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寄哀思 清明寄哀思

　　转眼间又到清明时节。

　　清明节，是中华民族最隆重最盛大的祭祖大节。扫墓祭祖、礼敬祖先、追忆先人、问根溯源是清明时节的传统习俗。由于当前疫情防控形势依然严峻，我们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今年的清明节不能像往年一样，为先人们上坟扫墓、叩首祭拜，惟有将对先人们的追忆诉诸笔端，遥寄哀思。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细雨毛毛的，密密麻麻的交织着，缠缠绵绵地下个不停。雨点随风飘打着玻璃，嘀嘀嗒嗒、嘀嘀嗒嗒作响。

　　听着雨声，眺望窗外，天空阴沉沉的一片迷茫，细雨淅淅沥沥、淅淅沥沥满天飘洒，层层叠叠的远山被云雾缠绕着，朦朦胧胧的延绵到天边。不经不觉之间，逝去的先人一个个隐隐约约的跃现眼前……

我的祖父

　　祖父去世那年我刚十岁(弟弟八岁，而妹妹才三岁)，对祖父的印记相对比较模糊。

记得我的祖父是一名党员，他去世的时候，当时乡政府那边还派人来，为祖父送了个花圈，并开了追悼会。

印象中我的祖父高高廋廋的，前额宽大，镶着一口银牙，身上时常穿着洗得褪色泛白，棉质，布纽扣，三个口袋，原本黑色的唐装。走路的时候拄着一枝木棍做的拐杖，因为患了气管炎，经常见他用嘴巴呼吸。

　　小时候，我们那里还是个独立的行政乡（相当于镇级，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并到冷坑镇），分三个区队，我们属于第二区队。那时候，祖父不时参加区队里的一些会议，会议一般是上午召开的。每次会议后，祖父总会把会议分给参会人员的午饭装进自带的口盅里带回家。如果是刚好家里吃午饭，他就把带回来的菜分给我们兄妹三个吃。如果家里没到吃午饭的时间，他就把饭也都分给我们几个。菜里面有好几块猪肉，我们一人可以分到一两块。那猪肉和着豆豉的香味，还有那米饭和着肉汁的味道，直到今天依然使我满口溢香，垂涎三尺，回味无穷。要知道，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吃肉都是需要有肉票的，人们一般是到了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够吃上一顿肉。

　　祖父曾摆过类似卖小吃之类的小档口。其实也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档口，就是用一担箩筐，一边一个玻璃缸，里面有一些糖果、花生、瓜子之类的小吃。早上从家里挑到村里人流较多的中心地带——当时叫“合作社”的附近，晚上再挑回来。

祖父年纪大很少（我印象中从没见过）自己挑担去摆卖。都是家人早上帮祖父摆卖的箩筐挑到“合作社”，差不多天黑又挑回家。我和弟弟也常常跟着祖父在“合作社”周围玩。中午的时候，我们常常还负责帮祖父送饭。因为那时还没有上学，除了送饭，剩下的时间，我经常到合作社附近的理发店，看大人们下象棋。看得多了，自己的棋艺也不断提高。好几次一些大人跟我下棋，结果成了我的手下败将。

　　祖父随着年纪增大，加上经营不善，渐渐就不再摆卖了。但是，祖父仍然坚持天天到合作社，一坐就是一整天。中午的时候，我们依然给祖父送饭。有一次，记得是农忙季节，我先给在田里劳作的母亲送去午饭，再给祖父送饭。估计因为时间太迟，还是其他原因，祖父有些生气。那时，我家还有几只鸡，每天都用两个笼子挑到合作社旁边放养。一般是早上挑出去放，晚上又挑回来。自我八岁开始，这基本上成为我日常工作任务之一。那天，可能是由于我贪玩，去挑鸡比平日晚很多。天马上黑了，祖父一直在那里等着，可能真是生气了。

回到家里，他随手拿起一根乡下用来给瓜豆搭架子(我们乡下叫"豆扦")的小竹杆子打我，结果竹杆子断了。我父亲、母亲以为祖父由于我送午饭太迟而生气，加上那么小的孩子竹杆子都打断。不用分说气就上来了。父亲还说，如果是因为送午饭太迟，以后就不要送了。其实，那小竹杆子是用过多次的，已明显变黑，变脆，刚打落到我身上就断了，根本就不疼。这也是我印象中祖父唯一一次打我。

　　第二天中午，母亲装好饭，要我继续给祖父送饭，还跟我说了无论怎样，爷爷始终是爷爷之类的话。我送去午饭，祖父叫我到跟前，用手爱抚着我的头，关切地问我还疼不疼。这时，我禁不住了，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释放出来一般，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哗哗流下来。祖父一边帮我擦眼泪，安慰着不哭不哭，一边拿出几个糖果塞进我的口袋。

　　一九八四(甲子)年，祖父去世，享年七十二岁。祖父去世那天，我在田野外，看大人们印制盖房子用的泥砖（那时候乡下还没有人建楼房，盖房子通常都用泥砖）。我记得当时是我堂叔家准备建房子，自己印制泥砖。我也帮着搬砖，由于人小力气不够，还用肚子顶着搬，胸前一片泥土。听到祖父去世的噩耗，我连忙赶回家，跪到祖父床前。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眼里的泪水就是一直没有流下来。

　　第二天入殓的时候，我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泪水就再也收不住，放声痛哭，泪水夹着鼻水一起流个不停……

　　若干年后，祖母告诉我，祖父去世前不久，还买了一床新的单被。他跟祖母说，估计这被他自己是盖不了多久了，留到孙儿他们以后去学校的时候盖吧。到现在我还依稀记得，那床单被上面是粉红色的，布满浅黄色的大朵大朵的花。初中开始，我到镇上读书，被子就由我盖了，一直到我初中毕业。后来，至于被子什么时候烂的，已经记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