鹓动鸾飞 不坠青云志，鹓鸾气自雄 ——记程俊英先生

她是中国第一批女大学生。她与庐隐、王世英、陈鼎秀并称“五四”四子。她受到李大钊、黄侃、胡小石等学者的赞赏，被郑振铎多次称为“水仙”；

她是中国第一代女教授。从事教育和学术研究70余年，在古典文学、文献学、文学创作等领域取得了突出成就。知识和品格的芬芳渗透和熏陶了一代又一代的弟子。

她就是中国著名的诗经学专家程军营先生。本文作者为我校古籍研究所退休教师黄坤，怀念程军营先生。

80年代中期，古书院原书记朱菊茹对我说:“程先生在写《诗经注》，需要一个助手。可以分享一些作品吗？”我当然答应了。

程军营先生是当时古籍研究所的第一副所长。因为年纪大了，她很少来研究所，而我因为生性懒惰，之前也没去过。我在古籍研究所工作多年，但和她不熟，甚至从未和她正式谈过话。但不影响我对她的尊重。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是著名的古典文学专家，诗经研究方面的权威，发表过很多有影响力的研究著作，以及她浪漫传奇的经历，更是因为在为数不多的交往中，我觉得她是一个非常善良的人，一个有爱心的人，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者。

每年研究生毕业后，程老师都会去研究所主持并参加论文答辩。他的声音、笑容和批评依然历历在目。和现在一些学术导师漫不经心的态度完全不同。她仔细阅读了每一篇论文，并意识到了它的优缺点。所以，提出的意见，尤其是批评，都是对的，就连我这样的观察家，也受益匪浅。对于每一篇论文，她都能找出长处，在赞美中提出。就连她的批评，也像和风细雨一样，充满善意，充满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希望和期待。

这对那些忐忑不安的学生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大的鼓励，这也是我们这些已经进入学术领域的青年教师非常需要学习的。在我后来和她接触的过程中，程老师对我的影响更深，就是她感情格外丰富细腻，对后辈的帮助和照顾无微不至。

现在人们说汉学，是以儒家经典为基础的。《诗经》和《周易》是五经中研究最多的两部经典，现有的学术成果令人眼花缭乱。我由衷的佩服程老师能上一层楼，但对他做助理的能力缺乏信心。

见了她之后，我坦然地说:在此之前，我只拿《诗经》中的一些名篇作为鉴赏对象，但我从来没有涉足过《诗经》的研究。我是个门外汉，不敢辜负她的信任。王先生笑着说:谁天生就是学专家？哪个人不是从外到内走的？问题不在门内，也不在门外。只要你喜欢，坚持做下去，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有所成就。就这样，我来到程老师身边，直接听了她的教诲，写了《诗经注析》中“国风”部分的解法(其实只做了三分之二)，前后用了半年左右。

个人工作

王先生在工作中一如既往地有说服力。她的慷慨和信任让我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以前只看到了老公温柔可亲的一面，然后就感受到了她认真细致的另一面。在我的记忆中，她似乎没有直接批评过我，但是在交谈中，她经常会提出具体的问题，和我“讨论”(确切的说是“教育”)。因为她的问题经常被我忽略甚至误解。这时我才看到一部《诗经》研究大家的知识，才意识到她是怎么达到这种状态的。她的慷慨，反而让我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压力，感受到我的肤浅。坚持需要坚韧。

八十多岁的程先生能保持学术研究的活力，在《诗经》研究领域孜孜不倦地工作，也离不开坚韧。当时她的身心都在遭受着巨大的打击。

程先生的丈夫，著名心理学家张耀祥，已经去世多年。她有五个孩子，三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大儿子早逝，但另一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也先离开了她。晚年写《忆姚香》，说:“两个儿子死了，伤了人的肠子，两个女人住在北京，得了绝症。灵魂回来安慰我，书房里一个人坐着。”诗中的场景很凄凉。我不明白这种坚韧是怎么在她虚弱的身体里形成的。况且她本来就是典型的好家庭。

在一次谈话中，程先生说:她爸爸其实是个穷孩子。她妈妈因为贫穷，和几个孩子住在外婆家，经常受到阿姨的冷遇。所以她从小就感受到了被别人保证的滋味。后来，她父亲终于考上了进士，成了翰林，成了名学者。

她父亲晚年瘫痪在床。历时九年，完成《论语》40卷，引用书籍680余种，堪称《论语》研究的杰作。她的母亲是清末福建女子师范学校的第一位毕业生，也是中国接受新式教育的第一代女学生。她从小雄心勃勃，但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她还是无法自立。她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丈夫身上，用“尚志”二字教育激励他，警醒自己。

童年的经历，父亲的榜样，母亲的希望，让王先生从小就树立了自强不息的信念。这种信念从未从她身上消失过，日积月累，它变成了一种顽强的坚韧。

人到老年往往会变得固执。强硬往往会变成固执。但是这些话并不适用于先生，其实听好的建议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处理不一定正确的不同意见。而王先生特别擅长，甚至愿意接受不同意见。也是她的大度纵容我肆无忌惮地提出自己的观点，她总是耐心地听我陈述。只要我的观点有任何价值，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赞美，鼓励我进一步讨论，甚至不惜改变自己原来的观点。

程先生对“教与学”有着独特的理解和诠释。需要说明的是，虽然她年纪大了，但程老师依然对新鲜事物充满了兴趣，对有关新知识、新思想的知识依然有着强烈的渴望，这也是她乐于与年轻人交流的重要原因。

程先生是党的创始人李大钊的得意门生。文革后不久，李兴华先生在《文汇报》上发表了一篇纪念李大钊的文章，讲的是五四时期李大钊导演的反封建剧《孔雀东南飞》。演员均为北京女子师范学校学生，女主角由程老师饰演。

李大钊曾打算让程先生去莫斯科学习，但未能如愿。对此，程先生一直歉然，觉得自己有了负师之爱。我脱口而出，问她为什么不去。我反而觉得，这句话真的是多余的。不去的原因很多，比如父母需要照顾，张耀祥先生恋爱了，学业还没完成，国内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我老公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她说当时的中国，共产主义思潮刚刚传入中国，当时的中国人除了少数革命者外，对十月革命建立的苏维埃政权所知甚少。

程先生不知道那里会发生什么，怎么生活，会发生什么。这种不确定性让她有些担忧。与李大钊等革命烈士相比，程先生当时的思想水平似乎还不够高，但却是一个刚走出闺房的女学生最真实的思想状况。程先生毫不掩饰的回答，只加深了我对她的尊重。性格和学习是一致的。一个敢于解剖自己说真话的人，怎么可能在严肃的学术研究中粉饰和欺骗？

偶像化不是当今社会的特殊产物。以前是有的，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火爆狂热。20世纪30年代，王先生从北京来到上海，她和北京一位著名的京剧演员一起骑马。上海的一些明星粉丝听到这个消息，赶到车站迎接这位著名的明星。年轻的绅士是美丽的，有才华的，美丽的。那些明星粉丝看到程平婷婷先生，下了车。他们以为她是明星，把她抱在一起，让程先生遇到了最后一次被追星。我问我老公当时的感受，他的回答是“没事”。

那时候娱乐圈没有现在这么红火，明星也没有现在这么让人羡慕。已经是大学老师的程老师并没有在意，这很自然。但是，面对别人的追求，不容易“无感”。至少，只有那些平时对名利无动于衷的人，才能在特殊的场合自我满足，才能永远保持自己的志向，永不动摇。老公经常告诫我，读者要实现自己的追求，不是在交流的热闹场所，而是在永远孤独的书房。

抗日战争时期，王先生在上海租界教书。当时物价飞涨，生活十分艰难。王先生和他最好的朋友郑振铎、孙导用“保持民族气节”这个词互相鼓励。王老师为了偿还大儿子的医药费，忍痛卖掉了家里的藏品《四大要诀》《书集成》，从来没有做亏本的事。同时对高官不为所动，拒绝接受国民党达官显贵入党和国社党之友做官的邀请。李老师说:“李大钊老师不屈不挠的精神，是我毕生奉献的信条。”王先生早年写过一句诗:“不坠云何怒。”终其一生，他配得上这个名声。

毅力、良策、实事求是、淡泊名利，正是这种精神和品质，让程贤成为名师。

人到老年就会怀旧。先生也不例外。她经常和我聊她在北京的学习生活，聊当时的老人梁启超和王国维，聊她的老师李大钊和胡适，聊她最好的朋友郑振铎和庐隐。郑振铎先生是学术界一位博览群书的知名大师。1958年10月，郑率代表团出国访问，途中死于空难。在他去世的前几天，他给郑先生写了一封信。王先生认为，如果岁月流逝，他的学术成就将是无限的，从而留下无尽的遗憾。他这一代的很多学者，包括张耀祥先生，都有这样的感慨。

幸运的是，高守先生终于迎来了教育和学术界的春天，看到了欣欣向荣的景象。追求进步绝不是年轻人的专利，尤其是学术追求，在一些老学者身上更为突出。1980年，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与古籍研究室为任教60年的徐杰先生、徐震先生、程军营先生举行茶话会。从王老师口活制服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看到“烈士暮年，心中充满勇气”的情怀:“八十年代学校时期，向朗在他的办公桌前度过了三年。我愿意播甲中校区，它又会添旧病。”

第二年，在庆祝华东师范大学成立30周年之际，杜撰了“水调”一词来表达内心:“壮士之志，翻身之感，耻与闲。休息一下，让仓持法华紧急处理这个问题。”为了不留下遗憾，王先生珍爱暮年，不顾老去，不畏没落，以超乎寻常的毅力，在教育和学术领域，尤其是《诗经》研究领域孜孜不倦地工作。

老一辈的学者大多积累了不少钱。晚年，王先生撰写并发表了《诗经注解》、《诗经译解》、《诗经译选》、《诗经乱词》等多部在学术界颇有影响的著作。她父亲程树德校对的《论语》被中华书局列入《儒林外史新编》(第一辑)。《诗经诠释与分析》获十八个古籍学会联合颁发的一等奖。硕果累累，令人羡慕。

1993年2月20日，王先生在上海瑞金医院去世。各行各业的200多人、亲戚和学生都去悼念。在追悼会上，我感受到了一种庄严的感觉，看到了名师和良师的不朽风范。

在大厅里，她的学生先生写了一副挽联，对刘先生的道德知识作了精辟的总结，集中体现了学术界对刘先生的敬仰:

九十年代永不停息的弦乐歌曲，

人的学问和德行都是独一无二的，

展望未来，

在底部，所有的学生都被扔进了雪里。

一旦天沉入宝屋；

300首诗被写成了作品，

贾路汉茂五、

群推祭酒，

纵趣是晚霞，

丰功伟绩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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