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20世纪80年代末左右,位于礼津交界的太行山区的故事。(莎士比亚)。
这个故事是村里最早开大车的邻居讲的,那时候他经常会在一个山村旅店住宿,那个地方民风彪悍,村里有五六个人大部分时间以狩猎为生。因为这个邻居生性豪爽,开大车又挣钱,他也喜欢听别人讲山里的故事,每次到那边,他都会请那几个猎人吃饭。一来二去,他们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邻居再路过那里就到猎人家去住,顺便给他们捎一些生活用品。有时候赶上大雪封山或是路不好走,他会在那住上几天,喝喝酒,侃侃大山,跟他们一块儿出去打打猎。
那几个猎人有十几条猎狗,根据它们的身形和能力按需培养,所以各有所长。但头领狗几乎是集各种本领于一身。
头领狗叫大虎,是一条身形非常巨大的太行山大笨狗,足足有100多斤,跟个大牛犊子似的,白底黑花,夹杂浑身豹花点;四肢粗壮,奔跑如风站如松;头大如斗,獠牙尖长血盆口。这狗身长近四尺,高近三尺,任谁见了都会惊叹,大呼好狗!大虎是经过专门训练,用来狩猎大牲畜的,这也正是根据它的体型来的。那几个猎人最喜欢大虎,说大虎是难得一见的好狗,打猎时它一条独狗的战力能抵其他狗十条,同时,它颌下的须只有一条,按“一龙二虎三守家”来算,大虎是条龙狗。他们曾经给邻居讲了一个大虎狩猎野猪的故事,大虎的能耐从中可见一斑。
有经验的猎人或者喜欢听打猎故事的人都知道,野猪是最难猎的。这东西皮糙肉厚,爱在树上蹭痒。身上沾满了松树的树胶,在地上打滚,又裹上小石子。就这样,一层又一层,慢慢就形成了钢铁般的外衣。再加上成年野猪的獠牙杀伤力也很强,以前的土铳火力又没有那么大劲儿,那些散弹根本无法穿透野猪的盔甲,把它惹急眼了,能追你八里地远,碗口粗的树都能拱倒。所以猎人不大喜欢猎野猪,尤其是那些成年的大野猪。有些人会说,可以挖陷阱、下套子啊。不是不可以,但就怕人、多年培育的猎狗或者其他牲畜掉进去,得不偿失!
一说到大虎猎野猪,几个人的兴致就会变得很高,再加上又多喝了几碗酒,你一言我一语都争抢着说大虎的本事。那天他们刚进山就碰到了一群野猪,大大小小十几只。本来他们就想逮几只兔子的,没带那么多狗,不成想遇到了野猪群。遇到就遇到吧,一般各自安好互不干扰就好。不料野猪群里有几只胆小的,见到有人就胡窜乱转,把整个猪群都搞得心惊胆战的,朝哪跑的都有。
为首的一只大公野猪,少说得有三百斤,是这个野猪群的王,它一看自己的妻妾、儿女和臣民被惊扰,就感觉生命受到了威胁,不站出来自己的地位即将不保。于是,气呼呼地朝着猎人的方向冲过来。几个人先是一惊,很快反应过来,都冲着野猪王开枪。但火铳里的钢珠真的对野猪王起不到什么威胁,也就是给它挠挠痒吧。只见钢珠撞上野猪王,在它厚厚的盔甲上擦出一道道火花就消失了。它先是一愣,随即野猪王变得更加愤怒,嘴里喷着白沫子,低着头就猛冲过来。由于火铳装弹需要时间较长,几个人吓得纷纷逃跑,动作快的就往树上爬。大虎的主人没来得及跑,看野猪过来,拿起火铳插进野猪嘴里,被野猪一口咬断。眼看自己就要被野猪的獠牙挑飞,他大呼一声,大虎……
本来大虎跟着猎人和其他狗一起后撤的(不是它不敢打,从小就是这样被训练的),听到主人的喊声,它带领其他几条狗又转头回去,但其他狗根本不敢上,大虎为了救主人也是拼了,完全忘记了危险。就在野猪王的獠牙豁进猎人大腿的那刻,大虎到了,并且一口咬在野猪的耳根。看来这大虎不光是勇猛,还很聪明。像这种野猪,软弱的地方就四处:喉咙、耳根、肚皮底下和屁眼儿。由于野猪腿短,喉咙和肚皮底下很难被攻击,剩下能感觉到疼的地方只有耳根和屁眼儿,但当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大虎绕到背后攻击它的屁眼儿,所以它一口咬住野猪王的耳根。野猪王正在享受攻击的快感,即将报仇的畅快,突然一个豹花影子飞来,由于大虎身形庞大,咬合力也大,野猪王耳根又吃疼厉害,让它误以为是豹子袭击了它,首先在心理上已怯了三分。趁机,大虎把自己的身体调整到和野猪平行的位置,一能防止獠牙伤到自己,二能往后趸野猪,防止它继续伤害主人。
无论野猪王怎么甩,始终无法摆脱大虎,可见大虎的咬合力多么强悍。最后,它猛地一挣,丢下半边耳朵在大虎嘴里就要逃走。可大虎从小就是在搏斗中长大的,反应极快。野猪王刚刚过去大半个身子,大虎一眼瞅见野猪王小尾巴下面左右甩动的硕大的蛋蛋。于是乎,野猪王的惨叫声响彻山林……
大虎自此一炮打响,很多人都知道了大虎单狗擒野猪的故事。当然了,还有传的更神乎其神的,这个大家自己想象一下吧!
大虎还有一个本事,逮狐狸!一般情况下,经过训练的猎狗都能逮到狐狸。但猎狐不是为了吃肉,而是为了它那华丽珍贵的皮毛。所以,猎狐犬不光要跑的快,下得去口,还得有保证狐狸皮完整的能力。这个真的有点儿强狗所难了,也荒山野岭上能把狐狸逮到就不错了,能够一点儿不伤狐皮的猎狗还是凤毛麟角。即便是用枪打,也得留下几个绿豆那么大的眼儿。咱今天说说大虎猎狐的绝活儿。
一般的狗逮狐狸,生怕狐狸跑了,比较激动,是逮到哪儿咬哪儿,咬死就行,但大虎不一样。大虎从不会担心狐狸会从它嘴里逃走,每次猎狐的时候它总会一口咬在狐狸的尾巴上。狐狸肯定是又惊又怕,一心想着逃跑,就使劲儿往前挣。大虎就在它用力挣脱的当儿猛一松口,狐狸用力过猛,因这冲劲儿,肯定会栽个大跟头。大虎等的就是狐狸栽跟头,它瞅准狐狸翻滚的时机,迅速出击,血盆大口很有准头的咬在狐狸的咽喉,绝不伤皮毛其他的部分。就这点,其他狗比不了!
大虎还是有名的獾狗,猎獾勇猛无敌,在这里先给大家简单普及一下“獾”和“獾狗”这两种东西。“獾”似狗而矮,有利齿锐爪,异常凶猛,穴居,昼伏夜出,食农作物,是一种害兽。不过獾皮可作衣,毛可制刷制笔,肉细而肥,油润而香,止痢止尿止咳止渗凉止烧伤,是农家必备的常用宝药,古代认为是美味(《吕氏春秋•本味》“肉之美味,猩猩之唇,獾獾之炙”)不过,据说并不好吃。“獾狗”就是猎獾之狗,其实自早就有,以清代最盛,对獾狗的选择也是按《獾狗谱》进行严格挑选,咱们在这里把《獾狗谱》附上,约有1300余字,有兴趣的朋友不妨一看:
獾狗有谱自古传,(獾狗:打獾的狗)愿上贼船听我言。后腿有撩(儿)名叫犬,撩儿不去惹人嫌。(撩儿:狼趾)先相狗神后相形,行动坐卧看分明。毛里毛糙缺心眼(儿),稳中有巧智多星。春秋争槽时机好,一招一式看得清。(争槽:公狗为争夺交配权而打架)
掐架不能占魁首,日后咬獾也无能。头号狗长三尺六,二号狗长三尺三。三号狗小别小看,长的筋斗也咬獾。(筋斗:紧凑、精神。这几句指狗的精神比体形重要)
选狗选头最要紧,好比相面看五官。筒子头长似柳罐,牛头舒展脑门宽。又长又宽除非画,千里挑一难上难。
细腰吊肚大前胸,尾巴摇摆一条鞭。赶上砸腰螺丝转,抖开骨节也冲天。(砸腰就是尾巴垂腰要不得,螺丝转就是尾巴卷成圈儿。得手术把骨节弄开才好,技术难度高。冲天才是上乘。但也不能一概而论,有不少好猎犬是卷尾的)
要命就怕压根(儿)压,没辙难倒活神仙。(压根儿压就是剁了尾巴,断尾过度,秃了)
两眼掉坑筷子戳,眼角瘀肉似鲜血。(两眼掉坑筷子戳:是要选眼睛小的,深陷的,就像是用筷子戳的一个坑一样)
泡子眼珠耽误事,嘴滑不要憁又奸。(就是说炮眼的嘴不紧,下口不狠)
耳根要硬不要软,硬根摘帽不碍难。(摘帽就是剪耳朵,使其直立)
毛糙抹拭能挡手,皮松骨头一身圆。(毛糙抹拭能挡手:毛要糙,象能扎手一样,本土犬叫烂蓑衣;皮松:皮松的不怕疼,皮紧的怕疼,从我自己养狗来看确实如此)
馒头爪儿高庄样,腿似硬弓绷上弦。(后腿弯度越大,奔跑越是有力)
黑花舌子性猛烈,拉出一溜显不凡。虎牙第一要完好,缺了咬獾合不严。
颌下长须有说词,要一去二还留三。(一根、三根者凶猛,二根者懦弱)(也有四根,或者更多根胡子有好狗的,我想不能一概而论)
还有一点不用讲,要是四眼全玩完。(四眼为养家大忌,其他再好也白费)
黑狗准,青狗狠,狸狗机灵黄狗稳。黑有几种黑,闪红彤毛黑,闪灰是曹黑,白爪送炭黑,白胸瞎子黑,(如熊胸口有白毛)白腿黑点豹花黑。
青有几种青,闪黑叫铁青,闪白叫狼青,闪红叫火青,上青下黄马粪青。
白青本名西里哈,燕蝙蝠在脑门挂。(西里哈满语,青中最浅,四足白;额顶却有深色如蝙蝠花纹,最为青狗中之上选)
铁背苍狼真不赖,自古人称乌云盖。青狗难得白脸狼,獾子见了准遭殃。
青狗最怕黑乌嘴,摆忙只会吓汪汪狸狗又叫虎皮豆(儿),道儿要真色要透。
狸有几种狸,闪黄叫火狸,闪青叫青狸,道儿不真叫浑狸,(道儿就是色条相交错)十年不遇是白狸。(浅灰中有白色,并非果真黑白分明如斑马者)
黄有几种黄,浅黄为草黄,深黄为酽黄,(酽意为深色,色浓)不深不浅是正黄,黄狗白脸金不换,初八晾狗人争看。(正月初八为晾狗日,养家都出来遛狗显摆)
三块黄,四块黑,豹花碎点满身飞。青花狸花真少有,遇见谁都不撒手。
眼镜、偏儿、抓髻花。(眼镜眼周围有色毛,如戴眼镜;偏儿是阴阳脸,半边有花;抓髻指耳朵上有花,最好花刀两耳耳根,如儿童双髻)谱上有名人争夸。
诧色还有一身紫,老爷赤兔想如此。难得紧毛一堂(儿)黑,灰鼠皮袄反转披。(灰狗极少有,以短毛者为正品)
要说盖盖(儿)数白狗,各色皮毛它居首。鼻子顶个屎壳郎,白狗黑鼻真叫棒。紫鼻、红鼻太可惜,不算白狗不为奇。
只要古谱背得熟,好狗牵来不用愁。春秋两季(儿)把獾咬,挂在茶馆齐叫好。里外三层人围观,人又精神狗又欢。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猎獾分两种,一种是挖獾洞,用体型较小的狗进洞把獾子拖出来,不过这种较为浪费时间和体力,进洞的狗还得受伤;另一种是通过观察獾子的行动轨迹,选择在獾子外出时进行狩猎,安排人堵住洞口,看到獾子让狗进行捕杀。也许有人问,为什么不用枪?其实那个时候国家对猎枪已经进行收缴,一来声音大容易暴露,二来火药不容易搞到,猎人除非狩猎大型牲畜或者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用。外出觅食的獾子察觉到危险而又不能进洞躲避的时候,会变得暴躁异常,凶猛异常。因为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它们对前来捕杀的獾狗充分利用自己的尖牙利爪,獾狗一个不小心就会受伤严重。这时候大家应该知道为啥对獾狗的挑选如此严格了吧,弱狗不堪一击,胆小的狗不敢近前,太聪明的狗也不能用,危险的时候它会不听指令,明哲保身。
邻居的猎人朋友说,大虎猎獾从不退缩,无论獾是大是小,是凶猛还是狡猾,即便是受了伤,它也会一如既往的勇猛无畏。邻居见过那条大狗,因为他的猎人朋友走哪都带着它,满身的伤痕,让人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那条狗牛逼,是个不好惹的主儿。那魁梧壮硕的身板儿,任谁见了都喜欢。
有次它们想猎一窝隐蔽的山脚下的獾子,那窝獾子光大的就有七八只,好多人都想逮,只是獾子洞满是石头,不好挖,那窝獾子也是被逮滑的,已经熟悉人的那几套把式(烟熏、挖洞、下套、放狗),不然也不会发展那么大的族群。几个人选择的方式肯定是让狗上,侦探偷偷看到獾子外出了,招呼几个人轻手轻脚地过去把提前找好的獾子洞口堵上,一声令下,大虎率领众狗倾巢而出,一时间传来獾子杀猪般的嚎叫声和猎狗负伤后的惨叫声。其实,獾子体型并不大,20公斤左右的已经算是很大了。但海水不可斗量,獾子也不可貌相,这东西很凶残,一条狗对阵一条成年獾子基本上很快就会败北。除了大虎,其他狗都是两三条自由组合对战一只獾子,即便是这样,猎狗还是有不同程度的受伤。
大虎在出击之前就已经瞄准了那头最大的公獾子,其实,就算它不上,其他狗也不会上。明晃晃的月光下,那头獾子的犬牙泛着瘆人的白光,锋利的爪子也悠悠的反射着光泽,看到这两样武器,其他狗就自知不敌,哪还敢上前应战,只有把它交给头领大虎了。由于大虎身形高大,公獾子相对矮小,并不好撕咬,反倒是对獾子的进攻更为有利。大虎不怕这些,这两种玩意儿在它看来无非是银样蜡枪头,比起自身的凶猛,简直不堪一击。看到大虎飞奔过来,公獾子并没逃走,而是背靠着岩石负隅顽抗。大虎上前一扑,四腿还没着地就被公獾子的利爪把前胸划开了一道口子,顿时皮肉外翻。这如果换作其他狗,肯定惨叫着逃之夭夭了。但大虎没有,与其说它越战越勇,不如说这是它的计谋。它这一扑,就把公獾子挤出了后面安全的角落,前腿刚落地就猛地朝后一扒。你想想,大虎百十斤的体重得有多大劲儿,路这一下,公獾子骨碌碌滚出老远。咱们写着感觉慢,其实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几乎在獾子滚出去的同时,大虎折身扑了上去。那公獾子估计感受到了大虎扑过来的凉风和口中呼出的热气,刚立稳脚跟,正要扭头看,就被大虎一口咬在后脖颈子上,“砰砰”甩了两下头,一命呜呼了。
这次猎獾,差不多把那窝獾子全窝端了,大的一只没落下,小的趁机跑了两只,大大小小十几个,收获十分丰盛。
打猎回来,大虎带着浩浩荡荡地狗群回来,昂首挺胸地跑在最前面,如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几个猎人扛着猎物悠悠哒哒走在后面,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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