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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华(公元1788-1860年,德国)
震惊世界的法国大革命销声匿迹了,备受崇拜的不可一世的拿破仑被囚禁在孤独的小岛,欧洲到处呈现着大战以后的贫困和惨剧,法国君王和贵族夺回了权力和领地,俄国沙皇严厉地压制进步的思想和人士,自由、平等、博爱的理想蜷伏在人间的角落,悲观的情绪就像雨后春笋般悄然升起。在十九世纪开始不久的那个时代,出了一批悲观主义者,叔本华就是其代表人物之一。
叔本华的父亲是个商人,父亲推动他经历过一段商场生涯,这种环境让他对于世态人情有所了解,以致他看不起那些关在书斋里的哲学家,认为他们看不透人生,却空谈高论。他的母亲是有点名气的小说家,在叔本华的父亲自杀以后,她马上离开家庭投入自由恋爱,有一次大吵大闹以后,母亲把他摔倒楼梯下,母子成了冤家,这大大地影响着叔本华对女人的态度和看法。他曾恋爱过,曾闯入社会,失败的结局使他变得苦闷、怪戾、多疑,常被恐怖的幻想弄得极其不安,特地置了装有实弹的手枪放在床头柜里。他没有母亲,没有妻子,没有儿女,没有家庭,独自一人,后来在旅馆租了两个房间,养了只狗,他叫它阿特麻(婆罗门语,亦即“世界灵魂”),镇上有的人笑称它“小叔本华”,他在那里过了三十年。
1818年,他的杰作《意志与观念的世界》问世,他把书稿交给书商的时候这样夸自己的创作说,“明白晓畅,雄健有力,而且并不缺乏美”,这部书“将成为此后几百部书的泉源”。可是,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出版后十六年中,大多数被当作废纸售出,叔本华伤心地说:“一个人越是关系到后世,换句话说,越是关系到普遍人类,就越是和当代人隔阂,只因为他著作的意义之对于当代人,不仅是把他们作为当代人,而是把他们看作是全人类的一部分,所以他的作品中没有那种迎合他们的熟悉的地方色彩”。
1822年,叔本华得到一个机会,被聘为柏林大学的私人讲师,他特地选择当时的著名哲学家黑格尔讲课的钟点作为自己的授课时间,并相信学生会用后世的眼光看待他和黑格尔,不料发见自己竟然是对着空座讲话,于是愤然辞职,还对黑格尔发出毒骂为自己报仇。
时间医治了他伤透的心,更贴近现实生活的中产阶级渐渐感到,叔本华与那些大谈玄幻昏话的哲学家不同,他的哲学是对生活所作的明了的考察,他的读者愈来愈多,对他评论的文字也愈来愈多,以致这位悲观主义者到了晚年几乎变成十分乐观的老人,只是这样的时刻来得晚了些,七十岁时来自各大洲的祝辞让他甚感欣慰,仅仅过了两年,有一天,房东太太刚见他在用早餐,一个小时后发觉他还是坐在饭桌横头,原来他早已停止了呼吸。
叔本华最重要的著作是《意志与观念的世界》,有许多其他著作似乎只是这部著作的注释,可是为什么一开始很少有人关注它,甚至被当作废纸?其原因,恐怕是他抨击的对象有点不合时宜。
他抨击黑格尔,可那是一位极具权威的“哲学界的大皇帝”,叔本华却毫不客气地写道:“哲学最不幸的时代,莫过于被人误用,一面去帮村政治上的图谋,一面在为养家活口的生计”,此话当然是针对黑格尔的,他还写道:“一个时代二十年来赞美一个黑格尔——理智上的牛头马面——为最大的哲学家”,他自认为真理在像他那样的少数人手里。叔本华毫不谦虚地说:“我看不见从康德到我中间哲学上有什么成绩”。
他无情地抨击唯物论,该书的第一句就是:“这个世界是我的观念”,接着就激烈地批评唯物论:“浅薄的唯物论甚至在十九世纪中叶还给人当作根本之论,在这种愚昧的蛊惑之下受人拥戴,……把生命现象解释为物理的化学的力。”他认为对于生命现象必得有一种能动的解释,这个“能动的”东西是什么呢,他肯定地说,那就是意志!
对黑格尔、唯物论的抨击,当然使得叔本华一开始不受欢迎,不过,他那么竭尽全力地张扬“意志”,展现一种前所未有的哲学面孔,最终也吸引了众多眼球。
叔本华首先指出以往哲学家的错误,非抛弃不可的错误,即把心的要素仅仅看作为思想或认识,他称之为“这个久远而根本的错误,这个巨大的谬误之根源”。
他写道:“意识仅仅是我们心的浮面罢了,我们对于心就像对于地球一样,不认识其内部,只认识其外部”。在理性的后面埋伏着一种自发的原动力,一直坚持奋进的活力,那就是意志。接着他论述了意志和理性的关系。
他比喻说:意志“乃是一个有勇力的盲汉子,背负着一个张眼的跛子”,理性是向导,但是动力来自于意志。人们以为先有理由然后去欲求某物,其实是先有了欲求再去寻找理由。人们总想以种种理由去说服别人,到头来气得没了办法,因为对方根本就“不要”了解什么理由。要说动一个人必须诉之于他的私利、他的欲望和意志。试想,人们日日夜夜忙忙碌碌于衣食住行、追求异性、渴望天伦之乐,难道是思索的结果吗?人的行为的驱动力来自于意志,绝不是理性。人先有本能、欲望,后来才发展出理性,理性是从属于欲望和意志并为其服务的工具,最容易陷入谬误的莫过于单凭思索而行事的人。人们去认识事物,只是因为该事物能够“供意志以动机”,就是说,该事物正是意志追求的目标,“并非是去探测它们的深度或了悟它们的实在”,“统一并结合意识中一切观念和思想的,……就是意志”,意志是意识、理知、思想的命脉(这里,人们一定会发现斯宾诺莎对其后世的影响)。
叔本华说,甚至人的身体也是意志的产物:“身体的各部分必得完全符合意志所显现的那些主要欲望,必为那些欲望的有形的表现。牙齿肠胃就是客观化了的食欲,生殖器官就是客观化了的性欲。”
理性会疲劳,但意志不会,理性需要睡眠,但意志在睡眠中还在工作。每个人都夜夜被无意识的、最离奇的幻梦占据了头脑,醒来有意回味却忘记了。
总之,人的生命的第一要素不是意识、理性,而是意志。植物的生命亦是如此,正是意志作为内部的原动力,促成一颗种子发芽、长出枝叶、开花结果。生命的意志是如此强劲,一粒干燥的种子,历经几千年后,在适宜的环境之下,还能长成一棵植物。生物愈是低级,理性的作用越少,植物的意志仍在起作用,却是无意识的。叔本华强调无意识的重要性:“无意识是万物本来的原始状态,所以也是一个基础。从此,意识在某类生物中结出果实,但无意识仍然继续占着优势。所以,大多的存在是无意识的,……植物至多只有类似于意识的微弱的表现,最下等的动物也只有意识萌芽”,无意识不是理性的表现,而是意志的表现。很多动物的行为无法用判断推理来解释,完全是出于本能,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譬如,一匹大象曾跨过几百座桥梁,但面对吃不起斤两的小桥却止步不前;一只小狗站到桌子的边缘,就是不敢跳下来。
叔本华特别提到生殖意志,这是人和有机体最强的意志,生殖是最终的目的,最强的本能,以至这种意志可以战胜死亡。雄蜘蛛在受精以后,就被雌蜘蛛吃了;雄蜂埋头苦干为了雌蜂及子孙,却从未亲见自己的子孙;人则为养育子女操劳一生,把自己折磨到瘫痪。在生殖意志面前,理知和思索哪有说话的份?
生殖器官是生殖意志的客观化,所以,生殖器官在人类社会里曾受到崇拜,两性关系成为人类生活的中心点。叔本华用一大段文字来描述两性关系:“实在是一切动作行为的无形的中心点,无论怎样掩饰遮盖,它总在到处流露出来。它是战争之原因,它是庄严之依据,它是诙谐之所指,它是机智不竭的泉源,它是一切隐语的钥匙,它是一切神秘暗示的意义。……我们见它如全世界世袭的真主,由于它强大的实力而无时不登传统的宝座,并且从那里目空一切地望下来,看到种种准备着、谋划着要来束缚它、限制它,如有可能,把它隐藏起来,甚至主宰它,要它只许在生命中居于从属的次要地位,唉——它在那里对着人类发笑呢!”
在叔本华看来,“全世界及其一切现象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意志的客观化”。一切归之于意志,一切决定于意志,这种“意志论”显然是另一种“决定论”。在这一点上,叔本华比斯宾诺莎有过之无不及,斯宾诺莎早就说过,“保持自己的生存”(自我保存)是生命的第一要素,生存需要决定本能,本能决定欲望,欲望决定思想与行为,没有自由意志。斯宾诺莎曾用一块石子作比喻,揶揄那种“人有自由意志”的观点,说道,石子以抛物线的路径划过空气落到地面,如果它有意识,可能相信它的运动是出于自己的自由意志。意思是说,人的行为和石子的运动一样,都受规律的制约,不存在“自由意志”,说“我有自由意志”的人就像石子说“我有自由意志”那样可笑。叔本华接过这句话写道:“对此我只加上一句话,那块石子那样想是对的,石子的动因就像我们的动机,……石子内在的本性乃同于我们认作的意志,而且石子要是被赋有认识,也会认作是意志。”叔本华接过斯宾诺莎关于“自我保存”的话头,把它改成“意志”,同时将“意志”延伸到石头那样的物体,所以他会写道“全世界及其一切现象就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意志的客观化”。
不过,既然世界即是意志,那么世界必定是痛苦的世界。意志意味着需要、欲望,而欲望无限又难以满足,一个欲望尚未满足,又生出另外一些欲望,一个思虑还未摆脱,又一个思虑却上心头。“这好像投给乞丐一个铜元,让他过活,好叫他的痛苦延长到明天。当意识中充满着意志,当置身于一丛欲望及其常常伴随的希望和恐惧之中,当委身于要什么要什么,我们决不能有持久的幸福和安宁。”叔本华称意志总是一个“饥饿的意志”,正因为如此,人生是痛苦的人生。痛苦是人生根本的刺激和实质,愉快不过是痛苦消极的休止符号。他写道“人生就像一个钟摆,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摆来摆去。自从人将一切痛苦酷刑化作一个地狱观念以后,所留给天堂的只有无聊了。”亚里斯多德说得对:“智者不求快乐,但求释去思虑痛苦的自由。”
人生岂但只是痛苦的,人生还是罪恶的,因为生命即竞争!不要说种族之间或种族内部的竞争,哪怕是同一个身体也有竞争,子水螅刚出生就长在母水螅的身上,遇到食物,母子俩就竭力抢夺起来。澳洲有一种蚂蚁,如果身体被截成两段,头与尾就激战,居然还可相持半小时之久,直到力尽而死。动物界充满着弱肉强食的惨剧,待到人类成为最强者,把整个世界当作满足自己欲望的资源,包括把人也作为弱肉强食的对象,“人是自食的狼”。这是个意志的世界,但是意志是“饥饿的意志”,永远没有满足的一天,永远处在残酷的竞争之中,所以,这世界也是罪恶的世界。
看看叔本华对人世间的描述,读者会感受到这位悲观主义者是如何不遗余力地渲染悲观:“倘使我们领着一位坚决的乐观主义者走进医院,残废病室,外科手术间,再走进牢狱,酷刑房,奴隶圈,再走上战场,法场,再走进饿死人的地牢,……他一定会感觉到他所谓的‘一切可能的世界中最最好的世界’的真相了。檀底(一位作者)所写的地狱资料取自何处?还不是我们的现实世界吗?但他另一方面描写起天堂及其快乐来,就遇到极大的困难,因为我们这个世界在这一点上总共没有多少资料可以提供呀!”;“我们结了婚也不快乐,不结婚也不快乐,我们独自一人不快乐,处在社会中也不快乐,我们如箭猪一般,团聚在一起取暖,挤得太紧就要刺痛,离得远些却又苦寒”;“少年的欢愉活泼一部分是由于在生命之山,还看不到死,死远在那边山脚下,……快到一生的尽头了,每过一天就给我们一种感觉,同死刑犯向断头台每走近一步的感觉一样。”
不过,叔本华并不仅仅描绘意志的世界有多么痛苦,他也想给人们以生的智慧。如果意志在人类中总是占优势的话,那么人类的争斗和痛苦将一直继续下去,除非意志完全听命于理性和认识,否则,人生的罪恶是无法征服的。生的智慧还得求助于理性。理性虽然产生于意志,但是理性有一种独立的品格,能够反过来作用于意志。我们看到有些能人,可以临危不惧,在极度险情之前尚能清醒地思考,迅速地在已经有过的亲身经历和他人的经验中搜索解危的办法,把死亡置之度外的同时终于脱险自救,相比之下,有些庸人被死的恐惧吓得瘫痪无力,听凭死神的支配,或者听凭本能的反应而胡乱挣扎,终被险情吞没。由此可以悟到,人的理知的确可以在人的行为中占据支配的地位,这种情况下,意志就只能听从理知的调遣了。
那么,怎样才能使理性占据优势呢?这可不是一蹴即就的事情。叔本华指出,掌握一种决定论的哲学,认识到万事都有前因后果,一切难事和烦恼,只要透彻地了解它们的原因,认识它们真实的必然性,就可以按照这种理性的认识去调整和平衡自己的意志和欲望,就能去除烦恼,诸事顺当。要了解、接受、掌握这一种哲学,是积累经验和思索的长期过程。为此,叔本华提出第一个忠告:“生活先于书本”;第二个忠告是“原文先于注解”。什么意思呢?这里的“生活先于书本”中的“生活”是指在生活中积累经验,“书本”是指读书,整日读书是很危险的,首先要注重在生活中积累经验,读书是为了提升经验形成自己的思想观点。光是照本宣读只停留在别人思想,没有掺入自己的经验就不是自己的思想观点,这样一种修养的方法是难以提升理性的。“原文先于注解”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的生活经验当作“原文”,把读书的心得、思考作为生活经验的“注解”,这样才能真正学好哲学。
叔本华如此描绘理性战胜意志的情景,写道:“不自私的理性升腾起来就如一股异香,超过意志世界的罪恶和愚蠢”,“当外界和内心的倾向突然地把我们高举,脱出不息的意欲之流,离开意志的束缚的时候,心不再注向意欲的动机,仅仅领悟与意志脱离以后的事物,这样观察事物,不存丝毫私心,没有主观,纯乎客观,……我们寻觅的安宁就马上来了,我们觉得很自在,这就是没有痛苦的境界。”
由此,叔本华极力推崇天才,因为天才是理性战胜意志的最高方式。他心目中的天才是怎样的呢,他这样写道:“天才与女子是仇敌,女子代表生殖,代表理性屈服于生殖意志”;“天才就是能完全置一己利益、希望、目的于不顾,一时完全丢开一己的人格,这样就成为纯粹的认识者,对外界作出明净的观照”;天才“在那里想根本的、普遍的、永恒的,别人却在那里想眼前的、特殊的、暂时的,他的心与他们的心没有共同之处”;天才看起来会寂寞吧,不会,天才自有其补偿,那就是“一切美所给与的愉快,艺术供给的安慰,艺术家的热忱,使他们能够忘却烦虑和寂寞”。不过,叔本华也很实在,说道天才难以与人相处,在社会生活中不太适应,天才的一半是疯子,等等,虽然如此,他还是认为天才属于人类最高等级的贵族,只是还没有像柏拉图那样推崇“哲学家皇帝”,等到尼采上场,才把“权力”和“意志”连接起来。
按照叔本华的脾气,是不会尊重教会,也看不起神学家的,但是到了晚年,他认为自己的“意志论”也正是一种宗教论。他认为基督教是一宗深澈的悲观哲学:“原始罪孽(意志之肯定)与超度(意志之否定)之教义,乃是伟大的真理,组成基督教的精华”。他认为佛教比基督教更加精深,因为它把意志之毁灭作为全部的宗教,宣讲涅槃是个人一切发展的极致的造诣。他说,基督教如果想要与佛教对垒,“这简直无异于向一座峭壁投射一粒弹丸”。
叔本华在鄙视女人这一点上大有名气,他说:“只有理知被性冲动糊涂了的男子,才会把那个身材矮、肩膀窄、臀部宽、腿儿短的人称作‘美’,……,倒不如称她们‘丑’还多一点证据,音乐也罢,诗歌也罢,美术也罢,她们没有一项有一点领会”,“我主张无论如何不应该准许女子处理她们自己的事情,女子应该永远处于男性的切实的管理之下,无论是父亲的,丈夫的,儿子的,国家的——如在印度那样,归根到底,凡不是由女子们自己获得的财产,万万不能交给女子全权处置”。他与母亲的恶劣关系,对他影响不小。
在叔本华那个年代,他的理论给人以全新的感觉,在他以前的许多哲学家费了大量心思去研究“心”与“物”的关系,论述感觉、理性、思维、存在、因果、必然、真理等等及其它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叔本华却大胆直言:你们错了!你们研究的东西只是浮面,哲学的根本问题是要认清我们自身,在理性的后面是欲望、是意志,它才是人的生命的根本,它才是人的行为、思想的根由。世界是痛苦的,世界是罪恶的,根源就在于意志,由意志产生的欲求,导致竞争,欲望永不满足,争斗永不停息。要战胜意志,还得靠理性,但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达到这种境界,绝大多数人都是庸众,只能像钟摆那样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度日,这个世界要倚仗少数天才般的英雄来拯救。
这宗哲学对后人的影响不小。在叔本华以后,一些心理学家开始深入到无意识的领域,去考察本能的深奥及其无所不在的力量。曾有心理学家说,人的“有意识”只是露出水面的冰山一角,相对于深不可测的“无意识”而言,只是一个浮面。正像叔本华所说的,人们应该首先研究自身,对无意识的研究有助于对人性的更深入的了解,应该说,这里面有着他的贡献。
继斯宾诺莎提出“自我保存”之后,叔本华更是高调提出,生存的意志决定本能,本能决定欲求,欲求决定行为和思想。斯宾诺莎和叔本华的这一观点,理应得到哲学家们的高度重视,它揭示了几千年来流行至今的一大谎言,即关于圣人、圣贤、救世主等等的谎言,它告诫人们,人世间没有这种人,这种人的行为和思想决定于他个人的欲求,跟普通人一样。特别在中国传统观念里,可以发见形形色色的光环,被人用来吹捧他人或抬高自己,如“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以天下为己任”,“家国情怀”,“大公无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等等,在这些光环的掩盖下,这些人做着权力和利益的交易。可惜的是,叔本华并没有以一贯之,终究没有摆脱政治哲学的传统观念,就如柏拉图的“哲学家皇帝”之说,还是盼求圣人、天才、英雄来拯救世界。
本能或欲求决定人们的行为和思想,这一观点还导致对于“真理”问题的反思,这在研究社会现象的学科领域尤为显著。人们自然而然地会按照这一观点去思考,既然行为和思想决定于本能、欲求,那么那些大哲学家所设计的救世方略,这个主义、那个主义,岂不都是从他们自己的欲求出发而产生的思想理论?还有真理吗?所谓“真理”,岂不只是他们参与竞争的工具?(关于真理问题,上文已经论及)。
人们对于叔本华描绘的痛苦人生和罪恶世界,免不了会觉得有点片面或过分,但是他强调永不停息的竞争这一点,确是不容置疑的,实际上有许多哲学家都把这一点作为其理论的起点。社会竞争会导致罪恶和乱局,如何建设一个良好的安全有序的社会,就必须妥善解决竞争的问题。叔本华也提出他的办法,还得依靠理性,依靠极少数能够用理性战胜意志的人,即所谓天才、英雄。叔本华没有想到,从历史来看,正是那些自称的“天才、英雄”们,把人世间搞得战乱连连,罪恶累累。叔本华所描绘的“完全置一己之利益、目的于不顾”,“纯粹的认识者”,“思考根本的、普遍的、永恒的”等等,不过是他对自己的赞辞,他把自己当作“原文”,又用赞颂天才的文字作为“注解”。这是一种自相矛盾的学说,试问,不是说,人的行为和思想决定于意志、决定于欲求吗?那么天才英雄的“个人的欲求”到那里去了?岂不自相矛盾?历史的教训是,“不能相信任何人”,现代许多国家都规定,必须经过普选推举出掌权者,必需规定其掌权的期限,必须规定其职权范围,这些措施才是建设良好社会的良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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