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商朝,大部分人对博物馆的青铜器和太残忍了,只有据说被武王讨伐的商周王印象深刻,对其他的知之甚少。
别的不说,商朝至少曾是个很强大的王朝,商汤的功绩,许多人也有听说,但商朝到底有多强大,由于年代久远,史书中缺少记载而难以了解。
其实,不用去翻泛黄的故纸堆,老祖宗留下的文字中早有线索,只是我们通常把它忽略了。比如在《诗经》里有一首诗,就清楚地记载了商朝的强大,它的名字也很直接——《商颂·玄鸟》。
这首诗歌文字不多,仅有119个字,全文如下:
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孙子。
武丁孙子,武王靡不胜。龙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以玄鸟为名,是因为玄鸟传说中是商朝的祖先,这来自于一个神话故事,据说商人先祖商契的母亲简狄在郊外,因吞玄鸟之卵怀孕而生下商契。
《商颂·玄鸟》的开头两句就点明了这件事:“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成汤是商朝开国君主,商国本来是夏朝的一个方国,成汤励精图治,手下又有伊尹、仲虺等一批有力的帮手,他发动征伐,据说打了十一次仗没有一次失败。
而此时的夏朝,却在下坡路上刹不住车了。后人说到夏朝的灭亡,多归咎到夏桀头上,实际从夏桀的太爷爷孔甲开始,夏朝就没出过好好的君主,他们的共同特点是沉迷酒色,喜欢旅游打猎。
在那个时代,国家远没有之后封建大一统王朝的强盛,国力经不起这么折腾,夏朝实力下降了,就镇不住属下方国了,对商朝四处征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古代大家都很迷信,认为这都是上天的意愿,夏朝衰落是不受天宠了,商汤崛起也是受了天命,成汤以此昭告部落首领。
夏朝最后一位君主夏桀虽然暴虐,也无法视而不见,两军在鸣条进行了一场国运之战,结果是夏军兵败如山倒,夏桀被流放,夏朝灭亡,商朝占据了九州之地,从此崛起。
所以《商颂·玄鸟》里说“古帝命武汤,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
商汤建立商朝被后人称颂,到了武丁即位后,商朝的实力发展到了鼎盛时期。武丁内外都是一把好手,对内他稳定了统治,解决了王室内部争斗的问题,对外则开疆拓土,把疆域和人口都大大增加。在河南殷墟发现的妇好墓里出土的大量文物,就记载着武丁时期商朝的强盛,武丁也被后人尊为武王。
武丁时期商朝有多强大呢?他拥有十辆豪华座驾——“龙旂十乘”,龙旂是天子专用的旗帜,上面画着龙,竿头系着铜铃,“乘”是计数单位,在商朝四马一车为乘。也就是说,武丁有十乘豪华龙旗马车,在今天看可能不算什么也就是个土豪,但要考虑到这是3000多年前的武丁时代,能有一百辆普通二马战车的方国就算实力强劲,这个力量已经是很强了。
有了强大的军事力量,四方都来进贡,送来的粮食常常都装不下,这时,商朝的疆域达到了上千里——“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维民所止”。顺便说一下,这句“维民所止”到了清朝雍正年间还掀起过一场文字狱。
商朝有多强大,其实还可以通过武王建周来看出。
武王伐纣很著名,但它的作战过程其实很短,不到一天时间。武王获胜后,纣王虽然自杀,但商朝只是朝歌被攻占,在其他地方它还有很大力量存在。
所以周武王进入朝歌后,并不敢造次,相反他任用商朝贵族微子和箕子,这也是为了稳定局势,安抚商朝贵族。
因为商朝实际是突然死亡的,广大地区还奉的是商朝的号令,周朝新立,它起初对商朝所属方国的控制范围只能达到朝歌附近。
此后武王把军队分为三部分,朝歌附近驻扎的殷八师就是专门为了对付商人的。武王大搞分封,又把纣王之子武庚封于朝歌以安定人心,宋国的国君也是殷商贵族微子的后裔,周武王通过善待商朝宗室的手段来拉拢人心,防止商朝遗民发动叛乱。
就算这样,武王死后商朝遗民还是发动叛乱,周公花了三年才平定,通过周公的东征,商人复国的力量才基本被摧毁,这时离纣王死去已过了十多年,可见商朝即使到了最后,也还拥有很强大的实力。
甚至,商朝重要的方国鄂国,到了周厉王时期,即使已经一再迁居,实力大不如前,还是联合诸夷发动叛乱——“呜呼哀哉!用天降大丧于下国,亦唯鄂侯驭方,率南淮夷、东夷广伐南国、东国,至于历内”,可见商朝的影响力。
商朝的强大,《商颂·玄鸟》里也说的很清楚:
“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祁祁。景员维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这首诗歌,正是殷商后裔宋国为了祭祀先祖武丁所写的乐歌。说到宋国,春秋五霸之一的宋襄公之仁被后世传为笑话,虽然有争议,宋襄公尊崇的却是日益式微的古礼。可惜随着诸侯征战,礼崩乐坏、瓦釜雷鸣,宋襄公这样传统气质的贵族成了最后的坚持者,没人再能理解他。
古人云:礼之所存,人心向善。礼之无存,人心不古。
《诗经》通常被我们当成一部诗歌集,但其实,诗歌正是古代人们记录历史的重要方式。如果换一个角度,从故事上去读《诗经》,能得到更多的知识,比如上面说的《商颂·玄鸟》的故事。
不管从文学性和故事性上来说,《诗经》都值得我们好好研究。但是《诗经》的语言是雅言和方言的结合,里面许多词年代久远,现代已经属于生僻词,没有学过一点古文,要读懂《诗经》不是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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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福利是冰心散文奖获得者,多年致力于传统文化研究推广,在《人民日报》等报刊发表作品近百万字,出版《止学:知止的人生智慧》《楚辞是一本故事书》等多部传统文化著作,其中以散文解读《诗经》著作《诗风画境——走进〈诗经〉里的风景》获第八届冰心散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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