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几千年的封建社会里,封建礼教压迫女性的束缚和形形色色的人性的风俗观念已经不常见,女性从小守贞,被灌输到一个到结束的观念中,产生了很多检验女性处女身体的方法。
有诗云:“闾巷谁教臂印红,洞房花影总朦胧,何人为定青庐礼,三日烧猪代守宫。”这其中便提到了几种检查女子贞洁的方式,其一是三朝回门随送烧猪,而另一种便是文中的“臂印红”,也就是流传千百年的标识女子贞洁的徽记——守宫砂。
守宫砂
传说,守宫砂的具体使用方法便是将之点在处女的手臂上,若是女子一直保持处子之身,则这抹红色便永不消逝,倘若是女子与异性有交媾之举,这守宫砂便会神奇地消失。
这守宫砂究竟是何物,它又能否如小说中所言,能验明女子的处子之身?
守宫砂的前世今生
在各式各样的武侠小说以及古装电视剧中,守宫砂的出镜频率都很高,它是一种红色的记号,如同一颗小小的痣,点在女性的胳膊上。倘若女性是处子之身,这守宫砂的红色便永不褪色,但若是与异性交媾,这点红便会随之消失。
明清小说或者是金庸的武侠小说里对守宫砂的效果也有描写,如金庸所著《倚天屠龙记》中的峨嵋派弟子周芷若,或者是《侠客行》中石破天的养母梅芳姑,以及《神雕侠侣》中的李莫愁和小龙女等女子,她们的左臂上都有着标明处子身份的守宫砂。
守宫砂
《倚天屠龙记》第40回中贝锦仪口述峨嵋派门规时就说道,若是想要学习门派里最高深的功夫,则必须是守身如玉的处女才能习得,女弟子在拜师之时,她的师父需要在其手臂上点下守宫砂,每年等到师祖诞辰,都需要检查守宫砂。
《神雕侠侣》中描写李莫愁和小龙女的处子之身时,也对守宫砂的具体功能做了简要的描述。第7回中李莫愁见到小龙女,便轻轻抓住小龙女的手臂,右手掀起小龙女的衣袖,所见到的不仅是小龙女洁白的肌肤,还有那颗殷红色的守宫砂。
影视形象
而等到小龙女被尹志平趁机玷污后,小龙女再次将自己的衣袖掀起,如同雪藕般的手臂还是如此惊艳,只是原来点在手臂上的守宫砂却早已不见了踪影。金庸先生对这种处女印记的多次描写,也印证了这并非随意捏造之物,而是古已有之。
守宫砂最早出现在何时已不可考,而文献中对于守宫砂的记载则最早出现在西汉,西汉淮南王刘安所撰《淮南万毕术》中对于守宫砂就有了简要的记述。虽然此书失传,但是靠着后世对于《淮南万毕术》的引用,仍可窥知守宫砂内容。
《太平御览》引用《淮南万毕术》中的内容叙述道:“取守宫蟲,餌以丹,陰乾,塗女人身, 男合即滅。”就是说抓一只守宫,把它放进罐子里圈养,喂食的时候给它吃炼丹用的朱砂,阴干百日之后捣碎涂于女性身上,男女交媾时便会消失。
守宫
其后西晋张华所著《博物志》中守宫砂又有出现:“蜥蜴或名蠣蜓。以器养之以朱砂,体尽赤,所食满七斤,治捣万杵。”精心挑选守宫,器皿中养至七斤,研磨捣砸万杵。可见其工艺要求。
而到了唐宋时期,对于守宫砂的描述却上追至秦始皇,也带有更多古代方士之说的味道:说秦始皇时期有人进言,此守宫可以放置在宫中,若是宫中有人生出异心,守宫会吐血污染他的衣物。
秦始皇
守宫砂亦称作“守宫痣”,秦时期便有喂食守宫丹砂的说法,而制作方法则是养守宫至5到7斤,取守宫之血点在宫女胸前,交媾之后便会消失。
考虑到秦始皇晚年时期追求长生不死,社会上方士之说大兴,不止是守宫,甚至出现了“方镜”来检验人的心智,若是女子有邪心,照过“方镜”后便会胆战心惊,秦始皇因此经常用这面镜子照人,若有异心则杀之。
可以看出,自秦始皇时,便出现了大量检验人心的古怪办法,而守宫正是其中之一。加上周代以来对于子嗣血脉纯洁的诉求,以及秦时期整顿风气、奖励贞洁的政策,守宫砂应运而生。
守宫砂由来已久,那么守宫砂的作用又是否真如文献中所言,能验证女子是否守身如玉呢?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以其常在屋壁,故名守宫,亦名壁宫。”守宫说白了就是壁虎的一种优雅的说法,而守宫砂就是一种以壁虎和朱砂为成分的物质。
本草纲目
从名称上看,守宫这个名字既是说壁虎守护着皇宫的三宫六院,而其中守宫一词中所蕴含的“能守其心”的意义,又对应了古代女子保持本心、坚守贞操,名称上守宫作为处子之身的象征,是十分贴切的。
从成分上讲,这守宫砂中的朱砂是古代方士们炼制外丹的常用材料,《抱朴子》中曰:“而丹砂烧之成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这朱砂又称作丹砂,其主要成分就是汞的硫化物,到了现在,这种晶体更多被应用于激光技术中。
朱砂
朱砂的成分硫化汞听起来让人望而却步,但朱砂确实是一种中药材,有着镇静催眠、解毒防腐的作用。不过朱砂的使用若是不得法,大量或者长期使用,反而会引起汞中毒,伴随有恶心、呕吐、腹泻等诸多症状。
也就是说,守宫砂中的主要成分朱砂确实可以外用,古代风水学上讲,朱砂由日月精华的矿脉中收集,吸收天地之正气,带有极强阳气的磁场,有镇邪、开运之效果,那么古代女子将少量朱砂涂抹于神,确实有一定的益处。
古代的方士们对于朱砂的描述也印证了这一点,唐人陈少微曰:“丹砂者,太阳之至精,金火之正体也,通于八石,应二十四气。”对于朱砂在阴阳五行方面的作用予以肯定,炼丹方面更是占有极重要地位。
朱砂
但是这些古代方士们炼丹追求长生不老的思想本就异想天开,描述朱砂的方式更是玄之又玄。
不过就算从历代炼丹师这里寻找朱砂的奇妙功效,却也没见朱砂有验明贞操之功效。
而守宫又有何种药用价值呢?去掉内脏的守宫风干后可以入药,有补肺肾、止咳定喘、祛风活络等功效。甚至有些守宫砂的制作方法就是取壁虎爪子上的红点,用这个点在女性的手臂上。
守宫爪子上的红点学名为“脐红香”,也是一味上等药材,具有解毒之功效,那么壁虎风干或者是这个“脐红香”是否有检验处女的功效,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给出了答复。
守宫
《本草纲目》中言:“点臂之说,《淮南万毕术》、张华《博物志》、彭乘《墨客挥犀》,皆有其法,大抵不真。恐怕别有术而不传。”也就是说这些守宫砂各有各的做法,但是大抵都没什么用。
李时珍也是务实之人,一生之中为写《本草纲目》参考八百余部书籍,为求证问题而多次离家考察,足迹遍布湖广、江西等地,到访太多名山大川。
李时珍
对于守宫砂的效果,李时珍也没有一棒子打死,后书“恐怕别有术而不传”,便是说这验明处子之身的能耐并不是无稽之谈,只是年久失传而不可考,言中大有可惜之意。
对于守宫砂的认知并不是从李时珍开始发生转变,从唐代开始,著名的药学家苏恭在《唐本草》中便发表过看法:“守宫又名蝎虎,以其常在屋壁,故名守宫。饲朱点妇人,谬说也。”
唐代的社会风气较为开放,大量的上层人士以及药学家对于守宫砂是嗤之以鼻的,社会上守宫砂的风气也并未盛行。反倒是到了宋代,“程朱理学”加重了妇女的贞洁观念,各种贞洁牌坊层出不穷,守宫砂又开始宣扬起来。
守宫砂
而到如今,守宫砂当属糟粕文化的代表作,将女子贞洁与这一小小的红痣绑定,无疑是古代男权社会强加与女性身上的枷锁,而守宫砂验处子之身的说法更是被从古到今彻底否定。或许出于学术研究的目的,这小小的守宫砂才会被学者们反复琢磨。
就连金庸先生在新版的《倚天屠龙记》中也为守宫砂做出解释,书中所写都是在描述古代生活,当时的古人对于守宫砂深信不疑,所以讲述此事,对于守宫砂的真假性,还是要由现代的医学知识来判断。
由此可见,守宫砂有祛风活络、涵养心神之功效,也作为一种心理暗示,时时刻刻提醒古代女性莫做越界之举,但唯独没有验证处子之身的效果。
守宫砂中的血与泪
然而,在古代这守宫砂中包含着不知多少妇女的血泪,因为守宫砂而闹出的冤案更是数不胜数,这颗小小的红痣也成了诸多人心中信奉不移的教条。宋朝刚刚建立,便有女子因守宫砂含冤而死。
当时宋太祖灭后蜀,为了安抚后蜀民心,宋太祖一方面承诺减免赋税,一方面拔擢人才,放出大量出仕为官的机会。
宋太祖
不过这拔擢人才只是安抚民心的措施,真才实学的人才倒在其次,主要是那些有钱有势的地方土财主。这四川万县的大富豪林宓家里田舍万顷,骡马千匹,自然列在了拔擢的榜上。
有出仕的机会,林宓马上打点行装,要去汴京面见皇上,等待宋太祖任命。临行之前林宓也不忘安排好家中事宜,家中除了自己的结发夫妻,还有五位如花似玉的侍妾,林宓自然是放心不下。
这林宓最小的侍妾年方18,她叫何芳子,本是后蜀兰台令史何宣的女儿,宋灭后蜀之后,何宣不愿降,惨遭宋军杀害,本来是官家小姐的何芳子也只能沦为当地土财主的小妾。
林宓是怎么也放心不下家中年轻貌美的侍妾,心烦意乱之下他将此事透露给了好朋友上乙真人。要说这事对上乙真人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他找来几个江湖术士,为林宓买了一些守宫砂。
跟林宓解释明白效用后,林宓是如获至宝,回家之后亲自为侍妾点上守宫砂。不过这何芳子是个知书达理的官家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书也读了不少,对于点守宫砂这种事情是不情不愿。
她认为守贞固节是女人应当遵守的本分,守宫砂反倒是形式上的束缚,倘若流于形式而被迫遵守守宫砂的约束,这反倒是一种侮辱。尽管何芳子据理力争,可是林宓早就对上乙真人的话深信不疑。
家中的其他侍妾更是振振有词,一个个阴阳怪气地说何芳子生出异心。要说何芳子来到林宓家也是受尽了排挤,她本意不愿与其他的侍妾争宠,怎奈何林宓看上了年轻貌美的何芳子,整天缠着何芳子,这让其他的侍妾简直是掉进了醋缸子。
其他侍妾眼见被冷落,也是合起伙来欺负何芳子,生活中处处难为何芳子。何芳子原本想着嫁给一个有才识的如意郎君,沦落到土财主的屋檐下本就不情愿,侍妾们更是给何芳子下绊子,她心中也是憋着一肚子火。
侍妾们煽风点火之下,何芳子拗不过林宓,只能让这守宫砂攀附在自己的手臂上。每个侍妾手臂上都点上了守宫砂,林宓十分满意,哼着小曲大摇大摆出了家门。
而家中的女人们自林宓离家之后,一个个对守宫砂十分珍视,这颗守宫砂便是她们的珍宝,平日里不敢洗涤,更不敢擦拭,生怕这点红色掉了颜色。
而何芳子却对自己的守宫砂十分痛恨,她觉得这反倒是身上的一个污点,恨不得早点让它消失。
平日里何芳子照常沐浴,照常擦拭,不久之后这颗守宫砂竟真的消失了。何芳子对于此事并没有在意,不过这事被其他的侍妾听去了,这下子,那些侍妾终于找到机会,趁机侮辱、嘲笑起何芳子。
侍妾们疯狂地在家中散步消息,说是何芳子的守宫砂消失了,肯定是她趁着林宓不在家在外面偷汉子、养情人。更有人信以为真,半夜躲在何芳子窗下偷听,心想着抓到何芳子的把柄,或者趁机让这对奸夫淫妇现原形!
半年以后,林宓在汴京任职,他派人前往家中,将远在蜀地的妻妾们接到京城。妻妾们舟车劳顿刚来到京城,林宓便迫不及待地捋起侍妾们的衣袖,借着灯光一一检查侍妾们的守宫砂。
汴京
等看到何芳子的手臂时,林宓本来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看着何芳子满脸的不在乎,林宓是气不打一处来,当即给了何芳子两个耳光,质问何芳子守宫砂消失一事。
何芳子也不解释,只是低着头,脸上更是毫无表情,这让林宓更是恼火,当即下令严刑拷打何芳子,逼问她在外找的情夫。何芳子未曾做出格之事,自然是不肯承认,皮鞭一下一下抽在何芳子身上,可何芳子宁死不认。
受了莫大的委屈,何芳子心中更是绝望,事事并不如她所愿,打得她皮开肉绽的皮鞭更是让她心灰意冷。四下无人的深夜里,何芳子写下一封混着血与泪的遗书,而后自缢而死。
林宓对何芳子的死并不在意,看完何芳子的遗书心中也并无波动,死一个小妾对于林宓来说简直无关痛痒。林宓花些银子摆平了事端,整件事情似乎也就此结束。
但是这可是天子脚下的汴京城,林府里死了一个小妾还是被传扬出去,甚至传到了开封府。开封府开棺验尸,看着满身伤痕的何芳子,林宓再也无法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原委全部交代。
判官将林宓所得的剩余守宫砂涂抹于女子身上,随后找来一只活壁虎舔舐朱砂,眼见那壁虎将守宫砂舔得一干二净,这下子林宓更是无话可说。
终了,开封府宣明何芳子的清白,而林宓滥用私刑,逼死了自己的侍妾,被免去官职并施以重罚。远在蜀地的上乙真人也逃不了干系,得知林宓被罚,上乙真人自知难逃,只得投湖自杀。
人们对于何芳子的遭遇十分同情,她从蜀地千里迢迢赶到汴京,却蒙冤客死异乡,有人便发起倡议为何芳子建一座庙,此庙从宋代至今,历朝历代都有人加以修缮,更多人称这座庙为“守宫庙”。
守宫砂就像一把无形的枷锁,从心理层面上限制着古代女性的种种行为,让古代女子在潜意识里产生敬畏之心,但其中所蕴藏着的冤案和守宫砂名不副实的效果,都让它被丢进历史的垃圾桶,成为历史中的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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