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辩论，第一回合
我们回到开篇，公元前221年的咸阳。秦已经吞并六国，朝堂除了讨论秦始皇的新称号，还发生了一次辩论，是关于怎么统治的问题，这是很有名的“郡县制—分封制”辩论。
朝堂辩论的情况是这样：
首先，平定六国的这一年，提出应该分封的是丞相王绾，他的理由是新征服的楚国、齐国、燕国这些偏远地区，必须分封诸侯进行统治，不然边疆地区会很不稳定。
然后，秦始皇把这个建议分发下去，让大臣们讨论。
然后，廷尉李斯发表了意见。注意，这时候为秦始皇制定谋略的左膀右臂李斯还没有位列三公，他是丞相下面的九卿之一，负责全国司法审判机关。他的地位要比上面提到的丞相王绾低一级。李斯的意见是：分封会导致天下大乱，周朝就是前车之鉴，周天子的儿子们互相攻击，全靠秦始皇英明神武，结束了这五百年的纷争。
最后，秦始皇同意李斯的意见，认为天下混乱正是因为有分封诸侯，而天下初定，进行分封相当于给自己树立敌人，所以不应该进行分封。
这件事情有趣的地方不在于两种制度之间的辩论理由，双方提出的理由都很片面，李斯说出了秦始皇不方便说的话从而赢得秦始皇的支持，秦始皇一开始就是意见很坚定的，但他需要一个机智的话筒。
这件事最有趣的地方在于支持分封制的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统一六国之前的秦国实行的是什么制度？郡县制。分封制从商鞅开始已经渐渐彻底被铲除。那么问题来了，这些提出应该分封的人，之前为什么没有提过秦国应该实行分封制？为什么是在秦吞并六国以后，提出了这套古旧的制度？
很显然，王绾并不反对郡县制，王绾支持分封制是一种折中的做法，那就是原先秦国的地方和已经征服的中原一带依然实行郡县制，皇帝派官员管理，但是新征服的北境、南境、东境边疆地带可以实行分封制，理由多半是边疆地区实行郡县制成本太高，对官僚机构来说是很大的挑战。分封，按照传统，则不只是分封，而是赐给王室公子充分的裁决权，进行武装殖民和移民活动，并进行自治，这是一种高效的拓荒方式。
然而，秦始皇和李斯连这一点点的权限也不给，宁愿用驰道、编户齐民、军事力量维系边疆，这就需要有一整套官僚体系来配合这种制度。对农业不甚发达的边疆而言，这种管理办法在经济和财政上是不划算的，但是秦始皇和李斯算的是政治账，任何分封制的想法都会动摇国本，今天支持边疆分封，明天就可能把秦国本地也给拆分，所以必须全盘否定。
统治策略之争变成了政治路线之争，这种上纲上线的操作是秦王朝的敏感问题。这个辩论在八年后还会再出现一次，情节几乎完全雷同，却引发了秦始皇更加强烈的愤怒，那是秦帝国2.0版本会发生的一件大事，下次会讲到。
上面为什么要用“秦帝国1.0版本”和“秦帝国2.0版本”这样的描述呢？
因为秦始皇统治的前半段和后半段区别不小，两个阶段的帝国形态也是有差异的。我们这一回讲的是秦帝国1.0版本，从公元前221年吞并六国到前216年东巡结束，秦始皇的年龄是39岁至45岁之间，关注点在华夏区域。
下次我们将讲述秦帝国2.0版本，从华夏到天下，以及秦始皇直接把帝国推向毁灭的一系列伟岸操作。
前情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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