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手攀岩 《徒手攀岩》：他的成功不值得羡慕

《徒手攀岩》记录了一次完美的极限挑战，获得了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等最高认可。但是摄影队说，亚历克斯徒手爬上了酋长岩，那是他们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天，他们再也不想经历了。

事实上，这部电影向每个人提出了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除了技巧、毅力和精心准备，极限运动最终将面对大自然的变幻莫测。我们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吗？

观众正在把亚历克斯塑造成一个必将征服自然的英雄。但我们更为亚历克斯感到惋惜:这个人无法从平凡的生活中获得满足，没有亲密的关系可以依靠。他只有攀岩，这是最危险的。

摩擦的游戏

《徒手攀岩》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片的那晚，我在大理居住的老院子里组织了一场内部放映。本片聚焦真实恐怖的攀岩场景，我们不想在小小的电脑屏幕上毁了它。绞尽脑汁之后，一个高个子美国翻译的室友从他房间里拿来了一台沾满灰尘的电脑显示器。六个成年人挤在一起，准备被吓坏。

这部纪录片长达100分钟，讲述了33岁的攀岩者亚历克斯·洪诺德在2017年6月徒手攀登1000多米高的酋长岩的故事。这部电影用了两年时间记录了亚历克斯从准备到最终完成的前所未有的攀登的全过程。

酋长岩是世界上最具标志性的石墙之一，位于美国约塞米蒂国家公园。看起来像是没有植被的花岗岩石墙。亚历克斯的经历值得记录，因为他一路徒手攀爬，不用绳子保护，只有一个人，一双登山鞋和一个镁粉包。

图片来源:塞缪尔·克罗斯利，国家地理

谢赫·洛克一出现在屏幕上，我们就说:“哇！”太神奇了，大家都是攀岩爱好者。越是有经验的人越明白这件事的难处——酋长岩从50年代开始就是“攀岩的宇宙中心”。就像企业家去北京一样，攀岩者想去酋长岩展示自己的技能。攀登酋长岩一般有两种方法。攀爬能力弱的人用器械辅助攀爬，另一种是自由攀爬，靠个人手脚攀爬。注意两边都用登山绳绑着。而徒手攀爬则相当于不用绳子自由攀爬。没有任何外在的保护措施，一踩空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除了少数巫师外，大部分自由攀登者可以在4天左右爬到山顶。我攀岩近6年，连去酋长岩的信心都没有。就算用绳索自由攀爬，完成酋长岩也是世界无数攀岩者的终极梦想，大部分人连想都不敢想。

我只认识两个自由攀登过酋长岩的人，一男一女，都是澳洲顶尖的自由攀登者。他们是赞助运动员，他们的登山年限比我长好几倍。即使年纪这么大，也会骄傲地在简历前面写上“攀登首席岩石”。目前还没有中国人自由攀登过酋长岩。就在亚历克斯完成他历史性的徒手攀岩几天后，阿迪达斯赞助的一个德国专业攀岩队连续五天无法攀登。影片中，亚历克斯只用了3小时56分钟就登顶了。

这么难，又不能出错，自然很吓人。但这还不是全部。

我在加拿大的攀登地斯夸米什度过了两个夏天，在攀登圈里被称为“小约塞米蒂”。有一堆类似酋长岩的光滑花岗岩，攀爬风格也差不多，只是角度没有酋长岩陡，难度小很多。

在斯夸米什，我每天都能看到人们徒手攀爬。他们经常由一群人陪同。当他们爬到三四十米的时候，他们爬到山顶，然后从山顶下来。但是，高度不重要——从地面跌落十几米后后果是一样的。更重要的区别是攀登路线的类型:绝大多数徒手攀登的人只选择那些有裂缝可以把手掌伸进去的路线。亚力克斯在纪录片中还提到，当你把手伸进岩石缝隙，以特定的方式转动时，你可以感觉到骨骼和肌肉牢牢地卡在里面，非常稳定和安全。除非你选择放手，否则不会掉下来。

亚历克斯在电影中的挑战是，1000多米长的酋长岩不可能一路都有完美的手掌大小的裂缝，甚至一路都有裂缝。整个岩壁涉及到几十种不同风格的线条，每一种都涉及到不同的技巧，有可能全部掌握。

本质上，攀岩是岩石的弱点——裂缝是弱点，岩石表面的岩石凸起也是弱点。要一路爬到山顶，必须找到一系列连续不间断的岩石弱点。亚历克斯选择了一条叫“飞人”的线，总长900多米，只有近乎100米的完美手缝，剩下的只能插入手指一两个关节的指缝，或者堡垒半个身体的宽缝，或者没有岩石点的大光板。

“大光板”是一种线型，指没有真实岩点的岩壁，整个人靠摩擦力挂在石头上。我们开玩笑说，这种攀登主要靠“信仰”。信仰越大，脚越硬，摩擦力越大。越怕越怕，越容易摔倒。这是我最怕的那种线。当我绑一根绳子时，我经常因为它不安全而害怕得不敢动。

想象你躺在一个几乎垂直的岩壁上，指尖在岩壁上有一个小凸起。你的脚趾与岩壁的接触面积只有一个小手指甲那么大，攀岩鞋底上的粘性橡胶与岩石的摩擦力承载了一个人的体重。摩擦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这么小的接触面积，即使脚趾稍微转动一下，摩擦力也可能很小，平衡瞬间消失...想想就知道，我的腿已经无力了。

这种紧张让我恶心，真的没兴趣。即使是徒手攀爬的人，也总是避开大光板的路线。人之所以选择徒手攀爬，有现实原因，比如很难找到伴侣，或者时间有限，没有装备攀爬更快。我听说最现实的一个原因是我的腰不好，我不能戴攀岩安全带，所以我不得不徒手攀岩。亚历克斯不到二十岁时就开始徒手攀岩。起初，他太害羞了，不敢要求搭档。

很显然，十几年后，他离这个初衷太远了。

这家伙做的不仅仅是疯狂。

攀岩教材

亚历克斯不是疯子。“徒手攀岩”是一个细致的攀岩项目。

其实影片中真正恐怖的无保护攀登酋长岩的场景只有13分钟。一个半小时前，我讲了这个目标是如何在亚历克斯脑子里酝酿了8年，他又是如何专心准备了2年的。在奇观的背后，整个准备过程就像一本攀岩教材，使用的方法和技巧大家都可以学到。

当不知情的人看到亚历克斯无绳攀爬的视频时，往往会认为这是他第一次爬这条线。自然，这个想法和他的能力一样不合理。事实上，在没有绳子的情况下攀爬之前，亚历克斯会在绳子的保护下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路线，直到他弄清楚每一个细节。

以酋长岩为例，他记得线上一千多个动作的每一个动作，知道摸每一只手，踩每一只脚的感觉。他甚至犯了一个错误，这样他就不会因为犯了一个错误而惊慌失措，知道如何处理。他用绳子练了至少90次，有一次徒手爬了5次。

为了训练心智，亚历克斯特别采用了一种叫做“视觉心智图像”的技术。他会坐在货车的地板上沉思，闭着眼睛在脑海中爬线。如果他爬错了或者感觉错了，他会从头再想，直到知道每一个细节。不仅如此，他还想象了所有犯错的可能性，体会到了跌入百米空身体着地爆炸的感觉。

这项技术在攀岩运动中应用广泛，属于运动心理学领域。一方面可以增强肌肉记忆，同时有助于突破头脑中的障碍，无论是对跌倒的恐惧还是对自己能力的怀疑。

我也在使用“视觉心理图像”的技巧。爬难线的时候，我难免会在同一个难点陷入空几十次。这种挫折记忆对人的自信心有很大的影响，以至于下次爬到同一个地方的时候，我都期望在掉下来之前失败，甚至都不想尝试。为了克服这种困境，我会躺在床上，在脑海里“攀爬”这条线，从绑绳子、穿登山鞋开始思考，做好每一个手部动作，准确踩住每一个脚点，画面就会以和现实中攀爬一样的速度展开。

虽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随着我的思维越爬越高，我会开始感到手臂酸痛，心跳加速，呼吸急促。我强迫自己呼吸得更深更久，心跳慢慢下降。我无数次的来到下落的难度，看着头顶上方要抓住的手点，毫不犹豫的开枪，因为努力，我不自觉的叫了一声——想象中的攀爬没有倒下，一路爬到了线的顶端。

这样的做法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直到我能打破脑海中的障碍，不再期待下一次在现实中攀登失败。

当然，所有技能和方法起作用的前提是攀登力量，这需要多年的练习。亚历克斯从5岁开始爬山，到现在已经爬了28年。在这28年里，他好几天不爬都不舒服。即使不能去野外，也要去岩石博物馆实习。任何一个花这么多时间在任何事情上的人都可以成为这个领域的专家，亚历克斯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身体已经被训练得很专业了。

亚历克斯的手指异常粗，他开玩笑说那是“香肠手”。手指力是攀岩者的“超能力”。我只爬了不到6年，已经能承受几十公斤的重量，挂在一根10 mm宽的木条上，此时手指与木条的接触面积还不到第一个指节宽度的一半。攀岩我的手指力量不值一提。亚历克斯可以在这么大的木头上拉起，最强壮的登山者甚至可以用他的小手指拉起。

一个冷知识是，手指其实没有肌肉，肌肉主要由骨骼和肌腱组成。一些研究发现，登山者的手指肌腱是普通人的两倍厚。从这个角度来看，登山者的手指就像一个可以在水下呆几分钟的自由潜水员的肺一样不正常。

登山者的身体肌肉没有健美运动员的大。因为攀岩是一项靠自身重力的运动，注意肌肉力量与重量的比例，主要有两种表现。首先，攀岩者的肌肉比体型更苗条，效率更高，所以他们看起来很瘦。再者，上肢肌肉明显比下肢发达，所以攀岩者的腿往往细如竹竿。

攀岩者最发达的上肢肌肉主要集中在背部，因为攀岩时身体需要靠肩膀向上拉，导致背部用来向上拉的肌肉和胸部用来向下推的肌肉大小不平衡，导致典型的攀岩者驼背的姿势有胸部，亚历克斯在这方面也相当明显。

就这样，影片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对亚历克斯进行了细致的刻画，展现了他作为攀岩者的生活状态，以及徒手攀登酋长岩的准备。所有这些演讲都让最后一个惊人的壮举不再抱有幻想，并使公众更容易与之产生共鸣。

不，我不想成为亚历克斯

“那么你想成为他吗？”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室友转头问我。潜台词是，既然你也是攀岩爱好者，并且认为他很棒...

答案是否定的，但不要做他。

一个人做事的动机可能很复杂。在影片中，亚历克斯简单地将这种极端的挑战概括为“武士精神”:在这种以生命为筹码的攀登中，他接近个人极限，获得完美的体验，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刻。这灯光让我热血沸腾。作为一个不完美的人，在这个有缺陷的世界里，谁不想接近完美？

我几乎完全相信了他。不幸的是，这个诚实而残忍的人对自己也不例外。亚历克斯在电影中暴露了另一个动机——他在2016年第一次试图攀登酋长岩，当他到达大光板时，他感到很难过，并放弃了。驾车离开约塞米蒂后，他沮丧地说:“可能我就是烂吧”。

哈，原来这家伙跟我一样:讨厌自己。

我是多么熟悉这种感觉，一个自我拒绝的无底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成年后的生活几乎就是被这个东西驱动的。它是只生活在身体里，以人类自我排斥为食的饥饿怪兽。“你烂”“你什么都不是”“你的人生毫无意义”...它通过引发周期性的生存危机来达到目的。

心理学家认为，自我厌恶与童年经历密切相关。亚历克斯声称自己小时候有一颗“黑心”。父亲疑似阿斯伯格综合症，从小很少和他交流。“我们会开车几个小时不说话，对他来说表达自己的感受是不舒服的，”他在自传中回忆道。

妈妈很少鼓励和欣赏他。不管做什么，他总是“不够好”。亚历克斯父母的婚姻不幸福。他的家人从不拥抱，几乎不用“爱”这个词。他是一个非典型的美国家庭。

幸运的是，他很小就接触过攀岩，一旦他学会了，他就再也不会放弃。19岁时，亚历克斯虽然被加州伯克利大学录取，但他与环境格格不入。在这个应该充满有趣灵魂的精英环境中，他交不到朋友，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在度过了人生中最孤独的一年后，亚历克斯选择了辍学，去攀岩避难。

徒手攀岩有一目了然的危险。极限运动的后果越严重，做出来后的成就感越高，越能让尖叫的怪物闭嘴。亚历克斯承认，他曾几次赤手空拳去爬山，因为他的情感失败，这听起来像是自我毁灭。

看完纪录片，我和我的攀岩伙伴有两三天时间，一旦聚在一起，我们会反复热烈地讨论这个“徒手攀岩”。大理院子的居民来自中国、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在全职攀岩之前，我们都有一个被主流社会认可的学位和职业，所以从中立的立场回看亚历克斯可能更容易。

这部电影获得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后，我在很多文章中发现，观众正在把亚历克斯塑造成一个可以征服自然的英雄。同时大家都避而不谈影片的另一个关键点:他和女朋友的相处。

和他“正常”的女朋友相比，亚历克斯的很多想法看起来都很可怕，很可怜。他女朋友问他做决定的时候能不能把她考虑进去。“如果我有长寿的义务，显然我不得不放弃徒手攀爬，”亚历克斯回答，“但我认为我没有这个义务。”

“你总是说让我小心点，我已经尽力了。我可以停止做这些事，但这会让我讨厌你，因为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东西被压碎了。”亚历克斯的回答平静而冷淡。

这让我更为亚历克斯感到惋惜:这个人无法从平凡的生活中获得满足，没有亲密的关系可以依靠。他只有攀岩，这是最危险的。

我现在离不开攀岩。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攀岩是个人身份的关键。如果几天不爬，你开始感到焦虑和不知所措，你反复问自己:你还是攀岩者吗？如果你不是攀岩者，你是谁？这是一个可怕的无底洞。我不想成为亚历克斯为了攀岩而一次又一次放弃亲密关系的人。比较成熟的态度是像他女朋友说的“你可以两全其美”。

对亚历克斯来说，攀岩是一个更大的谈判筹码。无论亚历克斯如何把它变得危险，如何在外人面前不认真对待，他都无法改变它极其危险的性质。

四五年前，亚历克斯徒手爬上了墨西哥一条500米长的岩石线。它是一种石灰岩，与花岗岩不同，几乎没有裂缝。而且石头的质量差很多，岩石点更容易破碎。他攀登成功，等于徒手攀登酋长岩的疯狂。

几年前我也去过，当地的攀岩者告诉我，因为风化，亚历克斯曾经抓住的一块大石头坍塌了。我不禁在想，如果亚历克斯碰巧崩溃了呢？极限运动除了技巧、毅力和精心准备，最终还是要面对大自然的变幻莫测。他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吗？

回到电影，亚历克斯在2016年的第一次尝试很早就结束了，因为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下山后，摄影队和合作的朋友告诉他，这次放弃是好事。然而，亚历克斯后来承认，如果没有摄影队，他很可能会继续用头皮往上爬——头皮的结果可能是失败，失败就是死亡。

《徒手攀岩》记录了一次完美的极限挑战，获得了奥斯卡等顶级行业奖项的最高认可。不过摄影队表示，亚历克斯徒手爬上酋长岩是他们一生中最恐怖的一天，再也不想经历了。

电影结束了，但亚历克斯的生活还会继续。他会在这里停下来吗？

季云，前网络媒体人，现居云南，全职攀岩。

作者:季云，编辑:，运营编辑:佟，微信编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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