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三根毛发判死刑 这一家五口洗去了14年的冤屈

2003年4月事件发生后，苗新华和其他五人被指控将尸体扔进一座古老的山房。

9月13日，苗新华一家五口在以《洗错案录》闻名的宋代著名法医宋慈故里洗冤14年。

2003年4月，苗新华因参与一起谋杀和肢解案件被判处死刑两次，其四名家庭成员被判犯有窝藏罪。失去自由的时候，苗新华27岁。现在他已经过了怀疑的年龄。高墙外，妻子改嫁，同样涉及错案，更早出狱的父亲也去世了。

命运似乎跟他们开了个玩笑。今年9月12日，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人民法院对他们进行了再审，宣告无罪。在该判决中，律师提到了14年前法院认定苗新华等人无罪的一些理由。

被肢解的前女友

如果没有错误的判断，严新华可能会有这样的生活:和妻子在一起，陪女儿长大；二哥开了家女装店，做学徒理发师的三哥即将开始学徒生涯。住在附近的叔叔也很开心。

但在简阳监狱，这一切都只是幻想。14年前的这个案子，让五口之家的苗家陷入了低谷。在这些年里，他们除了纯真什么都不想要。

2003年4月开始在福建省柘荣县福岗村。在一个古老的山上房子里，一个采茶人发现了八个丢弃的袋子，里面有七具尸体和死者的衣服。这起分尸案很快惊动了小镇。

死者杨，浙江省柘荣县人。经警方调查，她当时26岁的前男友苗新华被指控为杀人犯。他被指控合作，目睹尸体被肢解，并在半夜帮助隐藏尸体，以及他的父亲、两个弟弟和叔叔。

福建省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苗新华被害的原因不能再小了:案发当天中午，他到杨母亲住处，见到了正准备联系表妹的杨和外出工作的女孩，于是苗新华让杨晚上去他家。

晚上10点，杨拿着电话本、钥匙等物品走了过来。她和苗新华坐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判决认定的事实表明，他们之间存在纠纷，因为他们对杨介绍女孩外出工作的做法不满。

根据判断，苗新华用右手掐住杨的脖子，对着床头的门按了大概五六分钟，导致他机械性窒息。他的父亲和二哥听到这个消息后，决定把尸体抬到浴室地板上，用菜刀、案板等工具把尸体分开。

最后，苗新华的叔叔苗金甲也被认定与上述三人和苗新华的三哥苗广信一起驾驶农用拖拉机，将肢解的尸体运到山上的一所老房子中丢弃。

知情人士向《中国青年报》和《中青在线》记者回忆，一审时，直接指向苗家五名被告的证据主要是口供，几乎没有客观证据。然而，一家五口在法庭上撤回了供词，称他们认罪是因为在调查阶段受到了酷刑。苗新华说，事发当晚，他在网吧看朋友上网，根本没有时间作案。

“几个人的供词细节都差不多，抄袭的可能性很大。它们不应被接受为证据。”一、二审辩护律师、浙江正昌律师事务所律师吴敬初至今记得，此案是熟人介绍的。当时苗家人直接去律所找他的经纪人。

律师的辩护意见未被采纳。2004年10月，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认定新华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他的二哥、三哥、父亲、叔叔也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4年、3年、2年、2年。

被“三毛”判了死刑？

次年3月，因原审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福建省高级人民法院裁定撤销原审判决，发回重审。几个月后，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重新审查，判处苗新华死刑，将4名家属刑期增加到3-8年。

苗新华最终被判留有余地。2006年4月，福建省高级法院二审认为事实清楚，不予审理。苗新华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家人的刑期不变。

“我终于挽回了。”吴敬初律师感慨道:“以后还有机会说清楚。”

他给苗家写了一封投诉信。“我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虽然他们家很难，但作为律师，看到这么有问题的案子，我总想做好。”

苗新华的三个弟弟苗广信和苗金甲叔叔是五个苗族家庭中第一个重获自由的。苗很快就加入了写投诉材料的队伍。在他的记忆中，被拘留的日子是难以忍受的，“就像地狱一样，他经常不知道如何在晚上生存”。投诉是看守所唯一能做的事。

在狱中的大哥苗新华和二哥苗新荣也坚守到底，“每天如一年，写申诉材料”。

苗新荣出狱后，委托苏州律师联系北京上泉律师事务所律师毛立新。2016年1月，上诉的接力棒继续传递。

“材料不多。我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让他们多送点材料。”毛立新表示，考虑到该案值得研究，他们在2016年春节后前往福建省高院宣读论文并提交法律意见书。

当时，苗新华是唯一一个没有出狱的苗家。毛立新见了面，一个个问案情，比如是不是他干的，为什么要承认，那天干了什么，等等。

在提交法院的诉状中，毛立新总结了许多疑点。比如认定的作案工具有菜刀、案板，但都没有被警方发现含有人体血液成分，在苗新华供述现场也查不到杨本人的血液。

和之前的辩护律师一样，毛立新也发现现有的客观证据缺乏可以指向五名被告的证据。以所谓的倒尸过程为例，在倒尸现场和用于倒尸的塑料袋中，没有发现或提取到苗新华等人的脚印、指纹等痕迹。与此同时，警方并未查明受害人杨所带物品的下落。

“唯一能把被告和尸体现场联系起来的，就是从被告浴室的下水道里提取的毛发。”毛立新说:“公安机关的鉴定认定，头发是被害人杨留下的，但送检的头发来源不明。此外，mtDNA标识只能用于排除标识，不能用于同一标识。证据无法确定新华之家的卫生间是尸体。场景。”

其实这个看似关键的鉴定来源也被一些人认为是奇奇怪怪的。

据知情人士透露，2004年宁德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开庭时，并没有这样的鉴定。然而，2005年，警方称在之前提取的污水残渣中发现了九根头发。经辽宁省公安厅刑侦局鉴定，三毛为死者头发的概率为99.999%。这成了压垮苗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其实有些疑点已经不是第一次提出了。

回到家乡的苗广信觉得邻居们似乎都明白他们错了，但他知道真正的纯真还没有到来。

许多年前，律师已经提出了一些无罪的理由

2017年7月，福建省高级法院决定重审14年前的犯罪嫌疑人案件。

开庭地点在南平市建阳区法院。当庭检察官认为案件证据中的矛盾和疑点无法消除，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案件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建议依法改判。

支持这一观点的理由与多年来律师的观点颇为相似。当庭起诉人表示，原审判决认定杨死于机械性窒息，且由于车辙轮胎痕迹及相关生物痕迹未提取，不清楚菜刀、案板、农用车是否为作案工具，证据不足。

对于5名苗族家庭成员的有罪供述，法院审查员认为，部分有罪供述虽然可以与其他证据相互印证，但相互不一致，与现场调查记录也存在矛盾，不能合理排除。这正是吴敬初在一、二审期间提出的。

再审判决是一个半月后作出的。判决认可了检察官在法庭上的陈述。

判决书称，这些相互矛盾的供词包括参与肢解的不同人、不同的肢解工具、不同的肢解地点等。

至于分尸地点，判决书还指出，原审判决认定分尸地点在家中卫生间，但卫生间面积不足1.2平方米，难以容纳多人分尸，且未提取生物痕迹，不符合常识。

另一件被认为违背常识的事情是，所谓的肢解工具、菜刀和砧板是在谋杀发生后18天从苗的厨房里取出的。把作案的工具放在厨房里，有悖于日常生活中的世俗。

苗新华在案发当天是否作案也被质疑。此前，苗新华辩称案发当晚正在网吧看朋友上网，判决显示，侦查机关提取了苗新华供述后第二天朋友陈某在网吧上网的网络记录。同时对网吧相关人员的上网记录进行了涂改和添加，但没有合理解释。

除了对犯罪时间证据的怀疑和对杀人动机的怀疑外，再审判决还采纳了律师对mtDNA身份认定的意见。

在他父亲去世之前，他说他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埋葬

接到无罪判决的苗新华即将回家。

此前，他于7月18日在狱中收到重审决定。毛立新回忆说，这是苗新华的好时光。“去年他很抑郁，很不好，瘦瘦的，像个小老头，写了十几年的投诉材料。”。

走的时候，毛立新不得不告诉苗新华，他的父亲苗德树因为去年去世不能一起参加再审——这个消息他的家人隐瞒了很久。"我们建议他为你的损失哀悼。"毛立新表示，案件已经到了最后阶段，这是对父亲的安慰。

"当我父亲提到全家的委屈时，他突然哭了起来。"第一个恢复自由的苗广信回忆说，在他父亲去世前，他告诉他，如果一家五口不是无辜的，就不要埋葬他们。在他看来，父亲出狱后，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身体也不如以前了。体检的胸部CT显示他的很多肋骨都有陈旧性骨折。

对苗来说，在看守所的三年也是他青春被摧残的三年。从看守所出来，他做搬运工和服务员，不仅是为了养活自己，也是为了还清家里的债务，同时，他也很关心在监狱里的父亲、大哥和二哥。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既没有资本也没有技术，在外面赚钱更难。此外，他必须尽最大努力平反他的冤屈。

今年7月28日是再审之日。两天前，苗新荣从他工作的广东出发，加入了苗广信。他于2008年出狱。像苗族广信一样，很难估量上诉过程中最困难的时刻。

苗新荣记得每次去家里看苗新华，他肯定会问投诉的事。这时候家里人安慰他要尽力。不要担心，“我们给不了这个结果，只能安慰他，相信他的家人，相信法律”。

毛立新发现嫌疑人明显，证据不足，但法院判了他两次死刑，最后嫌疑人从轻。吴敬初律师也很遗憾“从未涉嫌犯罪”的原则并不容易:如果法官没有做到这一点，就会影响到法律审判的公正性。

苗家平的命运也改变了。在过去的日子里，农民工苗新荣除了反映情况和咨询法人外，还非常关注新闻。每次看到冤假错案平反的报道，苗新荣都觉得“我们俩都不幸福——到了天尽头”，反复对自己说:一定要相信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