镉污染 湖南一工业园致五村严重镉污染 居民称水稻空心

描述:湖南省衡东县卢普村64岁的村民李莱茵站在废弃的农田上。几十米外，已经停工的中南冶金公司大院的工人正在进行新一轮施工。

描述:根据衡东县农业局2012年出具的鉴定意见，受污染影响，当地早稻秧田腐烂，中晚稻秧疯长，贪绿晚熟，秸秆脆嫩，水稻焦黄，千粒重下降，产量下降。

【财新。[com]中国大面积土地被镉污染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一些地区大量生产镉米。2013年上半年广东省镉米抽检充分证实了这一点，两部委发布的土壤污染公报也证实了这一点。

然而，中国有多少镉地？镉米多少钱？哪些村庄的农民受到镉的伤害？这个谜远未解开。在目前政府不透明的情况下，公众和专家如果想找到污染严重的地区，往往会在没有数据支持的情况下面临麻烦。

在中国土壤污染最严重的省份之一湖南，最常见的镉污染灾区的发现往往取决于镉危害公共事件的发生。株洲新马村和浏阳镇头镇双桥村的镉污染就是这样。

此外，根据一些零星的研究，全国各地的土壤学者也发现了许多镉污染集中地区或镉村。比如广西壮族自治区阳朔县的四弟村就是这样一个村。

或许，环保组织绿色和平(Greenpeace)近半年来的努力，又增添了一种被人们发现的镉村类型。2013年上半年广东曝出湖南镉米流入市场后，该组织对湖南镉米产区进行了调查走访，最终得出结论:湖南省衡阳市衡东县大埔镇大埔工业园区周边5个村的土壤和大米受到了严重的镉污染，工业园区是主要污染源。

这个组织的实践证明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如果一个更有组织的政府有意愿找到重污染地区，它就更容易尽快找到并划分这些地区。

民间组织投入人力物力寻找五个典型的镉村，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问号:在重金属污染严重的湖南省，或者说在中国更大范围内，还有多少没有标记的镉村存在？有多少潜在的环境健康风险没有被认识到？

2014年3月，在绿色和平组织发布新闻稿之前，财新记者再次走访了这些村庄，以了解镉村鲜为人知的情况。

3月中旬，湘中衡东县大埔镇石桥村村民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耕做准备，田野一片繁忙。数百米外，四座高耸的烟囱清晰可见。

在邻近的卢普村，情况就不同了。田地还在耕种，但是大面积的耕地都荒废了。这些耕地以前是良田，产量吨，是湖南省基本农田保护区。现在土地干燥，黑化的表土上零星长出一些杂草。

这里以有色金属冶炼、机械加工、化工为主的工业区，远离村庄和耕地。多年的污水排放导致了耕地的荒废。周边村庄儿童血铅普遍超标，少数儿童和成人血镉含量也较高。

村民们正在努力捍卫自己的权利，但工业区仍在扩大。救赎在未来。

寻找镉村

对镉村的寻找始于2013年春，“湖广镉米之争”。

“我们根据广东省公布的镉米产地名单追溯到湖南。我们排除了化肥农药等可能的镉污染来源，最后把污染源锁定在这个还在生产的省级工业园区。”绿色和平组织传播与行动部经理沈说。

2013年7-9月，绿色和平污染防治项目组调查人员5次来到湖南省衡阳市衡东县大埔镇大埔工业园。调查人员在距离工业园区2.5公里范围内的5个村庄采集了稻谷、水稻土和地表水样本。作为参考样本，调查人员还从位于工业园区东南10多公里和西北11公里左右的两个村庄收集了对照样本。

取样工作是在严格的科学建议下进行的。以大埔工业园为中心，调查人员在东、西、南、西北方向确定了16个采样点，半径分别为200米、500米、1000米和2500米。为了比较短距离内样本之间的差异，调查人员在每个点收集了两个间隔不超过100米的土壤样本，共收集了32个样本。

2013年8月，调查人员从工业区周围的水库和引水渠道采集了12份水样，其中包括一份直接排入卢普村水库排污口的水样。此外，调查人员从这五个村庄和两个对照村庄收集了20份大米样本。

所有大米样品都送到有资质的第三方实验室进行重金属检测，而土壤和地表水样品则送到英国埃克塞特大学的绿色和平科学实验室进行检测。

测试结果令人震惊。绿色和平组织的调查报告显示，在距离工业园区2.5公里范围内采集的13份大米样品中，有12份样品的镉含量超过了《食品安全国家标准》(GB2762-2012)规定的大米中镉含量0.2 mg/kg的限值，大米样品的镉含量超过国家标准近21倍。

耕地土壤样品结果显示，工业园区附近5个村所有水稻土样品镉含量均超过土壤环境质量二级标准，半数以上超标3倍以上。

绿色和平组织在调查报告中分析，调查人员在工业园区2.5公里范围内采集的大多数水稻土样品中发现重金属污染，采集的大多数水稻土样品中检测到高水平的重金属镉和铅。

其中，在工业园区下风方向距离工业园区不到500米的卢普村采集的三份大米样品中，镉含量是所有采集的大米样品中最高的，超标13 -21倍，相应的土壤样品中镉含量也比大多数其他稻田样品高。

绿色和平组织认为，大埔工业园附近产生的土壤和稻谷中普遍存在重金属污染，工业园周围土壤中重金属的分布格局大致符合大气金属排放和沉降随主风向的格局，工业园排放的污染可能是上述污染的重要来源。

“赖斯空心碎”

卢普村64岁的村民李莱茵，自从衡东中南冶金有限公司落户大埔工业园后，就再也没有安心睡过觉。

卢普村位于大埔工业园区西部，几乎被工业园区包围。站在李莱茵家的后院，你可以看到三四个大型工业园区，高达60米的烟囱多达五六个。

在有风的日子里，从工业园烟囱里排出的废物会顺着盛行风的方向吹到李莱茵家。废气的气味自然是难闻的，有时像农药，有时像铁锈。这些气味难以形容，但有一个显著的共性，就是臭。如果你呆在家里以防废气排放，你必须用手捂住鼻子。

从李莱茵的家到工业园区最远只有100米。两者之间，有70-80亩低洼耕地。放弃耕种四五年后，曾经富饶的稻田已经没有耕种的痕迹。土壤干燥坚实，土层变硬不再松软。田野附近的松树都枯死了，枝叶枯黄，毫无生气。

在李莱茵的辨认下，财新记者发现了沿中南冶金厂围墙修建的两口排水井。其中1.5米见方的水泥排水沟直接通向工厂的院子，高度约1米，排水井出口高出地面20-30厘米。在排水沟的出口处，有一层厚厚的银黑色淤泥。

从地形来看，排污口比耕地高1米多，工厂和农田之间没有遮挡，废水可以顺流而下。“水很烫，起不了脚，颜色又黄又黄，还冒着小泡泡。”李莱茵回忆道。

李莱茵上次在这里种植是在2009年。收成不好。到了收获季节，大米不垂头，是空壳。稻草刚好直立在田里，伸出地面的稻草也是黑色的。

“以前是良田，亩产1000公斤，当年只收2000公斤。外观看起来一样，但都是空壳，连化肥钱都赚不到。”他说。

李莱茵的经历不是孤立的。在大埔工业园区，黄志才和他的妻子，一位来自永宁村的76岁村民的房子被湖南创达冶金集团有限公司和衡阳胡锦铝业有限公司所包围..数百亩耕地被遗弃在大门前，只有杂草生长。

站在黄志才夫妇遗弃的农田里，就像掉进了一个方形厂房包围的凹地。就你所见，是湖南创达冶金集团有限公司空洞大门，还有6套在最后施工中的廉租房。南方春雾中，大片光秃秃的红色土地看不到边缘。在这里，大埔工业区将建一座新工厂。

血铅超标报警

李莱茵其实心里知道，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自2003年以来，大埔工业区附近的石桥村、永宁村和卢普村的村民已经逐渐习惯了工业园区的大烟囱突然冒出的浓烟，但他们总是对废水不满意。从工业园区围墙的排水孔流出的各种颜色的废水，往往带着暖意沿着围墙脚下流向农田，有的进入农业灌溉渠，然后扩散到更广阔的农田。

在这个几乎没有围墙的大型工业园区，有十多家以机械制造、有色金属冶炼、化工为支柱产业的大型企业。2010年，衡东县大布工业园并入衡东经济开发区，同年被湖南省人民政府批准为省级循环经济试点园区，是湖南省十大沿海产业转移基地之一。

2008年前后，这些村庄的水稻和油菜出现了明显的病害，没有种子或籽粒灌浆，村民的生计明显受损。2012年，在几起冲突激烈的群体性事件后，一些村民获得了农业补偿小组的年度补贴，补贴金额不同。

2012年11月，李莱茵带着9岁的孙子和5岁的孙女到衡阳市南华医院进行血铅检测，两人均发现血铅超标。孙女超标最严重，血铅指数达到501 μ g/L，比全国儿童血铅标准100 μ g/L高4倍..58岁的妻子谭忠秀后来住院，血铅指数也达到了252微克/升。

黎族儿童血铅超标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村，并蔓延到了大埔工业园附近的、永宁村、新民村和岩桥村。很快，很多家长带孩子做血铅检测，也有孩子在医生的建议下做血镉检测。

有多少孩子血铅超标，因为没人统计，没人能给出确切答案。财新记者走访该村，收集了70-80份儿童血铅检测报告，其中许多报告超过儿童血铅标准三四倍。如新民村5岁儿童李秋香，2012年12月检测血铅指数为321.7 μ g/L。

工业区也会对成人健康造成干扰。永宁村48岁的黄姓村民，皮肤黝黑，皮薄。在创大做了将近四年的锅炉工人，身体明显虚弱，体重从55斤降到了45斤。他还记得锅炉房和垃圾车间里呛鼻、喉咙痛、眼睛肿的味道。

家里的稻田和鱼塘被废水污染后，黄开始放羊。2011年，一只羊喝了水就死了，从那以后他一直很害怕。他告诉财新记者，羊不能喝田里池塘沟渠里的水。近几年来，工厂的废水从两个直径近半米的出水口流到农田，气味难闻。排污口比农田高出近一米。水大的时候，污水几乎都要倒出来了。

治理污染后的老路

衡东经济开发区对耕地和水源的影响并没有影响其快速发展。2006年，国家发改委批准衡东经济开发区为省级工业园区。2010年，大埔工业园并入开发区。同年，衡东经济开发区被湖南省人民政府批准为省级循环经济试点园区，成为湖南省第三个循环经济试点园区。

根据衡东经济开发区管委会提供的信息，经济开发区是衡东县招商引资和发展工业经济的重要平台，也是县域经济的重要增长极。2013年，园区预计完成工业总产值96.8亿元，纳税3.98亿元。

虽然管委会在采访中拒绝承认工业园区对周边村庄造成了环境影响，但污染事实是毋庸置疑的。

2011年7月，由衡东县城建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和中国机械国际工程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联合发布的公开文件披露，衡东县大埔镇历史上长期从事有色金属冶炼生产，不可避免地受到重金属污染。一些企业周围的土壤和地表水重金属已经富集，从长远来看，将严重威胁动植物和人类的生存和健康。

根据上述公示，衡东县城建投资发展有限公司将对衡东工业园区周边及原712矿1-5工区内被重金属污染的土壤进行生物修复，改造面积约3841亩，其中848.9亩为森林边坡修复，其余为水田修复。此前发布的第一份公众参与公告更准确地指出，恢复区域包括衡东县大埔镇工业园区石桥村、新民村和永宁村，总投资约6034.96万元。

712矿区和工业区污染，有多少重金属被排放到大埔镇，以上宣传也有解释。据公告称，修复工程“预计将转移土壤中近300吨重金属，可显著改善该地区的土壤环境质量，间接改善周边空气环境质量和水环境质量”。

不过，财新记者从多方面了解到，预计2012年初至2014年底实施的改造项目尚未启动。

财新记者获得的另一份文件《湖南省重金属矿山冶炼企业2013年1-9月检查整治表》显示，衡东经济开发区大埔工业园十家关联企业中，所有企业均未进行清洁生产审核。五家仍在生产的企业中，三家没有废水排放口，两家没有雨水排放口。所有企业均未对超标排放的废气或废水进行监测。

“工业发展肯定会有污染，但只要污染达到环境容量，在可控范围内，就能进来。”王华峰说。

一定的事实是，自2003年大埔工业园成立以来，并没有兴建中央污水处理厂。在所属的衡东经济开发区，污水处理厂只是一个规划中的待建项目。

“我们的诉求很简单:赔偿农作物损失，解决饮用水问题。工业园区应建立污水处理厂，改善废气处理。”新民村村民赵和平告诉《财新》记者。2012年至2013年，石桥村新民村等受工业区影响的村庄多次向市、县级单位报告污染问题，并在与管委会的谈判过程中多次引发冲突。

财新记者2012年10月26日在衡东县农业局发布的《关于2012年大埔镇新民村工业“三废”污染农作物的鉴定意见》中对农作物污染的描述是:受损早稻秧苗腐烂，直播出苗受影响；中晚稻苗长势凶猛，旗叶比正常苗更宽更厚，贪绿晚熟，秸秆脆嫩，易倒伏，稻米褐色，品质差，千粒重降低，产量降低。

一些严重的中晚稻旗叶出现黄色或褐色斑点，呈点状、条状、块状，叶尖叶缘枯死，水稻呈深褐色，空结皮率高，结实率低。

衡东县农业局调查组认为，这些受影响农作物使用的灌溉水源水库不符合农田灌溉标准，是因为接受了工业园区生产企业排放的含有氨氮的污水，导致水体和土壤富营养化；此外，工业园区企业排放的废气对稻田也有危害。

财新记者在走访期间了解到，大埔工业园周边农田生产的大米最终大部分流向了市场。“这些饭我们自己不吃。”石桥村村民唐东华说:“外国大米每斤50美分，只有没钱的人才会买本地大米。”

村民的饮用水也受到影响。大多数村民已经放弃饮用从井中抽取的地下水。除了少数使用自来水的村庄，所有有能力的居民都转向三四公里外的城镇购买瓶装饮用水。

大埔工业园周边村庄的重金属污染只是被誉为“有色金属之乡”的湖南省土壤重金属污染症结的一根羽毛。

采访时，唐东华的妻子拉着3岁的儿子问:“污染这么严重，孩子该怎么办，还是搬去别的地方住？”

刹那间，她又对自己说:“如果有条件，我就不住在这里了。但我们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