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鸡公八公分的时光丨黄孝纪：《鸡公》

在我看来，真正的村庄是鸡叫狗叫的村庄。

故里的夜晚神秘而漫长。尤其是没有星光和月亮的日子，黑得可怕。在这样的深夜，突然传来一声鸡公的嘶叫，打破了无尽的寂静。然后，无数的乌鸦在远近的全村各处响起。这个村庄突然变得活泼而有男子气概。一个胆小怕事的人，半夜醒来，不再害怕夜鬼。因为根据村民的日常说法，鸡公可以辟邪，夜鬼最怕鸡公。当鸡公尖叫时，它们会迅速逃离村庄。小时候和少年时代，晚上经常蒙着头睡觉，还没敢从被子里露出头就经常听到公鸡打鸣。

在我的家乡，公鸡叫公鸡，母鸡叫公鸡婆。当时几乎家家户户都养鸡。光天化日之下，村里的厅堂、小巷、空平地、路旁、山麓、池塘、田埂、粮田、瓜棚，随处可见鸡雏和公鸡的走动、啄食和追逐。比起鸡女，鸡男漂亮多了，大红色的皇冠，高高的尾羽，矫健的身材，神采奕奕。成年鸡男爱发情，经常用一只翅膀，追一只鸡女，直到鸡女待在地上，它站起来，交配，跳下来，哭几声，然后舒舒服服地走路。村民们笑着说，一个鸡男能管十五个老婆，老婆。因为这个原因，也有人叫鸡公骚鸡公，引申到村里的一些男人。鸡男也爱打架。往往两只骚鸡一见面就特别吃醋，颈毛怒放，啄、踢、扇、跳，斗个你死我活，鸡毛乱飞，密不可分。但是鸡男从来不和老婆打架，比村里很多男人都强。

我小时候是养鸡的，做了很多年。通常在秋天之后开始，这时自己的鸡妈妈孵出的一大窝秋鸡已经掉下来了，拳头也大了，可以分辨出雌雄。每天早上起床后，我把这一车鸡装在竹鸡笼里，来到村前收割的稻田，打开笼盖，让它们出来觅食。晚上挑了空鸡舍，顺便带了一个瓜和一勺玉米去地里收鸡。我播种玉米，“咯咯咯咯……”一声呼唤后，鸡群从四面八方跑来，低头啄食。日复一日的和他们相处，这些鸡认得我，认得我的声音，对我毫无畏惧，有时甚至会在我肩膀上飞。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抓住它们，感受它们鼓鼓的麦穗。天快黑的时候，鸡飞进笼子里，从笼盖的开口跳了进去。然后，我盖上笼子，把它们抱回家。我的负担一天比一天重，鸡舍越来越拥挤。这些公鸡渐渐长大了，皮毛光亮可爱。新鸡会啼叫的时候，家里的深夜往往很热闹。

不是所有的鸡都会让它们自然生长的。一些刚学会打鸣发情的新鸡，父母会请村兽医阉割。兽医把鸡从笼子里拿出来，踩在脚上，在鸡身上的一边切一个刀口，用探针钩把两个白色的睾丸拿出来切。这些阉割过的鸡，村民叫它们阉鸡，也叫线鸡。从此，线鸡的羽冠不再长得又大又雄壮，颜色也逐渐由深红变为暗红，尾羽也慢慢落下，不再变高。从那以后，它们致力于觅食和生长，不再担心天亮和发情后的追逐，性情变得非常温顺。

在我的家乡，鸡是纪念场合不可或缺的。有人死了，不仅灵堂的祭祀仪式要把整只煮熟的鸡牺牲掉，还要把一只大鸡在下葬的时候现场宰杀，然后杀死，扔下墓，点燃鞭炮扔下，赶着它滴血跳墓，以此来祭奠山神。清明节扫墓，杀鸡滴血淋坟，是村民由来已久的习俗。尤其是三年之内的新坟，每年春天社会挂坟的时候，就成了家里孩子的近亲，都是买鸡来坟宰的。所以每年清明节的时候，那些家里有很多鸡的村民都会挑鸡去集市上买。在这段时间里，白鸡的价格比红鸡贵得多。

清明节吃鸡自然受到村民的喜爱。鸡拔毛洗净后，切成块，用茶油、大蒜、生姜、干红辣椒炒熟，再炒一点糯米湖酒，加入各种调料，炖熟出锅。一家人吃着鸡肉，喝着酒，叙述着家常，有着浓浓的亲情。夏秋两季，鲜青椒红椒炒鸡肉也是村民招待客人的美味。

有刚生完孩子的妈妈。祖母或丈夫经常杀鸡。先把鸡血煮出来的糯米酒给产妇，然后她吃了煮好的鸡肉。这样有利于产妇排出体内淤血，尽早给奶。

过年前夕，家家户户都会杀鸡。但是这个时候养出来配种的鸡很少宰杀，大部分都是线鸡打死的。大鸡能长到七八斤，肉厚。我记得我妈妈杀了那只鸡。首先，她把整只鸡煮到半熟，穿着大瓦盆或大盘子，端上神龛前，虔诚地请祖先们享用。然后，把鸡切掉，把两条直腿，两翼两个侧腿，两个大胸脯和其他鸡块都切掉。在村里的习俗中，给孩子吃鸡腿，给老人吃胸肉和肝。过年的时候把肥鸡煮熟，配芹菜、葱、蒜、酱油、花椒。桌子上放着一个大碗，又热又香。

有些年突然发生鸡瘟，家家户户都死了很多鸡。我们都处在一种非常痛苦的情绪中，但我们不能。不管他们是死是活，我们都会割断他们的脖子，流下黑色的血。不要在烫伤和切割后丢弃内脏。这些鸡被妈妈切成小块，用茶油炒，撒上盐，烤成干鸡，放在石灰罐里。做饭的时候，我妈拿出半碗干鸡，泡了一会儿，然后捞出来，用茶油、生姜、大蒜炒了一下，上面腌制剁椒。尝起来又辣又好吃。

鸡公漂亮的翅膀和羽毛大部分都成了农村孩子的毛茛，而它们又高又细的尾羽成了掸毛掸子。

2018年10月29日写于义乌

黄孝纪:出生于湖南永兴县八村。湖南省作协会员。近年来致力于“八厘米系列”散文的写作，单篇作品散见于《福建文学》、《湖南文学》、《阳光》、《绿洲》、《牡丹》、《少年文学》、《何江文学》、《山东文学》、《沿河》等20余种纯文学期刊，以及全国各级报刊增刊。著有《借苛耕雨读江南旧事》《古村落》《八厘米味》《八厘米时间》《瓦下农具》《一村粮单》等“八厘米系列”散文。其中《耿青余读江南旧事》于2018年1月由天地出版社定期出版，获“东丽杯”孙犁散文奖；《八厘米味》入选湖南省作协2016年重点支持作品主题；《八厘米的时间》入选湖南省作协2018年指定深度生活项目，《八厘米的味道》和《八厘米的时间》两本书有望于2018年由广东人民出版社定期出版；《旧村》将由西苑出版社出版。

该书获东丽杯孙俪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