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7月1日出版的《时代》杂志封面是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在屏幕上,爱因斯坦的头居中,身后升起一朵蘑菇云。蘑菇云上是著名的E=mc,封面标题:世界毁灭者。本期杂志主体首页有一段话:喜欢研究历史事件因果关系的人,会隐约看到一个胆小如鼠,天真烂漫,眼神温和棕褐色,表情憔悴疲惫,一头被风吹起的头发的轮廓。
时代杂志的封面
历史因果论告诉人们,在《时代》杂志发表上述报道的11个月前,人类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使用核武器,结束了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热兵器战争,即二战。开启这一切的是1907年瑞士伯尔尼专利局的技术人员爱因斯坦提出的“质量和能量守恒定律”。这个规律投射在社会科学领域,完全颠覆了人类文明的一般节奏和内在平衡。
科技进步所展现出来的骇人力量,让人类深感恐惧。站在原子时代多米诺骨牌起点的爱因斯坦对此也是百感交集。虽然他没有直接参与曼哈顿计划,但他与广岛和长崎的联系仅限于1939年写给美国总统巴拉克·富兰克林·罗斯福的一封信,信中建议“美国应密切关注原子能研究,防止纳粹德国抢先掌握原子弹”。然而,他知道一场全球核武器战争将使结果变得毫无意义。因为在这样的战争中,人类的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实现自我保护来维持历史的线性发展——人类将处于回到史前时代。
爱因斯坦曾经用更生动的话表达过上述思想: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怎么打,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用的是棍棒和石头。
科技预言家爱因斯坦为人类的创造自责甚至自嘲。爱因斯坦的话可以看作是一句预言性的话,附在人类进入核时代的大门上。这句话一直流传至今,时刻提醒人类要估计自己的能力,以及由此可能造成的破坏性和灾难性的后果。
鉴于这句话的巨大影响,其真实性从未受到质疑。其实这句话确实是爱因斯坦说的,毫无疑问。无论是相关文献还是众多引用网站,爱因斯坦这句话都被公认为拥有专利。
略带疑惑,爱因斯坦这句话是在特定的背景下说的。虽然很多文字载体承认爱因斯坦说过这句话,但对于爱因斯坦何时何地对谁说过这句话,一直存在不同的看法。
相对来说,主流说法有两种,如下-
声明1:来自爱因斯坦和阿尔弗雷德·维尔纳的采访。1949年初,爱因斯坦接受了自由犹太教杂志记者阿尔弗雷德·维尔纳的独家采访。在他们的谈话中,爱因斯坦抛出了这句名言。采访的文字记录发表在1949年第16期《自由犹太教》上。
声明2:摘自爱因斯坦给美国总统巴拉克·哈里·杜鲁门的信。1948年,爱因斯坦以原子科学家紧急委员会主席的身份给杜鲁门写了一封信。爱因斯坦在信中对美苏两个超级大国日益公开的对抗和不断升级的军备竞赛表示关切,并写下了这句名言。但是爱因斯坦给楚门写信劝诫他的说法并没有得到证实。爱因斯坦视罗斯福为可靠的朋友,可以坦诚相待,而罗斯福的继任者杜鲁门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时代》杂志前主编沃尔特·艾萨克森写的爱因斯坦传记值得特别关注。这是爱因斯坦生平传记,也是大师所有手稿解密后发表的第一部传记作品,内容详实,资料丰富。更重要的是,在这本权威传记中,对爱因斯坦名言的由来有着明确的解释。在爱因斯坦的传记《世界公民,1945-1949》第22章中,作者写道:“在20世纪40年代末,当他越来越清楚地看到他的核武器国际化和控制核武器的努力将会失败时,他被问及下一次世界大战会是什么样的。他回答:‘我不知道第三次世界大战会用什么武器,但我知道第四次世界大战肯定会用石头!’"
爱因斯坦传记
——书的同一页,有一段话的注解:摘自爱因斯坦与《自由犹太教》杂志记者阿尔弗雷德·维尔纳的一次采访。
就具体措辞而言,《艾萨克森爱因斯坦传》中的表述与如今大家熟悉的版本相似,但不可忽视的细微差别在于“第四次世界大战中人们使用的武器”——前者只有“石头”,但与后者相比缺少了“棍子”。必须强调的是,正是这个缺失的“棍子”,才带出关于这句名言的“多余问号”。
既然艾萨克森《爱因斯坦传》中这句名言的表述与熟悉的版本不一致,那么爱因斯坦会在其他场合说这句名言的相关版本吗?更大胆的猜测是,在爱因斯坦之前会有人说类似的话吗?
关于以上问题,“报价调查员”网站提供了关键线索。该网站指出,其实早在1948年,就有与爱因斯坦名言非常相似的句子出现在不同的文章中,说这些句子的人是一位不知名的美军下级军官。在所有的文章中,能被检验的最早版本出现在1946年9月23日的《威斯康星日报》上。同一天,该报发表了华尔特·温切尔写的专栏:“可怕的问题和温切尔的答案”。
《提心吊胆的问题和温切尔的回答》的写作背景是美国将比基尼岛列为核试验基地,造成了深刻的生态灾难和人道主义危机。两个月前,1946年7月25日,美国军方在比基尼岛附近的太平洋试验爆炸了一枚绰号为“比基尼海伦”的原子弹,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水下核爆炸。这颗原子弹,以其性感的名字,具有让人类理性化,瞬间黑屏的力量,其爆炸当量极其惊人,击沉11艘巨型战舰,另有6人受伤。蘑菇云营造的强烈视觉冲击力让比基尼核试验基地的每一个目击者都惊呆了,失去了理智。
在文章中,温切尔描述了当时的一段对话,很有电影台词的味道——
过了很久,一个去采访的记者问身边的一位美军下级军官:“如果下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人们会用什么武器?”“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下级军官回答,“但我肯定人们会在下次战争中使用长矛。”
矛是棍子和石头的过去版本,两者共同构成了第四次世界大战中人类的武器谱。这位不知名的美军下级军官,他对记者的回答出现在报纸上。也许爱因斯坦自己读了这句话,或者听别人转述这句话。因此,原子时代的创始人把它变成了对原子武器最著名的警告。矛盾不难理解。正如《时代》杂志所描述的,蘑菇云升起,人们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胆小如鼠、天真无邪的男人的轮廓,他有着温和的棕色眼睛,憔悴疲惫的表情,一头被风吹乱的头发。他是世界的破坏者。
客观来说,爱因斯坦的确是“世界的破坏者”。没有他的“质量能量守恒定律”和“芝麻开门”e = MC 2的神奇公式,人类就没有打开核武器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不幸的是,这个假设被历史无情地否定了。
诚然,爱因斯坦提出“质量和能量守恒定律”的初衷是为了用科学技术造福人类,他出于担心纳粹德国如果先制造原子弹,人类将面临崩溃而致信罗斯福研究原子能。但作为一个纯粹的科学家,他没有预见到人性的不可预测性。人性的不可预测性排演的戏剧是,原子弹一旦诞生,就意味着上帝创造了一块他连动都不能动的石头。可能是希特勒,也可能是别人。与原子弹相比,人类是一项可怕的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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