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佐为能战胜AlphaGO吗？

我得先声明自己基本就算不懂围棋，只知道眼、气等最基本的概念，看得懂简单的死活棋。但是Deepmind里毕竟也没几个会下围棋的，而且这次人机大战的许多关注者都是像我一样不懂围棋的人，所以或许写一写也无妨。

人机大战第二回，柯洁对AlphaGO2.0。其实早在去年李世石与AlphaGO早期版本对战之后，中日韩三国网络上就出现了许多来自非围棋爱好者的有趣设想。在AlphaGO击败人类顶尖棋手之后，中国网友喊的是“江流儿何在”，日本网友召唤的大神则是进藤光或者藤原佐为。光也好佐为也好，都是世纪初漫画《棋魂》里的主要角色。漫画讲的大抵是平安时代的棋士藤原佐为的灵魂在现代复活，并与一名普通日本小学生进藤光有了接触，进藤光通过与佐为的接触了解围棋，最后成为一名职业棋手的故事。

无独有偶，漫画中有这样一段剧情：光为了让没有实体的佐为下围棋而又不为自己招致麻烦，在围棋对战平台上注册了一个账号，在很多的时间内击败了包括职业选手在内的众多豪强，无一败绩，世界棋坛为之瞩目——这恰好和年初AlphaGO化身Master在中日韩围棋网站上下快棋所向披靡如出一辙。有人便问：如果藤原佐为与AlphaGO相遇，他能击败AlphaGO吗？

乍看是很无厘头的问题，但仔细想想我却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有一个确定的答案。

AlphaGO出现之后，很多围棋爱好者便有了这样一个问题——对于这样一个人工智能而言，它有没有所谓的“棋风”呢？

棋风这个词顾名思义，指的是下棋的风格。有的人注重防守，沉稳厚重；有的人攻势凶猛，处处挑起战机。Deepmind的老大哈萨比斯曾经解释过：“AlphaGO的目的就是赢棋，而不在于硬多少目，所以它的每一步瞄准的都是胜率最大化”。

柯洁的第一盘只输AlphaGO四分之一子——围棋理论上最小的差距，很多看客便以为柯洁与AlphaGO的差距只有这四分之一子。其实不然。再看第二局柯洁挑起复杂的劫争最后算漏一枚劫材中盘告负，第三局被全盘压制乃至于一度绝望。柯洁赛后坦言AlphaGO太过完美，聂卫平也称AlphaGO有二十段的水平。可见即使是现在围棋领域碾压级的统治者柯洁，与AlphaGO的差距也是巨大的，绝不止四分之一子。

胜率居高不下却又以小胜居多——这正是韩国石佛李昌镐的棋风。李昌镐16岁到31岁统治世界棋坛十五年，常常以小比分获胜，然而打遍中日韩三国没有敌手。世人称李昌镐“官子天下第一”，然而没有前期的精心布局，官子再强又如何胜利？李昌镐常常在对局中下出平平无常的“愚棋”，但到了棋局后期那一手愚棋却能发挥出作用最终引领至胜利。说白了，就是计算能力的问题，能够计算到遥远的那一手并且先发制人。而恰好，无论是AlphaGO与李世石的第一次人机大战还是它与柯洁的这一次对弈，AlphaGO都常常能下出让职业棋手们摸不到头脑的，如果学棋的少年这么下绝对会被批评的棋。柯洁说“我担心的每一首它（AlphaGO）都会下，有的时候它还会下我看不懂的棋。我想来想去，发现是好棋。”——这正是AlphaGO强大的计算能力带来的结果。

虽然围棋变化庞大复杂，但终究有个极限。也就是说，如果能够通过穷举法穷尽所有棋局变化的可能，围棋是有所谓“最优解”的。当然，现在的人类科技还无法制造出拥有那样强大而迅速的计算机能的机器，AlphaGO的算法策略并不是暴力计算。但是它的计算能力远超人脑却已经是无可争议的现实了。在最优解的面前，棋风已经失去了意义，倒不如说棋风某种程度上束缚了棋手们。而相比一味求生的AlphaGO，《棋魂》里的藤原佐为是有自己明确的棋风的——“学会了现代定石的秀策”，这样一个有所束缚的棋手恐怕不是AlphaGO的对手。

每一次围棋巨大的进步其实都伴随着都旧有围棋理论的扬弃。什么“大雪崩定式”、“大斜定式”也都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棋手们慢慢摸索而来的。之所以成为定式是因为常见，内中肯定有其道理但不能盲目模仿。

被公认为现代围棋最伟大人物的吴清源先生谈到自己创造出的大雪崩内拐时曾这么说过：“一百多年来人们始终认为黑棋绝对坏，谁也不去打的定式。我之所以敢这样打，只因我不服气，黑棋究竟为什么不好”。将先人留下来的定石未能完全理解便囫囵吞枣般地继承下来，下出的棋自然还会有改进的空间。倒是吴清源先生看透了围棋的本质：“我本人并没有为了打出新手事先熬费苦心反复钻研，许多新手都是对局中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摒弃中间过程中的种种束缚，瞄向胜利这个绝对的目的，吴先生下出的便是这样的棋。也正是因为吴清源木谷实等等那一代的棋手展开新布局运动，围棋才得以现代化。

有哪些旧有原则是不能改变的呢？力战派棋手一直注重实地，布局强调对边角的控制，木谷实的弟子武宫正树却认为中腹亦重要，进而开创了宇宙流布局。李昌镐的师傅曹薰铉在远离权威教条的韩国发展，最终带领韩国围棋异军突起。

随着时代的进步围棋的演变，哪怕是当年的改革者吴清源先生的很多理论在今日看来恐怕也未免有些过时。终于，AlphaGO出现了，它推翻了每一个下围棋的人过去学得的很多理论，一切都要重来。棋风似乎无所谓了，旧时棋谱似乎也不用再打了。但在这个时代我还是会想起过去改革者们对我们的教诲，重新审视定石，重新旧的布局布局思路。到了今天，我们似乎连围棋这项运动都要重新审视了。

作为一个不下围棋但知道不少围棋野史的人，在这个时间点我感到有些寂寞。新一代的棋手们大概不会去理会四大家族的纷争，吴清源石破天惊的三三-星-天元开局，聂老在中日擂台赛上的力挽狂澜，古力与李世石宿命般的争斗。因为关于围棋的真实电脑都会毫不吝惜地告诉你，围棋领域再也不会有一个革新者出现了。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切才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毕竟，我们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远比棋盘更大的世界中。

-fin-

“告诉你们一个恐怖的事儿

能力考真的只剩一个月就开考了…

你不要来考前冲刺班练练吗？”

【N1级别】

【N2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