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名地震 茂名官场掀起新一轮“地震” 当年放过160余人

张泽红 制图

　　如同一部超长连续剧，2009年底“首播”以来，茂名官场窝案又开播“第二季”。

　　主角是茂名市原政协主席冯立梅。3月28日晚6时许，广东省纪委对外宣布，冯立梅涉嫌严重违纪问题，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冯立梅已经退休两年，留下的职位空缺却持续至今。

　　茂名官场久传其涉罗荫国案，并向专案组做过交代，后从轻处理未予追究。面对媒体追问，冯立梅此前并未正面否认。

　　知情人士向早报记者透露，此案系由中央巡视组要求办理。有消息显示，冯立梅此番遭遇“复查”，或将掀起茂名官场新一轮“地震”。

　　2012年，广东省纪委官方通报，全案共涉及省管干部24人、县处级干部218人，波及党政部门105个，市辖6个县的主要领导全部涉案。其中立案查处61人，属省管干部19人、县处级以下干部42人，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20人。

　　据财新网报道，知情人士称，中央巡视组收到举报，称一批茂名官员当年退赃后未受处理。在中央巡视组的要求之下，广东省纪委准备复查茂名官场窝案，“很多原来不追究的，现在要重新追究”，接近广东省纪委的人士透露，“当年放过了160余人。”

　　此事颇具宣示价值：退休不再是贪腐官员的“护身符”。

　　在十八大之后的反腐行动中，先后有陈柏槐、郭永祥、倪发科、杨刚等多名已退休的“老虎”被揪出，这是本轮反腐有别以往的另一特点。

　　63岁的陈柏槐被抓时，已卸任湖北省政协副主席近一年，64岁的郭永祥早已卸下了四川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职务，仅担任四川省文联主席这一“虚衔”。

　　59岁的倪发科也是在2013年1月便不再担任安徽省副省长，仅保留副省级干部待遇。60岁的杨刚落马时已离开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的职位有半年时间。

　　《南风窗》的报道称，在过去十多年，遭纪委立案调查的“真正退休的”省部级高官非常之罕见。

　　但这一惯例正在被打破。退休的“老虎”依旧被追究责任，还称不上“老虎”的退休厅级官员也不例外，冯立梅就是一个最新的例子。

　　“以前茂名官场也不知怎么搞的，同在一条船上，不可能不湿脚。”对冯立梅被查，茂名人普遍不觉意外。

　　冯立梅在周镇宏任茂名市委书记期间升任市政协主席。消息人士称，冯立梅或与周镇宏有牵连，并且涉黑，茂名官场此前“买官卖官”的“显规则”，也在冯立梅身上上演，“不仅从罗荫国那里买官，自己也卖官。”

　　周镇宏与罗荫国是茂名前后两任市委书记，目前均已被判死缓。周被查时已升任广东省委常委、统战部部长，成为因茂名窝案落马级别最高的官员。

　　冯立梅被查，将茂南二建公司一块“千亩烂尾地”再次摆在台前。他曾在原市委常务副市长杨光亮之后，担任茂南二建遗留问题协调工作小组组长，杨光亮被指控的内容，就包括收受贿赂，帮助解决该土地使用权权属问题。

　　如今，对贪腐官员“零容忍”、“无例外”追责，中央反腐的力度和威慑力自然空前强大。

　　更值得关注的是，中央巡视组要求重查茂名窝案这一举动也显示出，巡视制度，这一2003年重新起步的反腐倡廉重要制度，在重塑之后散发出崭新魅力。

　　截至昨晚，中央巡视组已正式进驻2014年第一轮14个被巡视地区和单位中的8个，一场新的反腐风暴势必再起。

茂名市原政协主席冯立梅和茂名市原市委书记罗荫国。

　　时隔4年，茂名官场“地震”余波再起。

　　3月28日晚间，广东省纪委官网“南粤清风网”公布，据广东省纪委有关负责人证实，茂名市原政协主席冯立梅涉嫌严重违纪问题，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两年前，年满60周岁的冯立梅从市政协主席位上退休，该职位空缺至今。

　　早在2011年，茂名官场即传言，冯立梅涉原市委书记罗荫国案，向专案组做过交代，后从轻处理未予追究。当时，有媒体问及此事，他回应称：“组织上的事情，我们也不方便说什么。”

　　最终，他还是未能逃过调查。知情人士向早报记者透露，冯立梅案系由中央巡视组要求复查。

　　退休两年后被查

　　“我也是刚从网上看到消息。”昨晚，早报记者致电一位茂名市政协工作人员，其对冯立梅不予置评。

　　一位与茂名官场多有接触的当地市民称，茂名人私下对冯立梅评价，“方方面面都很一般。”

　　官方简历显示，冯立梅是广东阳江市人，生于1951年10月，在职研究生学历，1970年7月参加工作。历任阳江县委宣传部理论组组长;阳江县海陵区委书记、阳江县委副书记;阳江市阳东区委书记。1990年9月起在阳江市经委工作。

　　1992年6月，冯立梅调任茂名市，先后担任茂南区委常委、副书记，茂名市政府副秘书长、秘书长，市地方金融风险处置办主任;2001年12月任市委常委、秘书长，市地方金融风险处置办主任;2003年5月起任茂名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

　　2006年12月，冯立梅升任茂名市政协主席。2012年1月，茂名市政协八届一次会议召开，冯立梅以政协主席身份作工作报告，但闭幕时已经不再以市政协主席的身份出现在媒体上。当时其年龄已超过60岁退休年龄。

　　该次会议上，茂名市并未选举产生新一届政协主席，该职位一直空缺至今，市政协工作一直由党组书记、副主席林日娣主持。

　　对于茂名市政协主席人选一直空缺一事，官方并未做任何解释。政情分析人士指出，这一现象较为罕见。

　　“当年放过了160余人”

　　对冯立梅被查，茂名人普遍不觉意外。“以前茂名官场也不知怎么搞的，同在一条船上，不可能不湿脚。”

　　2012年4月，广东省纪委通报称，茂名市系列腐败案自2009年以来，省纪委查处了茂名市委原书记罗荫国严重受贿案，市委原常委、常务副市长杨光亮严重受贿案，市委原常委、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倪俊雄受贿案，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朱育英受贿案，原副市长陈亚春受贿案，电白县委原书记李日添受贿案等系列腐败案。

　　全案共涉及省管干部24人、县处级干部218人，波及党政部门105个，市辖6个县的主要领导全部涉案。其中立案查处61人，属省管干部19人、县处级以下干部42人，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20人，为国家挽回直接经济损失3.2亿元。

　　2011年3月19日，广东省纪委副书记、省监察厅厅长林浩坤在茂名主持召开了全体干部大会，作反腐总动员，限令“有问题”的官员在4月10日前向驻在茂名的专案组主动交代，以争取宽大处理。

　　熟悉当地政情的人士指出，有5名省管干部涉案却未被立案查处，冯立梅或是其中一员。

　　早报记者从多个信源处获悉，罗荫国落马后供出了冯立梅，冯在上述动员大会前就主动向专案组作了交代，“当时涉案情节严重的官员太多，冯可能数额不大，退了赃，就从轻处理了。”

　　新华社《瞭望东方周刊》2011年3月的一则报道提到，当时官场已有传言，冯立梅在反腐动员大会之前已经主动向专案组作了交代。

　　冯立梅当时回应《瞭望东方周刊》记者，他并未参与罗案调查小组的工作，但是如果组织需要，有什么问题需要找他的话，他会配合。记者两度询问，关于其已经向专案组有所交代的说法是否属实，冯立梅均回答“组织上的事情，我们也不方便说什么”。

　　据财新网报道，有知情人士称：中央巡视组收到举报，称一批茂名官员当年退赃后未受处理。在中央巡视组的要求之下，广东省纪委准备复查茂名官场窝案，“很多原来不追究的，现在要重新追究”，接近广东省纪委的人士透露，“当年放过了160余人。”

　　两任市委书记均判死缓

　　2009年底，茂名市委原常委、常务副市长杨光亮被查，此后两年间，茂名官场地震不断，多名官员因贪腐被查乃至受审。

　　时任茂名市委书记罗荫国“落马”后，2012年1月，其前任周镇宏在广东省委常委、统战部部长的位置上，被中纪委带走调查，成为因茂名窝案落马级别最高的官员。

　　如今，两人均已被宣判死缓。与杨光亮一样，两人受贿财产也都是天文数字。

　　去年7月，中山市检察院曾在官微上披露，1993年至2011年，罗荫国单独或伙同其妻子邹继芳收受64名党政领导干部、企业商人贿送财物。

　　中山市中级人民法院查明，罗荫国利用职务之便，受贿共人民币862万元、港币1318万元、美元40多万元以及丰田牌轿车一辆、房产一套;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共计人民币2565万元、港币2823万元。

　　2013年7月3日，中山市中院作出判决，判决罗荫国犯受贿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九年;决定执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今年2月28日，河南省信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对周镇宏作出一审判决，认定周镇宏犯受贿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两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信阳市中院审理查明，2002年7月至2011年春节，周镇宏在担任茂名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务委员会主任，广东省委常委、统战部部长期间，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职务晋升、企业经营、当选政协常委和政协委员等事项上谋取利益，先后多次收受何俊海等33人给予的钱款共折合人民币2464万余元。此外，周镇宏对折合人民币3700万余元的财产不能说明来源。案发后，赃款已全部追缴。

　　或涉买官卖官

　　冯立梅是在2006年12月周镇宏任上升任市政协主席的。

　　消息人士透露，冯立梅或与周镇宏有牵连，且存在买官卖官的情况，不仅从罗荫国那里买官，自己也卖官，而且“在当地是一方恶霸，手下有一帮马仔，干黑恶性质工作”。

　　茂名窝案曝光了茂名官场多年来“买官卖官”的现象，甚至无法称之为“潜规则”，而是“显规则”。

　　有报道称，一位茂名市政府部门官员打了个形象的比喻：官员职务“拍卖制”。通常情况下，仅仅一个科级职务，不花一二十万元是不可能的。而最终鹿死谁手“还要看谁出的价位高”。

　　该官员称，一般情况下，每年春节和中秋节，下属都要向上级领导贡献红包。根据职务高低，红包的大小不等，给科级领导的红包不会低于1万元，给处级干部的红包则大概是科级干部的10倍左右。

　　在罗荫国“落马”前，与其接触过的人士回忆，罗荫国在会谈中曾表示，“之前落马的几个副市长，都是周镇宏提拔起来的官员”。

　　从其他落马官员的受审和供述中，也不难看出官帽“市场经济”。

　　如东莞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茂名市公安局原局长倪俊雄收受41宗贿赂的犯罪事实，绝大部分都是其用公安系统内的职位“换”来的。这些“卖出去”的职位上至县级市公安局局长、区公安局局长，下到部门副科长，“价位”从人民币2万元到人民币30万元不等：区公安局局长要价30万元人民币、30万元港币，县级市公安局长平级调动6万元人民币、20万元港币……倪俊雄曾向检察机关交代，这些职位“相同条件下，价高者得”。

　　再如，茂名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朱育英，送罗荫国20万元港币谋得该副厅级职位。他自己也先后收受当地57名干部共计人民币1238万多元、港币360万元、美元20万元，帮助干部提拔和人事调动。他常说一句话，“先上车，再买票”，意即事情办好以后再收钱。

　　如此上行下效，买官的钱从卖官中收回，官场系统之腐烂“一脉相承”。

　　“千亩烂尾地”案疑云

　　茂南二建公司，一块上千亩的烂尾地，将罗荫国、杨光亮和冯立梅牵在一起。

　　杨冯二人曾先后担任茂南二建遗留问题协调工作小组组长。

　　对杨光亮的指控，就牵涉这块土地。据媒体报道，杨光亮被指控在2007年至2009年，利用担任茂名市常务副市长的职务便利，接受茂名市博汇投资有限公司总经理黄某、茂名市伟恒地产有限公司董事长柯某庆、茂名市远航化工有限公司经理黄某的请托，为解决上述公司受让的土地使用权的权属等问题提供支持和帮助，分别收受上述三人送给的人民币总计700万元、港币200万元。

　　这里的“柯某庆”即柯国庆。有消息称，罗荫国落马亦是由他牵出。《瞭望东方周刊》曾披露，罗荫国因收受某私人老板人民币25万元、港币230万元，被广东省检察院直接立案侦查，并将矛头直指柯国庆。

　　报道称，柯国庆曾是茂名市委外宣办的一个副科长，后下海经商，涉足房地产，被称做“茂名市地下组织部长”，曾经为了与茂南二建各股东和购地户争夺土地，花巨资“搞定”了包括杨光亮、罗荫国在内的多名官员。他的“交代”，为官员归案提供了直接的证据。

　　茂南二建公司原是集体企业，1992年至1993年间，依靠职工集资、银行贷款和购地户的数千万购地款，征用了电白县羊角镇南香管区约1000亩土地，并将其中大部分转卖给近700户购地户。多数土地都没有办理土地证，购地户手中的凭证就是一张收据和一纸与茂南二建的购地协议。

　　1994年12月，正在开工建设的购地户被政府勒令停工，购地户由此开始上访。

　　2001年3月，茂南二建由于资不抵债进行改制，因为内部原因资产重组、改制成为私营企业，柯万才是最大的股东，首届法人代表。

　　有官员称，2002年8月，涉黑的柯国庆弄走了柯万才，并伪造了一个2900万元的欠条。凭借此欠条，2004年，茂南市中级人民法院将茂南二建名下价值至少数亿元的603亩土地裁定给了柯国庆的富达公司。

　　而这603亩土地中，有400亩早就已经卖给了680户小业主购地户。

　　2008年，政府出面解决遗留问题，柯万才通过董事会改选重新担任了法人代表。随即开始不断上访上告，请求撤销上述法院作出的“31-9”号裁决。

　　其称，杨光亮和罗荫国要求法院不要撤销裁决，并且很快以茂名市国土局发函要求法院解封该地块，并办理土地证，上马“博汇新城”项目。

　　柯万才举报柯国庆非法侵占土地，茂名公安部门却以政府文件“由茂名市化解茂南二建系列矛盾纠纷领导小组作调处化解处理”为由，对柯国新团伙等人暂缓立此案。

　　随着杨光亮落马，事情又搁置下来。

　　2011年3月，冯立梅对《瞭望东方周刊》说，“柯国庆和土地的事搁置下来了。我们有一个方案，报给省里，但因为现在的这个情况，罗被查处了，柯国庆在押，这个事情基本上就停顿在这里。我们有些小组，前一段时间进行了一些调查，但是现在怎么处理，这个还没有研究，将来肯定要集体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