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阅读报》2017年的订阅正在进行中。诚挚邀请读者和朋友到当地邮局订阅。邮政编码1-201
我无意研究林语堂。虽然他以“幽默大师”闻名于世,但看他的文章,我觉得并没有梁实秋的散文幽默。林语堂是语言学家。他编纂的《当代汉英词典》是一本权威的工具书。可惜我天生笨,对这个学科没有兴趣。林语堂在国内外都很出名,因为他是中国现代罕见的双语作家。他用英文出版了大约40种作品,其中《生活的艺术》在美国出版了40多个版本,英、德、法、意、丹麦语、瑞典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荷兰语版本已经流行了30到40年。可惜我不懂英语,很难分享他的成果。
但我还是关注林语堂,因为他是中国现代文化史上不可避免的存在。我是一个研究鲁迅的人,林语堂一个人在《鲁迅日记》里出现了127次。怎么能不研究鲁迅同时代的人呢?更何况林语堂还是一个独立的存在。除了他与鲁迅的恩怨,还有很多值得研究的地方。
一个
我是90年代初开始研究林语堂的,因为应邀去台湾做了一个演讲,题目是《幽默杂谈》。邀请者是已故台大教授沈倩。沈先生是研究修辞学的学者。他能言善辩,被誉为台湾的“名嘴”。台湾的大学空相当于mainland China的广播电视大学,相当多的学生是在职人员,利用业余时间深造,所以讲座安排在晚上。
我当时说的是:“幽默”是英语幽默的音译,源于拉丁语,意思是体液。直到文艺复兴时期,幽默的含义才逐渐从医学领域转移到社会领域和艺术领域,成为喜剧美学的一个概念。1924年5月,林语堂率先将幽默的概念引入中国。然后,我重点讲述了幽默的基本功能——引发笑声的机制,以及创造幽默的常用技巧。我在演讲中也大致讲了幽默与机智、幽默与讽刺的异同。会议的气氛很活跃,但是两个听众在会后的反应不同。一个是中年公务员。他天真地说:“你是北京人,我以为你是来谈相声的!”原来他把幽默和嬉笑搞混了,所以很失望。还有一个是年轻的大学老师。他表情凝重地问:“陈先生,台湾正在竞选‘立委’。听说下个月要投票。此刻,气氛相当紧张。你以为我们台湾人能幽默吗?”我一时语塞。这个问题促使我进一步思考幽默的社会功能。
从台湾回到北京后,我写了一篇题为《互有所得与异化——林语堂与鲁迅交往的史实及他们的文化思考》的文章,既梳理了他们交往的过程,又探讨了他们在“幽默”上的差异。林语堂认为,幽默可以分为广义和狭义。广义的幽默往往包括所有让人发笑的词语;而狭义的幽默则不同于浅薄的幽默和苦涩的犬儒主义。因为幽默当然能起到戏谑的效果,但是对戏谑的对象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因此,林语堂指出,幽默的本质在于“同情人”。鲁迅从未对幽默这种语言风格和写作表达持否定态度。他还亲自翻译了日本刚一雄的文章《说幽默》。鲁迅和林语堂在幽默上的主要区别在于:一、30年代中国是否适合大力提倡幽默?2.幽默和讽刺在完成社会批判的使命上是不相容的吗?第三,如何估计幽默的社会和艺术功能是恰当的。
林语堂的读者都知道,语丝创立初期,林语堂在与北洋军阀的斗争中意气风发。他的《愿匪》、《说文瑶》、《刘和珍哀杨德群夫人》和鲁迅一样被列入通缉黑名单。1927年“四一二事变”后,林语堂从经营《论语》到经营人间,从臭虫跳蚤,抽烟打牌,喝酒比划,冲厕所,甚至男人精子,女人月经……都成了他幽默的题材。那时候好像还没有“幽默”“灵魂”这种东西。林语堂本人也从“讽刺幽默”变成了“从容幽默”,从“斗士”变成了“名人”、“隐士”。
1966年,林语堂在台北
二
但在一个沙尘暴横行、虎狼成群、炸弹空饥荒遍地的时代,在一个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尖锐空的时代,林语堂崇尚“灵魂”,强调“自我”,想做隐士,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在国共斗争中,林语堂不可能始终保持超然的立场。由于偏袒一方,他在20世纪40年代轻率地站到了蒋介石一边。这一点在他三十年的海外漂泊和晚年十年的回台定居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2013年,林语堂在台北阳明山的故居整理了一批林语堂的来信,包括林语堂写给蒋介石和宋美龄的信,让我对林语堂的政治态度有了更好的了解。从这些信中得知,林语堂早在抗日战争时期就选择了支持蒋介石反共的立场。他认为中国共产党的海外宣传是成功的,国民党的宣传是失败的,所以他愿意写一篇关于蒋介石“防共难”的文章。1945年11月26日,林语堂致信宋美龄,称有个兰德尔·古尔德在《分析林语堂》一文中攻击他,于是恳求蒋介石写下“为国写作”几个字,如果能如愿以偿,死而无憾。1966年,漂泊海外30年的林语堂回国定居台湾。蒋介石不仅在阳明山脚下为他建造了一座漂亮的别墅,还邀请他出山担任考试院副院长。70多岁的林语堂认为自己处于在野地位,可以为蒋介石尽心尽力,“一上台就不灵”。“以道助政”是林语堂晚年的立场。
三
除了对林语堂和鲁迅进行比较研究之外,对林语堂研究的另一个微薄贡献是首次披露了一批关于林语堂与南洋大学冲突的史料。2008年4月,我应邀访问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文学院。认识了一些当地人,发现林语堂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的口碑并不好。我还在新加坡国家图书馆看过一本小说,书名是《阿q正传》,里面用主人公“美人大”来影射林语堂。小说《土红》的作者给林语堂起了个外号叫“美是伟大的”,因为林语堂在新加坡到处演讲,赞美美国文明、女人和脱衣舞...林语堂还当场问观众:“美国女孩大多还没结婚就有孩子,在这里有孩子吗?美国的女人都是光着胸,光着肩膀,下半身赤裸,上半身几乎完全裸露,敢在大街上公然奔跑。这里谁有勇气?他们敢公然和不认识的男人调情。这里谁敢这样?”
但林语堂在新加坡受到批评,不是因为这样的言论,而是因为1955年南洋大学事件。当年4月,被南洋大学执委会聘为校长的林语堂宣布辞职,并领取了一大笔遣散费。林语堂斥责执委会背信弃义,被共产党操纵利用。另一方面,林语堂是个“扮青衣的小丑”,是个吸华侨血的“小虫”。时隔半个多世纪,如何判断这场纷争的对错?
幸运的是,我在新加坡国立图书馆找到了一批林语堂与南洋大学执行委员会负责人陈六师、周连英的通信。这些私信是林语堂主动发表的,发表在1955年3月21日的《星洲日报》上,总题为《林语堂与连应周的备忘录》。时隔半个多世纪,原来的报纸早已被淹毁,我看到的是缩微胶片。
这一事件的主角之一,陈六石,是南洋大学的创始人。为了保存和弘扬中华民族的优秀文化,专注于培养新马华人高中毕业生,他捐赠了167万美元作为NTU的启动资金。连应周也是新加坡华侨商人的领袖。1953年底,作为陈留世大使的代表,他自费动员林语堂出任纽约南洋大学首任校长。当时南洋大学急需聘请一位具有一定国际影响力,为英国殖民当局所接受的校长。他曾经想请胡适或梅贻琦出去,但不被允许,于是林语堂成了他们当时争取的人选。为此,NTU执委会不仅给予林语堂极为优厚的待遇,还在信中承诺“校长对大学行政负全责”,“管理人员不得干预大学行政”。没想到,1954年10月林语堂上任后,他不得不按照心目中第一所西方大学的标准,把南洋大学打造成“东南亚第一高等学府”。这自然会涉及到学校经费的问题。南洋大学的开办费是南洋华侨的血汗钱。不仅仅是来自少数海外华商的捐款,新加坡的小贩、人力车夫、割胶工甚至舞蹈演员都组织过义卖、慈善演出、发工资等活动,每一分钱都浸透了海外华人的汗水。原本资金短缺、勤俭节约的执委会怎么能坐视这种大喜过望的做法呢?
陈六石
从1955年2月17日到1955年4月6日,林语堂与NTU执委会进行了长达50天的紧张谈判,以南洋大学执委会向林语堂支付10多万美元的遣散费而告终。按照当时的标准,林语堂在新加坡的短期工资相当于当时86年中国大学教师的总收入。因此,林语堂与NTU执委会的冲突是一场两败俱伤的冲突:NTU执委会损失巨额资金,林语堂名誉扫地。后来,林语堂把NTU执行委员会开除他的决定归咎于共产党的幕后煽动,这完全是不尊重事实的说法。新加坡之行归来,写了一篇长文,名为《破狮城——林语堂与南洋大学》,发表于2008年《新文学史料》第四期;这些原始信件发表在2008年第五期《湖南人文科学学院学报》上,作为林语堂研究的新史料。
前南洋大学大门牌楼
四
2016年5月,在朋友的安排下,我在福建漳州平和县林语堂纪念馆做了题为《林语堂及其文化思想》的讲座,后来发表在《中国读书报》国际文化专栏。我的演讲很受欢迎,但我不能对它评价很高。然而,有了这个难得的机会,我亲身体验了林语堂家乡的地理和文化景观。
根据林语堂的《八十自传》,他出生在福建省南部沿海山区的陇西县板仔村。当年陇西包含平和县。坂仔村四面环山,眼睛能看多远就能看多远,但四面都是山和雾,风雨无阻。林语堂说,这些重叠的青山形成了他健全的思想和朴素的思想。坂仔的水也常出没林语堂,因为坂仔村也有东湖之称:“虽有急流险滩,但浅而不深,无法航行。如果有,那也只是一条浅船。船夫和他的女儿,当航行在这急流中时,必须跳进水里,暴露在他们的腿下。他们真的把船扛在肩上。”这种生动的民俗画面已经不见了。
1907年,林语堂12岁的时候,他的家乡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建了一座新教堂。这应该是林语堂第一次接触西方文明。同样遗憾的是,这座教堂在20世纪70年代就被拆除了,人们再也无法体验林语堂小时候从教堂屋顶滑下来的情景。目前,林语堂父亲在河边荒地上修建的小平房只剩下五间作为林语堂故居供人参观。故居挂着林语堂不同时期的照片,摆放着木餐桌、照明灯等旧物件,将观众带回幽默大师流连忘返、呵护备至的青春。与故居相连的是明信小学十多平米的教室。林语堂六岁到十岁在这里上学。父母每周给他一个铜币,可以买一碗面,芝麻饼,四块糖。我讲课的林语堂文学博物馆,就在林语堂故居旁边。博物馆外面有一棵大树,树下有一张石桌。演讲前,我坐在石桌旁品茶,让思绪穿越到那个遥远的年代。
这次和平之旅最大的收获是见到了两位当地作家:一位是林语堂文学博物馆馆长黄,另一位是平和县作协秘书长林。从他们那里,我学到了一些有趣的史料。例如,林语堂在《八十自传》中说,他爱上了半载村的姑娘赖白英,小时候经常一起捉鱼捉虾。林语堂读完圣约翰大学回国,村里人都觉得他们是理想的一对。然而,当林语堂到达北平时,赖白英嫁给了一个当地的商人。1963年,林语堂发表了一部自传体英语小说,名为《朱尼珀罗阿》。
但黄、林告诉我,经调查,生于1913年,林语堂生于1895年;也就是说,林语堂比赖大十八岁。林语堂大学毕业时,赖白英才三岁。他们怎么会有外遇?家乡的人怎么会觉得自己很般配呢?此外,赖于1932年结婚(比方说1931年),她的丈夫蔡在一所中学工作,他不是一个商人。根据他们的推断,林语堂的初恋对象应该是赖白英的妹妹赖桂英。她和林语堂年龄接近,老公林英杰是做生意的。酪令人不解的是,如果初恋真的刻骨铭心,怎么会连爱人的名字都记错呢?由于这段恋情直接关系到林语堂的创作,进一步考证未必没有意义。
写这篇追忆文章的时候,已经离开中国南方葡萄柚之乡平和整整一年了。以我现在的年纪,这辈子应该和林语堂的研究说再见了。但幸运的是,我和林语堂老乡的友谊是持续的。我们在智能手机上建立了一个朋友圈,这个群的名字叫“玉堂硕”。
本文为《中国读书报》原著。想转载请留言。欢迎来到你的朋友圈。
1.《林语堂 毁誉参半的双语大师林语堂》援引自互联网,旨在传递更多网络信息知识,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与本网站无关,侵删请联系页脚下方联系方式。
2.《林语堂 毁誉参半的双语大师林语堂》仅供读者参考,本网站未对该内容进行证实,对其原创性、真实性、完整性、及时性不作任何保证。
3.文章转载时请保留本站内容来源地址,https://www.lu-xu.com/shehui/140437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