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宣本溪 抗联故事之十九丨杨靖宇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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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冬，桓仁八里甸子北沟，杨靖宇带领人民革命军一军军部正在休整。

冬天太冷了，夜晚尤其难熬。

晚上杨靖宇睡不着，披着大衣在大树下沉思。

军需部长韩震走过来说：“司令，有一些情况，让人难琢磨呀！”

“说说看，咱俩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杨靖宇反问道。

韩震说：“司令，前些日子部队讨论政治和武器哪个重要时，你在后来做了小结。告诉战士们，这—个是方向，一个是工具，有方向没有工具达不到目的，有工具没有方向，工具发挥不了应有的作用。可是，在讨论中，有些人散布说：什么方向？什么目的？人活着才是方向，吃好的喝好的才是目的。人活着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挨饿受冻，那这一辈子不是白活了吗？这论调像伤寒一样蔓延，一些意志薄弱者开始动摇了，连走路都没精神了，别说打仗了！”

杨靖宇目光坚毅，沉思片刻说：“我虽刚到这儿，但也发现有些战士情绪不太正常，你应该派一些可靠的人深入下去仔细调查一下，看看谁在背地里散布谣言，不掌握内情咱们就不清楚该怎么办。记住，派可靠的人去，最好把教导团三连的情况搞清楚，那个焦连长有些不太对劲儿！”

韩震说：“这我也发现了，这个人是不太对劲儿，我马上派人去查查！”

第二天清晨，后勤部便传出了一阵吵闹声。

韩震拍着桌子指着警卫员焦文林骂道：“你整天就想吃好的，穿好的，连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革命？不想呆了你就滚，哪享福哪去，就你这样谁要呀？你不就是枪法好点嘛？枪法好的有的是，从今天起，你下去当战士，到教导连去，让你再吃点苦，什么时候你想好了再回来。”

一师副官李相山闻讯赶来，假意劝道：“我说瞎部长呀（韩震一只眼有疾）人家不就是多说了几句牢骚话吗？他还小嘛，何必和他发火呀。小焦呀，你先到教导连呆两天，等部长消气了你再回来。”

韩震气哼哼地指着李相山说：“这事儿你少管。”

李相山摇摇头说：“看你们闹成什么样了，我能不管吗？怎么回事啊？”

焦文林气哼哼一扭头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本来嘛，凭好日子不过，偏偏呆在这山沟里，走就走，你还以为我喜欢伺候你呀！”

“滚！你给我滚，你不想干革命，那你就回家去”韩震怒气未消，把他的小被包也扔了过去。

李相山捡起焦文林的被包，对教导连三连长说：“三连长，快把小焦领你那儿去，别让部长生气了。”

教导团的三连连长也姓焦，叫焦青山，眼前这一幕他全看在眼里，听李相山叫他，马上答应一声：“李副官，我看这不好吧？”

李相山拉着他说：“焦连长．领小焦到你连去，和他好好谈谈。这焦文林在部里这么长时间了，他可是有资格的人呀，他和部长闹了起来，这对工作不好。部长好多事儿还是离不了焦文林的，你要好好开导开导他，这脾气得改改了！”

焦青山听了响快地说：“报告首长，放心吧！”说完便把焦文林拉走了。

焦文林边走边还气哼哼地发泄不满：“什么他妈的首长，俺说几句都不行，惹激了老子不刨了他才怪！，看他还凶啥，这日子我就过够了 怎么着吧？”

焦青山说：“小声点儿，别让首长听到！”

“你。怕他我可不怕，他能怎么的，从小到大我还没受这样的气呢。”

“兄弟，兄弟，我知道你憋屈，等会儿咱哥俩好好唠唠。”

“谁和你唠，你是谁呀？要讲资格你还不行，这山里哪儿埋的银元、哪儿藏的金条，不都是我和他韩瞎子埋的呀，他烦恶我了，他好 踹了我他自己独吞……”焦文林说到这，似乎觉得话说多了，马上咽了回去，把手捂在嘴上，四处张望，生怕让别人听到似的。

“兄弟，你话说多了，这话怎么能说出去呢？”焦青山批评他。

“我……我，焦连长，你千万别说出去呀！这话说出去，我肯定吃枪子了，求你了，你就当没听到，以后我听你的，焦连长求你了……”焦文林乞求着，几乎要跪了下来。

“兄弟，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咱俩是不是都姓焦？是不是兄弟？走，咱到那边好好说说。”

焦文林的把柄让人家抓住了，一下子泄了气，耸拉着头，火也没了，只好随他去了。

“你们哥俩在这说话？有啥子事还背着俺呀？咋把俺当外人啦。”

这时，三连教官程万里叨着烟走过来。

焦青山见了，忙让座说：“程教官，你来的正好，俺这兄弟憋屈呀，你给开导开导！”

“我说兄弟，凭你的本事，怎么能受这个窝囊气，你说说看，现在你是怎么想的，以后打算怎么办？”程万里一副久经世故的样子。

焦文林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到是说话呀？”程万里见他那样，很着急。

焦文林无可耐何地说：“我说什么呀？程教官，你说我怎么办哪？反正以后没好日子过了，实在不行我就走！”

“走啥呀，干了这么多年白干了？再说了，你回去吃什么？喝什么？要是让警察抓住了，还得掉脑袋。”程万里连劝带吓唬。

“那你说咋办？走了不行，不走还不行，就这么窝囊着吗？”焦文林垂头丧气地说。

程万里笑了笑说道：“有办法，要走怎么也得有点资本走呀？”

“什么资本？到这份上了，俺能有啥资本？”焦文林不解。

程万里示意焦青山把话说透了，焦青山说：“兄弟，咱哥俩把话说白了吧，你真不想干了吗？”

“对呀，这样下去有我的好吗？”

“就这么走了，不想点后路什么的？你下山了以后日子怎么过？”

“那你说怎么办？回去了也没地方呆，怎么都是难呀！”

程万里见四下无人，小声劝道：“焦兄弟，信得过哥不？”

“程教官，我信你的，你给指条路吧。”

“是这样，咱把人拉出来自己干，焦连长当司令，你当副司令，我当参谋长。”程万里神秘地说。

焦文林一叫连连摇头：“这不行，就咱三个光杆呀，谁听咱的？万一咱们亮出杆子，没人听咱的，那咱死定了，还不如自己走好了，神不知鬼不晓的。”

听他这么说，焦青山和程万里对视一笑：“兄弟，你多虑了吧，咱也不是傻子，没有几个铁哥们帮衬着咱们，能琢磨这么大的事吗？”

焦文林不相信：“算了吧，不托底的事，咱可不能干，这又是军部，又有保卫连的，还有警卫连，你说了算呀？”

“你呀，不托底了不是，实话告诉你吧，教导连、军部、警卫连

都有咱的人。”焦青山得意地说。

“小喽罗顶个屁用，人家都听咱的？往外拉人有那么容易呀。”焦文林装作有些心动的样子。

“兄弟，这才让你参加呀，你是副司令，你看怎么办好？咱们下

山了，怎么也得端碗官饭吃呀，人越多，咱越吃得开。”程万里得意地说。

“你是说日本人能给些好处？”焦文林进一步试探。

“兄弟，这就看咱怎么干了，干好了，日本那咱有人！”程万里摸摸下巴说。

“这事要想干成怎么也得谋划好，不能没章法呀！”焦文林又往前拱了一步。

“这事俺都谋划差不多了！先把军部搞乱，把韩瞎子干掉，趁乱再把队伍拉出去。不然，那些人能听咱的，到时候就说是韩瞎子想携金子私逃，你情急之下崩了他，你就说这是杨司令的命令，然后咱就带人下山，下了山自然有人接应！”

“干嘛让我干这个？”焦文林装作不解。

“因为你是韩瞎子的警卫员，又是联络官，你说话大伙信。你就

说是杨司令让你干的，没有人不信，到时候自然就成了。”

“那干完后，我怎么传达杨司令的命令？不然调不动人呀。”

“你就说，任命焦连长为教导团团长，你为副团长，我是参谋长，吕教官为一连连长，柳司号长、迟志友为副连长、齐大旺为警卫连长，那些不服的就地处决，到时候看谁还敢不服！”

见他露底了，焦文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要这么说还算有点底儿，办事毛毛愣愣的会砸锅的。好了，就这么定了，你先听信，等我把上边的事儿办好了，你再动手。不过，我实在不想回去了，就是回去了，这事也得找机会呀！”

“你得回去，副司令，今晚就动手，我们听你的信儿！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这件事，大家的前途就靠你了！”程万里和焦青山显得十分兴奋。

这时，李相山路过三连营地，焦文林按事先预定好的信号挠了三下头，又抹了三下嘴巴，意思说底掏到了，得马上离开这儿。

李相山假意碰巧遇见了焦文林，便指着他说道：“小焦啊，气还没消呀，大丈夫能屈能伸，快回去吧，认个错，走吧，那边怎么也是上级呀，走吧！”

李相山把焦文林生生地拉走了，焦文林假意不走，边走边小声把程万里他们的叛乱阴谋告诉了李相山。为了麻痹这伙叛徒，焦文林假装生气说：“我还是不回去了，等过几天再说吧！”

李相山只好装作无奈的样子说：“那好吧，等你气消了，我来接你。”

李相山同去便把敌人的计划告诉了韩震，韩震马上向杨靖宇作了汇报。

杨靖宇问：“这些人是怎么参加革命的？”

韩震说：“咱们一年在摇钱树驻扎时，他们原是伪军，后来反正参加了革命。我一直对他们没有好感，他们这些人有些匪气，还有些霸气，沾染上不少坏毛病，讲吃讲喝的，说什么苏联太远，中共红军谁也没见到，这日了是有今天没明天的，动摇了不少人。我几次想处分焦青山，可每次他都痛哭流涕地表示要改过，他们那几十来个人都很小正常，经常嘀咕些什么。”

杨靖宇听了点点头说：“情况况大体清楚了，但他们具体的计划还不清楚，让焦文林再细查一下。”

焦文林又见到了李相山发出的暗号，让他再查。为了把敌人叛乱计划搞得再清一点，焦文林建议开个会，细琢磨一下，程万里同意了。下午，程万里以开会为名把参加叛乱的几个头头召集起来，宣布行动计划。决定当晚12时动手，把暗杀领导人的计划交给了焦文林，接到他的信号后，其他人马上动手杀掉各连的负责人，然后向战士们宣布他们是叛徒。

见到了这些人的面孔，知道了他们的计划，焦文林这才回到后勤部。

夜静悄悄的，只有几片雪花随风落下来。教导连三连长焦青山和三个排长都焦急地等着焦文林的信号。警卫排的排长、军部的司号长也没有睡，在等待程万里的信号。

军部高大山参谋带着十余名战士来了，不由分说便把警卫排长的枪下了，绑上带走了，军部司号长还不知怎么回事儿也被抓了起来。

高大山参谋带人围住了教导团三连的营地，焦文林带着高大山等三十几名官兵悄悄回到三连连部，老远对焦青山、程万里喊：“兄弟，成了，我用刀解决了猎物，这几个兄弟也要跟咱走，我一起带来了。”

听说成功了，二人大喜过望，一时兴奋，也没分辨这此人的身份，马上分咐道：“快通知开会，马上宣布决定。”

高大山掏出枪对准他们二人：“对，宣布决定，你们的阴谋败露了。”十儿名战士一拥而上绑了两个叛徒，然后让人通知三个排长来开会，把为首分子一网打尽。

原来这些人过去都是伪军。一年前，就是通过“哗变”以下犯上控制了队伍、掠了财物后又假装反正投奔了革命军。前两个月通过关系和日本宪兵队搭上了线，在长岛特务工作班的具体谋划下，想搞垮人民革命军一军军部，刺杀杨靖宇和韩震、李相山等干部，然后把队伍带下山，接受改编。虽然计划很周详，但还是让杨靖宇发现了端倪，不但查了出来，而且迅速平定了叛乱。

天亮了，司号员吹响了集合号，部队迅速集合。

八名叛乱分子被押到了前边。杨靖宇作了讲话：“同志们，这八个人是日本鬼子拉过去的特务，他们散布谣言，破坏抗日，是彻头彻尾的汉奸，你们说怎么办？”

“杀了他、杀了他，不然还会闹事。”战士们纷纷说。

“好，不杀不足以稳军心，高参谋，执行命令！”

程万里大呼：“司令，饶了我们吧！我们都是上了当的呀！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

焦青山也大喊：“杨司令，我们服了你了，你真神了，你是咋知道这些事的，你放了我，我为你效犬马之劳，永无二心啊！”

几声枪响，叛乱分子伏法了。

杨靖宇说：“同志们，抗日生活是艰苦的，有些兄弟坚持不了，那就请回吧，现在就发给路费回家去。可有一条，谁要是回去帮日本人干事，那咱就是仇人了，大凡是中国汉子，腰杆子不能向日本人弯，不然咋叫中国人！”

一些受蒙蔽的战士明白了，知道上了当，表示坚持抗日，不离开队伍。

程万里带来的那些反正的伪军都表示要痈改前非，划清界限，永远跟着杨司令。

杨靖宇从新改编了教导团三连。新改编的教导团三连由焦文林带领，又奔向了茫茫雪山，走在抗日的征途上，这支队伍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坚持到了抗日胜利那天。

讲到杨靖宇那次平叛，人们都说太悬了，差点让敌人得逞。

其实，这些叛徒下山了也得死，不可能有一个人活下来，因为日本宪兵队长杉木说：“这些中国人，一但上了山，就都是山里的旋风，肯定围着山上转。冬天日子难熬了他们便下山，春暖花开了又上山，这反反复复的，只有根除了才能彻底解决！”

日本鬼子这样认为的，也是这样干的：1937年的西江惨案，包括抗联战士、土匪、无辜群众在内的500多人被填了大江。可这根除计划不但没有震慑住中国人，反而更激起了中国人的怒火，抗日烽火越烧越旺，最终把日本鬼子赶出了中国。

作者简介：高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