霾 《霾是故乡浓》

《霾是故乡浓》 （讽刺散文） 春花浪漫

寒冬时节，我大山西连续几日雾霾告警，车辆限行。总有些若有所失的惆怅。今夜冷空气来袭，月华如昼，我忽然怀念起灵石城的霾了。
故乡灵石城的此时，正是品霾的好季节。约三五好友于高楼平台，一壶兑制的白酒，一碗麻辣汤，外加几串烧考串，远眺灵石城区奇霾。放眼处莽莽苍苍，天地一色，偶尔露出城中中凯电厂烟囱塔尖，不知冒着是烟还是气滚滚散发。消散于城中的雾霾之中，入鼻欲塞。大街上但闻车马喧，不见行人面，如借时空隧道进入科幻世界。霾，是灵石名片，是一道让人刻骨铭心的风景。我们山区的霾我是领略过的，架势很大但温温吞吞，来势凶猛却回味不永。少了灵石城中老霾的回肠荡气和沉稳老辣。我儿在上海攻研，说上海也是有霾的，太淡，太拘谨，太细腻，正如他们的小资情调，远不如灵石城的霾更醇厚，更上鼻，吸一口是一口，痛快酣畅，大有慷慨悲歌的豪气。至于石家庄就更不入流，其霾貌似浓厚，略一过鼻，掩不住的泥土气息，且不具层次。灵石城的霾里烟尘的含量带给人一现代感，吸着充实，踏实。更讲究的是吸后悠长的回味，咀嚼不尽。一年四季，风向不同，霾味各异，让人鼻不暇接。外地人每每感慨灵石城之文脉久远，江山有代。灵石城的灵味在于霾。灵石城中霾还有他人不及处：四季如一，绝不因时序而懈怠。这是只有千年古县才有的定力。也从不让慕名而来赏霾的客人失望。霾，已经成为本地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就像水中微生物之于鱼虾，暴风之于海燕。夏季里偶尔大雨初霁，霾气稍减，倒让人觉得突然。此时邻居好不容易能清晰相见，常常拉几句闲话：“张姐，两年没见，你可瘦多了。”“俺去年就这样了呀。噢对了，去年没怎么下雨，你看不着。”爱赏月的人是不能错过灵石的。赏月，若只喜欢分明的远山近水，月明星稀，便显得浅薄，被雅客们耻笑。既然是赏，必要有些遮掩才够含蓄、婉约的味道。“雾失楼台，月迷津渡，桃源望断无寻处。”中国艺术的美妙常在于不能写尽，给人留下想像的余地。如国画中大写意的笔法，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但古人是错过灵石赏月的妙处的。这里的雾霾将天地全然隔绝，不留一丝空隙。灵石城四面坏山，原本就视野不怎么开阔，赏月一变而为猜月，顿生妙趣，而这对平庸的诗人简直是噩耗。灵石城本地的孩子要想以星空入诗，则需到网上看图片，或者听老人们讲“很久很久以前。”我以为这是对培养想象力很有补益的。霾的功效绝不仅限于艺术，就是日常生活也因而变得有趣。沉沉雾霾里，对面楼房如隔重幕。这时窗帘便显得多余。家中无论做什么，既开放又安全，这是无霾的城市体会不到的。这霾若是再厚重些，怕是连窃贼也不敢入室行窃了。撬门窃物，出门迷路，这足以让賊胆怯。据民间人士云，近两年治安案件显著下降，足以证明霾对和谐社会的贡献。一方水土一方人，这话是对的。对于霾的态度，北京的百姓就露了怯，谈“霾”色变，惶惶不可终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灵石人自有大唐遗风，“泰山崩于前而心不惊，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广场舞依然火爆，城东广场，文化艺术中心广场，成群结队的民间合唱依旧嘹亮。特别是紧邻中凯电厂的文化体育活动中心广场，人们抽着烟，深深的吸上一口，品尝着烟和霾的滋味。棋盘上的两国交兵真的有了战火硝烟。更见精神的是游玩的人的也绝不屑于带口罩，蔑视任何借助外物的懦弱行为，坚信生命的伟大力量。如没有上千年的沉淀，断无这等沉稳坚定的民风。如能假以时日，也许能产生一个新的人类物种，叫灵石人种。吸雾霾吐铁钉，吃农药拉蚊香。这必是灵石人又一傲视群伦的荣光。据说海南也有迷迷茫茫的日子，那只是雾。如纱之轻，如烟之淡，像江南人的软语，好听但失之于腻而轻薄。尤其秋冬季节，在海南住久了便有诸多不适，总觉得自己与青山绿水的疏离。偶尔站在马路中间汽车最密集处，深深吸几口，心里顿时泛起淡淡的乡愁。露从今夜白，霾是故乡浓。我这就收拾行李回一趟灵石城去，趁着这最好的季节，一解霾愁。



2016-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