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钻工 耒阳民工深圳做风钻工 疑百人患上尘肺病

刘秀吉发现了曾经给丈夫供氧的“双氧水”。这是这个家族唯一看起来有点科技的东西，但是只剩下一个空外壳了。就像她的家，只有四面墙，里面空空一样。人物/记者赵尚宇

　患者徐瑞宝向记者展示其中的一张胸片。图/记者周喜丰

○从1999年开始，耒阳市导子乡双喜村村民徐志辉发现，身边一些从事风钻作业时间较长的同乡开始患病。从2002年开始，陆续有人死去。而在双喜村11组，曾经一起在深圳做风钻工的同乡先后有10人去世。○1999年，耒阳市稻子乡双溪村村民徐智慧发现，一些长期从事风钻作业的老乡开始生病。从2002年开始，陆续有人死亡。双溪村11组，曾经在深圳做过风钻的10个老乡相继死亡。

○今年5月底至6月初，170多名曾在深圳做过风钻的耒阳农民工来到深圳市职业病防治所进行检查，90多人查出了“肺影”。

○为了确认与那些爆破公司存在劳动关系，在深圳服务了10年的生病风钻民工们不得不在深圳的高楼大厦里四处寻找过去的记忆。你做过什么？他们需要再次证明。结果据初步统计，他们做了200多个工地。

氧气瓶过滤后的水滚得很响。氧气管直接通到鼻孔。

徐睿仍然无法抬起头，他的头无力地靠在床边。自6月20日入住深圳市职业病防治医院以来，一直无法踏出病房。

从1990年开始，他和他的弟弟徐瑞宝以及村里的其他劳动者在深圳的高层建筑工地周围移动，帮助钻机在地下钻孔。他曾经夜以继日地工作，希望改变家里的贫穷。

这一天持续了十年。

而今天，他却打算多活一天，希望能从他生前工作的地方得到一些补偿，以偿还他多年治病所欠下的巨额债务。

在老家湖南耒阳治疗时，医生告诉他患有尘肺病，根据医学资料，尘肺病是一种无法治愈的职业病。病情加重，肺硬如石，病人最终窒息而死。这种疾病每年夺去成千上万在尘土中工作的中国农民工的生命。

“在我的家乡，我的病比我的更严重。”说到死，徐瑞奈的语气就像和人聊天一样平静。

堵塞的肺

徐瑞奈看过他在医院拍的胸透。

在光源的照射下，片中的两个肺布满了白斑，像一张网。“我的肺里充满了小结石。后来一个一个形成，整个肺都变成了石头。辛苦了。”

徐睿对他的病并不陌生。

1990年，他和弟弟徐瑞宝从耒阳市稻子乡双溪村来到深圳，成为风钻民工。当时特区是个大工地，尘土飞扬。徐也是第一批在深圳工作的村民之一。

徐的工作是钻地下爆破孔桩。一般来说，徐都是想在施工现场的一米二甚至四五米的钻孔里，在地下的花岗岩层里钻孔，然后装炸药爆破，形成几十米深的桩孔。最后用钢筋混凝土浇注成孔桩，成为二三十层甚至更高层建筑的柱子。

从2000年开始，徐瑞奈感觉身体不适。“首先，他咳嗽，当时呼吸并不困难。”。去医院检查，说是肺炎。吃了两三个月的药，没咳嗽。但好景不长，徐瑞奈病情复发。更有甚者，发烧也随之而来。“打针没用，一个星期才能好。”。

2003年，医生得知他做了多年风钻，告诉他应该是尘肺病。此时，他已经无法从事体力劳动。从那以后，身体每况愈下，像正常人一样呼吸顺畅成了徐睿高不可攀的奢侈品。

今年5月下旬，当他决定去深圳讨论他的案子时，他的老乡用担架把他抬上了火车。

和徐睿在同一病房的许钟书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1996年3月开始，徐就被老乡们介绍做风钻了。直到2000年8月和9月，许才回家结婚。他自2001年以来一直生病。

许钟书异常瘦。5月份来到深圳时，身高1.64米的许钟书称出了自己的体重，体重74磅。

6月20日，徐瑞奈、徐等7名老乡被当地政府安排到深圳市职业病防治所住院治疗，称免费治疗。

其实患者更多。表面上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但肺部已经布满了“光点”，导致呼吸不畅。

5月底至6月初，170多名曾在深圳做风钻的耒阳农民工来到深圳市职业病防治所进行检查，90多人查出了“肺影”。

维权代表徐智慧告诉记者，他们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从事体力劳动，即使爬上二楼，也常常上气不接下气。他们的胳膊上总是装满了化痰止咳的药。这些药物从电视广告上知道，从其他地方邮寄过来，唯一的作用就是服用后不咳嗽。“不吃这个药，痰盂只能放在床边。”。

徐智慧后悔当了风钻。在当时，这是一份需要信任才能找到的紧张工作。

徐智慧记得很清楚，1991年农历五月初二，他从耒阳市稻子乡双溪村坐车，踏上了自己的淘金之路。他在上市第一天就卖了一头猪，140元。他给家里留了40块钱，让爱人买小猪，自己买了50块。另外，50元借给他的邻居许作为去深圳的旅费。

那一年，徐智慧31岁，身体强壮。

、徐睿奈、宝等七名双溪村村民也玩风钻。当时，他们努力工作，一天赚了60元。

从那以后，徐智慧和他的老乡们整天被灰尘包围着。三四米深，打开钻机的时候，下面看不到人。爬出来，全身都是白色的灰尘，只看到两只眼珠子在转动。

唯一的防护措施是防尘口罩，但效果有限。“爬上去的时候，鼻子里全是灰，嘴里吐出泥巴。”徐睿回忆了当时的情况。“口罩在换之前就磨损了，一般至少戴一个月。有的烂了，贴着继续用。”

收入的增加，让人甚至忽略了钻风钻的可见危险。许多人因操作不慎或机器故障而受伤手脚。但是无形的风险往往是最致命的。

“当时我们根本不知道尘肺病这个词，甚至不知道用风钻钻孔会得病。没人告诉我们这些，”徐智慧说。这是一项艰苦的工作，没有多少技能，高收入吸引了大量的老乡。过年经常回家，村里的劳动力都过来要求带他们出去赚钱。

“村民跟村民，人越来越多了。特区的建设也需要更多这样的劳动力。”徐智慧说，道子镇最多有200多人在深圳做风钻。

笼罩在阴影中的恐惧

深圳最高的建筑王迪大厦直接指向天空。徐智慧曾经在几十米的孔桩下钻孔，为这座建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深圳速度是我们手里创造的，当时我们很自豪。”。

然而，不断的坏消息撕碎了梦想。

从1999年开始，徐智慧发现一些长期从事风钻的老乡开始生病，他们搬到了湖南的大医院。"我们中的一些人最初被治疗为肺炎或肺结核."。

2002年，在徐智慧的肺部发现了阴影。在恐惧中，徐智慧告别了这个行业。但他还是留在了深圳。他不敢钻风钻。他不得不去工地收发炸药。“那时候我还是觉得无所谓，因为身体还可以，但是在做重活，上楼梯，爬山的时候就很焦虑。”。

但情况变得更糟了。2007年8月，徐智慧出现了与徐睿奈早期相同的症状:他经常发高烧，不得不挂针三四天。退烧后，稍不注意就感冒了。医生很惊讶，问他是否曾经下过井。知道自己做过风钻，建议去深圳另一家大医院检查。

结果，徐智慧被诊断为肺结核。许回到家乡，开始吃药。“连续服药8个月，4种药，两天一次，一次13粒。”徐智慧至今仍在服用这些药物，但“肺结核”并没有好转。

从2002年开始，陆续有人死亡。其中，许曾随去过深圳。双溪村11组，曾经在深圳做过风钻的10个老乡相继死亡。

2004年11月7日，徐瑞奈目睹同乡徐一龙之死。

徐一龙去世前几天，天天晒太阳，头瘦得抬不起来了。在徐瑞奈看来，已经是“活死人”了。“他的喉咙卡住了，他无法呼吸，打滚，挣扎了三个小时。最后他把头使劲往床上撞了两下，腿一伸就死了。”。

“我心里也害怕，但我害怕有什么用。我知道我治不好。”徐睿似乎明天就能见到自己了。

“我们后来明白了为什么吃药治不好病。”对于自己的肺，同样患病的徐瑞宝告诉记者:“我去医院检查了3次，拍照了5次。后来我们自己都怕了，不敢去看。”

“神秘”名单

维权之路是由一个偶然事件引发的。

4月份，徐瑞宝找到一个之前工作过的老板，要求对方支付治疗费用。老板最后给了他10万。

消息传到了耒阳老家，那些因病回乡的患病村民似乎受到了鼓舞。在此之前，村里死者亲属去深圳找相关爆破公司，得到的回答是已经领了工资。寻求赔偿的事已经不了了之，也没有人研究过法律。

5月22日，徐瑞奈、顾运城、刘鸿运等10名重病村民从耒阳老家抵达深圳。下午，他们找到了以前工作的爆破公司，要求赔偿。该公司在表示同情的同时表示，没有证据，他们需要确定这是否是职业病。如果是，他们会为此付出代价。

消息再次传到耒阳，更多的人陆续去了深圳。截至6月初，深圳市职业病防治所已对170多人进行了检查。

6月12日，徐瑞宝去医院询问结果，被告知6月1日前检查结果已经出来，6月15日更好。

“事实上，在去医院拿结果之前，我们都知道检测结果，”徐瑞宝说，他说村里生病的村民已经知道了一份名单。他们被告知名单是深圳市职业病防治所传真给耒阳的。

此表为“2009年5月22日至6月3日湖南省耒阳市劳动者健康检查数据汇总”。名单中的150人全部在深圳市职业病防治所进行了检查。150人的胸片结果表示为ⅰ、ⅲ、ⅰ、0或“复查”。这些不同的数字符号代表疾病的程度或没有疾病。

正是这份名单引发了一场风暴。

6月15日，很多村民从耒阳赶到深圳，去医院拿检查结果。但在医院出具的《放射学报告》中，患病人员并未确诊为尘肺病，多为“发现阴影”、“复查”、“进一步诊断”。

“有些人快死了，还想回诊所？”医院出具的结果与他们之前从名单中了解到的信息相差甚远，有人表示不满。

医院解释，这只是体检结果，不是鉴定结论，职业病的鉴定只能出具劳动关系证明。医院不承认他们把名单传真给了稻子镇政府。

矛盾迅速激化。他们把医院负责人带到深圳市政府，要求解释。这起事件惊动了深圳市政府、劳动、卫生等相关单位。

7月2日，记者在深圳市卫生局和深圳市职业病防治所采访时，遭到拒绝。医院办公室负责人否认名单是医院传真给耒阳的，但后来她改口说不是采访。

记者从耒阳了解到，这份名单是深圳市职业病防治所传真给耒阳市政法委的。

“医院不承认。显然是怕我们被当成职业病鉴定的结论。我们理解这一点。”患病农民工徐新生表示，6月15日聚集的病号确实有过激言行，但患者很焦虑，这是可以理解的。

事实上，经过一场风暴，患病的村民们知道，检查和鉴定是两回事。

深圳高层建筑记忆

在随后深圳有关部门组织的协调中，徐智慧等人看到了深圳市领导对此事的指示，本着“法律框架、人文关怀”的原则妥善处理。耒阳市还派出了由政法委员会、稻子乡、双溪村组成的工作组到深圳与深圳进行谈判。

这些患病农民工提出了工伤认定和劳动能力鉴定的要求。但这显然是一个复杂而艰难的过程。

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工伤认定需要职业病证明。鉴定职业病，必须有确认的劳动关系。目前关键是劳动关系怎么确认？这相当棘手。

“目前深圳劳动局正在逐一调查，希望能有一个满意的答复。”徐新生表示，他们还需要找到更多证据证明与那些爆破公司存在劳动关系。

你是谁？你以前做过什么？他们需要再次证明。

6月7日，徐瑞宝、徐新生等十几个人开着两辆车在深圳的高楼大厦周围转悠，寻找过去的回忆。

“我们要统计一下我们在深圳做了多少工地，我们完成了多少高层建筑孔桩爆破作业。”徐新生说，那天，他们在深圳福田、宝安、盐田、龙岗、罗湖。初步统计有200多个建筑工地，包括深圳几乎所有标志性建筑:王迪大厦、世嘉广场、地铁

“以前我们只知道如何努力，改变命运，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市。”徐新生表达了情感。数了一下才发现，没有他们那种风钻民工的努力和奉献，城市里的每一栋高楼都不可能拔地而起。

在他们的记忆里，90年代初的深圳，那条又小又美的路是深南大道，所有的路都是柏油路。城市里没有高楼大厦，但是到处都是山坡、荒地、瓦房。

现在，城市明亮美丽，高楼林立，道路四通八达。虽然他们目睹了城市的崛起，但他们现在经常在城市里迷路。

变化太快。现在都结婚生子了，很多都来深圳工作了。城市现在需要的是二代。作为第一代农民工，他们大多已经回到了家乡。“即使我们没有生病，我们也很难在这个城市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

7月3日，深圳召开全市就业工作会议。代市长王戎表示，“农民工”的概念将很快消失。

在王戎看来，农民工是指在改革开放初期，为了致富和改善生活条件而去城市工作的大量人员。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农民工，深圳在短时间内发展迅速，没有太多问题需要他们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下一代再也不能被称为“农民工”。他们不会像父母一样回到家乡，而是会成为新的深圳人。

但是徐智慧现在经常告诉自己和其他孩子:“你还年轻，不要做这份工作，不要走你父母的老路”。

“我有两个孩子和一个老母亲。再多的钱也救不了我的命。我要的只是一点公平。”43岁的徐瑞奈声音颤抖，擦了一把鼻涕，坐不住病床。

在外人看来，他现在需要解决的根本问题是如何自救。而他自己的愿望就是在活着的时候得到一点补偿，偿还自己多年来所欠下的巨额债务。

深圳领导的指示要妥善处理，相关部门正在组织协调。耒阳市也派了工作组跟深圳谈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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