经典文献,而秦简大部分是文献。文学和文献是有区别的。在整理经典文献时,参考文献很多,可以用于版本研究、比较研究,进而从文献中寻找依据。整理文件的时候很难找到对应的东西。这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当然,我们大多数研究竹帛的人都热衷于研究古籍,认为那是主流。但是,这种观点似乎并不一定正确,因为对各种仪器的研究,对于了解历史演变和社会状况,其实更为重要。所以我说帛书排列、秦简排列、汉简排列应该没有本质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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