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记者陈灿杰彭派新闻记者刘武文吴惠源
当他说要和陕西汉中县当地司机去南沙村的时候,他好像已经准备好了。“你要去庞麦郎家,对吧?”“平时60 ~ 70,3月11日,庞麦郎的经纪人白晓佳因庞人精神分裂症住院后,宣布车费提高到100,包车提高到200。
庞麦郎在老家的房间已上锁 本文图片除特殊标注外,均为实习生陈灿杰 图
我曾尝试在一篇篇报道中接近他:庞麦郎,本名庞明涛,儿时没有朋友,只能在放牛时唱歌;高中辍学,跑去东莞打工,舍友都在打牌,他窝在床上写,厚厚的歌词本里有一首是后来走红网络的《我的滑板鞋》,纪念在镇上好不容易买到的那双心仪的滑板鞋。但几乎所有的报道,记者都会呈现与他对话的困难,他的迟疑、生涩、逃避、乃至他的偏执、恼怒、自卑。
从3月1日起,他开始接受为期3个月的第一疗程治疗。“医生说他恢复了有60%,到了80%才能出来,”庞麦郎的父亲庞德怀说。
在白晓的声明登上热搜后,关于庞麦郎的过往报道被重新打捞,捋出一条关于失控的时间线。白晓口中,庞后期沉迷于自己创造的“王国”,大半夜穿条内裤对着月亮发表总统宣誓。一切似乎恰如其分地解释了他此前的种种反常。
可这便是所有问题的答案了吗?
身处舆论中心的庞麦郎,更多时候躺在病床上发呆,暂时没有回答的机会。这场有关庞麦郎的叙述,我差点忽略了与之有交集,有共性却又分道扬镳的朋友们。交错的人生里,他们曾短暂地给彼此安慰,而后散落四方;他们曾在清醒与梦境中挣扎不安,而后回归现实。他们没有庞幸运,可以大方方走到台前拥抱梦想,他们又比庞幸运,可以做个清醒的正常人,即便是失落者。一样的是,他们都还在找寻答案。
违约
声明登上热搜前几天,庞麦郎的朋友柏然,正待在苏州昆山,要求与公司解约。2019年10月,他写的一首歌被一个老板看中,对方表示愿承担制作、发行费,并签下他。那家公司由一层居民房改造而成,“我是唯一签约艺人,除了我全是老板,说是大股东、小股东。”
签约半年,柏然发现公司营业执照刚下来,自己每月两千的补贴还断了,凑钱把歌做出来后,希望公司能负责发行,却屡遭拒绝。
“不解约也行,起码让我出歌”,柏然用“舌战群雄”形容那场与三名股东的谈话,双方就“出歌能不能保证火”辩论到凌晨1点多,老板最终表示,若柏然强行解约的话,哪怕花100万打官司,也要告倒他。按照条约,头年解约赔100万,每年解约费累加100万,柏然签了8年。
这和庞麦郎成名之初的遭遇有些相似,自称“斥资百万”打造出庞麦郎的华数音乐,曾对违约的庞麦郎提出巨额索赔,不过庞麦郎逃回了老家。
柏然这个同样来自乡镇的青年,和庞麦郎一样,孤独如影随形,唱歌是生活中为数不多的慰藉。
柏然的童年,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但“他喜欢喝酒,喝多了就打我,要命的是他天天喝”,打急了柏然就跑,往麦场的草垛掏个洞,凑合睡一晚,他还睡过野地、坟头,他不怕,不挨打就行。
柏然与他爷爷 受访者供图
因为总翻墙头偷东西吃,村里的大人禁止小孩和他玩,很多时候,他只能独自对着荒野、树林、麦子唱歌。小学二年级有次歌唱比赛,他没敢举手报名,自己是班里最邋遢的,衣服是爷爷穿剩的,“我不配到台前唱歌”。走在没人的小道,他才敢偷哼几句,有时也和自己说话。“我那时和庞麦郎挺像的,家乡人多的地方,直觉告诉我他不会去的。”
对于童年,柏然没有丝毫怀念,读完小学三年级,他便辍学打工去了,在烧烤店做学徒,刷盘子,之后辗转各个工地。
2014年,《我的滑板鞋》爆火那年,柏然23岁,第一听这歌时,他正在做“蜘蛛人”给楼面刷漆,一落地,气得扔了刷子,“这也能唱歌?那我也行!”,工友也都骂是破歌。不过他们又成天在工地上循环播放这首歌。
两年后,柏然联系到一个做音乐的朋友,想买首歌,一问,一首最少8千,自己刷漆一天两百,一个月可能就十几天的活儿,攒不下钱,只好作罢。
他转而自己写歌,干活闲着就发朋友圈里,后来朋友发微信给他,说写得不错。干脆一起卖歌,柏然清楚记得那天的日期,“2018年10月15日,这天之前,我还在工地上刷油漆刮腻子”。
柏然从事过近10年装修 受访者供图
这之后,柏然开启幕后创作生涯,一首歌一般能卖五百,最多一千。写了一年,终于写了首抢手的,叫《蝴蝶沧海》,卖到八千。正是那时,他遇到那个看中他的老板,继而签约。
随之陷入僵局的柏然未想出如何脱身,就看到了那条热搜,之后很快接到白晓电话——希望他去西安帮忙分摊一下媒体采访压力。
病人
柏然是2020年年末在网上认识白晓的,在白晓多次邀请后搬去他家,和庞麦郎相处了近一个月,其间他也发现了庞麦郎的异常,包括在半夜遭到过一次难以启齿的性骚扰。不过他和白晓提起这些时,白晓都不予解释。
此番白晓倒是一反常态,反复告诉他:“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距白晓公布庞麦郎病情一周后,找到白晓与柏然的媒体数量接近峰值,围绕庞麦郎“反常”的追问,柏然在重复了无数遍回答后,忍不住抱怨,“那些人恨不得听到庞麦郎提刀杀人”。白晓试图让庞麦郎的父亲庞德怀到西安来,与他们共同面对媒体。
此前白晓多次告诉庞麦郎,上了综艺,就有流量,流量变现就有钱做音乐。这一次,他沿用流量思维,多次告知庞德怀:要掌握主导权,向媒体发声,让所有热点、所有流量给到明涛,继而众筹100万,保障一家人的生活。
61岁的庞德怀,一辈子打工、务农,完全听不懂这套流量话语。儿子在汉中看病花了四千多,他的想法是“一个家再缺钱,三五千块还是掏得出的”。
等儿子出院,一个月吃药1800,他还能负担1年多,再外出打工挣点钱,真要募捐,也不能问人多要,“100万,不需要,也不可能,我们穷人就是穷人,不能在这上面发财了”,何况“老百姓有多少钱,能给你捐这么多?”
这些话,庞德怀未和白晓挑明过,开春他忙着给玉米下种、堆肥,干脆以此为由拒绝到场。碍不过电话一通接一通,3月20日,他还是去了西安,并特意叫上两个有城里经验的侄子。
3月20日,庞德怀到了西安,乘地铁时不会用健康码,需人工填写身份证号
那个下午,所有人挤在客厅,话题基本牵扯于一点:白晓是否有向家属告知庞的病情?一番解释、质疑、再解释后,白晓表示不提众筹,不再掺和。
“我希望你到时把事实摆出来。”白晓对我说道。当时庞麦郎家人已离开,媒体基本散场,白晓显得心力交瘁,他称有些事情,他要是在发布会讲了,能直接推翻他们,此外,他留有录音、截图等其他证据,如果公布,舆论完全可能倒向另一边,但他们是弱势群体,他不想说,“我最烦的,就是把脆弱和无奈展示出来,没有意义。”
“我想不通,我要是他肯定讲”,柏然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与白晓站在“同一战线”,可两人之间仍存在着隐瞒。如1月30号,他们去庞麦郎家拍纪录片,白晓就想隐晦地让庞德怀说出儿子患病的事实;更早前的2020年12月28日,庞麦郎第一次住院从病院逃出,跑到白晓家住。这些事,都是柏然旁听白晓的采访得知的。
年前,白晓曾和柏然说过要写本书,当时柏然没注意听,如今才知道这本书的内容,是白晓这6年间对庞麦郎的“观察”,他想创作一个“中国梵高”的故事。
原先柏然为发布会特意买了本书,关于正念修行(一种精神疗法),想让庞德怀带回去给庞麦郎,书没送出去,现在他觉得这书更适合白晓。
白晓的书预计6月出版,顺利的话,庞麦郎也会在那时出院。“说实话(白晓写的)那本书我不想看,也不敢看”,柏然担心庞麦郎病发的经历,亦是自己的心理阴影被写出来,但作为朋友,还是会买两本支持一下——“如果有钱的话”。
底层
2015年,白晓主要做录音、摄影和后期,听同事聊过庞麦郎,同事给白晓录歌后,劝他踏实挣钱,别搞音乐了。
据白晓母亲回忆,儿子文章写的好,初中作文竞赛拿过奖,印着文章的册子她还留着。2009年,家里遭遇了一场变故,开货车的父亲意外离世,他直接辍学,17岁就进电视台做学徒。“他是个勤奋的孩子,说打工不为挣钱,就为学到东西。”白晓不常回家,睡录音棚的沙发。
那年深秋,白晓通过朋友介绍,结识了想办个人演唱会的庞麦郎,作为乙方,白晓提议将场地从200万一场的省体育馆换成Live House(小型演出现场)做全国巡演,庞同意了。
“同事一再提醒我,庞麦郎很土,唱歌严重跑调,我还是决定和他搭伙”,白晓称刚好有人脉敲定场地,庞的热度也还可以。隔年,首演在杭州酒球会举办,现场来了200多人,合唱和欢呼甚至淹没了庞的声音。
白晓被这热烈的氛围感动,在后台捂着脸哭,他脑海浮现一个画面:庞独自背着蛇皮袋,离开大山搭车进城,“我们都来自底层,没有受过系统专业的音乐训练,他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
两人收入最多时,一月能赚20万。那时他们常蹲马路牙子,边吃泡面边看路上的漂亮姑娘,在酒店捡到小卡片,白晓会恶作剧地把人叫来,庞麦郎给了人车钱,让人走了。
到了下半年,随着庞的热度下降,演出收入骤减,白晓称那年最终“赔了3万”,回西安接了些活儿,回本后继续演出,女友酸他:“干脆和庞麦郎过吧!”于是,白晓和她分手了。
2017年,巡演已难以为继,现场观众有时只有个位数,白晓坦言,坚持动力80%是庞麦郎给的,他像游戏中的小人,抱着“唱歌”一张任务卡,就能一路通关。后来,庞麦郎开始绕开白晓,独揽演出费,他时常自己取消演出,最后又出现在现场,主办方曾质疑白晓不让他演,“我成了阻扰巡演的坏人。”
2017年,白晓与庞麦郎到北京演出 受访者供图
白晓试图劝服自己,“我们是在同一条船上,帮他就是帮自己,”但不奏效,两人矛盾愈演愈烈,多次分道扬镳,最长的一次,彼此拉黑,断联近5个月。之后白晓又同意了庞麦郎重新合作的请求,“好久没演了,怪想的”。
当时有次演出路上,他在耳机里听到“有了滑板鞋,天黑都不怕”,他突然情绪失控,靠着车窗哭了,庞麦郎找到了自己的“滑板鞋”,他却没有。
很多时候,他只能安慰自己:庞麦郎所做的一切,只是想多赚点钱做音乐,一首歌2万的制作费太贵。
重新合作后,白晓自己也登上舞台,在演出结束后留20分钟演讲,宣传环保理念,主题为“save the earth(拯救地球)”,起因是他看了部环保记录片,大受冲击,希望大家能减少塑料的使用,然而现场本身人少,应者寥寥。
2020年12月,白晓与庞麦郎参加一了场图书分享会 图源来自微博
为了此事,他一路打电话打到了省长办公室,也找过某脱口秀演员的经纪人,都无回应。理念推广近一年,白晓也看开了,只是重提此事仍有些激动,“做脱口秀的,能有这情怀吗?”
理想
2018年巡演结束后,白晓与庞麦郎发展方向已不再只是音乐。“他让我给他安排巡演,我不想,我就拖,没钱往里搭了”。
白晓在西安未来俱乐部Live House弹吉他,去年年底庞麦郎在这办了最后一场演出,售票0张
白晓开始将精力转向综艺、广告、直播,以及做鞋——他注册了名为“Sonar Time”的商标并全资成立公司,公司主打产品,是根据庞麦郎回忆做出的滑板鞋。
鞋子刚出样品,白晓给庞麦郎接了个综艺,无出场费,只是置换流量,白晓希望到时能把鞋当礼物送出去,临节目录制,庞麦郎反悔不去,白晓垫了两千给节目组,让他们“承诺”还有三千尾款录完再给。
录完节目,庞麦郎没提那三千块,“(节目)现场对他的评价让他特别伤心,他觉得他们在嘲笑他。”
白晓这边,则承受了另一个打击,原先答应投30万的一个老板,在得知《我的滑板鞋》原唱不是华晨宇而是庞麦郎后,撤资了,靠着借贷,白晓最终投入近40万,做出了360双滑板鞋,价位498到1888元,珍藏版89899元(仅2双)。
如今在白晓家中,卖不出的滑板鞋,堆起来有天花板高。鞋还剩200多双,有的鞋送人了,他表示不后悔做鞋,“一个纪念,完成我们2016的理想,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白晓家里的滑板鞋
柏然也算间接参与了这个理想。
他1月5日搬到白晓家后,加入庞麦郎的快手视频拍摄,其中有两条视频,他扮演白晓花钱买的假粉丝,拿着庞麦郎的照片和滑板鞋,“偶遇”庞麦郎,索要签名。
庞麦郎在拍短视频 受访者供图
三人会面后的生活,主要围绕庞麦郎的直播。很多粉丝对柏然的突然出现表示不满,骂他蹭流量,让他滚;可对于庞麦郎,他们也多是挖苦的态度,让他找个厂好好打工。
因为直播,柏然还与庞麦郎闹了次矛盾。当时庞麦郎执着于与一个女主播连线,柏然看出她是故意耍弄庞麦郎,想断线,挨了庞的一拳加一脚,气得差点动手。有些粉丝见了这一幕,纷纷在评论区起哄:“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大多数时间,柏然与庞麦郎相处得还不错,虽然庞麦郎有些冷漠,但聊到音乐,话会多一些。两人都不懂五线谱,灵感一来,开手机录音,哼出脑海中的旋律,得知彼此创作方式一样后,更觉投缘。柏然专门写了首《我的溜冰鞋》给他,哼唱时,庞麦郎总会兴奋地跳起太空漫步。
编曲上,庞麦郎会放一些歌,给柏然参考,说哪种风格的伴奏更适合他的词。“他对音乐很诚挚”,柏然称庞麦郎有自己的音乐王国,在那个世界,他就是国王。
现实中,庞麦郎得躲着吃馒头,柏然第一次撞见时很吃惊,他知道庞麦郎很在意“国际化”,至少也得吃麦当劳,“白晓说他肯定又把钱拿去做编曲了”。
自此两人吃饭,柏然没让庞麦郎买过单,“他出门也会问我要吃什么,用不用买个水,还挺关心我的”,从不允许在自己视频插别人歌的庞麦郎,破例加了柏然的歌。柏然觉得两人的关系,甚至比白晓处得还好,因为他很少跟庞麦郎聊音乐了。
归途
“我们是庞麦郎人生里少有的朋友”,柏然说完想了几秒,“我觉得是吧”。他坦言没有人能走入庞麦郎的世界,即便是白晓也不能。
“我试图走进过,感觉很诧异,就出来了。”白晓称他曾为知道庞麦郎究竟在想什么,扮做修理工,大臣等角色,进入庞麦郎的“国”中,这些角色基本以“被处决”告终。
他们在庞麦郎生命中到底承担什么角色,我无法向庞麦郎求证,但可以明确的一点是,当“发布会”结束,这三个彼此结识的乡镇青年,命运轨道已指向不同的远方。
柏然决定去北京把《蝴蝶沧海》录了,他想自己唱这首歌,加了几千买回版权。在西安接受采访时,白晓带他去朋友的工作室录过一遍,只是设备不尽如人意,柏然决定去北京重录,积蓄连带借款,两万多,“我很可能回去做装修,消费不起了。”
白晓也希望赶紧把这歌录了,他想做柏然的经纪人,接些演出。柏然并未接受,自己一个素人,没流量没热度,有经纪人的意义不大。
“我从没觉得他能在音乐上帮助我”,单从录音人脉来讲,柏然觉得自己远超白晓,唱功还胜于他。柏然很清楚,在现有流量规则下,歌想被人听到,有时得花钱砸。
那次采访结束,我去看了柏然的快手动态,他重新刷起油漆,朋友最近活多,他帮忙干两天。最新的一条则是《蝴蝶沧海》发行预告,底下评论仍在挖苦庞麦郎,还有一条让柏然找个电子厂上班,别再做白日梦。
“实在有一天,这个梦不得不醒,我拉上几个朋友,一起回工地。一边刷油漆,一边听耳机跟着唱,也可以,跟深爱的音乐同步进行。当然了,那是一种多么苦涩的方式。”下一步怎么走,柏然还不清楚。去年那个总是揍他的爷爷离世了,他生前一直希望孙子能找个媳妇,未能如愿,柏然有些愧疚。在外漂泊这么多年,他也希望能攒够钱,让自己在镇上有个窝。
而庞麦郎的另一个朋友,白晓,3月底搬离西安,回了安徽老家,他打算烧掉一些滑板鞋,做一个结尾,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结束,毕竟他还负债近50万。
到了老家,白晓终于能听从母亲一直以来的意见,找个工作。等安定下来后,白晓打算一边上班一边写书,他和妻子、孩子住一起,之前夫妻因庞麦郎的事闹过离婚,白晓小孩腿上有颗血管瘤,手术钱还是他母亲借来的。如今他希望能照顾好家人,尽到责任。
故事的第三个主角,庞麦郎,只能以他父亲的描述呈现,他的病情控制得不错,在医院总穿自己的演出服,且依旧孤僻,中午病友聚一块吃饭,他一人在角落吃,不爱和别人搭话。
过去,白晓经常和庞麦郎讲一则冷笑话:北极熊为什么不吃企鹅?
庞麦郎说,因为企鹅有翅膀,会飞。
白晓告诉他,因为北极熊在北极,企鹅在南极。
后来白晓经常问庞麦郎这个问题,庞麦郎始终坚持企鹅会飞,白晓让他解释,他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
白晓家中,庞麦郎房间的床头还放着颗苹果,他嫌苹果太小,不想吃
责任编辑:彭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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