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总 吴东420亿骗贷案宣判,当街砍杀柳州银行董事长,至今32亿下落不明,案犯已要出狱

今天，柳州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宣判吴东家族骗贷案，查明骗取银行420亿余元贷款，至案发时109亿余元未结清，吴东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六个月，并处罚金2亿元。早前，吴东的3个儿子因雇凶街头伤人及窝藏罪已经被判刑。

01

因银行董事长当街被砍杀

而被曝光的巨额银行骗贷案

若非一宗血案，吴东家族持续的骗贷和贷款诈骗行为，可能至今都不会收手。

这是一起发生于2014年的血案。

在2014年5月10日15时许，在柳州市城中区曙光东路，柳州银行董事长李耀清步行去他家小区门外的修鞋摊修补运动鞋，后与司机一同原路返回小区。

此时，小区大门外一辆雪佛兰轿车上走下一名年轻男子，他拔出插在背后的一把20厘米长的菜刀，猛砍李耀清3刀。据办案人员介绍，一名目睹惨状的妇女当场吓晕。

事发后，李耀清司机迅速将李抬上车，赶到最近的医院救治。病历显示，李出血1500毫升，中度休克，差点丧命。

在柳州银行董事长李耀清的肩背处，三条长长的伤疤见证了他的生死一刻。

李耀清中度休克，后伤情被评定为重伤二级。这起发生于2014年5月10日的血案，代号“5.10”案，曾震动广西柳州。警方先后抓获12名嫌疑人。

警方事后查明，砍人的90后青年名叫吴斌，广西博白旺茂镇六田村人。砍完人后，吴斌跑向停在附近的雪佛兰车，接应的30岁同乡青年吴世华迅速将车开上高速，往玉林方向疾驰，那把砍人的菜刀，被吴斌在高速路上扔进草丛。

在高速上狂奔2个多小时后，吴斌和吴世华将雪佛兰停在贵港服务区，上了由陆川籍90后青年李玉剑从玉林开来接应的大众车，开往了陆川县方向。抵达陆川后，吴斌和吴世华将手机和手机卡全部扔掉，然后在接应人员的安排下，四处躲藏。

5月11日晚22时许，吴斌和吴世华被追踪而至的柳州警方在玉林市陆川县抓获。

02

银行董事长为何被砍杀？

随着公安机关的侦查，真相令人吃惊：血案的发生与广西吴东家族企业在柳州银行贷款受阻有关，吴东的两个儿子吴浩、吴世忠为此合谋他人报复李耀清。

柳州银行年报显示，2013年11月15日，该行高管发生变动。

从2005年10月25日开始担任董事长的柳州银行第二任董事长刘忠，在柳州银行董事长任上操盘近8年后，获得升迁前往首府南宁担任广西金融投资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

柳州银行董事会选举李耀清为第三任董事长，2014年1月28日李耀清的任职资格获广西银监局核准。此前李耀清在广西监管部门工作。

同期的广西北部湾银行也发生了高管变动，2013年10月，罗军被选举为董事长。

柳州银行董事长李耀清和北部湾银行董事长罗军的走马上任，令北部湾银行和柳州银行的贷款风控把关趋于严格。正是他们上任后的这些动作，惹来了一场祸事。

2013年底上任没几天，李耀清看柳州银行财务报表时就注意到，中美天元公司及其关联企业贷款金额高达84亿元，占到了该行贷款总额170亿元的一半。而且，新的贷款申请还在源源不断地送到案头。

虽然从提供的抵押物资料来看，手续齐全，但“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职业生涯前半生都在和风险打交道的李耀清认为，贷款集中度过高，银行风险太大了。于是，在批了几笔之后，他暂停了批准新增贷款。

这极为正常的风控举措，却让中美天元背后的吴氏家族很不满，因为李耀清的前任刘忠，在位七年从来没有“为难”过吴家。

中美天元集团为能继续贷款，于2014年4月初的一天，吴东在柳州跃进路“毛家饭店”约见李耀清期间，吴东将装有100万元港币的袋子送给李耀清。李耀清发现后，于次日在柳州银行纪委书记见证下，并由该行董事会秘书廖云晓退还吴东。

法院审理查明，2014年4月初，被告人吴浩（吴东三儿子）因柳州银行未发放贷款给其家族公司，心怀不满，遂与其弟吴世忠（吴东四儿子）合谋“找人教训”柳州银行董事长李耀清。

李耀清对法院陈述，案发前，柳州银行曾对中美天元集团贷款问题进行核查，发现该集团用于抵押贷款的抵押物真实性存在问题，便派人进行核查，另外，该集团还向柳州银行提出增加授信，未获同意，该集团实际控制人吴东不是很满意。

判决书显示，2014年4月上旬，吴世忠向吴世华提供了李耀清的照片、工作单位地址，并先后提供作案经费8万元。吴世华遂纠集吴斌、吴能才携带两把锤子在李耀清工作的单位附近多次蹲守，但一直未能找到合适时机动手，遂离开柳州市。

同年4月下旬，吴世华再次纠集吴斌、吴能才，吴能才又纠集吴伟林来到柳州市，在李耀清的工作单位附近多次蹲守，寻找作案时机。吴浩告知弟弟吴世忠，自己将与父亲吴东到柳州市与李耀清在柳州饭店见面，可趁机辨认、跟踪李耀清。

吴世忠随吴浩来到柳州市后，安排吴世华等人在柳州饭店门口蹲守、辨认李耀清。吴世华、吴斌、吴能才、吴伟林等人确认了李耀清所乘坐的车辆为黑色丰田牌汽车，并一直跟踪到李耀清居住的小区，后因未找到作案时机，他们后来分别离开柳州市。

2014年5月初，吴能才按照吴世华要求，在南宁租赁了一辆雪佛兰汽车，吴世华与吴斌驾驶该汽车来到柳州市并继续跟踪和蹲守李耀清，期间购买了用于作案的菜刀。

到了2014年5月10日15时许，吴世华驾车、吴斌携带菜刀，在柳州市城中区曙光东路某小区门口蹲守时，吴斌发现李耀清及其司机遂尾随其后，并在曙光东路一烟酒商行门口手持菜刀向李耀清背部连砍三刀。

2014年5月12日，吴世忠得知吴世华等人被抓获后，告知其大哥吴洲（吴东大儿子）在柳州市雇凶伤人一事，即外出躲藏。2014年6月前后，吴洲安排吴世忠躲藏在博白县博白镇。

2014年8月1日，吴世忠被抓获；8月3日吴浩被抓获；8月4日，吴洲被抓获。

另据熟悉吴东的广西银行界人士透露，最早发现吴东家族存在还贷风险的机构，为吴东家乡的玉林农信社。从2010年开始，玉林农信社开始对吴东家族的贷款进行全面的风险排查并最终导致广西农信社收缩了对其的信贷规模。在这一过程中，许多从业人员遭到了吴东家族黑恶势力组织人员的威胁。

03

前柳州银行董事长违规巨额放贷被查

值得注意的是，李耀清的前任刘忠，在位七年从来没有“为难”过吴家。

据媒体报道，时任柳州银行董事长的刘忠和中美天元内外接应、串通一气，柳州银行当时相当比例的贷款都贷给了中美天元及其控制的关联企业和壳公司。

柳州市人民检察院指控：2007年至2014年，刘忠利用其职务便利，为中美天元及其法定代表人吴东、柳州市银丰实业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韩树东等多个单位和个人，在办理银行贷款、承揽营业网点装修和金融IT软件业务等方面提供帮助，收受相关单位及人员给予的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5327.4339万元（其中4000万元未遂）。

另，2010年至2013年11月，刘忠违反《中华人民共和国商业银行法》等法律法规规定，规避银监部门监管，采取将中美天元集团旗下公司拆分为多个单一公司的方式，超授信集中度向中美天元集团旗下的南宁市正晨石化有限公司等16家公司签发贷款66笔，贷款票面金额共计95.5240亿元，敞口68.7448亿元。提请法院以受贿罪、违法发放贷款罪追究刘忠的刑事责任。

据中纪委公布，刘忠利用职务之便，替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取巨额财物、违规收取下属礼金；不正确履行职责，违规给有关企业发放巨额贷款，使柳州银行造成巨大损失，涉嫌违法犯罪，决定给予刘忠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收缴其违纪所得；将其涉嫌犯罪问题及线索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2017年12月20日，刘忠已经因受贿罪、违法发放贷款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6年，并处罚金110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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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案背后的百亿骗贷案

“5.10”案促使柳州银行加速了对吴东家族企业贷款的核查，并直接引爆广西金融人士所称的“新中国成立以来金融史上最大额骗贷案”。

2014年8月15日，柳州银行以吴东家族企业涉嫌骗贷和贷款诈骗为由，向警方报案。

柳州警方经过两年多的侦查，已将吴东家族企业涉嫌骗取柳州银行贷款案移送检方，涉案贷款250笔计300多亿元，涉案人员包括吴东及其三个儿子吴浩、吴洲、吴世民等共计12人。

相关案件材料显示，吴东家族企业骗贷的一般套路为：注册空壳公司，伪造银行贷款所需的相关增值税纳税申报表、利润表、银行交易流水、货物购销合同、增值税专用发票等虚假材料，然后骗取银行贷款。

更为严重的是，吴东家族企业甚至用伪造的土地他项权证进行抵押贷款。警方在搜查时，从吴东家族中搜出大量虚假印章。2014年8月，在吴东二儿子吴世民位于南宁的家中，警方搜出了广西隆安县国土资源局、辽宁盘山县国土资源局、盘山县人民政府的假公章以及玉林市国土资源信息中心业务专用章，玉林市国土资源局土地证专用章等私刻假印章。

警方查明，吴世民家中还藏有184份空白土地他项权利证书，38份空白国有土地使用证，10份房屋他项权利证书。吴世民交代，这些印章和资料均用于办理抵押贷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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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贷手法曝光

被警方认定贷款诈骗高达27亿元的广西中海洋改性沥青公司，在操作贷款的工程中，展示了吴东家族及其企业骗取贷款的一般套路：

吴东指使手下朱锦华、杨静伪造向柳州银行贷款所需的相关增值税纳税申报表、利润表、银行交易流水、货物购销合同、增值税专用发票等虚假材料，并利用其子吴洲、吴浩等人注册的广西中海洋改性沥青公司等公司向银行骗取贷款。

广西中海洋改性沥青公司法人代表吴春华称，2011年，吴东召开会议，称公司需要扩大业务，需要成立一些公司，他要求手下去做这些公司的法人代表。随后，吴春华将身份证交给了中美天元广西集团常务董事朱锦华，由他拿去开展业务。2012年，朱锦华将一份贷款申请给吴春华看，该份资料虚构广西中海洋改性沥青公司一年营业额高达10多亿，员工数十人。

中美天元广西集团常务董事朱锦华归案后的叙述显示，2012年6月，吴东交代朱锦华用改性沥青公司名义去申请贷款，由朱锦华收集资料，另外一名董事杨静进行配合。

为防止签字时银行问起改性沥青公司的情况，朱锦华交代公司法人代表吴春华，要其认真记一下虚假材料的内容，特别要记住公司营业额已经做到了10亿，还要记住一些虚构的客户。朱锦华交待，他所制作的增值税纳税申报表、资产负债表、利润表及利润分配表、会计报表附注等资料均为虚假。

询问笔录显示，作为空壳公司的法人和股东，吴春华坦诚自己从未找过一个客户和签过一份合同，但他仍听从朱锦华指派，于2012年6月前往柳州银行办理广西中海洋改性沥青公司的贷款。

朱锦华称，改性沥青公司的贷款是用辽宁盘锦市盘山县的土地进行抵押，贷款批下来之后，他通过转账的方式存入柳州银行账户3 0 %保证金。存完保证金，银行说可以出承兑汇票后，他就通知员工前往柳州领取，汇票领好之后，吴浩拿走并找地方贴现，然后把款转到了汇票收款方盘锦宏赫石油化工有限公司。

在土地抵押环节，辽宁盘锦市盘山县国土资源局抵押股工作人员周云飞参与了共同作假。具体的操作手法是，吴浩或吴浩公司的人到盘山县国土局办理土地抵押登记贷款时，周云飞当着银行工作人员的面，按照正常流程将材料交给周云飞，然后周云飞便告知吴浩和银行工作人员“回去等通知”，等办好了再去领“土地他项权利书”。

在柳州银行工作人员等待领取“土地他项权利书”的空当期，吴浩或者吴浩公司的人，会将事先伪造好的“土地他项权利证书”交给周云飞。拿到假的“土地他项权利书”后，周云飞便通知吴浩或者吴浩公司的人，并当着银行工作人员的面交给吴浩或者吴浩公司的人，故意给柳州银行工作人员造成土地他项权利证书’是从盘山县国土局办理”的假象。

伪造贷款资料需要大量虚假印章，这个任务主要由吴东次子吴世民以及吴浩完成。2014年8月，在吴世民位于南宁的家中，警方搜出了广西隆安县国土资源局、辽宁盘山县国土资源局、盘山县人民政府的假公章以及玉林市国土资源信息中心业务专用章，玉林市国土资源局土地证专用章等私刻假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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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大亨”吴东

中美天元企业文宣称，1993年，20多岁的吴东通过筹集资金创办企业，进行医药生产和销售，经过10多年的发展，他缔造了以金融、能源、医药、房产为核心的投资集团，2009年该集团业绩总额突破200亿元，2012年有员工近万人，其中有硕士327人，博士123人，博士后35人。

广西商界人士认为，吴东家族的高调宣传属于自我包装，实际上华而不实。由于并未在广西商界留下太多痕迹，以至于吴东家族多名成员事发落网之后，很多人都十分疑惑：“吴东是谁”？

一名熟悉吴东经历的老乡回忆，生于1968年的吴东，与博白县旺茂镇其他农家子弟一样，经历了比较贫困的童年。与别人家的父母不同，少年时期的吴东被其父亲送去学习杂技，随后进入了博白杂技团，前往全国各地进行杂技表演。

在杂技团呆了不久之后，吴东进入博白造纸厂担任领导司机，由于头脑活络，随后逐渐走上造纸厂的关键职位，并最终执掌该厂。

知情人回忆，离开博白造纸厂之后，吴东前去广西滨海城市北海市，在北海创办了北海新特药药业公司，主要的业务是药品销售连锁店和药品购销。此后他在玉林和北海两地奔跑，创办了药品销售企业海生药业集团，该企业一度在玉林的大街小巷布下众多连锁店。

吴东在2000年前后，在商人辈出的博白，算不上超级富豪，但他最大的特点是紧跟房地产的井喷形势，把大量从药业挣到的钱，投入到圈地上。广西农信社人士透露，吴东前期的资本运作方式走的是“地生钱、钱再生地”，即先大量圈地，再以这些“高估”土地到银行抵押贷款，贷款后再圈地，如此周而复始获得大量的信贷资金。这种方式本身就埋下了隐患，如某天某家银行停贷，即陷入不可持续风险。

07

银行变私企“提款机”

吴东开始进入公众视野，始于2007年前后。北京广西企业商会网站显示，2007年9月16日，该商会在广西大厦3楼北部湾宴会厅举行了“迎接中秋，共聚乡情”的联谊宴会，商会副会长吴东出席。

2008年1月1日，北京广西商会在南宁举行的元旦新年联谊宴会上，吴东的头衔变成商会常务副会长。同年10月22日至25日，第五届中国-东盟博览会在南宁隆重召开，吴东作为知名企业家受“两会一节”组委会邀请出席博览会。2008年12月12日，广西壮族自治区成立五十周年庆祝大会在南宁举行，吴东亦受邀参加大会。

以上露脸活动，体现了吴东在广西商界的地位提升。真正有官员为吴东站台，是在2010年之后。在吴东家族控制的中美天元集团的企业网站上，有多篇记载该集团商务活动的报道。

在广西商界声名鹊起的同时，吴东家族企业在银行疯狂贷款。2010年，吴东家族旗下3家企业上榜柳州银行“最大十家客户贷款”名单。至2014年，吴东家族企业多次名列柳州银行年度“最大十家客户贷款”名单。

从银行拿到巨额贷款的吴东家族，用从银行贷出的钱购买了柳州银行、北部湾银行、桂林银行的股份，并一度成为上述三家银行的大股东之一。

广西柳州银行在吴东家族企业一系列涉嫌骗贷的行为中深受其害，一度沦为吴东家族的“提款机”。

现有案件材料显示，吴东家族涉嫌主要以虚假抵押的方式获得巨额贷款之后，除了进行石油、房地产等交易外，还在各地大肆购买豪宅名车，其中不乏宾利、劳斯莱斯、悍马、奔驰等。

另据案件材料显示，2012年，吴东家族企业还以融资租赁的方式占有达索猎鹰7X公务飞机一架，空管信息显示，2013年，这架飞机飞越南宁至全国多个城市。吴东之子吴洲和吴浩在接受警方讯问时，均表示吴东购买飞机大约花费近2亿元。

不是结局的结局

百亿资金去向何方？

四年之间，吴家从当地多家银行套取贷款数百亿元。柳州中院查明，截至2014年8月18日案发，未结清126笔109亿余元，其中11笔12.848亿元已逾期。

 

资金去了哪里？其中一部分被用于奢侈的生活和享受。

 

案发后，吴家资产被查封。据广西同德资产评估公司的评估报告显示，吴家在北京、大连、北海的土地和房产价值43亿元；银行等金融机构股权25.86亿元；吴家旗下公司净资产合计3.87亿元；此外，还有包括宾利、路虎、奔驰在内的64辆汽车以及红木、酒和存货等物。这些资产总额约为76亿元。

 

补上所有的窟窿，尚有32亿元的缺口。且吴家旗下公司，所涉及的多为石油、房地产等暴利行业，多年来攫取的利润，又去向了何方？

 

百亿规模的资金流动却为何查不到一点有效的资产线索？

 

经手过吴家窝案的一位法官说，吴家关联公司超过300家，骗贷过程又长达数年，一家公司超过5笔资金往来的追查就很困难了。各方提供的资产线索，尤其是房产和土地，大部分是吴家编造的，根本就不存在。

 

“我们很惭愧。”他说。

 

柳州银行人士则认为，资金被转移了，而且手法高超。比如利用22家空壳公司贷下来的款，很大一部分又通过银行承兑汇票进行了转移。

 

以广西中海洋改性沥青公司为例。2012年，吴家公司会计朱锦华为该公司虚构了营收10亿元的财务报表，配合宋家地块造假的土地证质押来申请贷款。贷款批下来后，中海洋随即向柳州银行缴纳30%的保证金，申请银行承兑汇票，并将之交给朱锦华、吴浩等人，然后通过一位名叫“李总”的人，找到下家贴现，获取资金。

 

这一操作的精妙之处在于，开具汇票所需要的核验企业资质、真实交易背景两个环节，造假相对容易，且一般只需要缴纳30%的保证金，即可开具足额数字。如此一来，不仅能实现转移资金的作用，还通过杠杆，获得更多的资金。

 

同时，只要过了银行审查一关，就可以通过重复贴现的方式，不断放大杠杆。（如利用30万元保证金申请100万元面额汇票，贴现出来后，以100万元为保证金，再度申请贴现，当然贴现过程会扣除少许手续费。）

 

我们注意到，2012至2014年，柳州银行给中海洋公司的承兑汇票额度，从9000万元上升至4.1亿元。

 

通过这一手法转移资金，去向很难追查。

 

纵观整个骗贷环节，采用了伪造土地证、抵押物骗贷，注册空壳公司、编制假账骗贷，以及借用他人信息骗贷等多重手段，且有债务关系的吴家公司没有资产，有资产的公司没有债务。如此娴熟、缜密的作案手法，绝不是等闲之辈能够完成的，这背后似有金融高手在运筹帷幄。

 

会是在柳州银行担任南宁高新支行副行长，对银行系统十分熟稔的吴东二儿子吴伟么？

罪与罚

行贿银行高管、买凶当街砍人、骗贷420亿元……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起震动全国金融圈的大案正在收尾，然而结果却有些出人意料。

对于这场有策划、有预谋、性质恶劣的“当街杀人未遂”事件，李耀清的代理律师、北京葆涵律师事务所的候峰提出应以“故意杀人罪”定罪，但法院最终定性为了“故意伤害”。

 

两字之差，量刑标准天壤之别。最终，吴浩、吴世忠、吴世华、吴斌等主犯，被判处三年至五年六个月不等有期徒刑。

 

“在我们之前，请了4波律师，全都遭到威胁干不下去，最短的来了3天就走了”李耀清的代理律师候峰透露。而更让李耀清不安的则是，凶手大都是在2014年被抓的，按照刑期，离释放已经不远了。

 

侯峰称，李耀清留下一身的后遗症。“一到下雨天，伤口会肿胀，后背发凉，脑袋也很痛”。但是，联系上李耀清，他却不愿出来面对媒体。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让李耀清息事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是受害者，可是大家都在劝他，命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吴东，银行骗贷案一审被罚2亿判十年半；砍杀李耀清一事，吴东则被认定为没有参与其中。

 

值得注意的是，吴东在最近一次婚姻之前，还有过2次婚姻，膝下的6个儿子也是和前妻们所生。而为了让这最后一次“豪门”婚姻成功，可以说是费尽心机。90后、李耀清案的主犯之一、吴东的四儿子吴世忠，管自己的亲生母亲叫“阿萍”，管亲生父亲吴东叫“阿叔”……

金融体系深化改革的紧迫性

复盘这场新中国成立以来最大骗贷案，为何吴家企业能够层层防火墙击穿，最终从银行套取420亿之巨的贷款？

 

首先，是银行本身的管理体系存在不足。“一把手”权力太大，无法有效发挥集体决策的作用；银行的贷前、贷中审查存在漏洞，对于贷款的去向没有有效、及时的跟踪及反馈机制；电脑评估系统被人为击穿，没有发挥作用。

 

再者，则在于社会信用体系存在漏洞。从假证、假章的制作，到第三方评估机构出具的虚假报告，再到周云飞等人员，本该相互制约的各方全部“陷落”。

 

还有，违法成本低也是重要原因。正如前述广西当地一家银行高层所分析，“吴东的三个儿子坐那几年牢，和从银行骗到的百亿资金相比太划算了，将来归还不了的被当成坏账核销，相当于儿子们坐牢每天给老子赚几百万”。

 

这样一起新中国成立以来金额最大的银行骗贷案，还伴随着恶性的当街杀人未遂案件，这背后的力量令人生畏。

 

在整个金融体系中，还有多少像吴家企业这样的股东已经悄然渗透到银行中？这应该也是郭树清主席强调“少数不法分子违规构建庞大的金融集团，已经成为深化金融改革和维护银行体系安全的严重障碍，必须依法予以严肃处理”的原因之一，也更加凸显他所说的“金融体系深化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