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在本站里看到“中国最文艺”的火车站,我唯一去过的也就是浦口火车站。这个具有民国风情的老火车站,是朱自清先生《背影》里父亲送别的车站,是《情深深雨蒙蒙》里尔豪与依萍分别的车站,是孙中山先生凤安大典灵柩抵达的车站…… 这个车站,也是我廿三年前第一次来南京踏上的车站。 1993年夏末秋初,父亲送我来南京读书。 我们在浦口火车站下车已是傍晚。父亲担心这时候过江没有校车接,决定在浦口过一夜,第二天再过去。 父亲走在前面,一手提着皮箱,一手提着大行李包,我两手空空紧跟其后。那时候的浦口在我眼里是个繁华大都市,南来北往的客,大街上熙熙攘攘。那时的父亲在我眼里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去过北京、武汉、杭州、沈阳好多大城市。我紧跟父亲身后。 南京的九月还是夏天,又潮又闷,太阳虽已经下山,一丝风都没有,和北方大不一样。出站没多远,我就感觉喘不过气。父亲那时45岁,已经发福,再加上两手的行李,走几步就停一下回头找我,生怕我走散。 我们找了一个小旅馆住下,一间房四个人,每人10块钱,我和父亲分开住在两个房间,和我同住的是一个山东大婶。 简单吃了晚饭,父亲买了半个西瓜,特地切了一块送给我同屋的大婶,和她套起了“老乡”,笑眯眯地对她说:“闺女胆小,晚上麻烦您了。” 房间里没有卫生间,洗澡要到公共卫生间。我和大婶一起去洗澡,或许是父亲的一块西瓜的作用,她对我格外热情,和我拉呱,帮我调热水。 洗好澡出来,我看到父亲站在房间门口不时地往我这边张望。嘱咐我一个人不要害怕,点好蚊香,离蚊帐远点。 大婶就笑:“你这个爸爸可真细心呢!” 第二天清早我走出房间,父亲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父女俩坐上轮渡,在长长的气笛声中走进繁华的南京。 父亲帮我办完了入学手续,买了生活必需品,第三天返回老家。 我和父亲再一次来到浦口火车站,这一次是我来送父亲。 平时父亲的话很少,这两天他说了很多重话。我们坐在候车室里,父亲问我记不记得回去怎么转车,我把“国防园下”记成了“古林公园“下,父亲一本脸:“出门什么不记得记路!我让你送我,就是让你再记一遍线路,免得过年放假回家上错车!”他让我再说一遍路线,直到我把“坐轮渡,上21路,国防园下”说得滚瓜烂熟,他才满意地点点头。 父亲又交待我,在学校要好好学习,争取当班干部,争取入党,不要舍不得花钱。 他把很想交待的话最后一句带过:给“上大学了也不能谈对象。” 父亲那天说了很多,其实我入心的没几句,我的心早已经飞回了学校,新鲜的大学生活强烈吸引着我。 我假惺惺地坚持把父亲送上车。火车一启动,我就像出笼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回了学校。 后来,我反思在浦口车站我送父亲的一幕,很为自己的没心没肺而自责。离开亲人到他乡读书我应该不舍啊,年轻的我却那么急不可待地要飞出家门。 不过,我又想,读书也就几年的事,我还是要回去的。 这样想着我也就原谅了自己的无情。 那时的我绝没有想到从此离开家乡,然而,我最终留在了南京。 二十三年过去了,父亲已经进入了古来稀的年岁。 仔细想来,父亲送我来南京上学,是我们父女俩极少的单独相处,浦口火车站的送别,是这二十多年来我和父亲最近距离的接触。二十多年来,我或因工作繁忙,或因照顾孩子,和父亲待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去年,母亲去世,父亲更显得苍老。他不愿意和子女生活在一起,昨晚我给他打联系,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问:“谁和你说话呢?”父亲答:“谁和我说话?电视!”我听着不禁泪花盈盈。 透过盈盈的泪花,浦口火车站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微微发福的父亲提着两个大行李箱走在前面,走几步停一停,回过头看看他身后的小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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