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卫视 飞向光明——香港两航起义纪事

中国民航局档案馆，保存着关于“两航起义”566卷，共计5155件档案。

▲ 起义宣言

1949年11月9日，12架飞机从香港启德机场起飞后，悄悄改变航向，一路向北，飞回祖国，史称“两航起义”。之后，在“两航起义”的鼓舞下，国民党在香港的27个机构相继起义。

那么，这一次震惊世界的“两航起义”是如何成功的呢，那段历史的创造者又亲历了什么？

一张便笺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军事接管委员会空军部部长蒋天然在中国航空公司总经理办公室残留的资料里发现了一张便笺：“我公司留存上海之飞机及各种设备，均应妥善保管，并清点造册，将来移交给新政权。” 这张字条意义重大。

留字条的人叫刘敬宜，国民党上校，时任中国航空公司总经理。此时，他和中央航空公司总经理陈卓林已经陆续把航空公司的部分业务和人员转移至香港启德机场。

▲ 北飞十一架飞机领队长机陈达礼之子 陈绍曾：

蒋天然在接收中航的时候看见了这封信，觉得刘敬宜是一个有爱国心的正直的企业家，认为说服刘敬宜带领中航员工起义是有可能的。

发现字条后不久， 一份由华东局起草的关于争取“两航起义”的报告，就放在了周恩来的办公桌上。“两航”是指当时的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起义，是指让大批飞机瞒天过海飞向新政权。

中国民航博物馆顾问 张增明：

从军事上来说，就是要迅速地截断国民党的这条空中运输线，这是两航起义的直接的原因和意义，周恩来同志看了以后就做出了决断，同意他们的想法和建议，所以这个时候就是策动两航起义的工作，逐步地开始了。

拒绝迁台 停驻香港

截至1948年底，中航已经拥有飞机60架，运输总周转量在国际民航运输协会成员公司中排名第八。央航则是陈卓林受命筹办建立的"一个真正由中国人自己办的航空公司"。

1947年5月1日，蒋介石政府任命刘敬宜为中航第十一任总经理。终于在知天命的年纪，刘敬宜找到实现一生抱负的平台，上任之后，他大展拳脚，让公司获得迅猛发展。面对蒋介石的迁台命令，两个航空公司的总经理都想尽办法拖延，在香港停驻，为公司的生存保留回旋的余地。

港英征用中航厂房 两航处境艰难

▲ 中国民航博物馆顾问 张增明：

刘敬宜的回忆录里，港府谈的是因为经济的问题，而刘敬宜讲的，这里边是有政治原因的。你知道一个航空公司，它的维修基地如果没有的话，这个公司的飞机的安全和正常的运营是不能够得到保障的。

▲ 前中国民航局局长、两航起义人员 胡逸洲：

英国人实际上对两航也是打压的。我们在香港一看，英国、国泰什么没几架飞机，航班比我们还少，人也比我们少，那一看台湾去的也不行，香港也待不住，也是人家英国人管的。所以这个政策往后怎么办？

中央派出吕明、查夷平 全面策动两航起义

1949年8月24日，吕明和查夷平抵达香港，查夷平的一份回忆记载了这两天的境遇。

到港当天，我们就会见了陈卓林，他的态度还很好。

但是，第二天，意外就发生了，央航飞行员 蒋介石专机副机长李福遇单机起义，陈卓林飞往台湾接受蒋介石训斥。陈卓林态度突然大变，他竟然大骂共产党不应该唆使李福遇把央航的一架飞机飞到解放区来，同时他又说两航正值繁荣的时期，员工们根本还不愿意起义，甚至劝我们暂时不要留在香港。

一时间策反陈卓林的工作陷入僵局。

▲ 吕明之子 吕晓明

实际上无从入手，因为同时要做，你又要做两个老总的工作，因为没有他们，你这个起义搞不成偷偷摸摸地回来，你下面个别的拉几架飞机回来也可能，但中央的意思就是最好是整体的集体的起义。这个实际上意思就是两个老总很重要。两个老总，让他们一道回来。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吕明、查夷平马上按照中央指示联系潜伏在香港和两航的地下党员，成立起义核心小组。而此时，潜伏在中航中层的地下党员陈达礼仍在组织安排下推进单机起义的策反工作。

▲ 北飞十一架飞机领队长机 陈达礼之子：

父亲向吕明汇报我们准备了4架飞机，利用中航台风期间，中航在柳州它要避风，在柳州驾机起义，吕明说等一等，吕明接着向父亲和邓重煌传达了中央的精神，中央的指示，就是说要策动两航的整体起义。

港九民航工会成立

胡理昌和其他几名核心成员一面在群众中制造情绪，一面以开展“读书会”为由来组织地下活动。

▲ 中航地下党组织负责人 胡理昌之女 胡飞霞：

当时宣传的口号就是台湾孤岛死路一条。有三四十个人经常地组织夜游、郊游、聚餐、还有海水浴，当时宣传很主要的是当家做主人，不受洋人的气。

▲ 中国民航博物馆顾问 张增明：

等吕明和查夷平到了香港以后，传达了中央的指示，工会的工作也从经济斗争转换为政治斗争。

蒋介石电令刘敬宜、陈卓林赴台述职

蒋介石此前已三番五次催促两航“迁台”事宜，两位总经理都以搬迁费用等各种理由搪塞。开国大典第三天，蒋介石落寞地乘机从广州逃往台湾，国民党行政机构随后搬往重庆。10月14日，广州解放，这次述职，蒋介石要干什么呢？

中国民航博物馆顾问 张增明：

大家都感觉到凶多吉少。很多人都劝他们两个，说这个很危险。刘敬宜本人他对国民党官场的那种状态他是了解的，他也知道很有危险，但是又不能不去，就硬着头皮到台湾去了。陈卓林先生很聪明，他到了机场以后肚子疼，临时生病不去了。

刘敬宜一下飞机迅速通过朋友关系了解了蒋介石的心病，原来，下野的蒋介石听到了传闻，怀疑刘敬宜与代总统李宗仁有密谋，把设备搬往了广西。

北飞十一架飞机领队长机 陈达礼之子 陈绍曾：

在台北机场下机以后，和刘敬宜关系特别好的一个国民党的一个高官，和刘敬宜说，说老头子听说你把广州的飞机和器材运到广西，要送给李宗仁，所以要有这个事儿，你马上离开搭原机你就回香港。如果你没有这个事，那我先告诉小蒋，没有这个事，刘敬宜说绝对没有。

为了打消疑虑，他在台南举行了盛大的酒会，庆祝中航成立20周年，又宴请了国民党高级将领，表示搬来台湾的决心。

吕明多次动情策反刘敬宜

10月底，周恩来总理组织召开最后一次关于两航起义的会议，传达了中共中央书记处决定，批准两航起义时间 降落地点等，还批准了接待刘敬宜和陈卓林两位总经理的工作方案。此间，吕明数次和刘敬宜见面。

中国民航博物馆顾问 张增明：

吕明跟刘敬宜先生说：老师我这次来，是最后一次向你告别，希望老师能够认清大势，做出决断，带领航空公司的员工回归内地。刘敬宜讲，你说你是最后一次，对你来说是你的责任，对我来说是一种情谊，很受感动。后来他们就深入交谈的时候。讲到国家的前途，两航的命运，讲到激动的时候，流下了热泪。他觉得吕明确实是一个赤胆忠心地为中国的前途着想得这么一个人啊，他的人格魅力，刘先生非常非常的敬佩。

▲ 中国民航出版社副总编辑、《刘敬宜传》作者 李永：

他当时面临的是什么？一个是国民党对他的控制，一个是美方作为股东，很多管理层是美方人员，也就说在那个时候的工作，他是有风险的，有生命风险的，他不仅是他自己的生命风险，如果这个事要走漏了风声，很可能一批人被抓走，那涉及到我的员工的生命风险。

中航员工签名宣言

太子道274号，1949年11月7日，刘敬宜在家中思考着当前的困境，突然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何凤元等人进门后，将一份起义宣言递给了他，言明已经联络好了200多名骨干员工，控制了中航主要部门，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完成，刘敬宜仔细地阅读了这份将要改变中航命运的宣言。

“中航公司经过二十年人民血汗的培养。我们在此工作，把公司看作国家资产、我们的事业，我们为爱心所驱使，为对于事业的热忱所推动。”

北飞十一架飞机领队长机

陈达礼之子 陈绍曾：

刘敬宜被起义宣言的言辞感动，但他心情也特别沉重。因为他觉得如果我签了名，我参加了起义，那么等于我和一个服务了几十年的政府决裂了。如果我要是不签名，那么我们有背于中航的全体同仁。

此时刘敬宜终于同意起义。

12架飞机瞒天过海，集体北飞

凌晨6点，12架飞机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按照假排班表一一向塔台通报了飞行计划，目的地分别是海口、重庆、桂林、昆明和台北，并且得到了起飞许可。6:30左右，12架飞机全部升空，冲破启德机场黑暗的天空。北飞机群向着北京和天津的方向呼啸而去。

中午12点15分，央航机长潘国定驾驶的“空中行宫”号飞机，载着刘敬宜、陈卓林、吕明、查夷平等人安全降落在北京西郊机场。午后1点左右，陈达礼领航的其余11架飞机，陆续降落在天津张贵庄机场。毛泽东、周恩来都发来祝贺。

▲ 毛泽东批复

▲ 周恩来批复

发生在香港的两航起义，毛泽东主席称之为“一个有重大意义的爱国举动”。周恩来总理称它是“具有无限前途的中国人民民航事业的起点”。

中国民航大学教授 王勇：

对国民党政权来讲是一个很沉重的打击，因为它直接切断了国民党从台湾到西南地区的空中通道。而对于共产党来讲，两航的资产可以说是我们建设新中国民航的一个重要的物质基础。

中国民航博物馆顾问 张增明：

两航起义之后，国民党的资源委员会、招商局和中国银行等等27个机构，在几个月之内陆续地宣布起义，脱离国民党政权，接受新中国的领导。

6月19日 晚21：40

《皇牌大放送》

《飞向光明——香港两航起义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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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胡远蓉、栗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