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之间会发生一场大战吗?
二月乌
中山大学 公共管理硕士
要说冷战,美国政治学家米尔斯海默认为:新冠疫情以来的中美博弈烈度已经可以称之为“新冷战”了。
热战,则不容易打起来。
首先,是美国不愿打。
当下美军是不敢和类似中国人民解放军这种级别的军队打大仗的,连俄罗斯都不敢打。不打还能吓唬人,一打就漏馅了。
二战的美军知道为何而战,加上武器装备精良、工业产能压倒性优势,所以强大。当下美国军队已不知为何而战。自由平等,本质上是个人主义。信奉自由、平等的美国军人凭什么为他人牺牲?为国牺牲、伤残后,还得面临国内反战分子的质疑,以及自己内心的怀疑?图啥?
所以,越战后,美国已不能维持义务兵役制,改为雇佣兵制。在伊拉克、阿富汗的美国大兵都是签了合同的雇佣兵,打仗是履行合同,而不是履行军人保家卫国的神圣义务。
雇佣兵是不可靠的,打不了硬仗。雇佣军为了钱而打仗,硬仗是要死人的。命没了,要钱干啥?雇佣军本质上不过是装备更好的保安而已。看看沙特军队在胡塞民兵面前的熊样吧。
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对此有深刻体悟:“雇佣军和援军是无益的、危险的;如果一个人把他的国家建立在雇佣军的基础之上,那么他既不会稳固也不会安全;因为雇佣军是不团结的,包藏野心,毫无纪律可言,更不忠诚可靠;在盟友面前胆大妄为,在敌人面前胆小怯懦;既不敬畏上帝,也不忠诚待人;毁灭之所以没有出现只是由于进攻推迟罢了;你在和平时期受他们的掠夺,在战争时期受敌人的掠夺。其原因就在于,他们既没有爱戴也没有理由让他们走上战场,除了那一点儿军饷,而这并不足以让他们愿意为你赴死。在你不打仗的时候,他们倒真的愿意做你的士兵,但是每当战争来临,他们就逃之夭夭或者一哄而散。”
况且,美国已在中东打了20年,民众厌战情绪高涨,任何政治家想打仗都必须考虑国内反战的后果。且负债累累,经济已不堪再一次大战的负担。
若美国总统真的昏了头,要跟中国干一仗,那可是给了中国军人扬威天下的机会。我军保家卫国同仇敌忾;美军则为了遥远的地区、非亲非故的人送死莫名其妙;我军在家门口作战,美军则万里迢迢投放兵力;我国军民团结如一人,美国则会因规模空前的反战运动而军心动摇。怎么打?
同时,中国也不愿打。
若美国不越过中国的底线,中国也不会和美国打仗。道理很简单:篮球比赛中,故意犯规的,一定是对手势头太盛,不犯规打断就必输的一方;而取胜近在眼前的一方是尽量克制犯规的。这场国际篮球赛中,规则是总冠军美国制定的,显然对他最有利,但没想到中国却一路打进总决赛,并且势头强劲,比分眼看就要赶超现任总冠军。这时候中国不管冒着被踢出联赛的风险搞犯规,还是另起炉灶自己搞联赛,都不是明智之举。
战争是国际规则失效时的最终裁决手段。现有规则虽然谈不上公平,然而至少给予中国和平发展的环境。和平发展即可逐步获得足够的安全空间,中国没必要掀桌子。
另外,疫情因素也决定了中国绝不愿意与他国开战。一旦打仗,少不得扎堆,也少不得与敌军有接触。中国好不容易把病毒基本隔离在境外,美国则成了病毒天堂,而且看样子打算陪伴病毒到地老天荒。一个个美国人大概率是移动病毒工厂。新冠又是空气传播,敌军待过的阵地不能去,投降了也不能抓,怎么打?为了人民的安全,不到万不得已,中国绝不会冒这种险。
再者,中国老龄化时代快速到来。所有老龄化的国家都缺乏战争动力,比如日本。现在不是生育率6.0—7.0的50—70年代了。我们的生育率可是只有1.08的样子,一对夫妇平均只有一个孩子,可不像中东、非洲是5—7个。死一个,就断了两家的香火。老龄化时代,每个年轻人都是中华民族未来复兴的种子,年轻人越来越宝贵,既要养老,又要养娃,死不起。但是跟美国打仗必须下死很多人的决心:本来装备就有差距,再怕死的话,还跟美国斗个屁,直接投降当二鬼子吧。故伤亡必惨重。美国可以靠其他国家生养的移民源源不断补充人口,中国只能自己生养,成本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太不划算了。从人口的角度,能不打就不会打。
第三,冷战比热战更难对付。
美国不会让中国的和平发展计划如意进行。美国的最佳策略是既不打,也不和。是谓“冷战”!
美国历史上的成功经验,是通过地缘围堵、经济制裁等手段极限施压,缓慢挤压对手的生存空间。像一根逐渐收紧的绞索套在对手脖子上。对手要么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如昭和日本;要么走投无路乞求投降,如原苏联。
这是中国最难受的局面,也是很难对付的阳谋,特别是在美国综合实力远超中国,以及全球军事力量前十名中有四个环绕中国且均心怀叵测的情况下(俄、印、日、韩),还有一个排名20+的越南。而且都跟中国打过仗。
以韩国为例。现在韩国常备军约63万人,装备精良不亚于中国,且全民兵役制,拥有高达310万的预备役部队。另有约3万美军驻扎,按照美韩多年来演练的作战计划,一旦有事,美军将迅速增援69万军队,韩军将全部归美军指挥。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要进攻韩国,需要面对近400万武装到牙齿、民族主义情绪高涨的韩军,以及72万士气存疑但装备世界第一的美军,总数近500万大军。
韩国就是个铁核桃,谁咬蹦掉谁一嘴牙。如果美国刻意跳动半岛局势恶化,中国介入则损失惨重,不介入则可能陷入战略被动。整个第一岛链上,美国有好几处可以收紧锁链让中国难受的地方。
如果出现中美冷战的情况,中国既不能掀桌子,又不能放任绞索不断收紧。胜利的关键是定力和软实力,“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加强与日韩以及其他亚洲国家经贸文化合作,建立和平长效机制,破除美国渲染的“中国威胁论”,“反孤立”美国,瓦解美国在东亚的封锁链。只要美国失去亚洲盟友支持,只能和中国单挑,中国就立于不败之地。
美军和亚洲盟友的关系并非铁板一块。所谓“盟友”不过是遮羞布,日韩实则为美国的半殖民地。驻外美军的纪律败坏、道德低劣,殖民心态下,侵害当地百姓的犯罪行为层出不穷。比如多年来不断发生的美军强奸日韩女性新闻。其中有些手段之残忍骇人听闻,比如:1992年,美军士兵马克尔不仅强奸了韩国女性尹金尹,还把啤酒瓶捅进受害人下体,把雨伞插入受害人肛门,全身撒上洗衣粉,残忍将其虐杀,引发韩国民众抗议。美国仍然想方设法保护罪犯,最终在2006年被假释返回美国。另有一名美军士兵2012年在韩国性侵幼女逃脱惩罚,调动到日本后于2014年再次性侵日本幼女才被惩罚。
1991年,美韩签署协议,韩国终于获得了对美军犯罪的司法管辖权,驻韩美军的所有犯罪都应交由韩国司法部门审判。但收效甚微。1999年针对韩国人的驻韩美军犯罪者达956名,而受到韩国法院审判的却只有34名(见社科文献出版社版《韩国》)。
原因在于《驻韩美军地位协定》第22条3项规定了例外条款,对于驻韩美军在执行公务时犯下的罪责,韩国政府可要求美方放弃裁判权,但美国可以拒绝。实践中,绝大多数案件美军均拒绝韩国审理。2002年6月美军开装甲车压死两名韩国女初中生,韩国民众哗然,美军拒绝韩国审判,自己判处两名美军无罪。2020年7月4日,美军酒后大闹釜山,捉弄女警察,仅仅被罚款500元。(为什么美军侵害的都是女性?)
美军多年来践踏所在国人权的行为已经对亚洲人民造成巨大的伤害,引起民族意识觉醒的亚洲人愤怒。2017年6月10日,在庆祝驻韩美军第二师团创建100周年的音乐会上,所有受邀韩国艺人突然宣布罢演,以此表达对15年前被压死女生沉冤未雪的抗议。
被新闻曝光的案件多半是冰山一角,大量案件必被美军与当地政府雪藏。然而,美军的道德败坏注定了此类事件会层出不穷,美军的殖民心态、道德水平注定了会把亚洲“盟国”(实际的半殖民地)作为发泄兽欲的“天堂”。在当今社交媒体时代,民族自豪感已觉醒的亚洲百姓将越来越难以容忍美军的存在与暴行。
中国与日韩文化相近、血脉相通、千年邦交,中国古代倡导“王道”、“仁政”,今日倡导“人类命运共同体”。假以时日,尊崇“霸道”的美国必“失道寡助”,而中国则“得道多助”。
第四,中美冷战达不到美苏的强度。
苏联是有争霸全球之志的。中国则既无此野心,也无此可能性。中美政治家对此都心知肚明。故中美即使“新冷战”,与美苏冷战也不可同日而语。美国不大可能像美苏冷战那样,挟整个西方世界、持续几十年、动用举国之力来打击中国。另外,新冠疫情这样史无前例的“黑天鹅”事件,也会大大减少美国能够投入冷战的资源。
在美国战略重心向中国转移的关键节点上,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新冠疫情。中国的制度优势,以及集体主义的文化优势,让中国能够有效保护国民不受病毒伤害。而美国分权制度以及过度自由主义的缺陷暴露无遗,疫情已失控。美国至少在三年内自顾不暇,并且以目前的趋势,新冠病毒很可能与美国长相厮守。美国必须把资源向国内倾斜,与新冠病毒进行长期斗争。
当前的国际环境,看起来将再给中国至少3年,运气好的话,10年的宽松环境。
如果有3年,则中国的战略空间大为宽裕,反制手段大为丰富,破锁力量大为增长。如果能有10年。10年后,单极时代将结束,但中国不会替代美国成为新的全球霸主。群雄割据时代将来临。
撑到群雄时代,若美国政治家拥有大英帝国那般眼界和魄力的话,中美反而可能戏剧性和解。为何?因为美国不霸凌中国的话,中美之间不存在无解的地缘矛盾,两国的地理距离实在太远了,可以合作的领域又太多了。
美国地缘战略专家布热津斯基的《大棋局》中持此观点,他认为中国的崛起不可避免,现实的策略是控制中国影响力的范围,并寻求与中国的合作。
两千年前,秦国丞相范雎对群雄时代的地缘政治法则一针见血:远交近攻。范雎见秦襄王献策曰:“王不如远交而近攻,得寸则王之寸,得尺亦王之尺也。今舍此而远攻,不亦缪乎?”(《战国策·秦策三》)
放眼百年,中国真正的对手不是美利坚。所以,中美博弈最可能的过程是:斗而不破!大概像下围棋,双方会在战略领域锱铢必较,追求“势”。局部失势的一方不会死缠烂打,而是弃子转移其他领域继续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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