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李显第一次见钱巧儿,是在平州城外的荒祠里。
她头发乱糟糟的,时不时有跳蚤从干枯的发中跳出来,破布勉强裹着身形,隔着三尺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馊臭味。
在他的记忆里,唐宫中,上至中宫,下到宫女,都是香的,有海棠香,有桂花香,在他的印象中,女子各有各的香气,他从未闻到过这样的刺鼻味道。
李显在宫中锦衣玉石惯了,从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上能生出这样作呕的怪味。
钱巧儿看着这个衣着奢华的公子哥儿,黑白分明的双眼直直的盯着李显,李显只觉得那目光别扭的让他很不舒服。
被那双极强欲望的眼睛看着,李显一时间忘了来此的缘由:“你怎么如此看着我?”
“贵人没挨过饿吧。”
钱巧儿懒懒地笑了,眼皮抬起又垂下,咽了口口水,直勾勾的盯着李显:“如果一个人饿久了,看着细皮嫩肉的人,都会觉得很好吃。”
李显闻言,望着这个女孩的目光多了些怜悯,提起来意:“我来这里,是给你一个大造化。你若不想在挨饿,就跟我走吧。”
他伸出手,没有丝毫嫌弃钱巧儿的样子。钱巧儿狐疑的望着他递过来的时候,桀骜阴冷的眸子再次看向李显,打量着他。
他看起来不过十七岁,脸庞还有些孩子气,但那双眼睛却格外平静温和,他的眼波似四月拂过荡起涟漪的溪水,干净的让钱巧儿生出不敢亵渎的心。
她低头看着自己指缝里都是泥滓的手,神情犹豫。
那年李显十七岁,钱巧儿十五。
那时的钱巧儿像极了浑身竖起毛发以示敌的野猫,用自己凌厉乖张的模样佯装无畏的样子。
李显看着这个与自己生命天差地别的女孩,联想到其他与自己一起长大,养在娇闺中的姊妹,她们如暖房水仙,临镜照影,高贵美丽,和钱巧儿的命运截然不同。
或许是钱巧儿的出身过于寒酸卑微,不知怎的,李显竟想给这孩子点温柔。
他牵起她的手。
李显的手很细很软,指骨根根分明。钱巧儿怔怔望着他的背影,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温暖、有力的手掌,这是她第一次握一个人的手。
他说,“你要记住,自今日起,你便是李平山,唐宫的五帝姬。关于钱巧儿的人生,你全当一场梦吧。”
两人穿过平州的市井、街巷、那条路很长,但在钱巧儿的眼中却很短。
直到李显松开手,他们在刷着朱红色正漆的狮虎环门外停下。
漂亮的石狮子威武的立在环两侧,那是一幢左右两侧一眼望不到头的府院。
钱巧儿怔住了。
李显笑:“唐宫要不知道比这府邸大多少呢,这个地方你若是喜欢,我便送给你。”
钱巧儿没有说话,神色渐渐郑重,又慢慢变得迷茫。
这里已经是她曾经不敢妄想的奢华富贵,那唐宫比这里还要大,莫不是仙宫吗?
李显说,她是钱巧儿的这些日子只当是数年虚妄。
钱巧儿有些迷惘。
李平山、钱巧儿、究竟哪个才是一梦?
2
“站姿端正如松,坐姿挺拔如尺。”
凉亭里,钱巧儿似乎永远学不会宫里的规矩,她生性洒脱自在,如蒲草一般活了这些年,要她落叶去根,成那池边水仙,用心学都未必能有几分帝姬气度。
再说她根本无心学习,更是在成为帝姬的路上难如登天。
请来的授礼的先生,隔山差五就被钱巧儿的粗蛮无礼气跑。
回宫的日期一天天逼近,李显只得亲自上阵教授。
他聪慧持重,又善于揣摩钱巧儿的心思,所以钱巧儿对他格外不同,总是格外听话安分。
但只要李显不在,钱巧儿便是混世魔王,东屋打碎了茶盏,西屋捅破了窗纸,总有惹不完的乱子。只有李显在的时候,擅长惹事的钱巧儿才能消停住。
钱巧儿不愿意学规矩,可以说一切涉及封锁住钱巧儿自由的行为,都会被钱巧儿下意识的抵触,拒绝。
她不喜欢被那些条框束缚住的无力感,就像有白绫勒着她的脖颈。
“李显,你确实耐心,但你非让我成那规规矩矩的模样,我真的不喜欢。水仙开花,起码本身得是水仙种子才行嘛。”
李显自小便被教导端直雅正,在唐宫时,举目四顾没有一个人不守规矩,仪态不端庄。
钱巧儿自小为孤,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来自市井,要同宫中精心修剪过的女子一般,困难是难免的,李显只耐心道:“多学多看总是好的。”
要她笔直坐立,她总忍不住塌背郭腰。要她细嚼慢咽,她却下意识大快朵颐。
“饮食要适量,不要疾嚼狠咽。”钱巧儿眨眨眼,原本往嘴里送的肘子放在盘子里,将手指的油渍顺便抹在了绸缎衣衫上。
李显见状,无声的叹了口气。
钱巧儿最见不得李显蹙眉,她更不想看到李显失望。
于是,她告诫自己要耐心,缓缓地夹起藕片,放在食盘中,在依照礼节换了一双筷子,将藕片送入口中,小口咀嚼着。
李显的紧蹙的眉头舒缓了下来,眼中也倏尔暖了起来:“平山,你做的很好。”
一小块藕片满满的嚼了半天。钱巧儿最喜的藕片也如同嚼蜡。
钱巧儿心里有些难过。
她不想变成自己不认识的样子,在她的心中,自己始终是钱巧儿,并不是真正的李平山。
钱巧儿只不过是很幸运的顶了李平山的身份的乞丐而已。
钱巧儿原本以为李显和那些礼仪先生是不同的,他愿意接受真正的她,就像那天李显丝毫不介意她满是灰渍的手一般。
所有人都希望她是李平山,但钱巧儿是钱巧儿,不是李平山。
这种张冠李戴的感觉,让钱巧儿有些窒息。
索性当夜,她便将李平山托付给她的玉哨放在房间的八仙桌上,心里默默地对李平山说了句抱歉。
“答应你的事情,我实在做不到。”
灯火闪烁,摇摇欲坠的好像很快就会被黑夜吞噬,钱巧儿翻过高墙,离开了那个让他喘不过气的府邸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李显。
3
钱巧儿无处可出,便又去了松静寺。从前她肚子饿了总会来这里找主持和尚讨一碗面,再给老和尚砍一屋柴。
松静寺不像其他寺庙,需要万人朝拜供奉香火。多数时候,寺庙虽开着门,香客稀疏,也不收香火。后来听老和尚说,松静寺里住了位贵人,寺中不便多人。
钱巧儿只见一次主持说的贵人。
便是松静寺被血洗,全寺上下十几口人,全被砍了头的那个晚上。
那夜钱巧儿像往常一样讨了饭,给老和尚搬柴,但是因为太累了,因为在柴堆里暖和些,便在身上铺了柴,在柴房睡了过去。
半夜,她被小和尚的惨叫声吵醒。再然后,一个女孩钻进了柴房,原本想躲在柴堆里,却在柴堆里看到了钱巧儿,钱巧儿和那清秀女孩对视了一会儿。
空气中弥漫着剧烈的血腥味。
“我娘亲,我娘亲.....”钱巧儿将她扯进柴堆,紧紧地抱着她颤抖地身子,姑娘说:“我娘死了。”
钱巧儿抬眼,安慰道:“我娘也死了。”她紧紧地捂着姑娘嘴巴,听到外面的残叫厮杀,也害怕起来,但也算镇定:“你要是不想死,就闭上嘴,别哭了。”
姑娘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钱巧儿抱着李平山躲在柴房的狗洞里,躲过了刺杀人的尖刀,保住了她一条命。
鸡鸣三声,日出东方,一地的尸体,李平山抱着一个女子的身体哭的撕心裂肺。老和尚也同样倒在血泊中,钱巧儿将他未瞑目的眼睛阖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她带着李平山逃跑。
“你和你娘得罪了什么人?做的这么绝,一整个寺庙,鸡犬不留。”
姑娘不说话,总是看着天出神,像是有些魔怔了。
钱巧儿想着天上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就和她坐一起看天,她刚坐下,姑娘‘咚’的一下就倒下了。
一摸额头,烫的都能蒸鸡蛋。钱巧儿没有银钱,也穿的破烂,没有一个药房肯给钱巧儿赊药。
姑娘发着烧,有时清醒有时糊涂,清醒时便给钱巧儿讲故事,糊涂时便娘亲娘亲的哭的几乎昏厥。
“我没本事,赊不到药,对你不起。”
钱巧儿真的没办法,老和尚从前送给她的鞋子跑的鞋底都穿了,也没有求到药。
姑娘似乎也厌倦了像老鼠一般活着,她嘱托道:“我怕是活不了了。有件事情要托付你,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些事情吧。巧儿,这个玉哨给你,你的福气在后面,作为回报,求你帮我,给我娘报仇。”
钱巧儿只希望她能从这高热中挺过去,姑娘的话,她没放心上:“好好睡觉,自己的仇自己报去。”
钱巧儿出去给她找东西吃,回来却找不到李平山,只有破床上放着的那枚孤零零玉哨。
巧儿出门寻她,却在人群中找到了被匕首刺穿腹部的李平山。
钱巧儿站在人群里,心里有些唏嘘,在她的乞讨的岁月里,头一天还在一起取暖的人,第二天便死在雪地里。有人因为饿极了,偷了一个热乎乎的馍,便被店主找了人活活打死。
李平山死了,对于钱巧儿来说,不过又死了一个曾经亲近过的人。她还是继续乞讨,风餐露宿,唯一多了的,就是更加警惕了些。
那枚玉哨挂在胸前,每每想到李平山,总觉得心口发烫。
直到见到李显,听闻了李平山的身世,聪慧如她,很快便将李平山说过旧事联系起来。
原本挂着玉哨的地方如今空落落的。
老和尚的死不瞑目,李平山的横死街头,让钱巧儿心中纠结起来
这些记忆并不轻松,她坐在松静寺的阶梯上,夜风很凉,丝绸的衣裳并不能取暖,她抱着肩,似乎又回到了风餐露宿的日子。
李平山的身份,就像这不能取暖的花哨丝绸一般,面对夜风,虽然好看,但依旧会冷。
巧儿心中犹豫了许久,最终心中有了了断。
李显接到下人的禀报,焦急的从府邸里走出时。
巧儿坐在门外的石狮上,托着腮,慵懒的看着天边的霞光。
“怎么,该不会以为我跑路了吧?”
4
有了前车之鉴,李显不再逼迫钱巧儿做她不愿意做的。
“平山,你喜欢怎样,就怎样。从前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你的不开心。”
李显能这么说,钱巧儿很高兴,她和李现在平州的那处府邸相处了小半月,李显性子平和,整个府邸也如同他沉静如松的气质一般,整日里静悄悄的,总让觉得缺了几分烟火气。
不在逼迫钱巧儿做个优雅的帝姬以后,钱巧儿也快乐自在,她拉着李显逛遍了平州。
平州是个小地方,但是有好吃的糖糍粑粑和糖油酥饼。
钱巧儿赤着脚在胡同里玩水,李显红着脸,转过身,紧张的劝说:“平山,女孩子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自己的双足呢!”
“这里不是只有你一个吗......”
“双足只能给自己的夫君看!这样与礼不合!”只看李显的背影就觉得他已经羞涩的就差个地缝钻进去了。
“什么与礼合不合的,出来玩嘛,就是要开心呀。”说着,她洁白的脚趾扬起了水花,珠子点落在了李显的锦绣衣袍上:“别闹平山,这样不雅正。”
但是很快,李显就被钱巧儿快乐的氛围感染,和她一切玩起了水,笑成一片。
最后,他们累的气喘吁吁,坐在青石台阶上,巧儿笑:“是不是特别好玩。”
“嗯。”李显应了一声:“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觉得很轻松。”李显低头,看着自己被打湿的衣裳,又看到巧儿,她是这么自在轻盈,像翩飞的蝴蝶,轻轻地落在他的心头,让他觉的快乐,轻松像做梦一般。
巧儿的出现,对李显单调的生命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的姊妹很多,兄弟却很少,我是父皇最大的儿子,也是唐国的嫡长子,父皇母后对我期待很高,我没有玩的时间,母后说,成为储君就会自在一些,父皇显然还认为我没有成为东宫的能力。”李显笑了笑,见他眉眼的青涩与黯然,才确定他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不喜欢不可以离开吗?不做储君?”巧儿问
李显无奈的笑笑:“要是真的能这样就好了。朝堂之上,盘根交错的是人心,我只愿你永远见不到这些阴暗,双目清明,做唐宫最无拘无束的帝姬,巧儿,你不用担心,我会守护你。”
那是李显第一次叫他巧儿,他说会守护她做最自在的帝姬。
巧儿因为他的话,心里变得温热滚烫,似乎有什么要从胸腔里挣脱出来。
巧儿终于被脑中的旖念驱使,飞快的一个吻,落在李显的唇边。
李显的神色突然变了,原本温和的他,神色骤然僵硬,阴沉的几乎能掐出黑水。
“平山,我是你哥哥。”
他原本还温柔的面庞一下子沉寂隔绝起来,巧儿被他的冷漠和决绝吓坏了。她愣了一下,茫然地站起来,颤抖了说了声“对不起”,然后飞快逃开。
李显回过神来,他的手指也在颤抖,他命身边的暗卫前去保护她。自己却在有些隐晦的巷子中,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晃了神。
让李显害怕恐惧的,不是那个吻,而是被她浅浅一吻后,自己如钟鸣回音的心,他不该心动!
巧儿失魂落魄,方才不知深浅的试探,竟让李显如此难受鄙夷,原来在他心中,她仍是那个街边的乞丐,裹满灰尘的石头,确是不该奢望如月光辉的明珠。
街上的喧嚣在她耳中成了鸣音,她什么也听不见了
“前面女娃娃快闪开,马发狂了!”
巧儿侧头,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被马蹄狠狠地踢出去,头部撞在了石堆上,昏了过去。
1.《深夜有情 故事:心上人死在她面前后,她身为当朝公主,选择削发入寺为尼》援引自互联网,旨在传递更多网络信息知识,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与本网站无关,侵删请联系页脚下方联系方式。
2.《深夜有情 故事:心上人死在她面前后,她身为当朝公主,选择削发入寺为尼》仅供读者参考,本网站未对该内容进行证实,对其原创性、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不作任何保证。
3.文章转载时请保留本站内容来源地址,https://www.lu-xu.com/lishi/184169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